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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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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后楼七间,额曰“素心”。正面后楼九间,中三间额曰“日观”,左三间曰“蓝田”,右三间曰“凤羽”。日观楼下开门出去,三面俱是从屋,正面二十一间,东西各三十五间,俱七架。
正面从屋一间开去,是一座大花园,园门三间五架,额曰“浴日”。进门而望,直北多山,直南多水,东则新英点点,西则古木章章。正南一亭,额曰“初览”。亭北有湖,湖心有亭,亭前有小舟可杙。素臣不暇游湖,由亭而东,红桥绿水,朱廊画栏高下曲折,二十四间。即入东南之药墅,竹篱茅舍十间,为莳药人栖宿之所。墅中茅篷一间,四面开窗,额曰“乘兴”。墅内百畦药草,新发茅丝,青葱可爱,正东百花楼三间,三面揽万花之胜,一面撷百药之英。由东至北,一路柳营尽处,即为射圃:圃堂三间,堂前一片平原,为跑马射箭之所。
北面皆山,磴路高低,峰峦络绎。正北半山一亭,颜曰“北山”。亭下有洞,洞口亦铸曰“不贪”。洞中一泓清冷,壁上虽也刊着“香泉”二字,却清冽有馀,温香不足。紫芝石室中,虽也种有十数本芝草,更不若“浴日山庄”之多而且密矣。出洞,看着湖心亭上,有匾额曰“南湖”,与北山亭遥遥正对。走尽北山,向西一台,矗入云表,额曰“星台”。登台四望,不特合城全见,连乾清、坤宁各宫殿宇,俱在目中。素臣暗忖:此台惟妇女可偶登,即三尺童子,亦当禁绝,不使上也!台畔有屋三间,一间为“圭室”,以视日影,两间为止息之所,向西南行,万树龙鳞中,有一亭竦峙,额曰“万松”,与正东百花楼遥对。
松尽即梅,向东皆竹,松竹梅花之中,有堂七间。额曰“诗社”。由社而南,即南湖之嘴,长桥飞渡,复有朱栏曲廊十六间,直通入初览亭。西阶园中,除射圃内一片平原,不生草木,不列屏栏,其馀竹篱藤架,石格花屏,危磴飞棚,小桥曲岸,接凑参差于楼台隐现。廊院周遭,树木扶苏,花树掩映中者,不可指数。加以云峰缥渺,烟水苍茫,锦鳞跳跃于南湖之南,白鹤飞翔于北山之北;青猿玄鹿,有兽皆奇;翠鸟红鹦,无禽不异;真个观之不足,玩之有馀。
随素臣入游者,止文恭、文宽、铁面、成全、伏波及男飞卒四人。素臣看去,不及“浴日山庄”山是真山,水是真水,固不见其奇;文恭、文宽出入禁苑,亦属司空见惯;铁面等只出没海山空阔之所,未见此等花攒锦簇世界,俱喜得抓耳挠腮,满心奇痒。
花园三面高墙,南面中通正宅;东西两宅,后檐包束,不通东西。前楼后楼中,各有过道,通入从屋。由从屋通入东西两宅后角门前。由大厅前两侧门,通入东西两宅前角门。东西宅二门、宅门,各三间五架,厅堂六进,楼屋一进,七间七架,到底廊房各五十间,东西从屋各七十间。正宅门厅两旁,左庙右社。家庙五间七架,中间始祖,旁四间高曾祖祢。社屋亦五间七架,中间土地,旁四间四祀之神。俱从门厅前两侧门通入。三宅连庙社,花园,共屋七百六十四间,较亲王府制止少屋三十六间。
东宅大厅曰“戏彩堂”,楼曰“博古”,有阡曰“课鹉”,亦与“浴日山庄”匾名无异。西宅大厅曰“改缁堂”。正宅各厅堂及两宅大厅,俱有灯彩。各屋内,床榻橱架,桌椅凳踏,盆桶箕帚,一切应用碗碟家伙,无不具备。“安乐窝”内,设讲堂一座,“月恒堂”设合欢床一张,“日升堂”内设伽楠榻一张,俱是绛红帷帐,织金垫褥,靠身倚手,鏖尾唾壶,各色具备。东西楼下,仓库、庖滆、果药等房,俱磨砖雕花细做,以供上人之用。楼后从屋,亦设仓库、薪瀚、庖滆、厩园等房,俱是粗做,以备下人之用。素臣看过一遍,深感皇恩曲折周到。回至门厅坐下,令金砚往宫门探知发驾,即来飞报。令文恭去看东西两宅外及花园后新建府第,是何衙门。
