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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来。我扫视一眼,众人忙都低了头,屋子里登时又响起杂乱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我跟着小丁走出房间,我道:“什么事,还搞得这么神秘!”小丁不说话,径自向楼梯口走去,我皱了皱眉头,也跟了过去。
市场部的小孙和小陈正在楼梯口一边喷云吐雾一边窃窃私语,看到我和小丁过来,脸上登时露出慌乱的神色,小孙急忙掐了烟,满脸堆笑的打招呼:“丁总、黄总!”说着就往回走。
我微笑着点头,把烟盒递过去:“再续一根!”
小孙忙摇手:“刚抽完一根,歇会儿。”小陈也反应过来,迅速掐灭了手里的半截香烟,紧跟着小孙的后面去了。
我把烟递给小丁,小丁接过烟,就着我的火机点着了,狠狠的吸了两口,竟然呛的咳了起来。我给自己点上,这才问小丁:“英子前脚到,你后脚就跟来,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小丁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的吸着烟。
我心里起急,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故意慢悠悠的把烟灰弹进垃圾筒,又递上一根烟:“你什么时候去大西北了?”看小丁疑惑的眼神,我忍住笑道:“他们管抽烟叫吃烟,你这个样子倒是形象的很!哈哈……”
小丁从我手里抢过打火机,点着了,却又不急着抽,他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我,沉声道:“大黄,我记得你说过,我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对不对?”
小丁一脸郑重其事,我倒不好再打哈哈,也正色道:“当然是。”
“既然是战友,就应该开诚布公,对不对?”
小丁的话让我心里一沉,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虽然我早就料到这件事瞒不住,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但我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故意装糊涂:“那当然了。”
“好!我想知道,前几天那笔三十万的款子到底哪里去了?”
原来小丁问的是这件事!我暗暗松了口气,心情松弛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马上就被受人怀疑的难受填充的满满的,我冷冷的迎视着小丁的目光:“你不是怀疑我私吞了这笔钱吧?”
小丁毫不示弱的盯着我的眼睛:“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叹了口气:“这笔钱是用来帮助陶子谦度过难关的,动用这笔钱之前咱们还开会表决过,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话音刚落,小丁马上道:“那每月的三千块钱呢?”
我一怔,这才发现上了小丁的当,刚才那一问只不过是小丁用来麻痹我的,这个问题才是今天谈话的主题!这件事的经手人只有英子一个人,一定是英子泄露了这个秘密,或许是无意的,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丁已经知道了。
这回轮到我沉默。
小丁激动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钱本来就是你投的,投资也是你拉来的,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多拿一点,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像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我苦笑着道:“小丁,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十一章
小丁完全不想听我的解释,他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忽然把手里的烟头往垃圾筒里一摁:“你整天把诚信两个字挂在嘴边,这就是你的诚信?我丁勉虽然穷,却还从来没把钱放在眼里过!钱是什么?钱就是王八蛋,花没了再挣去!你要急等钱用,别说三千五千,就是三万五万,十万八万,只要拿得出来,我皱一皱眉头就不配姓丁!”
我拍了拍小丁的肩膀,缓缓道:“自打上学那会儿你就没少帮我,要不是你,或许我早就辍学了。那个时候我最怕的就是期中、期末考试,我兼了好几份差,逃课逃得厉害,要是没有你在临考前的辅导,我还真应付不来。你还记不记得《电机》那一次?那可是咱们四大天书之一,临考试的头天晚上,你溜溜给我讲了一宿!以你的成绩,本来是稳拿奖学金的,可就因为前天晚上的通宵,《电机》没发挥好,差了几分没拿到!”说到这里,我自己也动了真感情,吸了口烟才接着道,“再说这个公司,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咱俩自己还不清楚?如果没有你当初的任逍遥,怎么会有现在的九问?”
