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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强站起身来,举目四望,偌大的贮木场内遍布人体,竟然只有我一人伫立。这时前方有一人也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定睛一看,正是莫寒。莫寒用力甩了甩脑袋,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好像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咳了几下,出声喊道:“你没事吧?”
莫寒手捂胸口皱着眉头,好像刚才被血魂的随手一击打出了内伤。不过他很快就向我摆了摆手,意示无碍。然后他看到程逸志和血魂双双倒地,不由得一愣,奋力紧走几步来到跟前,试探着扶起血魂的上身,轻唤道:“飞飞,飞飞!”
我也一步一挪地走到他们身前,只见陈飞飞双目紧闭,一头秀发披散下来,脸色颇为苍白,似乎没有了血魂的那种戾气。我忽然想道:“会不会程逸志这老家伙已经和血魂合体完毕了?如果是这样,那莫寒现在抱着的看上去是他师妹,其实是他的师父?”想到这我不禁恶寒了一个,一个青春少女的躯壳里住着一个古板老头的灵魂,还要面对青梅竹马的师兄……这tm就是一幕重口味伦理剧啊!
我正胆战心惊地揣测着,忽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呵呵,你这小子,老夫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不来扶我,却先去扶你师妹。”
我大惊失色:真的被我猜中了!而且好像变得更糟糕了,居然连声音都是老头子的!然而我仔细一看,却不由得愈加惊异。
第108章 人之将死
我低头一看,陈飞飞并没有睁开眼睛,仍然在莫寒怀里毫无反应。我和莫寒相对愕然一会,这才想到同时转身望去,只见程逸志微睁双眼,一脸枯槁之色,显然是透支生命过度,命在旦夕了。
我心下大奇: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老头的血魂融合计划因为某种原因功亏一篑?莫守玄也纳罕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一阵无语:你是在问我嘛?我上哪知道去啊!好在莫守玄紧接着又喃喃自答道:“看起来,要么就是他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我们出了问题……可能我们都猜错了。”
我一愣,不解地道:“莫叔,我们能出什么问题?你说的是哪方面猜错了?”
莫守玄忽然长叹一声,怅然道:“我也说不准,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一时被弄得莫名其妙,这老头犯什么毛病了?怎么弄得跟文青似的?这时莫寒轻轻放下陈飞飞,转身走向程逸志,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这位师父的惨状,皱眉道:“你这算什么?恶有恶报吗?”
程逸志两眼无神,身体还无意识地抽搐着,听到莫寒这句话,他眼中似乎亮起了一丝光采,自嘲地笑道:“呵呵……恶有恶报,就算是吧。飞飞她……没事吧?”
莫寒眉头皱得更紧,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你先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现在你又开始关心她了?别告诉我你忽然间良心发现。”
程逸志无力地咳了两声,喘息着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清楚。”
莫寒一怔,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我也顿时把注意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种反面角色临挂之际的心路历程往往都很有料,说不定就会听到一场单纯青年是怎样野心膨胀最终走上不归之路的现身说法,而且我的确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急需当事人解惑。
程逸志颤抖着抬起手,点了几下身上的几处穴道,顿时他全身伤口的血流之势大为减缓。我们看得明白,他这是怕因为流血过多,导致自己说不完整。于是他又喘息一阵后,努力地保持着语调的连贯,缓缓道:“莫寒,你……你过来。这件事,不能……不能被别人听到……”
我马上就有了身为“别人”的觉悟,虽然我很想知道他会对莫寒说些什么,但还是理性地转身走开了。莫寒略带歉意地望了我一眼,依言蹲在地上无奈地道:“你想说什么?”
