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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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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游毕,发驾回宫。白夫人等送驾后,方才回去。是日,送石氏至西宅第六进,与虎臣同住。素臣、璇姑过去煖房,至初更方散。次日,水夫人随带红豆入宫,亦由天子钦定坐次。讲堂后系四面开窗,讲座北面,以存北面之义;却把东西南三面窗户俱闭,独开北面,仍属朝外正坐。太皇太后南面,皇后、妃嫔等西面,长公主、公主、郡主等东面。第一章,讲“学而时习之”,将圣人全副精神,全副本领,畅发尽情;而于本身设教,扫除一切元妙参悟,独拈出“学”字,以示天下万世正学之宗处,尤反复咏叹,曲畅旁通,以引伸其义。听着俱目悚神惊,心悦诚服,赞扬不尽。
太皇太后道:“老身习于三教同原邪说,后闻素父正论,始知其谬。今得太君剀切指示,乃真如拨云雾而见青天者矣!前日皇帝撒去陆九渊从祀,禁其伪学,老身犹有所疑。今乃知子静之说,真与圣人背驰,不可一刻姑容于圣人之侧者也!皇帝说素父论‘庸’字,独得子思子心传,为圣道长城,使一切异端邪说,无所置喙。太君此论,亦犹是也。当令皇帝刊入九经注疏,以振发聋瞶,砥柱狂澜。但此章首节,男女皆有此境,皆可致力。至下二节,于女子似不甚亲切。女子固无取远来之朋,亦岂欲人知而虑其愠乎?在圣人固止为男子设教,而太君现为闺阃发蒙,请问在座诸人,何以引之于身,而实验夫乐与不愠之致?”
水夫人道:“在太皇太后、皇后为天下母仪,天下之臣民,皆朋从也。学成而德立,幕化向风,身不来而心实来矣。况合宫妃嫔,合朝命妇之常得观光者乎?周之太姒,化及二南;宋之宣仁,泽被万姓。信从者众,其乐何如?汉明德、唐长孙,皆垂声史册,其时之仰戴可知。我朝臣民之感服高皇后,亦其验也。皇妃嫔但有时习之学,即有信从之乐;六宫内妃嫔、贵人、命妇,下及女官、宫人,外而诸王宗室之妻、各大臣命妇,有信从者,皆朋也。长公主、公主、郡主则凡属天潢及天家眷属,皆朋也。伯姬争媵于三国,左芬流誉于六宫,信从之乐。岂独遗巾帼乎?至人不知而不愠,此‘人’字当作翁姑夫主看。男子学成,当行道济时,故亟赖君相之知;女子学成,当宜家好合,故亟赖翁姑夫主之知。若一作不求人知,知希为贵说,即非圣学。在男子则流为巢、由、庄、列,在女子则迥异宣妻、鸿妇,不孝不敬,罪莫大焉!不知如卫庄姜之不见答,班婕妤之不奉御,而日月团扇之诗,或未免于愠矣!不知不愠,非乐天知命不见是。而无闷者不能此,所以为成德之君子也!”
