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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雪-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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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从马上一掠而下,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

一道雷霆落到了剑网里,在瞬间就交换了十几招,长剑相击。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叮叮”之声。妙风辗转于剑光里,以一人之力对抗中原七位剑术精英,却没有丝毫畏惧。他的剑只是普通的青钢剑,但剑上注满了纯厚和煦的内力,凌厉得足以和任何名剑对抗。

“啊!”七剑里有人发出了惊呼,长剑脱手飞出,插入雪地。双剑乍一交击,手里的剑便瞬间仿佛浸入沸水一样地火热起来。那种热沿着剑柄透入,烫得人几乎无法握住。

“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仿佛孤注一掷地想速战速决,这个大光明宫的神秘高手一上来就用了极凌厉的剑法,几乎是招招夺命,不顾一切,只想从剑阵中闯过。

一轮交击过后,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

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却是分毫不动。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分毫不差,几度将他截回。

五十招过后,显然是急于脱身,妙风出招太快,连接之间略有破绽——墨魂剑就如一缕黑色的风,从妙风的剑光里急速透了过来!

中了!

霍展白一得手,心念电转之间,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

“嚓”,轻轻一声响,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

得手了!其余六剑一瞬发出了低低的呼声,立刻掠来,趁着对方被钉住的刹那齐齐出剑,六把剑交织成了一道光网,只要一个眨眼就能把人绞成碎片!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刷!”他根本不去管刺向他身周的剑,只是不顾一切地伸出另一只手,以指为剑,瞬地点在了七剑中年纪最小、武功也最弱的周行之咽喉上!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八弟,你——”卫风行大吃一惊,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妙风气息甫平,眼神却冰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七人联手,的确可以拦下我——但,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七剑沉默下来,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不如干脆让他离开,也免得多一个阻碍。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苍白而微弱。

他们忽然间明白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妙风使身边,居然还带着一个人?!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人和他们交手!那个人居然如此重要,即使是牺牲自己的一只手去挡,也在所不惜?!

那只手急急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张开,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妙风脸色变了,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手往前一送,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你们让不让路?”

周行之也是硬气,居然毫无惧色:“不要让!”

“放开八弟,”终于,霍展白开口了,“你走。”

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离开了璇玑位——他一动,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

妙风松了一口气,瞬地收手,翻身掠回马背。

霍展白站在大雪里,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呼啸,一去不回头。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整个天和地中,只有风雪呼啸。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扑通!”筋疲力尽的马被雪坎绊了一跤,前膝一屈,将两人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妙风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想要掠起,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和教王一战后身体一直未曾恢复,而方才和鼎剑阁七剑一轮交手3,更是恶化了伤势。此刻他的身体,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薛谷主!”妙风忙解开大氅,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双手抵住她的后心。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那一瞬间,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

“……”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眼前渐渐空白,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

“等回来再和你比酒!”

梅花如雪而落,梅树下,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

“霍、霍……”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是,是谁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

“雅弥……是你?”她的神志稍微回复,吐出轻微的叹息——原来,是这个人一直不放弃地想挽回她的生命吗?他与她相识不久,却陪伴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发出欢喜的叹息:“光。”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

就在引开他视线的一瞬间,她的手终于顺利地抓住了那一根最长的金针,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光。”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仰望着天空,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嬉笑着追逐。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将她笼罩。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

然而,她的梦想,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

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一直平静地生活,心如止水,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

然而,曾经一度,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

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已经是第几天了?

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很快,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

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如意料之中一样,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

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高高的南天门上,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

妙空?

“你们终于来了。”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虽然戴着面具,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我等了你们八年。”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那是一道剑伤,挑断了虎口经脉,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再也无法握剑。

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齐齐一震,躬身致意。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做了同一个动作:倒转剑柄,抵住眉心,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然后相视而笑。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他抬起手,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对一行人扬眉一笑——那张脸,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

八剑中排行第六,汝南徐家的大公子:徐重华!

八年前,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曾经承受了那么多——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从此后,昆仑大光明宫里,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而在中原武林里,他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背叛者了。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摘下了“妙空”的面具,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双鬓斑白——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他是他多年的同僚,争锋的对手,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然而,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那一瞬间,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快,抓紧时间,”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跟我来!此刻宫里混乱空虚,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鼎剑阁八剑,八年后重新聚首,直捣魔宫最深处!

霍展白带着众人,跟随着徐重华飞掠。然而一路上,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他已然换左手握剑,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八年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然而心性,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

——一样的野心勃勃,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

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

那几乎是中原武林新一代力量的凝聚。八剑一旦聚首,所释放的力量,又岂是群龙无首的大光明宫弟子可以抵挡?

那一场厮杀,转眼便成了屠戮。

“她逃了!”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视线外,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卫风行一惊:“是呀。”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姐姐死了……教王死了……五明子也死了……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终于都死了。这个大光明宫,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可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只有火把零星点缀,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什么也看不见了。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痛得全身颤抖。

“是,瞳公子。”她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带着轻笑,“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瞳!你没死?!”她惊骇地大叫出来,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叛乱失败后,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为什么会是洞开的?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瞳执掌修罗场多年,培养了一批心腹,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瞳,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当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轻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刷!”一步踏入,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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