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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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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便束装望辽东来,走了三四站路,这一日,宿在沙河驿地方。只见店壁上龙蛇飞舞,写着几行大字,是:
南中桂影月娟娟,北地霜痕冻野田。
正忆暮云依膝下,忽看飞剑落灯前。
魂惊白鹤双双堕,血洒黄龙点点鲜。
漫道疱丁能导窾,一泓秋水最堪怜!
长卿认得是素臣笔迹,着惊道:“原来素臣至此便着惊恐,文伯母真如神之见也!”因问店家:“系何人所题?是几月里边的事?”店家道:“说也怕人,这是弹王的一位老爷所题,他姓文,名白,南直隶吴江县人氏。俺这里南来北往,每日少也有百十人经过,那一个不知道他的好名儿,还有到过他家的哩。八月二十日晌午时候,这文老爷下俺店来,三更时分,半空里落下两个道士,一个和尚;那和尚一颗头,敢有三四十斤重!他怎的与文老爷有仇,要来行刺;这文老爷又怎的先照住了他,一刀就剁下那一颗头来。两个道士,伤了一个,拿住了一个,不知怎的求告,就都放了去。累俺们地方上报官相验,费了几两银子,许多时日,方才了结。这文老爷冤家也多,一路厮杀将去,成百整千的人马,都被他赶尽杀绝;撞着一条烂草绳儿,吃他绊倒了!可惜这样好人,不得长在世上,老天也是没眼睛的主子哩!”长卿大惊道:“你怎么说?这文老爷怎的被人绊倒了?”那店家两只眼酸酸的,待要吊下泪来,说道:“几百十强盗杀他不过,后来被三两个土贼,赶入河内淹死了;这不是烂草绳绊倒了癞象吗?”长卿吃这一惊,非同小可!正是:
冷水灌头冰入骨,沸汤浇体火烧心。
总评:
长卿有定静安虑大道,而至不中用;任夫人极有智谋,而毫无策划;水夫人料事如神,而亦呆想设法;总逼出改装一着也。以水夫人之秉礼,何肯为此苟且之计?故必四面逼写,思路俱绝。阮氏之言文可入耳,古心之劝方可曲从。观后水夫人自奏天子,以此为终身自讼之端,则知此回之四面逼写,费良工若干苦心矣!书不易作,亦且易读矣?“除非林天渊”一笔,如天外奇峰倒插而人,嵌伏之妙,巧夺天工矣!读至五十六回兼通数学,六十二回女天罡数语,始知此处出名女天罡之妙,全以金针度人也。奇文化文!
鸾吹说到那里,登时愀然不乐,非素娥慧心照出,令读者茫然,无一入头处也。而以素娥慧心照出,较别起炉灶者,巧笨死活,相去何如?才人笔墨之妙,半由意匠,岂虚语耶?
女扮男装,田氏所怕在脚,冰弦所怕在脸;改装之难,此—事实足尽之。缀以水夫人一段正论,于游戏时当头一棒,真有功名教之书!
冰弦抢扯湘灵,湘灵冷汗直淋;细致极矣 其灵便尤不可及!盖此日三处花烛,不得不各为点叙。捆起这边,且说那边,系凡书通病,本书所断断不犯者。今就湘灵一吓之便软化在床,不能与席,既剔醒湘灵病后,兼省许多累坠;而自在房中替素文担着鬼胎,便从空直提过任公一边,岂非出神入化,绝世奇文?
从湘灵提过素文,灵妙极矣!从素文过文鸾吹,即在动情上闲论而人,既有变换,且并顶湘灵、素娥,尤为周匝也!视《水浒》等书之断续无纪者,则相去奚啻上下床之别?
有鸾吹之贤孝,必宜配以东方之雅正;至其好善之诚,则尤鸾吹所愜心而满愿者。心吹于素臣,身心可并,性命可捐。使其夫与己异趣,便属终身缺陷;今得如此同心,岂不大快?作者于好善若渴上特下“兼之”二字,此为皮里阳秋。
洪年欲拼性命,而长卿笑其忙乱,指为闲话;与正斋欲出揭帖而白夫人反去说转者,如出一辙。人人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安得如长卿夫妇者,为仕途雪此耻乎?