太皇太后敛衽立谢云:“不闻此论,虚过一生矣!”皇后等俱啧啧叹颂不置。是晚,宿遗珠书室,连讲三日方出。
四月初一日,成全、伏波回府,呈上五湖手书,禀称:“访至西洞庭山,土人说,山北有一隐者。乃寻至山北,则隐者已去,存一书于邻翁处。封面有太师爷台号。邻翁说,隐者于半月前别他,留下此书,云俟京中有人来访,以此与之。”素臣入内,送与水夫人看,封面写“素臣开拆”四字。拆出两幅白纸,一幅写“肥遁”两大字,一幅写“请安”两小字,余无一语。水夫人太息道:“此所谓天子不得臣,诸候不得友者耶?吾儿当奏知天子,于修国史时,为立高士传也。”是日,水夫人致祭父母,告知五湖遁世之意,遂把寻弟之念搁过不题。
次日,广西总兵郎如虎调至京,为镇国府中军总后官,带领参游都守千户等二十员投谒,奉披执,请鼓乐,于初三日到任。素臣免其披执,准其鼓乐,传令两翼副总兵文恩、文容,参将奚奇、叶豪,游击元彪、宦应龙,佐击袁无敌等八员,守传张顺、锦囊、韦忠、奚勤及男飞卒等共十四员,并中军游击成全、伏波二员,俱于初三日到任任事。中军系京、广兵二千,左右翼系东阿是三千,共六千名。
一月两操,四季四大操,俱送册进府,由天渊定功罪,一切阵图操练之法,亦由天渊号令。园内射圃,一月一小操,春秋两大操,专操玉奴、阿锦、赛奴、碧莲、翠莲、春燕、秋鸿、天丝、小躔及女飞卒等共十九员。
五月初一日,干珠、松纹、金砚,已招降云南土妇,进京献俘。干珠并带玉儿,松纹并带娇凤、兰哥、篁姑亦应诏,同云北家眷而来,俱进府叩见。安顿顿氏与云北同住,干珠夫妇住文恩宅内,松纹夫妇随公姑同住。初二日,令金砚到中军参将任。初三日,行献俘礼,将米鲁、隆礼凌迟,阿保枭斩,曩罕弄免死释缚,副使刘福革职,永不叙用。
次日,行论功行赏礼,加封素臣为辅国公,岁禄千石。素臣再四恳辞,天子无奈,允辞爵不允辞禄,道:“闻各夫人俱叶熊占,将来食指日繁,无籴米而食之理,禄断无庸辞也!”素臣只得谢恩。当封干珠为顺宁王,妻太氏顺宁王夫人;松纹为宣慰司同知,妻岑氏淑人;金砚加都督佥事衔,赐银五百两,彩缎百端。随征将弁,分别升赏。三千苗兵,按功给牌,于抄没米鲁家资内,每名发赏银五十两。初五日,宣素臣、干珠至武英殿,宣玉儿入宫,召见关兰、锁篁,试午日观竞渡“古风一首”,荡平黔苗赋一首。称旨,封关兰葵花学士,锁篁葵花女学士,分教十六峒苗丁男女之俊秀者,各赐五品冠服。赐宴华盖殿,命乐舞,奏风云会喜升平之曲,舞武功文德之舞。定素臣东面,首席;关兰末席,俱退后一椅;御度西面,上素臣一席。干珠、关兰汗流浃背,请天子南面。天子道:“非为两卿,尊素父也!”因命将两席移下偏西,朝北。素臣亦力辞,不允。令篁姑入宫,同玉儿一见金蝉。便觉心动。金蝉亦如素识。皇后、皇妃看两人眉目,真如同胞,因把马化之事说明。玉儿抱住金蝉,哭道:“若系黄马所化,真吾妹也!”金蝉亦泣下数行,连呼姐姐。皇后妃俱爱篁姑秀美,执手赞叹云:“素父赏识之人,定自不凡!学士回峒,当尽心训诲,用夏变夷,勿令各峒女子,为土老生所误也!”
初六日,素臣给假一日,奉水夫人于东城,补看龙舟,此时天子圣明,恩膏屡布,万民安乐,遇此令节,便都黼黻太平。有一二十只龙舟。于城河内往来动荡,随从小船,窜刀卖解,百戏俱集。