听了我这番话,小丁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语气已不似先前的凌厉:“也不能这么说。大黄,其实我也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你又孝顺,总想着把老太太接过来,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有困难你应该跟大伙说啊,这幸亏是我知道,如果被其它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我正色道:“小丁,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损公肥私吧?”
“我希望你能给我、也是给大伙一个合理的解释,每个月两三千的固定支出,对公司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
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小丁瞪大眼睛:“你不想解释?”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我没有贪污公司的一分钱,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支出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
小丁的脸色又渐阴沉:“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很快然而坚决的道:“恐怕永远都不能。”
小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大黄,黄总!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么?”
我郑重的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小丁,无论作为兄弟,还是伙伴,你都应该相信我,不为别的,就算为了共同利益,我们也应该同舟共济,你想一想,挖公司的墙角,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在这件事情上,你一定要支持我,也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小丁笑了,笑得很难看:“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可是相信的结果呢?信任是相互的,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当伙伴,就应该让我知道真相!”
我不得不承认小丁的话很有道理,做这件事之前我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对于小丁的反应我并没有太多意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会对公司不利。”
小丁诧异的望着我:“你不是拿这些钱去行贿了吧?”
我淡淡一笑:“你就别瞎猜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老老实实交待清楚,这样总行了吧?”小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小丁还真犯了牛脾气。下午刚一上班,忽然见赵婧从隔壁过来,进屋之后,她径自在靠门口的沙发坐了,我有些奇怪,于是问她:“小赵,你找我?”
赵婧忙摇了摇头:“不是,丁总要借隔壁的屋子开会。”
我没想到小丁竟然要逼宫,禁不住火往上撞,这个小丁,放着正经工作不干,搞什么飞机!正在这时,小丁出现在门口,他慢吞吞的道:“黄总,人都到齐了,会议可以开始了吧?”
我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扫了一眼电脑屏幕,道:“瞧我这脑子,早把开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一分钟,我马上到!”
曲卫东、小丁、英子、阿彪,再加上我,公司的全部股东都到齐了。我心里很明白,这次会议从表面看来是一次信任危机,实际上是对我个人威信的一次挑战,或许小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在他的内心深处对我一直存在着一些抵触或者反感的情绪,我不清楚是什么让小丁产生这种情绪,但我知道,这种情绪像一个休眠的火山,终究有一天会爆发,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这种事情有些棘手,如果不能化解这次危机,不但我个人的威信从此扫地,而且公司的发展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但如果采取的手段不恰当,则有可能激化矛盾,把小丁推向另外一个极端,而这也是我极不愿意看到的。
事情虽然棘手,却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化解,我能想到的一个最简单、也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自然是我老实交待那笔钱的去向,这样既能解开大家心里的疙瘩,又不会伤了小丁的面子,自然是两全齐美的办法。这个办法虽简单,却难免有些后遗症,极有可能使我精力策划的一招棋前功尽弃,我不能冒这种险,同时也有些不甘心。
我心里打着算盘,目光依次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特别在英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我只希望这件事不是英子有意告诉小丁的,如果真的是那样,英子就太辜负我的期望了。从几个人的表情来看,大家对今天的会议主题似乎并不知情,曲卫东打着哈哈道:“这么正式的股东大会在我印象里还是第一次,不是要讨论分红的事吧?”
我笑着向小丁呶了呶嘴:“今天的主持人是小丁,英子注意做一下记录。”说完之后,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平静的望着小丁,我倒要看看他能翻起什么浪来!
第十二章
大家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异样,一个个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目光齐向小丁投去,小丁干咳了一声,这才沉声道:“人都到齐了,咱们现在开始。公司的股东都到齐了,我想问问大家,大家知不知道股东的权利都有哪些?”
大家都听出话风不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见没人搭茬,小丁只好接着道:“股东的一项最基本的权利就是知情权,那么如果有人公开践踏大伙的知情权该怎么办?”