文恭道:“不须去看,是奴婢们知道的。东边是左翼副总兵官府,赐与文恩住的;西边是右翼副总兵官府,赐与文容住的。花园以后,朝北是中军左右将弁的公衙门,两边带着制造军器、衣甲、旗帜、火药等库。”正在回话,内侍人等,已押抬酒席,络绎而来。须臾,希贤、金相、始升,长卿、玉麟陆续俱到,各向素臣致贺。内侍献茶已毕,金砚飞报,皇上已在发驾。素臣同众迎接。天子坐着肩舆,只带两个宫女,十馀名内监,四员锦衣,二十名卫士而来。素臣等道旁跪接,天于令怀恩扶掖素臣,其余俱赐平身。诸臣随驾至门复跪,天子下舆,亲手搀起素臣,说道:“今日朕为主人,该素父先行。”素臣汗流浃背,固请上舆。希贤等俱为叩谢。
天子道:“朕亦欲略见厅堂规制,不必上舆,竟占客先行矣。”因一手搀起素臣同行,直至月恒堂,方才放手,谓素臣道:“合欢床虽嫌于亵,却是上皇所赐,时一御之,弗辜圣意也!”素臣叩首谢。天子搀起,复道:“安乐窝讲堂,则出自朕意。太夫人诲人不倦,故设此以安适其体。”素臣复叩。天子复搀而起道:“自此以后,皆不敢劳拜矣!”素臣道:“蒙圣恩赐第,不知伟丽若此!屋数既几等亲王,木栅丹门,复俨然王府,即此九间十一架,亦系公主府第之制。至两坊之额及下马牌扇,尤非臣子所敢居。俟禀知臣母,即当奏闻,撤牌换额,改去间架,方敢迁住。”
天子笑道:“要尚主也不难,况两贤郎亦已尚主乎?本应如亲王之制,设四城门,建立三官三殿才是。因体素父谦德,故一切从杀耳。惟各处匾额,间有出自朕意者,皆有斟酌,不可移易。其余则悉仿‘浴日山庄’。以体雅怀。东宅以居令兄;西宅以处亲友;园内四隅,星台以便刘夫人玉衡之窥,药墅以供沈夫人金丹之用,诗社以为任夫人临文之所,射圃以备林郡主较武之场。四正之外,南湖川流之盛也;北山冈陵之颂也。万松亭,以祝斯男;百花楼,以待诸女。文恩、文容各赐一第,以夹卫公府,朝夕便于使令。此则朕区区之忱也。下马牌扇,已除去九卿科道,更属无容固辞。”素臣感激叩谢,不觉泪零。天子道:“此何足感。欲报素父之功,则功高北斗;欲酬素父之德,则德重南山。惟铭之于心,永矢勿已耳!”
须臾,内侍奏请上席。天子复挽素臣之手,出至补衮堂,仍命东西列席。素臣抵死辞谢道:“既蒙恩赐,即为臣第。辱蒙圣驾临幸,已荣及宗祖,况敢易君臣常礼乎?”天子不得已,方居南面。希贤、长卿居东,金相、玉麟居西,东西稍下,始升、素臣分座主席。席间,天子酌酒贺素臣道:“上皇命工部营建时,朕即于文华殿默祷。后上梁时,朕已嗣位,复于宫中祷祝,愿太夫人及素父均致期颐之寿,一门妻妾各享遐龄,子孙振振,世为公辅,以庇我国家。上天必能鉴臣诚意,赐素父无疆之福也!”素臣惶悚奏谢。
天子道:“素父首陈十事,百姓如解倒悬,讴歌载道。朔日所陈十事,诏书才出,百姓即式歌且舞,以为唐、虞复见。民心即天心,民心之感素父者如此,天心可知!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有心致之理,朕岂为虚誉哉?其加素父少师,赐纳陛童男女婢各二十名。”素臣力辞道:“前后二十事,刘、洪、皇甫诸臣,皆曾参酌,功非臣一人所得攘。况言之者臣,行之者君,非皇上圣明,毅然力行,则空言无补。是百姓之歌舞,皆由皇上汪塿,臣何力之有焉!”希贤等俱奏:“非素父之贤,不能敷陈国计;非皇上之圣,不能施济苍生。君明臣良,诚千载一时也!臣等滥厕台司,一词莫赞,深切悚惶!”
