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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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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上。”秋香笑道:“你们两个都是邪教,若被二相公听见了,都要打杀。”晴霞、生胜都不服。秋香道:“你两个可想父母?”晴霞、生胜俱道:“做了一个人,那有不想父母的?”秋香道:“可又来,佛老就把父母弃去,寻别人做师父,良心不是丧尽了?”晴霞道:“一子出家,九祖升天,佛教不为世俗之小孝,以成大孝,你那里知道!”秋香道:“晴霞妹,你枉自读了许多书,吟诗作赋,出口成章,却心里懵懂,做了有目之盲!天是一股气儿,升到那里去,掉下来,不跌做肉酱么?”晴霞道:“西方有极乐世界,成佛作祖的,都向那里自在,不受轮回之苦;你休诽谤他,将来到地狱里去,敲牙拔舌起来,才是苦哩!”秋香笑道:“人死则肉消骨化,有何牙可敲?何舌可拔?地狱在啥地方?何人去过?这都是吓唬人的话,怎便信他?”晴霞道:“有命不该绝,从地狱里放还阳世的,有冤冤相报,被阎王叫去质对案件的,有在地狱受苦,托梦家中讨荐度的,怎说没人去过?
”秋香道:“这都是和尚造出来的话,即真有一二,也是人心信邪,妄梦妄见。二相公说的,司马温公云:‘佛教未入中国以前,何无一人梦入地狱,见所谓十王者?’可知是假的了!我从前也和你一般见识,后来日逐听太太合二相公议论,心里就明白了。你不见我遇着叫化子,有饭就饭,有钱就钱,都肯舍给;到了尼姑和尚,便一个小钱不舍,就是恼着他不孝顺哩!佛经上说佛菩萨神通广大,誓愿普度众生,他为啥不叫世人到西方极乐国去看一看?大家便死心塌地的信他,单管只说那没影子的话儿。”田氏、湘灵,初听丫鬟们讲论朱、陆异同,暗忖:不知说出甚笑话来?不意冰弦所说,虽是粗浅,却颇有个道理。及闻秋香辟佛,不觉击节称赏道:“看这秋香不出,倒有一片孝心!那般议论,虽不能中佛要害,蛮劈柴的斧儿,却颇结实!”田氏正与湘灵耳语,却被生胜耳尖听见,探头一望,扯了晴霞一把,把嘴一呶,如飞跑过那边。晴霞回头过来,吓得面上失色。秋香等一齐看见,胀红了脸。走将进来,田氏吩咐,收了笔砚,将纸上所写,都拿到阁上。秋香忙抢一纸,要藏入袖中,被田氏喝住,也拿了出来,转至阁上看时,一首是秋香笔迹,《咏灯下美人》:
低头无语笑吟吟,斜剔银灯半掩身;钮扣未松愁露体,怕教侍女看羞人。
田氏笑道:“灯下美人,怎做成一个脱衣欲睡的女子?笑吟吟,是小唱上的话,既要掩身,又剔那银灯则甚?末句更晦。秋香东涂西抹,时常把墨吮在嘴上,乌嘴乌舌的,原来甚是平常哩!”秋香胀红了脸,谷都着嘴,总不做声。又看一首,《咏月下美人》,是冰弦笔迹:
冰姿欲与素娥争,偶向风尘着此身;除却梅花谁是伴,清光独步一佳人。
田氏道:“犯了二姨娘名字了,虽是临文不讳,以后还该留心!”湘灵咋舌道:“冰弦好自负哟!目空一世,连我们都一笔抹倒了也!”冰弦惶恐道:“冰弦随口乱道,有甚寓意,三姨娘休错疑心!”秋香不服道:“冰弦说欲与素娥争,就该脱去风尘了,怎接句又向风尘?与秋香的剔银灯,同是一病,怎三姨娘独谬奖他?”湘灵笑道:“你总是不肯虚心,冰弦是倒装句法,古人绝句,十首中有六七首是倒装的;因诗只四句,一顺说了,易到平衍,故每用倒句,以逆其势。你慢慢的想去便是了。”因又揭过一首《池畔美人》,田氏道:“这是紫函的,必有可观。”湘灵念道:
“透水芙蕖为写真,亭亭独立认前身;游鱼自惜倾城貌,唼喋池边不避人。”
田氏、湘灵俱加赞赏。湘灵道:“紫函虚心,奴可饶舌,若细推敲起来,倾城嫌不甚合色,而翻去沉鱼一意,却是独开生面,居然作手,压卷无疑矣!”田氏道:“压卷自然还是晴霞;紫函没曾专心。”湘灵道:“晴霞虽有些小聪明,却不比紫函沉静,怕还赶不上冰弦哩。”因又揭起一首《帘内美人》来看:
国色天香看未真,湘帘仿佛现全身;春风一阵吹开去,方识其中有玉人。
湘灵笑笑。田氏道:“生胜年幼,虽有矛盾处,却算亏他;略加修饰,便可斐然成章矣!”因看末一幅是《镜中美人》,却有两首诗在上。田氏笑道:“晴霞卖才,独自两首。”秋香道:“后面一首,那里是诗,是晴霞放的屁儿!”田氏等看第一首时是:
空中着色是天成,妒女犹怜幻里身;栩栩未须呼欲出,双泓秋水看何人?