英子终于忍不住了,撇着嘴道:“丁丁面,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这样子吞吞吐吐绕来绕去的,你不累我们可都累了!”
小丁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看了英子一眼,马上又低了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有些激动的道:“二零零二年十月,支出两千三;二零零二年十二月,支出两千五;二零零三年三月,支出两千五;二零零……”
英子猛地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记事本,打来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大变,她霍然起身,指着小丁愤然道:“卑鄙!你竟然偷看我的记账本!”
我这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英子故意泄漏出去的,顿时安慰许多,遂用带了愤怒兼有不屑的目光向小丁望去,这个时候不单是我,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小丁的身上。情急之下,小丁有些口吃的辩解道:“我……没有,不是我!”
英子急急的道:“不是你?我记账本上少的几页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前天收到一封邮……邮件,里面装的就是这个”
英子愤然道:“胡说八道!一定是你偷着撕了我的记账本!”
小丁急赤白脸的道:“我……我对天发誓,要是我偷的,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冷眼旁观,我相信小丁说的是实话,更别说还要冒得罪自己心仪女人的风险了,然而如果不是小丁,那么这件事只能跟那个人有关了。我不自觉的向阿彪望去,除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内鬼,我实在还想不出还能有谁,在整个公司里,只有他完全具备作案的动机、时间和手段。阿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这时目光也向我投来,四目相对,我错了开去,伸手示意英子先别急,转向小丁道:“小丁,你把大家叫来,不是想听你报流水账的吧?”
小丁看了我一眼,缓了口气道:“我之所以给大家念这些陈年旧账,是因为这些账本身有问题!这几笔账的日期不同,金额也不完全相同,却是汇到同一个账户的!”
“姓丁的,你到底想怎么样!”英子气急败坏的向小丁冲去,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式,我伸手拦住英子,英子向我使着眼色,焦急的道:“帅子哥!”
我平静的道:“让小丁把话说完。”说话的同时,我观察了一下众人,小丁是一副破罐破摔的神态,阿彪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有曲卫东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想他肯定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英子赌气坐回原位,我转头望向小丁,小丁看看英子,又看看我,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我微微一笑道:“我接着把小丁的话说完吧,那个账户……”
英子突然接口道:“那个账户是我的!”
我没想到关键时刻英子竟然肯替我顶这个雷,这让我十分感动,而小丁的脸色在这刹那间已经变得有些苍白。既而小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懊悔之色,他喃喃道:“算了吧,算了,这件事就到这里吧,就当,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小丁的话给了我一丝安慰,但事已至此,已经退无可退,我自然也不能让英子顶缸,于是我淡淡的道:“英子记错了,那个账户在我名下,这一点小丁可以证明。”
我刚说完这话,英子马上道:“不关帅子哥的事,那个账户是我替帅子哥开的,很多时候招待费、礼品费之类的不好做账,就走一下那个账户。”但在座的又不是傻子,谁都明白,英子的解释太牵强了,这样的解释,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摆了摆手,道:“英子,你不用替遮掩了,说起来不怪小丁多心,那个账户确实是我开的,而且也确实每个月会有一笔钱打进那个账户,至于这笔钱的用途,只有我一个人清楚,就连英子也被蒙在鼓里。”
这个时候,一直做沉思状的曲卫东忽然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小黄,我个人的意见,这个事可以至此为止了,所谓‘君不秘则失臣,臣不秘则失身’,大家谁都不想轻易失身吧?”大家都被曲卫东的一语双关逗笑了,只有英子想笑又不便笑,憋得一脸通红,会场的气氛登时轻松了许多,曲卫东哈哈一笑,接着道,“既然这事儿原本就你一个人知道,保持现状就挺好,IT业有一个定律,一个应用程序如果运行良好,那么保持现状是最明智的选择,任何的改动都将会带来不可预知的问题!小丁,你说呢?”