天子道:“臣则诚良,君则未可谓明。惟望诸卿交赞,以匡不逮耳!前日论功行赏,将元思等仍赐衣号,幸素父指出,得免过举。但案多人众,恐尚有遗漏,诸卿如有所见,不妨直陈也!”希贤等俱知所遗者,铁面夫妇;铁面现在阶下,天子岂不知之?出自上皇,何敢议及!因奏称:“卿士将弁,有功俱已遍论;从征军士,亦各就各案,分别等次,给与功牌,并赏一年钱粮,亦无遗漏。但臣等只据册核查,各案俱身亲其事者,惟素父一人,有无遗漏,还须素父确陈。”素臣道:“生人并无遗漏;所漏者,惟鬼神及物类耳。雁奴洞中,有一土神,即系白祥家仆陈渊之妻慎氏;登、莱海中,有一老蚌,名玄阴姥;天阙山有一神猿,系干珠之母;孔雀峒有一神虎,系峒民引五之母;臣厩中有一黄马,即系神虎所生,皆有功于国,有劳于臣。因非生人,漏未入奏。”
因把各前事,逐件奏闻。并奏:“臣自广入京,曾许臣马八拜,以酬其劳。因公私繁冗,一时失记,尚未践言,此臣之罪也!”天子道:鬼神默佑,异类效灵,虽皆素父德政,而有功于国,合加封赏。其封玄阴姥为护国感灵太君,宵光为护国灵明君,辟暑为护国灵惠君,慎氏为护国贞烈淑人,加授陈渊宣慰司佥事,神猿为灵智夫人,神虎为灵勇恭人,授其子引五千户职衔。至于黄马,朕非其力,断无生理;不特素父欲践前言,朕亦当拜谢其劳!”
因命内侍,速往镇国府召来。素臣命金砚随去牵拉。君臣等一面商榷,一面饮酒,肴已尽陈,汤饭俱毕,撤换正席,天子更衣。复赐素臣教子升天蟒衣一袭,通天犀带一围。素臣换去鹤补玉带,谢恩甫毕。内侍已报马到,天子令拉至厅上,便欲拜谢。诸臣俱奏阻道:“马虽有功,究属畜类。以天子拜之,恐非典礼!”天子道:“迎猫迎虎,畜类亦入祭典,极好典证。素父可拜,朕实受其赐,何独不可拜?”素臣道:“臣为皇上故,故可屈体;皇上至尊,不可屈体于人,顾可屈体于物乎?八蜡之祭,则有司存,亦未敢亵至尊也!”天子沉吟道:“素父可为朕屈,朕独不可为宗社屈?但素父且不可受朕之拜,朕若必于拜马,须日拜素父乃可,朕当向空拜之。”
因把马牵在东边,天子向南再拜,如拜天赐者然。那马深知人意,四足跪伏,俯首于地,汗出身战,不敢仰视。天子叹异道:“真神驹也!”天子拜毕,素臣复正向马首,连拜八拜。只见那马浑身发抖,大嘶一声,肚腹忽裂,流血满地,登时气绝。天子眼中流泪,暗忖:今日特为素父落成新第,先死一马于正厅之上,大非吉兆!又痛此马被朕与素父两人,生生拜死,欲酬其功,反绝其命,何以为情?懊悔不已。正是:
马岂敢当天子拜,人何能识化工奇?