素臣止一衿耳,特以引见数言,遂致名重天下。观店家所言,如此郑重,可见口碑。入后烂草绳一语,忽地酸辛。其事也荣,其死也哀,是之谓矣。

第四十三回 侠客赠龙泉群凶授首 奄人折虎翼一性归空

长卿慌张盘问,店家道:“这店中之事,是亲眼见的。往后的事,就是传闻,话便杂了:有的说,在关口遇盗,怎样把强盗都杀尽的;有的说,在关外遇盗,被强盗杀败,亏着他熟人救了的;有的说,西天活佛差了五百尊罗汉拿他,被他一筋斗,打破了天罗地网的;有的说,他是二郎神转世,把天尊,活佛都杀败了;有的说,怎样里应外合,放火烧了宝音寺;有的说,是怎样变化了进去的,到后来说是在汊河被一起土贼赶在河里淹死的;有的又说,因烧了宝音寺,杀多了人,惧罪投河的,究竟是怎样厮杀,怎样淹死,却没曾看见。看见文老爷尸首的却多,还有替他穿白戴孝,设位哭祭的哩!墙上这诗,因为本县老爷抄去,叠成案卷,怕一时要查起来,冷锅里爆豆,没敢去掉。”长卿听店家话太荒唐,便不肯信。却因水夫人先见,想:行刺劫杀,事所应有;但素臣为人,岂至横死道路?而戴孝设祭之说,又似属有因!颠倒了一夜,没曾合眼。次日微明起来,主意且到辽东,方知生死确信。
不表长卿自去探访确信,且道素臣生死究竟如何?原来:素臣自四年八月十七日,在兵部领了火牌,勘合,出京,在通州与日月、长卿等作别,见天色将晚,与押解官商量下店,俟明日早行。那解官姓钟,名仁,是中营一员千总;虽受靳直指使,凌逼素臣,却被怀恩严切吩咐,又拨东宫两个卫士,监押同行,心中畏惧,不敢作恶;早行暮宿,饮食水火,安心任素臣之便。当下素臣要宿,即唤兵役寻下宿店,让素臣宿在上房,留卫士护卫;自己领着兵役,在厢房歇宿。素臣晚膳后,记起崇文门口,有一老苍头,劈面挤过,在马上递一件东西在自己手内,丢个眼色,加上一鞭,如飞而去;那时谅有缘故,忙塞在袖,不知何物?至此,检出,就灯下一看,却是一个小小封袋,拆出柬帖,上写着:
直言极谏,结怨已深;晨兴夜寐,暗害潜侵。隐娘、红线,空空、精
精,鸡鸣狗盗,黄巾绿林、蛇神牛鬼,销石铄金;何以待之?刻刻留心!
临事而惧,知机其神;岂曰小补,梅花六壬。青田藏戊,遁甲孔明;如宁
落落,勿为斤斤。神龙见首,鸿爪留痕;待时而动,休哉令名!