程逸志嘴唇嚅动,在轻轻地说着什么,莫寒似乎听不大清,只能把耳朵尽力靠了过去。就在二人的距离缩短到一个触手可及的程度时,程逸志眼中精光一闪,忽然猛力扑向莫寒,双手直扣向他的脉门。莫寒哪里想得到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师父竟然会向他暴起发难,猝不及防间双手一紧就被程逸志牢牢抓住。莫寒不禁又惊又怒,奋力挣扎,不料程逸志双手似虎钳一般牢牢地控住莫寒的脉门,随即双手上泛起一层淡淡红芒,竟然是在运转某种法诀。
我眼见此情景大惊失色,连忙冲过去一个鞭腿甩向程逸志的后脑,程逸志不躲不闪,身体向上一挺,竟然以后背生生受了我一腿。他痛得闷哼一声,不但没有放开莫寒,反而全身红芒大盛,莫寒脸色紫胀,张口欲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急怒之下顿起杀意,奋起全身之力高高跃起,劲贯右腿挟着风雷之声直踢向程逸志脑侧太阳穴的位置,这一脚要是踢实了,当场就能将这狠毒的老儿脑袋踢爆。
程逸志间不容发地又是一耸身,我含怒而发的一腿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肩膀上,这老头不知道练的是什么功夫,身体竟如铁石一般坚硬,直震得我腿上一阵发麻。不过他也绝不好受,本来就伤得极重,又连受了我两腿,忍不住喷出一口黑血,紧抓着莫寒的手也终于松了开来。我见状大喜,满心以为莫寒会趁机脱身,可没想到莫寒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程逸志,满脸迷茫之色。
我当时心就凉了半截:完了完了,这孩子不会是被程逸志施展了什么功法给弄成弱智了吧?我扑上去双手抓住莫寒的肩膀,使劲地摇了几下,莫寒全无反应,眼中尽是浓浓的不解和疑问。我见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到底还是被这老家伙得手了,我没能帮得了他。
我缓缓站起身,望向歪在地上的程逸志,此时这老儿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要不行了。我阴沉着脸走过去两步,咬牙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死到临头还不肯放过他们?难道你恨自己的徒弟恨到这种地步了吗?”
程逸志脸上抽动,好像是在微笑,他虚弱地道:“小辈,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你不会懂的……”
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恨恨地道:“我不懂?没错,我是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偏偏要对自己的徒弟下这种毒手!飞飞是你的徒弟,竟然被你练成血魂,莫寒是你的徒弟,竟然被你临死之前还施以暗算。如果你真的那么痛恨他们,为什么要结下这份师徒之缘?又或者说你在内心深处有着某种扭曲的**,偏偏喜欢伤害你亲近的人?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你还有何面目自诩为人师尊?”
程逸志的眼神黯淡下来,仿佛是有所悔悟。他嘴唇哆嗦了几下,涩声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个……好师父。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他们……不是我的徒弟。”
我微感意外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你已经悟了。也罢,看在你还算有几分人性的份上,我给你个痛快吧。省得你在这活受罪。”
程逸志努力抽了抽嘴角,算是对我笑了笑表示回应,低声道:“如此……多谢了。”
我点了点头,握手成拳,想着怎么一击就结束他的痛苦。莫守玄忽然道:“路泽……你……”
我愕然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莫守玄沉默片刻,长叹道:“没什么。你动手吧。”
我有些莫明其妙,不过也无瑕去想他抽什么风。我定了定神,继续比划着寻找下手部位,但是几次想要出手,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原因无他——老子我没杀过人啊!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人有着种种可杀的理由,而且也懂得其实送他痛快地上路是便宜他了,但我眼看着这老头安然待死的样子就是下不了手。我把拳头抬起又放下,心里一次次进行着天人交战。程逸志看出来我的犹豫,费劲地咳了几声,才喘息着道:“小子,你连我……连我这样一个垂死之人……都下不去手,你……你还能成什么事?”
我怒道:“少废话!你再激我,我转身就走,让你自生自灭,看你能挺多久!”
程逸志嘴中不断地溢出血来,却无力擦拭,只能任由污血流了满脸。我见他本来是一位气定神闲,渊停岳峙的前辈高人,如今却落得这副生不如死的惨状,也不由心下恻然。我一咬牙,低喝道:“算了,就当我积德行善,赏你个痛快吧!”说完我把心一横,再无犹疑,运力一拳砸向他的胸口。
程逸志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随后在我的拳风中安然闭眼,静待我即将带给他的解脱。然而就在我一拳堪堪打到他的胸前时,忽然一支有力地手臂凭空伸出,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惊讶地扭头一看,竟然是莫寒。
我大喜道:“你能动了?没事吧?”
