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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他本来已经很是头疼了。这会儿被秦太太埋怨得更是不耐烦。他沉着脸,也懒得还口。拿过佣人递来的公事包,抬脚就走了。
“听说过当年英美卷烟公司为宣传新推出的卷烟想出的广告噱头吗?”
沈新南坐在写字台前的座椅上,他正问向一旁沙发椅上坐着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柳子楚。
“那一次可真是玩了一个不小的噱头。”年轻男子笑了笑,朗声道,“他们让黄包车夫穿上印有烤字的马甲,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结果引来人们四处打听这个烤字背后的隐秘。等到大大吊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再来揭秘,告诉大家其实是英美烟卷公司新推出了一种烤烟型卷烟。”
“这是利用了人人都有贪奇的心理。”沈新南紧接着定声道,言语间,深有所思。
“我们这一次新品推出的广告也要多花些心思。”他接着道。
柳子楚默默点头。
这时,写字台上的电话忽然朗朗响了起来。沈新南探身去接电话,柳子楚也随即站起了身,道:“那我先出去了。”沈新南一面拿起听筒,一面向他默然点了点头。柳子楚刚走,生叔便进来了。
“英国地汇票到了吗?”
沈新南放下手中的电话,问向刚进来的生叔。
“估计还需要再等上一个星期。”生叔往前走近几步,一面回道。
沈新南听见这一句,垂下眼睛,沉思不语。
“不能等了,眼下处处都急等着用钱。”他忽然从写字台旁地椅子上站起身来,点上了一只雪茄,随手将打火机往桌子上一丢,转步慢踱到窗前,望着窗外,沉声道:
“看来需要先向银行借一笔款子了。在上海,虽是初来乍到,不过,以我们在英国的产业背景,向银行借钱应该不成难事。”
生叔默默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在沈新南身后道,“老板,你还记得上次打过一次交道地窦泽丰行长吗?”
“嗯,”沈新南道,“怎么?”
“我也是刚刚得知窦家今天正有一桩喜事。”生叔道,“窦行长地小儿子今天结婚。”
沈新南依然向着窗外,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那自然是要备一份礼金送过去了。以后在上海做生意,少不了是要和银行打交道的。”紧接着又道,“这件事,生叔,由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生叔应允,刚转身要走。“等等,”沈新南忽然叫住了他,他转过身来,缓缓吸着烟,若有所思地道,“我看,我也有必要去一趟。既然是银行行长家的喜筵,少不了会有一些名流到场。”
“就在今天?”他抬眼看向生叔,紧接着问道。
“就在今天下午。”生叔道。
………【十五、错过,是否命中注定】………
窦家的这一场婚礼是设在一品香的三楼宴客大厅里举行。一眼望去,一张张圆桌上摆满了鲜花,还有鲜花制成的钟铃。
乐队演奏的音乐声里,红男绿女踏在花团锦簇的地毯之上,一片谈笑声声在大厅里轻轻回漾——
如今这番欢笑有谁?如今这番热闹又是为谁?
沈新南站在宴会厅的门边,望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恍然生出了那一种沧桑之感。……
他定了一下心神,正要举步往里走去——
“沈先生,”
忽然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而且是一个年轻女人轻柔的声音。沈新南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目光直直朝身后看了过去——
厅门外走廊上,正有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看见他转脸过来的那一刻,女孩却是缓缓停下了脚步,静静驻足在距离他约有三步距离的地方,深深注视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无法转移得开,而那眼神似带着几分探究,更似有几分难以言清的惊喜之情。
沈新南不由得微微怔了一怔,印象里,他似乎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
她一身西式淡紫色长裙,披散着一蓬乌黑的卷发,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女孩终于重新举步走了过来,略显迟缓的脚步中却似深深裹藏着某种浓浓的牵扯。
“你是……”女孩停脚在他的面前,一双水盈盈的眼睛依然紧紧盯着沈新南的脸,神情中却不知为何有些许地紧张之色,“沈新南先生?”
“我是。”新南淡淡应道,一面打量着这陌生的女孩。又道:“这位小姐,看起来有些面生。”
“你不认识我?……”女孩紧盯着沈新南的眼睛,略显迟疑地低低问道。目光中透出了一丝丝的失落。
“不认识,”新南淡笑着摇了摇头。“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吧。”
“我姓傅,”女孩神色中有一抹黯然,轻声道,“傅雪卿。zZz。电脑站.zZz.com”
沈新南轻轻颔首,“那傅小姐。你又是怎么认识我地?”