玉儿、顿氏、篁姑、娇凤及随来苗女,生长蛮峒,从未见此大观,无不啧喷叹赏。翠莲私谓碧莲:“咱姊妹若没太师爷提拔,如今还是卖解,有这般凤冠霞帔,定坐彩绷之内,瞧看竞渡吗?”玉奴、赛奴听见私语,因道:“咱姊妹那年在丰城江里,也立在令牌宝剑之上,那一个不亏着太师爷吗?”只有十四姨林氏,看着一只卖解船上,两个女子对踢毛毽,也是点头额碰,腮动嘴拱,肩掮臂坐,胸迎腹顶,臀鞠腿摇,那毽子都似浆糊粘成一般。听着诸人喝采,想起那年在素臣面前,赤身呈戏之事,好不害羞!暗忖:这两个女子还穿着红裤,已是难看,何况赤身!倘然太夫人们称说这毛毽踢得好,惹动太师爷提起当年的事来,如何是好?脸上忽红忽白,心头突突地跳个不住。正是:
人欲炽时无忌惮,天良见处有惭惶。
干珠、玉儿虽住文恩宅内,却每日仍在本宅。干珠听着素臣讲解兵机,玉儿听水夫人讲说道理,复认田氏为母,婉转承顺。如此十余日,因峒中须人弹压。择于二十日起身,与松纹、娇凤一同拜别。兰哥、篁姑贪听素臣说诗,篁姑更认湘灵为母,求讲诗文,便都住下,俟秋凉回峒。篁姑因称湘灵为母亲,不便复称素臣为老爷,遂与兰哥,俱改称素臣为恩爹。过了六月二十四日素娥生辰,两人将素臣所有诗文,及湘灵诗稿驾山诗集,俱抄全了,便忽然想念父母,要紧回去,择于七月初一日起身。先期辞朝,天子亲书葵花学士、葵花女学士两幅松绫赐之,并赐彩缎、明珠等物。水夫人等俱爱篁蛄。各有厚赆。湘灵更制回文诗三十首送之。
自两人出京后,酬应稍简,素臣每日出则上朝进阁,商决国事,布移风易俗之政;入则问安视膳,勤供子职,行斑衣戏彩之乐。倏忽五阅月,至十二月初二日,田氏忽然腹痛,生下一秀美女孩。初四日,素娥亦生一女。初六日,湘灵亦生一女。素臣暗忖:男女虽是一般,但现在六人怀孕,已一半是女,倘再如此,亦觉太多,须间得一两个男胞方好。隔了五日,到十一日,璇姑生下,却是男子,素臣已喜。十三日,天渊亦生一子,素臣更喜。至十五日,红豆又生一子,素臣却反半喜半忧。缘十五日,是文公生死忌辰。先生的三女一男,三朝皆请亲朋洗三,独天渊之子三朝,系文公双忌,素臣素服泣祭,不会宾客之辰。因系郡主,又属首生,六宫俱要送礼致贺,又不能不洗三,只得奏明天子,改于十七日,以五朝为三朝。
恰好红豆之子,十七日正是三朝,宫中凡百预备,遂并于是日,双送洗儿金钱,及诸般礼物。楚王自红豆嫁后,常来看女。八月出京,知红豆产期约在腊底,遂留人在邸,料理催生、送三等事,是日亦备礼而来。合府自初二日忙起,直忙至此日,复一大忙。十八日,又凑着阮氏、秋香俱生一子,半满月、满月连接而来。各夫人人人坐蓐,无一主持料理之人,如何忙得过去?亏得遗珠给假回家作主,与鸾吹、石氏、顿氏、晚香、立娘参酌,再有玉奴等诸仆妇,山东者将夫人,俱来助忙,便毫无忙乱之状了。正是:
自古钱神能使鬼,从来人力可移山。
水夫人见一月之内,添了八个孙男、孙女,喜幸已极,恐惧益深。细讼过端,只有又全、凤元两家眷属,尚未安顿妥贴。因命素臣奏明天子,各赐盘缠,赦还乡里。杨氏等既感开笼放鸽,又恋着受恩深处,不忍遽离,求过正月起身,水夫人许诺。
正月初一日,水夫人入宫朝贺。初二日,皇后、皇妃至府回贺,并看各新生男女,问起乳名知田氏女名鸿、素娥女名鹓、湘灵女名鹭、璇姑子名鹤、天渊子名犀、红豆子名骥。皇后、皇妃俱于八月内新生两皇子,各爱鸿姐,即欲议婚。水夫人道:“此女生下,即被臣东方旭妻未氏,求与其子鹄儿为妇,业已许之,不敢承旨!”