田氏击节叹赏道:“我说晴霞压卷,三妹请看,还有谁人比得上来?”湘灵心里也觉这诗做得空灵谛当,因是自己丫鬟,不便称赏,道:“亏是亏他,也与紫函、冰弦相仿罢了。”因复看第二首时,是:
莫道圆冰不用情,商量难与露全身;替他遮过鳊鱼脚,半截看来是美人。
田氏道:“晴霞这丫头,笑谁大脚哩?”秋香指着冰弦及晴霞道:“他夫妻二人,嫌秋香脚大,常时嘲笑的。”湘灵骂晴霞道:“秋香的脚,也不为大,你做这歪诗笑他?以后再是这样轻薄,定要打了!”田氏道:“你们方才笑声,就为这诗吗?”生胜道:“不是,是秋香讲论朱、陆异同,说譬如走路,朱子是从地下一步步走上天去,陆子是从天上倒撞下来,大家都笑起来的。”田氏、湘灵听了,亦俱失笑。正待根问紫函、晴霞、生胜三人曾否讲论朱、陆异同,只听文妪声音,连唤“三姨娘”,似有紧急之事。湘灵吃了一吓,忙迎到胡梯口来。正是:
贤女生来犹向外,顽妻嫁去亦从夫。
总评:
难儿之令,不特在席三人俱遵令而说,并闯席之鸾吹亦说。素臣之令,则无一人更说,自己却连说三令。变幻极矣。而从此戞然而止,尤为得法。难儿听至二令,已拿定素臣之意,但自觉羞惭而已。孰知竟有大谬不然者。此为变中之变。
龙儿赌笑,固为结姻伏脉,亦缘前此数回,俱攢写素臣闺房之乐。若但及妻妾而不及子,便成缺典,故以赌笑例之。
子产之学,埓于二程,胜于康节,乃就瓘玉一事而言。而二程之胜于康节,固实分于天道人道也。伊川最不喜康节数学;明道略考便知,知后即忘;康节喜而不能忘,所由逊于二程也。素臣数学不下康节,而不喜任教,但不能忘耳。然则素臣之学,其在二程康节之间也欤?
此与东方不过分别黄老,其以《素问》辟之者,以《素问》亦俗传为黄帝之问也。黄帝称歧伯,为天师;而歧伯之言,知道者不过“尽终其天年”,一切长生久视之说,更从何处着脚?辟尸解最精,即以其矛还攻其盾,而其说立破。
素臣肃然拱手一段,最为关系。非具足辟邪本领、救世苦心者不能。不知其非,既起之若骛;明知其非,复曲为之辞,几何不胥圣人之徒而为老庄之徒也?宋儒于老子,不知其非者七八,知其非者一二;知其非而不复曲为之辞者,盖戞戞乎其难之。
圣人之静,静一日有一日生机;老庄之静,静一日有一日死气。此儒老分水犀也。太极图说,圣人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若截去“仁义中正”句,而但言主静,即老庄之邪说也欤?
论致知格物,难儿见解颇福,非水夫人以平实之论折之,便是陆王一家学问。今日为此说者众矣,盍读此书而细商之?