莫寒低声道:“路泽哥,你先不能杀他。我要问他几句话。”
对他的这个要求,我哪有不允之理,于是我收拳而立,点头道:“你是应该向他要个说法。用不用我回避?”
莫寒轻轻摇头,望向程逸志,抿了抿嘴唇,才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把全身的功力都灌输给我?”
我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难道刚才程逸志偷袭莫寒,就是为了传他功力?程逸志缓缓张开双眼,嘴唇翕动着,虚弱至极地道:“小……小刀,你能……再叫我一声师父么?”
莫寒神色变换不定,迟疑着没有作声。我却感觉这个称呼有些耳熟,小刀?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程逸志眼神涣散,胸口急速起伏,努力地抬起一只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触摸莫寒,莫寒终于忍不住伸手过去与他相握,满怀纠结地道:“师……师父,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程逸志嘴角含笑,低声道:“飞飞……就快醒了,她……她会告诉你一切……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体内却发出一阵炒豆般的响声,随即脑袋软垂,再无声息。
莫寒一呆,伸手去探他鼻息,我忍不住在识海中问道:“莫叔,他死了吗?他身体里为什么会响?”
莫守玄叹道:“程逸志这种级别的高手,临死时全身气机尽散。而且他受伤太重,魂体和**均受到了极大创伤,四肢百骸也失去了以往的坚韧,无法抵挡散乱的气机,因此刚才那是他全身骨骼尽碎的声音。莫寒的这位师父……死得惨烈啊。”
我听得一阵黯然,无论如何,程逸志在临死前还算是良心发现的。如果我早点下手,说不定他就能免去这般痛苦。莫寒呆呆地握着程逸志的手,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我有心劝解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在这时,躺在不远处的陈飞飞发出一声低吟,我和莫寒如梦初醒地转头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
第109章 吾道不孤
我和莫寒转头一看,只见陈飞飞轻吟一声,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而且眼神清澈,黑白分明,那种恐怖异常的血眸也奇迹般地消失不见。我和莫寒又惊又喜,莫寒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陈飞飞扶坐起来,关切地道:“飞飞,你没事吧?”
陈飞飞眨了眨眼睛,目光掠过四周,慢慢地移到了莫寒身上。她定定地看了莫寒一会,展颜微笑道:“师兄,我回来了。”
莫寒见她无恙,顿时欢喜得像个大孩子一样连连点头,兴奋地道:“太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飞飞轻轻地道:“师兄,你没听明白,我是说,我回来了。”
莫寒一怔,略带迷惑地看着她,显然有些不明所以。
陈飞飞抿嘴道:“你试着沟通我的主魂看看。”
莫寒眉毛一挑,凝神片刻,猛地震惊道:“你……”
陈飞飞嘻嘻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没错,我回来了,我的主魂,回到了本体。”
这下连我都听懂了:像我和陈冰一样,莫寒和陈飞飞不再是二魂同体了!
莫寒惊喜之余,不由得挠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陈飞飞却面色一变,急切道:“师父呢?”
莫寒一滞,神色复杂地道:“他……他死了。”
陈飞飞霍然起身,四处张望,最终定格在死状凄惨的程逸志身上,她脸色瞬间惨白,失神地缓缓走了过去,双膝跪地,悲呼一声:“师父!”随即扑在程逸志尸身上,大放悲声。
我见她哭得伤心,忍不住出声劝道:“飞飞,你也别太伤心了。他也许不值得你这样……”
我话还没说完,陈飞飞就猛地抬起布满泪痕的俏脸,母狮般怒吼道:“你说什么!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
我被她吓了一跳,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莫寒紧皱眉头,上前道:“飞飞,刚才你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飞飞用力抹了抹眼睛,抬起头平静地道:“不,师兄,我知道。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们。”
我和莫寒面面相觑,目光中都有着一丝担忧。我暗想:完了完了,这孩子搞不好是被那什么血魂灌体弄的有些精神失常了,这可怎么办。莫寒显然也和我有着类似的想法,他满面忧虑地道:“飞飞,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头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陈飞飞一言不发地撕下自己的一段衣襟,仔细地擦着程逸志脸上的血污。我和莫寒默默地站在一边,满心都是沉重。我看得出来,陈飞飞对她师父的感情相当深厚,一旦我们对她说出了事实的真相,我真担心她接受不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忿忿地瞪了程逸志一眼,心里骂道你这老东西,有这么好的徒弟不珍惜,偏偏要下此毒手,这是造的什么孽!