素臣反复看了几遍,再想不出寄字之人;因字中有梅花、六壬之说,恰值西南方起一阵怪风,直卷的吹进屋来,即袖占一课。西南属巽,风又生巽,加酉时得十数,得巽之渐。暗忖:巽在床下,风势甚紧,事顷刻矣!体既和用,互见水火,有生无制,变为体克兑金,有水克反能生,词占俱吉,匪寇婚媾也!因踅到外间,将东宫卫士床头一把腰刀,掣在手中,把火放在地下,说道:“床下壮士,请出相见!”只听床下低应一声:“来也!”就这声里,托地跳出一个浑身扎缚的武士,手提宝刀,向素臣浅浅一喏。素臣看那武士,装束得如昆仑奴一样,甚是勇猛!但见:
面似唾壶逞威风,红毛一嘴;形如饿虎添杀气,铁帚双眉,猿臂狼腰,
摸量着有千百斤水牛精力;丰颐阔额,遮莫去饶五七寸火炭之肠。恭敬不
忌,遇赵盾肯做他触槐义士;拔刀相助,御公徒便是那翳桑饿人。两度逢
君,只名未吐;一钩赠我,万恶皆空。
素臣暗暗惊赏,按刀问道:“壮士何来?岂亦为阉人爪士耶?”那武士微笑道:“俺虽非靳直爪士,却受其礼,请来做刺客,因敬文爷忠直,特地应承,来送一信。那厮门下异人极多,不见俺回,必另着人来。前去涉河、关里、关外、宁远卫、沙岭、三汊河、安山这几处,山川纠缦,形势险恶,地方空野,煞要留心!”因解下刀鞘并手中那刀,安放桌上,说道:“这是那厮镇家之宝,俺有心赚来的;文爷非此不足防身!后会有期,前途保重!俺便去也!”说比,纵身一跃,寂然不见。
素臣嗟叹感念,不能已已。早惊动了解官、卫士、兵役巡夫、店家伙计人等,拥进房来。素臣约述一遍,个个目睁口呆,伸出舌头,缩不进去。独有两个卫士,甚是硬朗,说:“文爷不该放他去的,只叫应了咱们,擒住这厮,解到地方官去,摘了他口词,就不怕靳公公展翅了!他敢楞睁一点儿,咱就搠他三二十个透明的窟窿!”素臣笑道:“他来去如风,但恐搠不着耳!”卫士也笑道:“他无故也是个人,敢有三颗头六只臂吗?”素臣道:“不妨,他原说另有能人来哩!”钟仁道:“爷们休如此说,靳公公门下,九流三教,稀奇古怪的人,少也要拿米数儿数。俺营里的赵副爷,不是那高条子,阔背膀,一嘴铁线也似的剪边胡子么?教场里那样大子,一手提着一个,要走几遭;硬弓开三张,还不称意。前日被靳公公挑了去,叫他举内教场的石将台,使出一身臭汗,休想挪动分毫!靳公公满口骂着:这杭杭子,原来中看不中吃!叫他身边几个小老公,合着些小和尚道士,一个个都掇起来了。这赵副爷胀红了脸蛋,没敢做声。我们怎样生个法儿,到州县多起些兵快,护送前去方好!”几句话,说得卫士闭口无言,满面惧色。素臣道:“死生有命!靳直那厮要的是我,与各位无涉,只顾放心前进便了。”素臣打发众人散去,吹灯上床,右手持刀,左手按膝,闭目而坐。暗想:那刺客面貌甚熟,是在何处见过?想了一会,忽然笑道:“是了,前月中,在河间府店里见过他来,便是那行刺尼姑的大汉!那晚戴的斗笠,今日却是札巾。”可惜不及问姓名,懊悔不已。
次日,宿蓟州。第二日,至沙河驿下店,素臣睡了一觉起来,方及点灯了,吃了晚饭,袖占一课,年月日加时,得观子否,用克体主凶;然八月二十,坤气将盛,巽气大衰,且互艮及坤,皆助体势变乾金,又克巽木,酉月克巽,戌时助坤,皆为吉兆;木克土,金反克木,必有斗杀之事,主害我而反自害;巽为长高,贼不壮,狠阴;用其半数,在二三之间;木局于亥,半夜必见。因暗嘱卫士,速备绳索挠钩,在屋中黑暗无月色处埋伏;半夜里,听房中声响,有人逃出,即便擒捉。卫士似信不信的,与兵役店家预备去了。
