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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苏念，车上只有楚言苏晗两个人，楚言一打方向盘朝着苏晗单位开过去，苏晗低低道：“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楚言冷笑一声：“鉴定结果出来了，苏念是我的儿子。苏晗，你如今总算心满意足了是不是？”
苏晗放在膝盖上的手陡地收紧，整个人呈现了一种不正常的紧张状态。楚言只作未察，自顾自地说下去：“反正结果就是这样了，我也没有别的话好说，是我造的孽，咱们就把事情好好捋一捋——苏晗，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儿子认祖归宗？”
“他是我的儿子。”苏晗毫不迟疑地坚定开口。
楚言看着车窗外长长的车龙，不耐烦地凿了下喇叭，对着苏晗冷声道：“你是圣母玛利亚？没有我哪儿来的儿子！”
“总之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
“谁要跟你抢了？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找个时间带他回去见我爸妈吧，既然结果都出来，总不能让楚家的骨肉流落在外。”
“我自己也可以养他。”
“……”楚言使劲忍住爆粗口的冲动，“苏晗，你什么意思？说儿子他爹是我的人是你，现在又不让他跟我回家，你到底想折腾些什么？！”
“我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的。”苏晗低低地开口。
“可是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楚言忍不住提高了声调，看着苏晗一副逆来顺受又不肯妥协的矛盾样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送苏晗去到公司，楚言正准备离开，冷不防电话突然响起来。“喂。”他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和苏晗一番谈话无疾而终，他正愁找不到撒气筒。
“我是楚帆。”楚帆自动报上姓名，“你在哪里？”
哟嗬？查岗查到他身上来了？楚言索性歪歪地倚靠在驾驶座上看了看腕上手表，吊儿郎当道：“我在车上呢，这会儿可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你这是连前台打卡的活儿都要一并揽了？”
楚帆却并不像平时那样纵容楚言出言不逊，而是呼吸略有急促地问他：“你跟谁在一起？”
楚言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听着楚帆一句比一句深入的审问式用语，终于狠狠扔下一句“跟我孩儿他妈在一起”，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随手扔进后车座上。
晚上苏念放学，走出校门后在固定位置上看到妈妈的身影，他小跑着走过去：“妈妈！”
苏晗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微微笑道：“走，妈妈带你去吃冰激凌。”
苏念坐在冷饮店里，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冰冰凉凉的冰激凌，苏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道：“念念。”
“嗯？”苏念无忧无虑地抬头看向她，咧开站着冰渍的嘴巴笑了笑。
苏晗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问他：“如果，妈妈是说如果，让你以后跟一个陌生叔叔喊爸爸，他会给你买冰激凌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你愿意吗？”
苏念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很懂事又小心地看了看苏晗：“妈妈不跟我一起吗？那我就不去。”
苏晗隔着桌子握住儿子的小手：“念念你记住，不管妈妈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
“妈妈我也是，我也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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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周六的A城热闹非凡，苏晗带着苏念坐在楚言的车上，漫无目的地看向车窗外的车流。
苏念看看楚言，又扭头看看妈妈，脑海中是苏晗刚刚叮嘱他的一些话。
“念念乖，待会儿到了叔叔家，要主动叫爷爷奶奶，知道吗？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不能大吵大闹，要乖乖地跟爷爷奶奶说话，好不好？”