“我……”女孩刚一启口,却不知为何又欲言又止,略一迟疑,才又接着缓缓的说道:
“刚才你从正门进来时,我正巧就在你后面,无意间听见了你和门口招待客人的那位先生说的话,才知道,”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沈新南,紧接着,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定定道:
“原来。你就是实业家沈新南先生。”
“你的名字对我并不陌生,我在英国时候就听闻过你的大名。”她接着又说。一面浅浅笑了笑,只是不知为何。眼眸中随之却也多出了一丝丝的沧桑,“我早就在父亲的口中听说过,在英国有你这样一位颇具实力的华人实业家。”
“只是没有想到,”说着,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了几分,眼帘略一低垂间,却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再一抬眼时,凝望着沈新南的目光却是更深邃了几许,“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在中国见到了先生。而且,原来你……”
她忽然停住了,只是默默注视着沈新南,眼眸中忽然却有一道熠熠地神采的闪烁着。她那样细细的看着他,仿佛是看着多年未见地旧人,嵌着一抹温柔的眼眸中也仿佛是蠢动着昔年温柔地回忆。
“原来傅小姐也去过英国,”傅雪卿沉默了,沈新南便又接着开口,出于礼貌地和她攀谈,问她道,“是去英国读书吗?……”
“沈先生,”女孩似乎没能听见沈新南的问话,忽然冲口打断了他,语气显得有些急迫。
“嗯?”沈新南应声,一面开始凝神看着她。
“你不是在英国吗?怎么会到了上海?”她随即直直地问他道。
“前不久刚回来的,”沈新南的语气依然平和,看着她的目光却已经深了几许,“怎么了?”沈新南有几分疑惑的看着她。
“那你之前也来过上海吗?”傅雪卿依然是直直问道。语气里有几分迫切,又有几分慎重。
沈新南看着傅雪卿的眼神多出了几许探究。对于她的发问,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七年前,……”傅雪卿的神情开始有些紧绷着,那种紧张、忐忑的神色又回到她的脸上,她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他,道:
“七年前,你是在上海吗?”
七年前……
“七年前?”沈新南微微怔了一怔,“七年前……”不自禁的他又在嘴边轻轻喃喃着,原本沉定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他的目光渐渐偏移开了面前傅雪卿的脸,默不作声的低眼沉吟下去……
深锁在脑海中的那段往事在这一刻再一次被翻开,曾经的那些伤痛,也再一次一点一点的布上了他的眼眸——
沈新南略显迟疑的向傅雪卿微微点了点头。
他低垂着目光,没能注意到此刻他给出的肯定回答在傅雪卿的脸上引起的变化——像是有某种巨大的喜悦染亮了她紧绷的神情,她的眼眸中噙满了流光溢彩的笑。笑逐,颜开,此刻她娇美的笑颜赛得过今天这满厅里的每一朵娇艳的鲜花。
然而,黯然神伤的沈新南没能注意到这些。
傅雪卿的这一问勾起了他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七年之久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心酸记忆:七年前,因为绮云的离世,他背井离乡去了英国,希望从此漂泊在陌生的异乡里可以令他逃离开失去至爱的伤痛。然而,
七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思念一个人,品尽孤独滋味,七年是太漫漫的煎熬。
淡漠一段伤痛的记忆,再次学会从容的微笑,七年却是太过短暂的匆匆一掠。……
新南在心里极轻的低叹了一声。他竭力定了一下心神,重新抬起眼来。
却就在那不经意的一转眼间,他的脸上的神情也募然随之一凝,——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这一转眼间,悄然进入了他的视线里,像是一缕微风吹进了他的心里。那一个瞬间,他的心也不自禁的微微颤动了一下,——
隔着一重一重谈笑风生的人丛,在大厅的另一端,那一面敞亮的落地玻璃窗前,一个娇柔的身影独自伫立在那里,默然向着窗外望着。
虽然只是背影,但是他知道那就是她,——林韵柳。
一抹神采在沈新南的眉宇间慢慢的晕染了开来。
她的身影从人群里跳出来,立即周围的一切都成了灰色的一片朦胧的背景。他深深的凝望着那个身影,就像是心灵需要呼吸。
在这一刻,他那颗在尘世间久久负累的心似感到了那一丝丝的愉悦。……
“那你还记不记得……”
傅雪卿正要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猜测,她却忽然就注意到面前沈新南的目光正无法转移开的深深凝视着一个方向。带着几分疑惑,傅雪卿不由得也随即转眼望了过去,——
