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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相信。”左安安扑进他怀里,“陆决,我不想离开你,即便有波澜壮阔的人生,即便有漫长的生命,没有你又有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她嘴里说着假话,泪水却无比真实,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这一去,她就永远永远见不到他了。
既是生离,亦是死别。
陆决颤抖着双臂紧紧搂着她,咬牙忍受心中千刀万剐般的痛,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忙看向人影:“我能一起去吗?要我做什么都行,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人影摇头:“带上她一个,我还有把握能够准确抵达,但是再带上你”意思明明白白。
为了她的生命安全,你也不能去。
他们巧妙地给陆决挖了一个坑,若是知道左安安的命运,陆决恐怕宁愿同归于尽也要留住她,至少能死在一起,至于天下人的生死,关他什么事?
但左安安现在还“有救”,她是去避难,却也是去开启另一段精彩壮阔、更上一层楼的人生,他心里再痛,也要忍着痛含着泪送她走。
他对她的爱,并不是扭曲的占有欲,他希望她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一人,但同时他也尊重着她。
他要她有希望,他要她活下去,他要她好好的。
为此,他愿意,也必须放手。
就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他唯一的想法是替她铺好路,而不是带她一起走。
他捧起左安安的脸:“别哭,这是好事,看到你好,我也高兴,虽然我不能陪你过去,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你要坚强,你要勇敢,修真界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想必竞争压力比地球上大无数,危机四伏,人心叵测,你一个人要小心”
他几乎说不下去。
在地球上的末世,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更别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所谓修真界。
可他偏偏无法跟她去,更遑论为她铺路,陪伴她,保护她
他好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也恨这个世界。
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相守共老,为什么这样也不被允许?
左安安嘴唇哆嗦,有一个瞬间,她几乎就要告诉他真相。
可是不行。
牵挂她也好,担心她也好,痛苦也好,怨恨也好,时间会慢慢治愈心中的创伤,他会痛、会消沉一段时间,但仍然有机会过正常的生活,她不要他和自己一样,就此终结,没有来生,在任何地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复存在。
陆决也哽咽起来,快要说不下去。
他又抱紧左安安:“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宁愿你没有救我。”
左安安笑了起来,满眼泪水:“可是那样我就要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啊。”她抬头看着他,“陆决,我承受不来的,所以我只能把这份痛苦转嫁给你,你会恨我吗?”
我是如此懦弱,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我再生一回,就是为了遇见你,你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你是我黑暗冰冷一生的救赎,没有你我一刻都撑不下去,所以,我只能让你来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陆决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久久没有言语,但她的话为他的身体注入了能量。
被抽空的那部分灵魂,仿佛又被注入新的一部分灵活。
他是在代她受苦。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离开,有一个人留下来,他宁愿做留下来的那个,因为被留下来才是最可怕最痛苦的。
这让他觉得安慰。
左安安抚着他的脸:“你也要坚强,我们虽然没在一起,但我们只是分隔了比较长的距离,我们都要活得好好的”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闭着眼,这一刻什么也没有再说,两人心意相通。
原世界的陆决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红,却也什么都没说,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这两个人之间谁都插不进去。
他也是陆决又如何?他和她之间有三年又如何?
迟了就是迟了,他是后遇上她的,所以只能得到她爱屋及乌的情感,她的心早就给了另外一个人。
哪怕,他才是原装的那个。
他惨然一笑,纵身跃入了两个世界之间的缝隙,消失不见。
因为原世界的陆决的主动放弃,左安安的时间多了几天,但也只是多了几天而已,因为两个陆决的交战,人影为了稳固两个世界,并且从不能离开的原世界过来,及时阻止她被拖入原世界,消耗了不少能量,他撑不了多久,左安安自然也留不了多久。
但她依然感激这几天,她和陆决好好地利用了这几天的时间,走过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回溯追忆曾经经历的种种。他们为彼此下厨,一起看晨光日暮,靠在露台的藤椅上听音乐晒太阳,腻在一起勾画这个世界的未来蓝图,晚上他们就抵死缠绵,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进身体、骨血,永不分离。
可是再不舍,离别的一天依旧到来。
快到子夜,夜风侵骨,月华如水,基地里一片沉寂。
他们站在家里的露台上,面对着万里星空,只想让时光停滞在这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陆决才拿出一个东西:“我不能陪伴你了,这是我最后能够为你做的。”他轻轻抚摸这小本子上的三个大字,“在那里,遇上合适的就把握吧,不要记挂我。”她的生命也许会真的很漫长,一个人太孤苦寂寞了。
左安安看着这个本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离婚证啊”这样也好呢,她接过来像珍宝一样握在手中,“那你也是,我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遇上好女孩,你也别错过,现在不觉得,但老了之后孤寡老头很可怜的。”
她说着,又把脖子上的珠子空间摘下来:“这个给你,虽然空间不大,但也挺好用的,当我送给你将来孩子的礼物。”
都这样说了,你一定要释怀啊,真正地放开,去追寻能够握在手中的幸福吧。
陆决定定凝视着她,过了片刻也接过了珠子:“好。”
他伸臂抱住她:“安安,我爱你。”
左安安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我也爱你。”
“保重。”
“你也保重。”
她退开,一阵风起,一团金光就托着她升空,越来越遥远,最后化为天边一颗星辰,最终彻底消失。
左安安看着那露台上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渺小的人,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这一次她没有失声痛苦,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那里,泪流满面。
那是她此生最好的人,那是他们的家。
她将离婚证紧紧压在胸口,却触到了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提起要交还婚戒。
这或许是日后,证明他们曾经结合过相爱过的唯一也是最珍贵的信物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去当器灵呢?”人影幽幽地问。
“何必呢,去当一个逍遥自在神通广大的修士,好像去做神仙,比起一个连思维、情感都不能有的器灵,不是更好听吗?”