冰弦之论朱陆,秋香之辟佛老,皆属隔膜之论。然欲得之于女婢,天下鲜矣。写素臣,既写其母其妻其妾其子其仆,而更及其婢,衬托烘染之法,于是乎尽。诗其末焉者也,而就诗而论,亦不数康成婢矣。读至此,低徊者久之。

第六十三回 老虎欺心献毛鳖  小儿饶舌得银蛇

湘灵急问何事,文妪道:“任老爷奉旨钦取,就要进京,着人来接三姨娘,太太叫请去说话哩。”湘灵忽闻此信,急得眼中流泪,田氏同着到安乐窝。水夫人道:“三姐恭喜,你父亲荣耀,几日内就要起身进京,你可收拾收拾,同玉佳去一送,替我致意亲母,不亲去送他了。”湘灵含泪应诺,与素臣同至县中,素文已先在署。骨肉四人,共诉离愁,一连两三夜,都没睡觉。到六月十六日,任公起身,送至江头,打发回来洪儒夫妇作别上轿,自进城去。素臣、湘灵雇只小船,从桃花港向浴日山来。
刚收进港,忽然一阵黑云拥起,遮住日色,风雨大作,雷电交加,湘灵、晴霞吓得面如土色。文虚、锦囊在船舱中,没有遮盖,如落汤鸡一般,淋得好不苦楚。亏着不多一会,风收雨歇,云散雷停,依然露出一轮红日,两个船家从舱底下钻将出来,便去拔桩。素臣喝道:“且慢!”跳上岸去,在高处一望,只见江里一只大船,船底朝天,底上爬有多人,被浪颠播,仍要裹下水去。港内纷纷撑出小船,都去捞抢席板货物,不去救人。素臣急喊:“快先救人,救起一人,我送银五两。”小船听有银子,便都摇近大船,把船底上的人,争先抢救;再顺便捞些什物,一齐收港,围着素臣领赏。共救起十三个人,该六十五两银子,素臣却并没银子在身边,说要往东方府中去借。湘灵听见,叫锦囊请了素臣下船道:“昨日母亲留两个元宝,分给奴姊妹二人,做个纪念,可拿去给他罢。”素臣随问文虚:“我们带来盘缠还存些吗?再有几两申上银水,便不亏负他们了!”文虚道:“二娘娘发出二十两银子,原打帐独自备席,雇轿子远送的;未大相公要合备,任老爷又不叫远送,省下有八九两银子在这里。”因在兜肚中取出,素臣甚喜,一并递给众船户。船户中有一个秃子开口道:“客人讲过的,救起一人,送银五两;如今现救十三个人,该六十五两银子,这一锭是五十两,这里摸量着不到十两,还差着五两多哩,叫我们怎样分法?
”文虚道:“许五两,就给了你四两,三两,也没甚事,怎就不好分?”那秃子突出了两只鹅油也似的蜡黄眼珠,说道:“老人家你休恁说,我们是拼着性命救起来的人,一两也少我们不得;若不是你们要救人,我们只要捞着一两包丝货,就发了财了!这也是命里不该发迹,说他则甚?却再当不的短了数儿。”文虚道:“你这人怎这样顶真?人家做好事,你倒想讹诈人吗?”那秃子得不的这一句,撇胸把文虚揪住,骂道:“你这老杀才,是谁讹你?你要做好事,干爷们腿事!那里来这野蛮子,在大虫头上做窠!你们这些人看,须知爷的大名,不是好吃的枣儿哩!”众船户中原有有良心的,却怕这秃子,不敢说公道话儿。被难之人,都气不愤,却才在水中起来,话都说不动在那里;只有一个人,不甚狼狈,坐将起来,劝道:“