当窗前那个女孩沉静的身影没入傅雪卿眼中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莫名的触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个背身,但是那默然伫立的窈窕身姿已经隐隐的透出了那几分非比俗常的韵致。她又缓缓转回脸来看了看沈新南眉目间的神情,他的脸依然沉定而从容,可是,他深深凝望的眼睛里却深嵌着温柔。
那一刻,傅雪卿的心莫名的似有一抹灰凉。
“对不起,失陪了。”沈新南忽然低声道向她道,随即转步从傅雪卿身旁擦身而过。
傅雪卿怔怔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往窗前那个女子径直走了过去。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一缕的笑影。
原本娇美的脸,此刻,僵硬、黯淡像是一朵纸扎的花。
她终于找到他了,可是,
是不是已经太迟了……太迟了……
………【十六、知否?痴心追随(上)】………
如果不是方承锦提到了让她代他来参加这场婚礼,今天她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处在方蓉欣的影子里,只有让她的心一天更比一天感到沉重。……
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谈笑声。眼前这番热闹,即使身处其中,也如另一个蜃楼世界一样,漂浮在她的心门之外。
胸口忽然憋闷得厉害,窗前的韵柳抬起一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自从来到上海之后,她胸闷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了。……活在另一个的影子里,活在谎言与欺骗里,那份沉重的心理负荷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承担下来的。有时候,她真的不知,自己还能这样坚持多久。时间拖得越久,只会让心间那份难言的煎熬更拉长一分。
然而,每当感到难以承受之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转念就会想起秦世梵,想起初到上海意外见到他的那一幕,想起当时那浓烈的翻滚在心中的恨意。……究竟要怎样才能平复一段仇恨?如果她的母亲没有死,如果没有因为那个人的牵累,母女深受了十几年的折磨……可是,毕竟没有如果,一切伤痛都已铸成,无法抚去,该偿还的终归要偿还——
只是,她未尝不知,要完成这一场报复,自己也已经是罪孽深重。……
如果这场处心积虑的报复,注定要让她深受炼狱之苦,那她也只有无怨无悔,赤脚踏上火炭,一步一步走下去。……
“我听说窦家这位公子其实一直都不肯答应这门婚事。”
身后,忽然传来的一个中年太太的声音打断了韵柳的思绪。紧接着,立即另有几个太太七嘴八舌的声音。接着道:
“是呀,是呀,我也听说过一点。说是窦少爷另有喜欢地人,是他的一个同学。不过那个女学生的家世不行。门不当户不对地,窦家人是坚决不答应让这个女学生进窦家门。”
“后来,那女学生也不知怎么突然间就嫁了别人了,给一个珠宝商人做了填房,这位窦少爷这才死了心的。”
“我看那女学生也就是个狐狸精。看着进窦家门没了指望,就又立即另投他人怀抱了。”
“不过,窦家这位少爷倒是真心实意地呢。前几天我看见他的时候,那样一个原先壮壮实实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是整个的清瘦了一圈。人也没之前精神了。”……
听见身后那几个人在议论着今天这场门当户对的联姻背后地一段隐情,韵柳的心里莫名的一抹浓浓的酸楚。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一次谈婚论嫁,想起了希源。不知道如今的他是否一切都好呢……窗外,视线里的那一片天渐渐模糊一片,是她的眼睛里不觉间潮润了……她可以放得下自己的幸福,放得下自己地生命。可是,如果还有让她无法能够放下的,那也只有他了。那个她曾经想要一生一世跟着的人……
感觉到脸颊上那一抹轻柔地抚摸,韵柳悠悠醒转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正侧身躺在床上。背上的伤口火烧火燎一样地痛着。疼痛不由得让她紧紧蹙起了眉头。还没等她地意识完全清明起来。一个原本坐在床前的身影忽然很快地站起了身来。
是希源。他发现她醒了,立即毫不迟疑的从床边站了起来。随即背过了身去,——似乎是不能忍受面对她。