苏念似懂非懂，看着两个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的大人，他也乖乖地不再出声。
楚言很久没有同一辆车连续开过一个月了，黑色路虎被他磨合得特别上手，最近事情实在太多，连他最爱的宝车都没有心思去打理了。
楚言昨天回的大宅，楚母已经度假归来，看见儿子破天荒没用家人催就主动回了家，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楚父的心脏恢复得很好，因为事先和大宅里的佣人都交待清楚，所以谁也没有将一点消息透露给楚母。
可是生活了一辈子的两个人，要说这一点默契再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楚母回来的第二天，就发现楚父将公司的事情放下了一大半，她从来不曾过问公司的事，这时候也知道念叨了两句：“你忙了一辈子，可算是愿意放手了。”
楚父打着哈哈蒙混过了这一关。
楚言却不像这么简单能过关了。
“阿言，这次回来是不是有话跟你爸我俩说？”楚母单独和儿子在卧房里说起体己话，她一语道破楚言的心事。
“妈，”楚言烦躁地挠了挠头，真不知道那话从何说起。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弄清楚了没？”楚母严肃了脸色看向楚言。
楚言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被母亲一下子说中心事，顿时有些不尴不尬地愣在了当场。
知子莫若母，看楚言的反应楚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沉了几分脸色略显焦急道：“孩子真的是你的？”
“妈，你得相信我……”不等楚言解释，楚母便径直打断他：“那就让孩子认祖归宗。”
楚母这反应倒是跟卫紫一模一样，楚言张了张嘴巴，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卫紫出生的时候被抱错了：“妈。。。。”
“妈什么妈，”楚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儿子一眼，“你说说你出的这叫什么事？跟你爸说过了吗？”
楚言苦笑一声：“没说，但他也知道的差不多的——他什么时候相信过我！”
“你不看看你这次惹了多大的祸！”楚母也不能站在他这一边了，“阿紫姑娘那边说什么了吗？人家是个好女孩，我看你这回怎么收场！”
楚言胸有成竹，故作惶恐地揽住母亲的肩膀：“妈，你不说给我想辙，还要冷眼旁观看我热闹？！你怎么忍心！！！”
楚母拍了拍儿子的手，不自在道：“阿言，不是妈说话不中听，这老婆是可以换，儿子是变不了的——不管怎么样，那孩子终究是要认祖归宗，只是可惜了卫紫这个丫头，她……”
“妈，她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楚言前所未有的信心膨胀。
楚母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她知道孩子的事情了？”
楚言点了点头：“知道了。”
楚母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我真是看不懂了——不管怎样，让苏晗带着孩子来家里一趟吧。”
“嗯。”
“楚言？”苏晗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他们已经等了两个红灯没有动了，后面的汽车喇叭都响得天怒人怨了。
“咳。”楚言清了清嗓子，抬手发动了汽车。
三个人来到大宅时才十点来钟，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饭，管家看到楚言格外地高兴，早就吩咐佣人敞开大门迎接他们：“少爷您回来了。”
“嗯。”楚言点点头，也不介绍苏晗母子，就这样大摇大摆带着他们走了进来。
楚父在卧房和楚帆谈话，客厅里只有楚母一个人在喝花茶，看见苏晗母子，她平复了心情放下茶杯。
“伯母您好。”苏晗见过楚母，当下勾了勾唇角捏住苏念的手。
小男孩收到母亲的讯息，立刻眉开眼笑地礼貌道：“奶奶好！”
八九岁的小孩子长得清秀可人，眉眼间透着一股迫人的灵气，楚母细细端详了一番，对着孩子怎么也拉不下脸来：“你好——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念！草头苏，怀念的念。”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小男孩甫一开口，震住了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
楚母沉着脸色横了楚言一眼，楚言铁青着脸不发一言，客厅远处有脚步声停顿之后再次响起，楚帆也脸色难看地走过来：“夫人。”
“嗯。”楚母应了一声。
“这是？”楚帆看向楚言，要他给自己介绍来到家里的客人。
“苏晗，苏念。”楚言头一次惜字如金。
楚帆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晗，她紧紧攥住儿子的手，故作淡定地绷直了脊背。