总评:
铁丐赐尽,所恃者一:素臣有回天之力耳。而内侍乃云:“万岁爷跪求不允,”哀哉铁丐!其必死于酒无疑矣。无怪天生等之泪出痛肠也。然使铁丐于此亦同声一哭,便使英雄短气,而文字亦减颜落色,非奇文矣。妙在慨然就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壮哉铁丐!不愧其名。尤妙在死得爽利,接过那杯,把立娘一灌,快哉铁丐!乃不愧素臣之友。
酒才入口,白绫又来,催命无常,络绎而至。铁丐其有生理乎?一手就捞,尤见铁丐之洒落襟怀也。不见动静,且别亲友,吩咐文容置办后事。绫虽免捞,酒已下肚,明知铁丐之死无疑义,即疑其迟缓略露风声,而猜是重药,仍无生理。又谁料内阁忽传免死之信也。读上文不知有下文,读下文不信有上文,乃为灵变。
伞盖炉扇,夫役女侍,纵得免死,屈辱极矣。而铁丐夫妇毫不在意,立娘更有意外之幸,此岂别具肺肠。总使文章竖起,不作一平塌势也。然使不根情理,便成撒合,此书奇妙,全在情理中出色,细读自见。铁丐不怕死,不是忠臣就义,不介意,不是智士忍辱,才只写成一铁丐本等心肠,本来面目,故佳。
田氏床沿流泪,近出田宝,远起五湖,必用周折之笔,写出以前,此几于无根也。夫妻絮语,周周折折,于无根中做出根来,故非单辞可了。著书者能做无根之根,方是作手。
写赐第,自外至内,自东转西,自中及近,更至第外之第,或断或续,或总或分,或详或略,或明或暗,今读者深入其中,无处不到,何必绘事乃可作可卧游耶?只“君明臣良”四字开端,屈曲引出拜马,如流水桃花,引人入胜,当澄心静气读之。
天子忖死马非吉兆,又痛马为拜死,斯时合第诸人无不作此两念,即后人读之亦只作此两念。有于此两念外,更添一念者否?不意天外奇峰,忽于下回回首直落而下也。奇文怪文!

第一百二十一回 五子说策请五湖 六女按名归六院

素臣感此马之德尤深,一时心如刀绞,虽因天子在前,不敢放声哭泣,却已泪如泉涌。天子命内侍:“将马抬出空地,搭起棚帐,制备棺椁,以礼殡葬。朕将谕祭加封,以慰其灵!”内侍便忙忙的扛抬起来,只听阿哙一声,马腹中落出一个七八岁的女子,赤身卧地。素臣忙提鹅鹤补,盖覆其身,细看那相貌,竟与玉儿无二;提那马时,并无骨肉,只有一张连头带足的马皮。不觉破涕为笑道:“陛下请免愁烦!臣马并未曾死,已化为人,如金蝉之脱壳矣!”因将女貌与神虎之女玉儿无异,并神猿曾称为金姐之言奏知:“可见女为马化,马实未死也!”天子喜极,近前根问。幼女睁目不答。两个宫女慌忙抱起,屈其双足,跪在地下,细细问之。幼女眼睁睁地看着素臣道:“只认得这一人,别事都不记得。”天子道:“马既变人,脱去马形,岂犹知马事?其只认得素父者,乃数年来目中注视,心中注念之一人,故尚能认识也。”
因令宫女抱坐锦墩,赐以果饵;命内侍回宫,取一套幼女衣裤;着老成宫人,坐碧油小车来,领回抚养:“不瞒素父说,黄马一死,朕心中万分难过,不止痛马,兼恐魇魅素父。今既无死马之嫌,而有生人之庆,吉祥莫大焉!蠢化为灵,贱化为贵,兆居此宅者之长化卿。卿化公,士化贤,贤化圣也,何快如之!马皮珍藏镇库;此女入宫,朕当恩抚之,以报其德。素父说是金蝉脱壳,即‘金蝉’名之,可也。”诸臣俱向素臣致贺云:“宅相之佳,定如煌煌天语,子孙万年之福也!”素臣拱手致谢。内侍们已把地下收拾干净,摆上小案,君臣重复欢饮。女官奏:“女之两手俱拳,拿不得果饵。”天子微笑:“此岂钓弋夫人乎?”因令女官抱至身边,亲手擘之,两拳俱开,掌纹成字,明明白白是“金蝉”两字。天子咋舌称奇,复令诸臣俱看,无不惊异。