他的举动无法避免深深触动了韵柳,她抬眼去看着床前他那一派冷硬的背影,一滴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如今的他距离自己虽是这样的近,可感觉却已经是那样的遥远,遥远的再也无法触摸得到他身上丝毫的温度……眼泪流出来便凉了,冰凉的滑过她的鬓角,滴落在了枕头上,在那鸳鸯戏莲的枕面上晕开了一抹湿润。
“为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问她,简单的几个字他说的却是那样的吃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低沉的声音生生揪扯着她的心,让她的心一牵一牵的痛起来。强忍住不让眼泪掉出来,她勉强支撑着坐起了身,吃力的依在床栏上,抬起脸凄然的注视着他冷漠的背影。
“你又是为什么?我不明白,”她无力的问他,低低道,“我真得不能明白。”
“那就让我再给你说一遍。”希源募然转过了身来,冷硬的目光强硬的逼视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第一,我要你留在肖府。但是要留你下来,只有做妾。你二姐进不了肖家的门——”
“以我的身世背景,就更是进不了你们肖家的门。”韵柳忽然极为无力的打断了他的话,一面她撇下了目光,被泪水沾湿的睫毛沉重的低垂着,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我明白了,都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嘴边的声音平定的出奇,眼泪却不争气的只管流出来。
“不,”希源忽然迈前一步,站到了床面前,“你不明白。zZz。电脑站.zZz.com”
余光中,他的袍襟紧贴着她的床边,韵柳的心忽然无法控制的软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真的是再难抗拒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心怕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给了他。然而,此时此境,想来却也只有满心的酸楚……
希源的眼中也已经满是柔软的痛苦,“你不知道,我——”
他忽然顿住了,似乎很难继续说下去,转而却是略显迟疑的抬起了一手来,甚为迟缓的向着床上韵柳那一张娇小苍白的脸伸了过去。
“韵柳,”他伸过来的手做出抚摸的姿势,紧贴着她的脸旁,她冰凉的脸颊甚至已经能感觉到他手上传来地那丝丝缕缕的暖度,然而。他的手却只是不去触碰她地丝毫,只是那般迟滞的停在她地脸旁——
一行清泪悄然滑落韵柳的脸庞。
“韵柳,”他低沉的声音里仿佛是压抑着太多难以言清的苦楚。“我——”
眼中一抹沉痛深深掠过,希源忽然收回了手去。随即将身一转,低沉的嗓音喃喃自语道:
“是地,连我自己都不能知道自己,又怎能让你明白。”
那透着难以言尽的凄伤的嗓音深深触动着韵柳的心,她抬起了泪眼朦胧的眼睛。再次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背影中深深的落寞——
一颗心忽然莫名的生生牵痛起来,想开口说些什么,眼泪却突然涌上来堵住了咽喉——她能对他说什么呢?也许曾今的那一段情真地伤的他太深,可是,难道真的要她……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步伐沉稳地脚步声,渐渐近了。
随即,门帘被掀开了。是思泽。
他进来了。
看见希源在屋里,思泽没有再往屋里迈进一步。
三个人的房间里一时间静默非常。屋子里地空气似乎也在一点点僵冷下去。
忽然,却见希源。像是断然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冷冷地转过身去。迈着很快的步子。默不作声径直出去了。始终没再回头看韵柳一眼。那被他掀起地杏黄色的软缎子门帘在他身后高高的飞起来,——
却是沉沉的扑落在了韵柳那颗早已不堪的心上……
礼厅门边。沈新南不经意的一转眼间,那一面落地窗前默默伫立着的韵柳,正落入了他的视线里。
喧笑的人丛里,她就是那一处静谧的风景。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薄绸短旗袍,白底子的衣料子上随意、零星散落着一朵一朵桃红色晕染上去的意象化的玫瑰。那白是玉兰花一样的白,朵朵玫瑰的那种娇艳就像是走近了便能闻得到香味似的。
沈新南离开了傅雪卿,缓缓迈着的步子,朝着窗边的那一个娇柔的身影慢慢走了过去。
“这样热闹的地方,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耳边,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打断了韵柳的思绪。
她募然从回忆中回过心神来,身后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