“苏晗？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楚帆。”楚帆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向着苏晗伸出右手来。
“你好。”苏晗的回答细若蚊蝇，她一径低着头不去看他。
楚言被这莫名其妙的汹涌波涛唬的一愣一愣，抓不住在场这诡异的气氛。
楚父拄着拐杖走出来，苏晗礼貌地打过招呼，又催促苏念喊了“爷爷”，几个人终于安安稳稳坐下来谈话。
小孩子天性坐不住，也不知道苏念是不是被大家制造的凝重气氛所感染，愣是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管家看他可人，特地招呼厨房备上了可口的蛋糕小点心，苏念也只吃了一两块，就不再动口了。
有孩子在场，又是八九岁这么大了，大人们也不好当着面讨论他认祖归宗的问题，楚母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苏晗回国以后的近况。
楚言实在坐不住，起身拉了苏念的手对着大家道：“我带他去外面逛逛。”
一大一小两个人来到别墅的后花园，楚言指了指不远处的秋千，硬邦邦地问苏念：“你要不要荡秋千？”
苏念看着一走出门外便迅速放开牵着自己手的楚言，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去吗？”
楚言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顺手点上：“可以，我陪你玩。”
苏念小心爬上秋千做好，楚言站在他的一侧，单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扶住秋千绳，认真问他：“两只手都抓紧了吗？”
“嗯！”苏念的脸上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他略略兴奋地使劲儿点了点头。
“开始咯！”楚言出声提醒，缓缓用力地摆动秋千，小男孩随着秋千的晃荡在风中划出优美的痕迹，后花园里响起他清脆开心的笑声，随着微风传出老远。
楚言也渐渐被他开心的情绪所感染，秋千荡得一次比一次更高。
“害怕吗？”楚言便捉着绳子边问苏念。
“不——怕！！！”苏念在风中坚定回应，笑容灿烂又真诚。
两个人玩了一阵，苏念体贴地对楚言道：“我玩够了，叔叔你也休息一下吧！”
楚言索性紧挨着苏念在秋千上坐下，长腿长脚的他控制着秋千有一下没一下的前后荡漾，苏念亲亲热热地跟他挨在一起，敏锐地闻到他指间的烟草味。“叔叔，妈妈说抽烟有害健康。”
楚言夹着香烟掐了掐苏念的小脸蛋，忍不住逗弄道：“妈妈说的话就是圣旨了？她还说什么了？”
苏念很明显把楚言当作自己这一国的盟友了，虽然楚言对自己总是不苟言笑，但小孩子多敏感，他就是知道，楚言不是坏人：“妈妈还说，要我跟你走，可是她不走，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所以我也舍不得走。”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楚言却清晰地听懂了他的意思。“你会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叔叔也不会抢走你。”他收回手掌随意掐灭了所剩无几的烟头。
“叔叔，你是不是我的爸爸？”苏念仰着头，一脸期待又忐忑地望向楚言。
“大少爷？”管家的询问惊醒了看向远方的楚帆，他收回目光敛声道：“什么事？”
“厨房的菜单拟好了，您看是不是需要过目下？”管家递上了厨房送来的菜单。
楚帆随意扫了一眼，轻声道：“把羊肉一类的东西都撤掉，她……不吃。”
管家疑惑地接过菜单，没听懂楚帆近似自言自语的一番话，他顺着楚帆的目光看过去，后花园里两个人玩得正开心。“您看这小孩也长得和二少爷有几分相像吧！楚家的人都是一表人才，老爷年轻时就是那样，您和二少爷也是，现在又来了小少爷，呵呵……”
楚帆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看着远处的风景人物，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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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午饭快要准备好的时候，楚言已经带着苏念从后花园里走回来，路过大厅时遇到楚帆，苏念仰着头看向楚言，无声地询问他应该怎么称呼这个陌生人。
楚言连“叔叔你是不是我的爸爸”这个问题都没有答上来，还有什么面目介绍楚帆？他正准备蒙混过关，却不妨楚帆自己上前一步，主动拦住两人的去路看向苏念：“你好。”
“……你好，”苏念想了想觉得不妥，也像称呼楚言一样脆生生道，“叔叔你好。”
楚帆平静地笑笑：“你好——今年多大了？”
“八岁。”
“……你的生日是哪天？”
“九月十三号。”
楚言看了看楚帆，意味深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扔下两个人转身离开。