天子道:“造物之奇,何所不有;少见多怪,今古同情。人化为物,物化为人之事,本史书所有;为鲁夫人文成友字,亦屡见经传。只缘目所未见,便不能深信。今日与诸臣共见此事,方信书传所载不诬,又焉知不以今日之事,为未可全信耶?”是日,圣情欢畅,连举巨觥,劝着素臣等痛饮。索臣等亦各承旨尽欢。须臾,宫人车至,金蝉穿换已毕,领至席前,教以跪拜,解以山呼,谢恩毕,坐车先回。四十男女俱至,天子令叩素臣,以残肴赐之。见诸臣俱有醉意,也便发驾还宫。素臣收拾鹤补回府,到水夫人房中述知其事,无不吐舌惊骇。
水夫人向遗珠道:“太皇太后发启,请你后日入宫教授。如此女亦在学徒之数,当与公主等一体教之。既由马化,即汝兄之恩人也!”遗珠应诺,复道:“女儿入宫,只身不便,遁姐太小,只好交给养娘,隐郎又带不进去,意欲求带凤姐,早晚作伴,不知大妹子可情愿否?”鸾吹道:“凤姐既得名师,又傍着自己姨娘,求之不得,还有甚不情愿吗?”秋香道:“凤姐怕见世子,连这房里都不敢来。若随小姐入宫,也是情愿。”素臣道:“那个世子?定是龙郎了,怎这样称呼?”水夫人道:“龙郎才是强横哩!郡主随来的内监、宫女,都称凤、鳌两孙为驸马爷。龙郎不伏气,便逼着丫鬟们叫他世子,叫麟、鹏两孙伯爷。单是两伯、两驸马没分别,丫鬟们又添着大小两字,叫麟郎大伯爷,鹏郎小伯爷,凤郎大附马爷,鳌郎小驸马爷。”
素臣道:“别人罢了,秋香,你是最有强性的,怎肯依他吩咐,不告诉太夫人去惩治他?”秋香道:“也告诉太夫人,太夫人微笑不做声,夫人便不敢作主。单说不要依他,他便使起小主儿的势来,不叫世子,便要背打三拳,如何受得起呢?”素臣道:“你一把蛮力,叉曾练过,那点子小拳头,三千三百也没甚痛痒,怎便受不起?”秋香吐着舌头说道:“世子的拳头,休说三千三百,连一下也受不住,受了,敢就成了劳伤!”素臣方知龙儿亦有神力。因问水夫人道:“龙郎强横,何以不处置他?”水夫人道:“龙郎只有些性气,要抱不平打硬汉。别的事都好,待诸母如亲母,视诸弟如亲弟,孝亲敬长,恤老怜孤,与你幼时情性相仿。一则君子抱孙不抱子;二则已受朝廷之职,即如其职以称谓,亦非逾分。宫女们既称麟、鹏两孙为伯爷,凤、鳌两孙为驸马爷,而龙郎仍称小名,亦觉不妥,故未禁之。”素臣因封一杖于内堂,凡龙儿恃强凌众,不论婢仆,持此责之。鸾吹登时失色。
素臣将寻访五湖及麟儿之言,禀知水夫人说:“孩儿今朝就要差人,因皇上临幸新第,耽搁下了。孩儿该怎样置辞,母舅便得欣然而来,请母亲训示。”水夫人道:“早上媳妇说过,亏这点孩子反有见识!但你母舅天生执性,今闻你富贵若此,愈不肯出山矣,如何得欣然而来?除非说我大病临危,欲彼至京永诀,事后即送还山,彼与我姊弟之情本笃,或能蹙然而来,亦未可知。”素臣汗流伏地道:“这是断断不敢,求母亲另发一谋。”水夫人道:“若此信不可假,则更无别法矣!”秋香道:“只请大伯爷来,倒管有个主意。”
鸾吹等亦俱纵恿。水夫人道:“且去唤来一问。”秋香得不的一声,忙向书房,把五个公子一齐唤到。指着那杖道:“这是专打世子的!”龙儿瞅了秋香一眼。水夫人道:“我只叫麟郎,怎把他四个也叫了来?”秋香道:“五位公子,个个聪明,太夫人逐个问他,也见各人本领。太师爷赐杖,专责世子,若不当面一见,还只认是假传圣旨哩!”水夫人微笑,先问龙儿,龙儿道:“舅公天性好隐,姊弟甥舅之情,便一切动他不得。依孙儿主意,只索用强:父亲当奏明皇上,着地方官敦请,上道如奉诏不力,即治以罪。地方官惧罪,必千方百计劝请;舅公违不得君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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