皇后妃俱懊悔来迟,因复看鹓、鹭两孩,皇后看中鹓姐,皇妃看中鹭姐,因即面订,俟奏知皇上,送礼小定。皇后见各夫人俱有坐障,湘灵尚有两扇遮护,惟素娥障扇俱无,因赐素娥翟障,行坐障。皇妃回宫奏闻天子,说:“湘灵一子尚主,一女为皇子妃,独无翟轿及行坐障,乞皇上一体施恩!”天子因传旨并赐。
是日,飞娘见六个男女五未弥月,早已定去三个,遂忙去与玉麟说知。玉麟于十一月内,妻妾连生两子、两女。洪氏生一女,名鸿姑,碧云生一女,名照姑,遂令妻妾同至公府,乳母各抱其女,听凭水夫人相看。水夫人深致不安道:“二人俱佳,你们可各出眼力。”璇姑看中鸿姑,天渊看中照姑。洪氏、碧云大喜回家。水夫人择于初十日小定,钦天监亦择是日,鸾吹夫妻也择这日行定。初十一日三受礼。两过礼,又是一忙。
田太夫人向田氏说道:“你兄弟去接家眷,方知你弟媳有孕。若生一孙子,正可与你家对亲,谁知都被人抢先去了!但愿生一女儿,许给骥兄罢。”田氏道:“还是生男的好。前日公主很爱鸿姑,却不肯讨亲,像是楚王世子妃也怀有身孕,想要与他对亲哩!”田太夫人才放下念头,只想生孙子了。
十六日,各夫人俱已满月,水夫人领着宫人谢恩,走近东华门,恰值安吉妻范氏之轿,从北折来。轿夫虽见有行障,却望着轿角俱没金凤金翟,又不清道,想亦不过公侯之家。因见后面络绎不绝,等到何时?便向道里横冲过来。恰好水夫人、田氏两障过去,正冲着红豆行障。捧障的内监怒喝道:“瞎眼的死囚!这是公主娘娘的障子,你敢乱冲吗?”轿夫见捧帐俱是内监,轿角俱垂金凤,又听说是公主娘娘,吓得魂不附体,便不顾性命,往南跑去。不想走得势急,又撞入一辆大车套里。拉跑开去,几乎把车翻转。
车旁车后,跑出许多内监护卫,拿着鞭子,将轿夫劈头乱打。轿夫道:“不要混打,咱们轿里是宰相夫人哩!”一个内监,劈头又是一鞭,喝道:“咱们车里不坐着王妃娘娘吗?快拿住这狗头,休被他跑掉了!”轿夫因是吓昏了直冲过来,竟没见锁金车帷,车上马上现是金黄扯手缰绳,也没见打他的俱是内监护卫;一被喝破,色色俱见,听说要拿,便撩下轿子,如飞跑掉。就这一撩里,放得势侧,轿便直倒过去,把安阁老新续娶一位娇滴滴夫人,滚入牛骡驴马粪灰中去,连头面都不见了!正是:
宿怨新仇皆入骨,梅酸芥辣总归心。
总评:
太极、阴阳、五行之论,颇觉附会,然写天子推尊素臣一门之意,已到尽处。此亦透顶之法。
《时习》一章,《论语》以冠全书,不如水夫人解,便属隔靴搔痒。本身设教,确切不磨,扫除一切元妙参悟,尤确切不磨,拈“学”字以示天下,万世正学之宗,使异端邪说息喙无言。是此章铁板注疏,与素臣论“庸”字,同为圣道万里长城。
“人”字不作君相解,则不知而不愠,便极浅极小,且落巢、由、庄、列甲里,与圣人民胞物,与遁世无闷之心,两俱无涉矣。惟此一字看得分明,方见圣人心事本领,方是本身设教,方足冠冕全书。
“人”字作翁、姑、夫、主看,是水夫人创解,然使吾夫子为女子设教,亦必作如是解。有子之言似夫子,吾于作者亦云。
看龙舟与丰城旧事,遥遥映照,妙在碧莲、玉奴姊妹喁喁私语,点缀生姿;尤妙在林氏一人触目惊心,惭惶不已。情生文,文又生情,读之不忍释手!
素臣素服泣祭,不会宾客。在此处不过补出文公忌辰,极平之笔。而与北征一回不收不揭,不见一人合看。便成异样花色,使经时连闷于胸,穷日穷夜思而不得之念,一旦豁然洞开,他小说稗官无论矣!求之左、国、史、汉,亦未易数数见者。而此则屡见益奇,屡变益妙,岂非绝世奇文?
水夫人细论过端,为盛满人下顶门长针,指一消弥大法,与周庙欹器同切婆心,富人读此,宜书诸绅!
回末一波,伏后文报复之局,不独使文法陡起也;而但味本文已极新极趣!