素臣在房,放开铺盖,把衣服坐具,打束人形,盖放被内,另取一双鞋子,安放床前地上,将窗掩闭,一手仗着宝刀,侧身蹲立暗处,眼睁睁地看着外边。一更以后,万籁无声,想起母兄妻妾,不觉潸然泪下。以课虽吉,而变无穷,占稍乖,而生即殒也!恐惧了一会,二更将紧,月出东山,屋内西窗,已有月光,窗眼内瞥见一人,站在外层屋脊之上,情知是了;将手中刀一紧,站定步儿。见屋脊上又探出两影,先前那人早落下来,扯开窗户,侧身而入,竟奔素臣床前,把手中刀望床上尽力斫下。那屋上早又飞进两人。素臣口中起个霹雳,照着先进步的砍一刀去;叫声啊呀,望后便倒。床边那人急掣转身,素臣就地一滚。那人见不是头势,急飞身平纵出窗。素臣半中间直跳出来,一刀剁去,早剁着左脚朵骨,大喊一声,平倒下地,就如天崩地塌一般,震得屋柱兀兀而动,梁上的尘土便直扑下来。素臣看得亲切,那人才待挣扎,手起一刀,头已落地。后一人见先进两人失利,不敢进步,飞身上屋。早被埋伏的人,挠钩套索,镰刀绑绲齐上,平空的拉得倒撞下来。
素臣便把先砍伤的一个擒住,众人乱做一堆,七手八脚,绳穿索绑,出火照看。方知两个活的是道士,一个死的是和尚。素臣动手重复绑好,把刀指定,喝令:“实说同伙还有何人?”却是两眼不转的,看着院中屋上。两道士齐说:“只有三人,更无别伙。”素臣情知是实,低头看时,见道士大腿上着的一刀,饶是侧闪,便已削去半腿皮肉,鲜血淋漓。和尚的脚朵骨,平截两半,头落在地,伶伶俐俐的,休想沾带着一丝皮儿、肉儿、筋儿、骨儿。火光之下,看那口刀,血染银钩,宝光腾焯,不曾缺半点锋芒。叹道:“若没这宝刀,今日还费周折!靳直那厮,只知以利皿杀人,却反以利器假人,红须义士,奚啻锡我百朋矣!”
再细看那道士面貌,饶有福相,并无奸诈。忽起一念,屏退从人,仔细推问道:“你二人是何姓名?这和尚何名?何处出身?有何本领,敢来行刺?”那没伤的先开口道:“小道姓于,名人杰,这位师兄,姓元名克悟,俱在江西龙虎山学法,略知武艺;被靳直招致在家,教演家将。这和尚法名性空,河南少林寺出身,皈依国师座下,算是第一尊阿罗尊者,有万夫不当之勇,能压生咒死,摄魄钓魂。京南京东两座大寺,京东宝音寺,是法空和尚住持;京南宝华寺,是性空和尚住持;朝廷累赐金紫,敕封禅师;他两个是同祖合父的师兄师弟。两寺里徒子法孙,个个打熬气力,学习拳棒,本等少林寺还比不上来!他这身上,平常着上刀枪剑戟,急切不能入去;今日遇着文爷天生神勇,才把性命丢了,也是恶贯满盈!怎这脑袋,就容易伶伶俐俐的下来?他吃的活人脑子、心肝、骨髓,敢也记不起数儿?文爷只看他这头是多大,浑身缠着铜皮铁片,可也有一处松软的分儿!”素臣道:“原来这秃厮如此可恶,这一刀真不枉也!”因复拨灯细照,见那颗头有巴斗大小,连腮夹脑,纯是虬筋蟠结;浑身铁裹铜攒,刀砍斧斫,焉能伤损?提起宝刀,将血污展拭,越看越爱,越爱越看,不忍释手!暗忖:前在江头杀的头陀,那把刀还不及此刀远哩!
一面收入鞘内,一面推问两人道:“这靳直蓄心叛逆,党羽遍天下,各处镇将亲藩,何人与他通谋?外国四夷,何国与他接应?他精兵粮草,聚于何处?大约何时发动?须一一说来,便将功折罪,饶你性命!若有半句支吾,便须照性空之样,吃我一刀!”