她不要他愧疚,不要他觉得为了救他她付出这么多,也不要他孤注一掷毁天灭地和人影同归于尽,无论是就此消亡,还是被人影生生世世缠上,她都不要。
她要他好好的,没有负担地过下半生,认识一个更好的女孩,娶妻生子,享尽天伦。
曾经受过的苦,失去她的痛,上天都要偿还给他才好。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只要他过得好就够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只要他好,哪怕自己身在地狱,心里也是甜的。
“那你可以选择抹除他的记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失手。”
左安安沉默了片刻,微笑着摇摇头。
“可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他忘记自己。
更舍不得他回到最初的黑暗冷酷。
他这一生,温暖的东西没有多少,她希望他回忆起过去,也有美好的画面,希望因为那些,他活得更像一个人。
人影难得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原世界的陆决羡慕嫉妒平行世界的这个,不也是因为他得到过的这些美好温暖吗?
左安安对陆决来说,是爱情,是亲情,是生命里最热烈的色彩,一旦失去,生命就如同荒芜沙漠,哪怕不会痛苦,但也绝对无法快乐。
左安安悬浮在无边的黑暗夜空之中,星光就在耳畔,映着她晶莹恬静的脸容,已经看不到地面,她低头虔诚地亲吻了一下婚戒,然后怅怅然道:“开始吧。”
开始她的器灵之旅,也结束这精彩、美好、依恋、不舍的一生。
直至此刻,她内心平静,绝无后悔,她只是遗憾,不能陪他到最后。
――全书完
番外 为了一线希望()
末世十年。,
丧失疫苗研发面世已经七年,这七年来,基本没有人类再被感染,丧尸数量在人们无止休的杀灭过程中,一日比一日减少,到今天,华国大陆上,只有极少地区还残留着少量丧尸。
这些地区大多是偏僻而人烟稀少的地区,末世之前就没几个人,末世之后活着的人都逃出来,剩下的丧尸没办法翻山越岭,也就滞留在了里面。
烈日炎炎,山林中的树木活像被大火烧焦,干巴巴地朝天矗立或者倒伏着,有一种十里坟地般的阴沉凄凉。
最后一头丧尸发出一声噶叫,倒在了地上,针孔状的瞳孔映着碧蓝的天空,黑色的靴子从它身上跨过去,踩折一截纤细的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山里头寂寥地回荡着。
一身漆黑的人影在枯树林间缓步行走,头顶的火焰般的阳光仿佛不能伤及他分毫,他的肌肤呈现玉质般的色泽,柔润莹亮,整个人都仿佛散发着一股不温不火的清凉之气,仿佛刚从凉沁沁的井水里打捞出来。
单看他的肤色和气质,你会觉得天底下大概就没有比这个人更温和怡人的存在了,然而他黑沉的眼珠里却淡漠空洞,即便面对的是一个火热的世界,依然冷漠得好像身处冰雪世界。
他忽然停步,微微侧耳似乎在听什么声音,然后嘴角浮起一道浅笑,仿佛是因为太久没有做这样的动作,这个笑容有些僵硬生疏:“你说。国内丧尸都清除干净了?”
一团黄蒙蒙的光团在他身边不远处凝集起来,一个只有他能够听到的苍老声音低低地道:“不错,华国境内已经干净了。只要你把全球的丧尸全都扫干净,就能得到这个大功德。”
“那不难,几年前就派出人去了,现在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就是那些旮旯角落里躲着的丧尸不好找。
他微微凝了眉,眼光下英挺的五官越发深刻。
这七年一来,光阴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如同凿刻成的深邃脸容越发地英俊迫人。仅仅是一个拧眉的小动作也气势摄人。
“快则一年,迟则三年,我就能把全球清理干净。”
“嗯。有功德加持,你的修为能够翻一番,这只是平行世界,原世界中若也能拯救整个星球。修为又能再涨一倍。两个世界中最大的异数就是那林晟,吞掉他的能量,你还能涨两倍的修为,到时别说是统治世界,一拳把这个星球打个对穿也够了。”光团悠悠地说着。
陆决没有出声。
他的目标可不是统治或者毁灭这个世界。
积攒两个世界的功德,吞噬两个林晟的能量,到时候自己就有了五倍于现在的实力。
但是还远远不够。
“你的魂魄并非自然生成,乃是我捏制而成。相较于修真界的人来说有着致命的破绽,除非融合原世界的你的魂魄。到时不但魂魄巩固完整,魂魄之力还能直接翻上一倍,才能够与修真界的天才们相提并论,也才有了离开这个星球,穿梭时空的资本。”光团继续说。
陆决面色不变,眼眸却亮了亮。
吸收那个人的魂魄。
五倍实力变成十倍。
就可以穿梭时空了。
到了那个世界,也有足够好的资质,他可以慢慢强大自己,一边慢慢寻找爱人。
安安
他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思念痛入骨髓,可是这一次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安安你现在好吗?我在努力了,我很快就要到你那里去了,你要等我。
光团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泼冷水:“不过即便你十倍强大于眼下,但要顺利去修真界,还远远不能,唯有日夜不辍地修炼。”
陆决滞了滞,问道:“据前辈看,还要修练多久?”