第一百二十七回 未鸾吹辞夫就婿 文按院借贼惊人

跟轿的婢仆,忙在灰沙里掏将出来,幸未伤损肢体,却已狼狈不堪。内监们问知果是安阁老夫人,见这光景,便也收威。安家仆从问知是楚府王妃,便也不敢发作,各自撒开。只苦了范夫人,滚跌出丑,眼耳鼻舌俱是粪灰,又脏又臭,又羞又苦,把这毒气,便一起归到素臣身上去了。
且说楚妃何以不坐翟轿,设行障?因楚王回去,述太皇太后懿旨,欲其入朝。王妃亦挂念红豆,遂于十一月中旬上路,打帐岁底到京,正旦朝贺。不料至河南,为雨雪所阻,直至十五日,方赶到外城,就坐了长行车辆,一早进城,见不敢迟滞之意。车至宫门,恰好水夫人等轿障齐集,守门宫监做一起奏闻。顷刻,传旨出来,遂一同进见。
皇后道:“皇婶来得凑巧,正好会亲。”水夫人因未见太皇太后,不敢先与王妃行礼,同向清宁宫朝过,方始相见。红豆跪在王妃膝前,抱足而泣。王妃亦捧红豆之面,呜咽不胜。回至坤宁宫,皇后、皇妃命抱出两皇子来磕头。水夫人与田氏、素娥、湘灵各出见面礼物。宴毕,出宫。即订请王妃于十八日至府。至期,大排筵宴款待,留住凤羽楼。王妃见红豆尽孝如初,素臣亦谨循子婿之礼,疑团尽释,欢喜非常。向红豆说道:“世子妃早晚分娩,倘若生女,当许字骥儿,切勿早为定亲。”红豆禀知,水夫人一口许诺。王妃大喜。住了五日,然后别去。
二月初一日,忽降旨,封全身妻文氏为女宾客,赐三品冠服,食俸;差文龙巡按浙江。遗珠这封,还是意内之事;文龙这差,出于意外,合府人俱吃一惊。水夫人道:“龙郎跟着娘舅,在馆上读书,又得于乔指教,是极好的了,怎差出外边去起来?”田氏道:“点点孩子,吃饭不知饥饱,怎样去做风宪官?”红豆道:“年纪倒不论,只是馆尚未散,如何忽有此旨?”素娥道:“他常说要做天下都巡按,真个被他说着了!”湘灵道:“敢是姑娘保荐,姑娘常赞他经济,说真做得来巡按。今日两旨同下,想是有缘故。”鸾吹道:“他在馆上。我还提心吊胆,怎当得远去三千余里?他虽有勇力,究竟是个孩子,只看中会魁时吓得那样子,就知道了,姐姐也不当保荐他。”
秋香道:“小姐未必保荐,倒是世子大话上来的。世子说:天下文武各官,只除了佐贰杂职把总千户,其余都做得来!”天渊道:“他只怕得太夫人及老爷,才至吓坏他。在皇上面前,还是摇头摆脑的敢说敢言,到外边更怕谁来?倒不怕他吃吓,只怕他要去吓人!”璇姑道:“他留心经济,勤学好问,巡按倒也做得。只是满朝臣子,何至乏人?令这点孩子去压伏全省军民,休说别的,只三司各道府州县学许多老成耆宿,都向八九岁孩子去打躬跪拜,口称大人宪台,也就不是道理,还该奏辞才是。”水夫人道:“刘媳之言极是。待玉佳回来,令其力辞!”
婆媳们正是议论,十个小内监各掮金字牌,导引龙儿回府。龙儿喜孜孜的拜见水夫人等,禀知出差之事。水夫人问:“汝父曾否力辞?”龙儿道:“父亲力辞不允。现在掮牌,都是钦定的,限初三日驰驿赴任哩。”水夫人令将掮牌送进,见两扇是“八岁状元”,两扇是“九龄巡按”。两扇是“督理戎政”,两扇是“巡视盐法”,两扇是“逢蛟拨爪,遇虎敲牙”。愈觉骇然道:“一个巡按已当不起,怎还兼着盐政、戎政?皇上何等圣明,怎这儿戏起来?”鸾吹道:“别的还可,只离了父母,数千里外,一切寒暖饮食,谁人料理?这又是不带家着的衙门,如何是好?”田氏道:“就是可带家眷,妾身是要侍太夫人的,公主及诸妹皆然,没有违姑就子之理。”鸾吹道:“只不好带家眷哩,若带得家眷,妾身便情愿随去照料着他。又好迎接公公到任奉养,兼可指示教导,帮他做官。只把凤姐交托与姐姐,就可放心了。”龙儿喜道:“若大姑娘肯去,侄儿便去奏闻皇上,包管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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