元克悟慌道:“小道并不敢说谎!这靳直有侄儿靳仁,专好结纳豪杰,收买民心;星相家俱说他贵不可言,望气者又说他祖坟上有龙文五采。靳直因此起了歹心,奉当今御弟景王为主,以番僧领占竹及元化真人为主谋,朝中大臣,如安太师、赵吏部、连兵部,俱与他交结;外边督抚镇将,如马越、王彩、陈芳、武国宪、郎如虎,俱其心腹;辽东、天津、台湾、乍浦各处洋面上,有他的羽党;河南少林,浙江灵隐,江南灵济,江西龙虎山铁柱官,山东大慈悲寺,和刚才说的宝华、宝音各寺观,都藏着他的兵马钱粮;只要一有机会,便各处举发。看他的机局,多分是把景王装头,如王世充、唐高祖等故智,待事略定,然后自取。这事自去年四五月间就要发的;因昭庆寺被火,烧死了他几个羽翼,去了几万钱粮,山东路上,又被劫去几十扛金银财宝,两个心腹伙计,名叫袁作忠、施存义,又弄掉他十几万粮草货物,为这几件蹭蹬事,才歇手下来。这性空和尚,是他一条臂膊,又被文爷杀了,敢怕还发作不得哩!”素臣道:“你说这性空善于咒死压生,因何不行那术,却自来送死呢!”
人杰道:“他这术,今年五月里边就行过来。靳仁曾差一个和尚,叫做和光的,到吴江探听了文爷的年庚八字,送进京中;性空用法摄了七夜,总摄不上魂,后来又同着国师,咒了三日,两人俱头晕眼花,几乎大病,方才罢了!靳直心疑,国师推说和光所访不确,故此没法。这回原是遣小道们两人来的,国师不放心,说是红须客都跑了,必得性空同去,方万无一失;不料反被文爷杀了!”素臣急问:“红须客姓甚名谁?系何处人?”人杰道:“那红须客,飞檐走壁,来去如风,行无定踪,住无定处,常在京南一带地方,杀人游戏,却不知他姓名。”
素臣解去二道之缚,更问:“元化真人系何处人?有何本领?现在何处?番僧领占竹本领何如?国师既与靳直同谋,何不奉为法王,而反奉番僧?还有一个大将军,与法王、真人并竖旗垒,裱行札,系何处人?姓甚名谁?一并说与我知道。”克悟道:“元化真人能剪草为马,撒豆成兵,烧丹炼气,役鬼驱神,原在武当山得道,现在景王府中供养,与法王分班抗礼,各立门户。领占竹本领,与国师相仿,与真人各有玄妙,大约也不相上下。国师不助靳直,也不破他的法;靳直许他事成,与领占竹一般供养为左右法王。他便坐观成败,手下徒弟,却凭靳直调遣。前因文爷放火,烧死了他徒弟妙相,故用法咒压;这回因同被文爷参奏,故合谋加害。那大将军就是靳仁,并非另有其人。钱塘县一个村学究单谋,受他东阁大学士□付,文爷县里的吴凤元,受他詹事□付,这两个便是大将军的心腹。”
素臣骇然道:“吴凤元是吴天门的儿子,年纪还小,向在家中,何以得入靳仁之党?”克悟道:“吴天门拜靳直为干父,先意承志,胁肩谄笑,靳直爱之如子,复还原职;把这吴凤元挑选了景王府长史,年纪虽只二十三四,机谋险诈,过于其父;靳仁常称单谋为张良,凤元为陈平哩!”素臣太息道:“原来如此!我久知靳直蓄谋,在山东、湖广、乍浦、天津等处,也安上几个豪杰,等候着他。我看你二人相貌堂堂,急当改邪归正,博个衣紫腰金,名垂竹帛;若迷而不悟,今日纵得余生,后日终难幸免,明有王法,幽有鬼神!只看性空这等铜筋铁骨,兀是身首异处,可知是天网恢恢!国运未至末造,东宫又且圣明!自古至今,曾有没子皇帝否?休更痴心妄想,白白的送了性命也!”两道士齐哭道:“小道们愚昧无知,误入其党;今蒙文爷开天地父母之心,赦我等一死,情愿隐姓埋名,苟全性命,不敢再萌邪念,去投罗网了!”素臣道:“你们蓄心不良,身为叛党,我便赦你,天理却不能容;必须反邪归正,助我一臂,方能因祸为福,转败为功!”二道忙叩首道:“我二人感蒙不杀之恩,正自无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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