秃老虎,你将就些罢,难得这位客人行好事,那里捉得齐头数儿?他这银子,比着我们县里的时银,也不少了!你救起几个人,扣数儿估足了去;别人的少些,只要你说一句,他们敢不依?就解了这结了。”秃子放手道:“也罢,是你说情,我便脓着些罢。”因接过那锭大银,向众船户道:“造化你们,那一包敢有十多两银?你们分去罢!”把那元宝就要望怀里揣入。众人俱不服道:“戴叔你休说笑话!客人不拿出这许多银子,我们也不敢争;既拿出来,也大家洒些。戴叔是明理,戴叔又没上船,我们孝敬戴叔,情愿均分罢了;再不,戴叔就拿这一包,我们二十多人,还分不到二两多一个哩。戴叔,你休说笑话!”那秃子剔起两道浓眉,冷笑道:“我说的是笑话!我没上船,我与你们是照分儿分,不把人肚子都气穿了吗?不是我在岸上,提着网儿,叫你们这样钩着,那样搭着,一个还救不起,这十两多银子,还没给你看一眼儿哩!我是惯合人说笑话的!你们且去告了状来,新官才到任,正好放告哩!”说罢,把那锭元宝往怀里一揣,大踏着步便步。素臣满肚不愤,却怕惹出事来,隐迹不成。锦囊在船头,早直跳上岸去。众船户拦住那秃子求告,被秃子把手一分,纷纷闪开,锦囊已追至近,大喊:“秃子休走!”秃子大怒,回转身来,只见是一个小童,大笑道:“你这孩子,怎敢放肆?”轮起升箩大的拳头,照着锦囊头上,一个栗暴直凿下来。锦囊身势一侧,直凑入秃子怀里,伸一个指头,觑准秃子乳旁,用力一点。秃子叫声“
啊唷”,便直蹲下去,弯着脊背,再也直不转来。众船户大惊失色。锦囊在他胸前,掏出那锭元宝,掷与众人道:“你们拿去分罢,休与他一厘!”众人面面厮觑。
远远听着破锣口声,村里跑出一个大脚婆娘,嘴里一片声叫喊,发疯也似的赶来。素臣吩咐文虚催令船家开船先去,自己跳上岸来。那婆娘已赶上锦囊,众人都替锦囊担忧说:“秃老虎,没防备,吃这孩子的亏;这雌老虎却更难惹!”看那婆娘直扑锦囊;锦囊即东蹿西跳,觑个空儿,直指小腹,往下一捺,那婆娘便坐在地下,挣不起来。锦囊轮拳便打。素臣远远喝道:“男不与女敌,休得无礼!”锦囊虽听不清,却知是素臣声口,手势一慢,被那婆娘揪住角儿,用力一拧,锦囊这头,便直凑到心口。锦囊趁势一顶,婆娘望后便倒。
锦囊爬在那婆娘肚上,却被他死力掀住角儿,脱不得身,着了急,两手勒住那婆娘裤腰,用力一扯,连裙连裤,直撕开来,恰好露出那件东西,看个正着。锦囊“哕”了一声,说道:“好臭!”众船户熬不住,齐声发笑。那婆娘虽是惫赖,到此田地,只得放松锦囊,直跑开去,连声晦气。那婆娘一手抠住裙裤,一手遮着脸儿,如飞的逃进村去。秃老虎哼哼的曲着身子,一步步掂回家中去了。众船户俱称天报,众难人俱向素臣拜谢。素臣看先前开口劝那秃子的这人,甚是面熟,却想不起;那人也自细看素臣。众船户拦住素臣,说道:“秃老虎是港口一霸,今日吃了这亏,怎肯干休?请相公进村去,见一见坊长,便脱我们的干系!”素臣拔步便走,迎着头的略略带着,便是乱跌乱滚。众人面面厮觑,谁敢上前,任凭主仆二人,飞步而去。
那知素臣、锦囊都不识路径,只顺着河边走去,不到一里路儿,已走到断头滨,无路可通。只得绕过这滨,走了半里,又是一条断滨。一边绕了七八条滨,那一条大河已全没踪影了。六月日长,天才正午,脱衣而走,兀自汗流,问着行人,急急赶去。约莫走有一二十里,已到山脚,却是悬崖峭壁,无路可上。有两个樵柴的孩子走来,素臣问他浴日山时,那孩子呶着嘴道:“