陈飞飞擦拭完毕,轻轻地把程逸志的头部摆正,动作轻柔之极,似乎是担心弄痛了他一般。然后她站起身来,转向我们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其实,你们都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我一捂脸:这孩子病得真不轻啊!开始说胡话了都。不过我也没敢吱声,话说人家师兄在旁边呢,我算哪根葱。这时候一说话很容易拉仇恨啊。这妮子明显有些精神失常了,一激动再给我顿爆打,我找谁说理去啊。
莫寒显然也很是无奈,正要开口,陈飞飞抢先道:“师父临终前,难道没和你们提过,我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吗?”
我们一怔,几乎同时回想起程守玄临死前的话:“飞飞就快醒了,她会告诉你们一切……”没等我们把这句话和现实联系到一起,陈飞飞接着伤感地道:“师父他是为了我们才死的。在他发动引魂图符把全身魂体生机都注入到我体内的同时,他还输送了一段信息给我。我那时候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惜我需要沉睡一会适应新融合的魂体,所以就没来得及说出这一切。师兄,你们……真的冤枉师父了!”
陈飞飞的话如同一声响雷在耳边炸响,我和莫寒都震惊得目瞪口呆。陈飞飞双目含泪,哽咽道:“师父留下的信息说,他在多年前就是一个叫做‘火种’的组织核心成员,专门为保留在三界动乱中能使人族延续下去的种子而努力。后来,他们的组织受到了神魔两界的围剿,大部分人都战死当场,只有少数几个人逃了出来。师父就是其中之一。他没有就此放弃这项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事业,而是独自隐藏起来,不断寻找着能增强自身实力与神界对抗的方法。直到前几年,他得到了上古血魂的炼制方法。”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种血魂秘法非常凶残,动辄需要上百人的全身精血才能初步凝聚。而且血魂成形后往往会迷失本性,变得凶残嗜血,为害人间。他经过没日没夜地苦心钻研,终于研究出来了一条解决之道。”
我和莫寒如听天书,被这神一般的转折震憾得无以言表。莫寒听到这里,喃喃地道:“我说前两年他怎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动不动一消失就是几个月,原来是这样……”
陈飞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面带哀伤地继续道:“师父他不愧为天纵奇才,连血魂这么至邪至凶的异术,也被他想出了中和之法。那就是要在血魂成形后,以他自己全部的魂体生机为引,强行抵消血魂灌体引发的那一道浓烈怨气,然后设法唤醒血魂者的本心,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保持住这份惊天力量,而且还不至于使血魂迷失本性,误堕邪道。师父说,力量无分正邪,只看你用作何处。他是想造就一个空前强大的我,来完成他没办法完成的理想。也可以为人界在不久后的危机留下一枚强力种子。为此,他不惜背上了被我们误会的恶名,用生命完成了这一切。”
陈飞飞看向面色苍白的莫寒,含泪道:“师兄,师父说,他的魂体生机全部献祭给了我,而他的全身功力,则会找机会输送给你。他说他自己是个无能的懦夫,当年阻止不了神族屠杀他的伙伴,现在也没有能力撼动神界在人间的势力,只有把自己的一切交给我们,希望我们能担负起这份责任,一同守卫人界之平安。他还说,他知道这对我们很不公平,但是他没有选择。如果可以,他宁愿我们不是他的徒弟……”
陈飞飞泪如雨下,掩面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莫寒胸口如受重锤,踉跄地退后几步,身体晃了几晃,脸色苍白得怕人。我呆呆地看着陈飞飞,心中悔恨交集。原来,原来我眼中卑劣不堪的程逸志,竟然是这样一位大仁大勇、为了捍卫人界不惜隐忍牺牲的可敬之人。我不由想到,自己方才还曾抱着致他于死地的想法对他施以重击。毫无疑问,他在重伤垂死之际还硬生生受了我两脚,这对他身体上的伤害是非常巨大的。我心里不由一阵抽痛,于是毅然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程逸志的尸身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涩声道:“程前辈,我路泽有眼无珠,竟然把你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