走得远了，还听见楚帆故作平静的问话：“念念，你今年读几年级了？你……”
楚言摇摇头，叹息一声渐渐走远。
餐桌上，苏念乖巧地坐在妈妈身边，安安静静等待佣人上饭。
苏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摸了摸苏念的头，刻意不去向别的方向张望。
楚言突然变得好兴奋，似乎是证实了什么事情一样，坐在椅子上大有磨拳擦掌大吃一顿的架势。
他很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楚父坐在主位，威严地轻咳一声。
楚母仔细打量了一番端上来的菜品，回头扬声问管家：“我特地嘱咐煲的羊肉汤呢？为什么没有端上来？”
管家欠了欠身子，用不大不小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大少爷吩咐给撤了，说是……有人不爱吃。”
一时间餐桌上各人脸色各异，楚母狐疑地看了一眼楚帆，没有做声。
最先坐不住的还是苏念，他扭了扭身子低声道：“妈妈你捏疼我了！”
苏晗连忙松开握着苏念的手，不自在地勾了勾唇角。
楚帆定了定心神，看向父亲那一边：“爸，开饭吧。”
“嗯。”楚父轻应了一声，大家这才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吃过午饭，苏晗借口儿子午睡提前告辞，楚言晃着车钥匙吊儿郎当跟出去，苏念坐上车后很快在后车座上歪歪躺倒睡着了。
路虎在苏晗家门口轻车熟路地停下，楚言下车将苏念抱出来，对着苏晗轻声道：“帮我把车锁上。”
这意思就是要跟他们上楼了，苏晗犹豫了一下，看着楚言怀中的苏念侥幸道：“就送到这里吧，把念念叫醒，我带他上去。”
楚言瞪了一眼苏晗，看着怀里揉着眼睛渐渐转醒的苏念，轻声道：“念念乖，继续睡吧，叔叔抱你上楼。”他转头对着苏晗利落道：“锁车，我跟你上楼——”他浇灭了苏晗最后一点希望，“我有话跟你说。”
苏晗讷讷地跟着楚言上楼，看着他轻松地将苏念抱回卧房放平又盖上被子，这才轻手轻脚走出来带上房门。
楚言大大方方坐在狭窄客厅的沙发上，主动看向手足无措的苏晗：“坐。”
苏晗去厨房倒了白开水过来，坐在离楚言不远的地方：“有什么话就说吧。”
“孩子不是我的。”楚言这次真正成竹在胸。
“……鉴定报告都已经出来了，不是吗？”苏晗强自打起精神来。
“我不相信鉴定报告，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楚言趋近身子靠向苏晗，“苏晗，那孩子跟我长得像，但又不是我的儿子，你说还有几个可能呢？”
苏晗一瞬间攥紧了拳头不能言语。
楚言放松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来：“苏晗，我没想到几年不见你会变成这个样子，连我都差点被蒙混过关——我相信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做不来这么多事情，你告诉我，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你？”
苏晗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
楚言看着她窘迫的样子，似乎像是观赏一件好玩的玩具，他根本没期望得到答案：“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不想我和卫紫在一起的，除了他，也没有别人。”
他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玩味道：“我只是不能理解，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被人攥在手里，要这样不惜代价陷害我？”他轻声浅笑，“唔，让我猜猜——你在A城举目无亲，唯一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这个儿子了，能牵扯到儿子的威胁，那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了？我猜的对不对，嗯？～”
苏晗一脸惨白，颤抖着身体不能自已。
“你在害怕什么？”楚言好像看到了什么世界未解之谜一样，“怕亲生父亲抢走儿子？苏晗，我是该笑你天真还是愚蠢？你受人唆使把黑的说成白的，真以为我是傻子会被玩得团团转？退一万步说，这孩子真成了我的，谁也没有揭开真相，他不是照样要认祖归宗？”
苏晗脸上血色尽失，突然想濒临死亡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楚言，你、你和他不一样，我见识过他的狠绝，”她抖着嗓子，眼眶里已经渐渐盈满泪水，“我真的不能失去念念，楚言，我求求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楚言面无表情地扯掉苏晗拉住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微语呢喃：“帮你？谁又来帮我？我快要失去卫紫的时候，你们谁又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