那不是浴日山?”素臣道:“这山从那里上去?”孩子道:“好上去,我们也上去了,山里柴草怕少了宝么?”素臣道:“这里到山口,有多少路?往那条路儿走去?”孩子道:“沿山都是断头滨,要走,须进城去,出西门,才有道儿。再不,到港口,叫只小船也好。”素臣道:“除了那样,更没别路了吗?”孩子道:“有是有条路,只怕你不敢走。”素臣道:“只要路近,便敢走。”那一个小些的孩子道:“小灵哥,有甚路走得进去?我也要进去耍子。”大孩子瞅了一眼道:“虎多着哩,你敢进去,送他做一顿点心!”小孩子吓得掩着耳朵,翻了翻眼睛,害怕起来。素臣道:“那里便有甚虎!你且说多少路儿?”大孩子道:“虎就没有,猪獾、狗獾、狐狸、獐子,却多着哩,你老敢走这路却近。”
把手指道:“那不是一棵大树吗?大树东半边山坳里,有一个洞儿,通过去便是,算五里路罢了,只怕不敢进去哩!”素臣笑道:“只怕没路,进去何难?”锦囊自恃其能,兼仗素臣,便欢天喜地的,望着大树而来。走近山坳,果有一洞,只一二尺宽;走了数十步,便开阔起来,上面透下一线天光,照得石笋玲珑剔透,笋上斑藓,五色具备,陆离可爱;凉风逼来,爽快无比。素臣赞叹,与园里一线天仿佛,可称奇景。正是快活,渐渐的洞口收小,天光隐灭,黑腾腾看不清楚。锦囊道:“不好,前边想是没路,吃这孩子骗了去也!”此时阴气逼人,素臣、锦囊俱已穿好衣服,一步步摸将进去,只听有酣息之声。素臣吃惊道:“此必野兽巢穴,真被孩子所骗矣!”正待转身,只听响的一声,一件东西直撞过来。素臣急起一腿,那物大叫一声,大地乱滚,更有许多东西,望外乱蹿乱滚,滚窜得锦囊怪痛怪叫。忽然眼前一亮,鼾声已息,见一大獾直扑上来。地下那獾爬起,便咬锦囊,锦囊方觉着慌。素臣两手一分,两獾平倒过去,响震如雷。许多小獾,没命的跑掉。一獾原已负伤,挣扎不起,被锦囊用力死踢。那一只挣起便跑,被素臣一手扯住尾巴,倒拉转来,在粪门上一连三两脚,满口喷出鲜血,呜呼死了。锦囊踢的那獾,兀自叫唤,素臣赶上,把脚在肋上一蹬,登时断肋而死。
看那亮处,却并无出路,是石罅中透出来的亮光;在石罅内定晴细看,空洞洞的,也像是一个石洞,高处透下天光,半明半暗。锦囊道:“这会不知是甚时候?前面没路,转去又远,又怕真有虎来,怎么好呢?”素臣道:“孩子骗我们来,也是前定之数;若有虎来,怎留得这獾在?我看那边也是个石洞,只隔着这层石壁,若打开来,或者真通得过去。亦且这般奇景,可惜埋没掉了,莫非由我而显?”锦囊吐舌道:“这石壁是天成的,怎打得开?”素臣道:“我且试他一试。”扯起手来,用力一拳,侧过身来,猛力一腿,震得石上訇訇的响,爆下许多石块来,那石壁依然如旧。素臣料是没用,欲待转身,又是不舍;因复脱衣服交给锦囊,用带紧勒腰裤,使出浑身力量,拳脚肩肘,交加迭上,那声响便似春雷隐隐,石壁便岌岌动摇,细碎石块,满脸乱打将来,吓得锦囊抱头喊叫道:“相公住手,这石壁倒下,就压死人也!”素臣住手,仔细看那石壁,仍然无恙,暗觉好笑道:“此真蜻蜓撼石柱,可谓不知量矣!”因取过衣巾,正欲穿戴,忽见石罅中有物摇动,用手一按,堕下一块石来,那罅便大了许多。把衣巾掠还锦囊,伸进手去,撬了一会,又卸下些石皮,这手便透了过去,用力攀将转来,觉有松动之意。因复用肩靠进,用手攀回,连连摇撼,那石四面俱脱了笋缝,露出碎影。素臣大喜,拔出手来,飞身而起,做一个大鹏展翅之势,扑翻身躯,直挫下来,把脚照准那摇动之石,尽力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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