小丁重重的喘了口气:“我没什么说的。”
对于我来说,这似乎是个完胜的局面,尚未交锋敌人就已经败下阵去,还有什么比这更理想的结果么?但是我却有些不甘心,这次会议充分暴露出我们内部的问题,这一次小丁之所以退缩有一大半是因为英子,下一次恐怕就没有这么走运了,如果小丁坚持已见,那么结果会怎样呢?在座的五个人中,英子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对于阿彪,我现在没有一点儿把握,存在着太多变数,关键时刻,说不准就会反戈一击,如果他站到了小丁的一方,论人数、论股份,都与我这一方不相上下,这种时候,曲卫东自然成了决定性的力量。今天曲卫东之所以站在我这一方,并不是出于个人感情,他完全是出于为公司着想,下一次,说不准他就会站到对面的阵营去!无论从个人角度出发还是为公司的发展考虑,我都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而小丁的这一次挑衅正好给了我一次机会,或者说一个借口。于是我淡然一笑:“这一次是一个例外,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不过我倒觉得这次的事给我们提了个醒。”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曲卫东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嘻笑着道:“哦?愿闻其详!”
我道:“我倒是有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想法,其实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不也单是针对今天这档子事。其实做公司跟管理国家是一个道理,社会总是在不断向前发展的,最开始是那什么,奴隶制国家,接着是封建制国家,后来是资本主义国家,再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大家可以看看……”
英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帅子哥,你这是打算给我们上堂历史课啊?这个也要做记录么?”
我摆了摆手笑道:“我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这个就不必记了。我接着说啊,从社会沿革可以看出,这个社会的管理方式是由君主专制向*自治、由个人*向社会共治发展的,因为这个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只有集思广义才能使社会良性向前发展,做公司也是一样,为什么很多民营企业起步很快,但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瓶颈?甚至逐渐走下坡路?道理就是这些民营企业的企业主一言堂惯了,而且往往采用家族式管理,企业主一呼百应,他们习惯了这种家长式的统治方式,是不愿意,也不习惯采纳别人的意见的,甚至有时还会把别人的意见当成对自己威信的挑战。于是企业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些企业主的个人手里,企业主赶上明白,做出的决策就会英明些,没准哪天发了烧,或者灌了二两猫尿,就会胡说八道,最终倒霉的还是企业和企业的员工……”我兴之所至,一顿胡侃,直到大家的眼神都有些迷离才亮出底牌:“……所以,我提议仿照成熟的股份制公司的管理模式,成立董事会、监事会,董事会负责公司的管理、经营、制定方针政策,监事会对董事会、总经理以及整个公司的运营管理行使监督检查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使公司步入正常的运营轨道,避免由于某一个或某几个人的决策失误使公司蒙受损失,现在举手表决,同意我这个提议的请举手!”我这个提议正合的小丁的心意,他第一个举手赞成。
英子马上跟着举手:“帅子哥同意我也同意。”
接着上阿彪默默举起手,最后曲卫东看了看大家,也把手举了起来,我扫了一眼众人,道:“这是公司股份制改革必走的一步,而且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等条件成熟了,我们也可以把公司变为股份公司,这样就更名正言顺了。我提议,既然全票通过,索性趁热打铁,咱们今天就把董事会和监事会的成员都选举出来。”
大家都没有意见,而且很快就出了结果,在座的五位股东都被选为董事,而董事长一职毫无悬念的落在了我身上,就连小丁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一职位,至于小丁,落了个副董事长的头衔,而曲卫东成为了唯一一名常务董事。对于董事会的人选安排完全是全票通过,但在监事会的人员组成上基本没有分歧,除了人事行政部之外,其余每个部门一个名额,市场部是周小平;用户体验中心是沈有志;财务部是赵婧;软件开发部是一个叫孙超的小伙子。
公司决策层的构成和职责分工就这样草率甚至有些儿戏的决定了,包括我在内,其实大家对董事会、监事会的权利和职责没有太多的研究,基本停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