“以你的资质和地球上的环境,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
陆决沉默着前行。
以他如今,真气已经彻底改造他的身体,活个一两百年不是问题,但也不能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了再去找安安,要尽快啊。
“我不会放弃的,前辈,谢谢你。”他真诚地说。
谢谢你给我这样的希望,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
这道光团其实真是最初躲在桃树空间里的大能,为了送左安安回到原世界,他耗光了能量,从此消散于天地之间——当然这只是那“人影”的说法,他也的确是那人影分出的一小缕神识,但他并没有彻底消散。
他只是太弱太弱,弱得左安安都感受不到,在左安安离开的四个月里,他只能围绕在陆决身边,因为陆决体内有真气,还每天都有玉石给他吸收,支持他的生命,他多少能够从中窃取一些灵气真气来滋养自己,四个月下来多多少少凝实了几分。
而左安安回来之后,大能就想要回到桃树空间,然而或许因为“人影”出现过,“人影”对于“光团”这缕神识来说,就等于是“本尊”般的存在,本尊出现了,自然就没有他这个小替身存在的意义了。
桃树空间排斥他。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躲到了珠子空间里,不声不响地从左安安体内汲取真气恢复自己,并且同时陷入了沉睡。
左安安彻底离开时将珠子空间送给了陆决,陆决消沉好一段时间,他天天表现得好像正常人一样,但其实和行尸走肉并没有什么区别,直到邢程终于研发出了疫苗,疫苗投入使用。
越来越多感染不久的人被治愈,而注射了疫苗的人即便再被丧尸抓伤也不会感染,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收益,因为是以陆决的血研制出的疫苗,所以陆决在不知不觉间身上积攒的功德也越来越多。
功德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正的好东西,光团缩在珠子空间里,而珠子空间被陆决贴身带着,夜里和无人的时候都会捏在手里摩挲,陆决身上的功德便无时无刻不包绕着光团,养护滋补着他。
三年之后,光团终于醒过来。然后化成一团有实质的光晕,出现在陆决面前,告诉他。他还是有办法追上左安安的。
那一刻,陆决简直被救赎了。
他的心随着爱人的离去而死去,可是在那一刻却如此激烈地活了过来。
于是有了之后的振作,到处围剿丧尸。到处做好事。建设祖国,帮助邻国,保护治下的广大人民。
他只有做得越多越好,造福于人类,他所得到的功德才会越多,而这些功德能够转化为他的修为,能够帮助他更加顺利地去到左安安所在的世界。
两年之后,随着礼炮腾空。一个令所有人民欢腾的消息传遍全球各地——丧尸被彻底消灭了!
长达十二年的末世,终于迎来了新的时代。翻过了崭新的一页。
而同一时间,陆决却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去了原世界。
有一个世界的功德加身且修炼有成,即便是去到他不能够出现的原世界,他也并未受到伤害。
坐落在山脚下的房屋,还是多年前左安安离开时的模样,穿着黑斗篷的青年转过脸来:“去找她?”
青年转头看着这组合而成的屋子,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不愿意离开这里,即便白天走开一些,晚上也总要回来过夜,这里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们一起一块板一块板组装起来的,他们在这里做饭、休憩,她一点点教他认识这个世界,他们曾在此相互偎依。
亲密无间,只有在这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欺骗自己她未曾离开。
而现在,竟然可以去找她了吗?
他笑了起来:“你真的能找到她?”
“我会付出所有,穷极生命。”陆决说。
“很好,那便拿去吧?魂魄也好,别的也好,需要什么都拿去吧。”他说。
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复制体,但如果成为他的一部分就能够回到她的身边,也足够了。
一缕看不见的魂魄从他头顶逸出,凝集成一个白蒙蒙的拳头大小的雾球。
陆决伸手接住。
这个原身的魂魄是完整的,而且因为精神力强大,魂魄之力也非同寻常,他几乎能感觉到手上沉甸甸的,蕴藏着磅礴的力量。
这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我们会找到她的。”他轻声而坚定地说。
一年年花开花谢,一年年寒暑交替。
人世间一无所知地上演着悲欢离合、生死轮回,谁也不知道有一个男人在孤独而勇敢地坚守着。
终于在百年之后,一道人影宛如流星冲天而起,离开了这颗星球。
前路是漫长而黑暗的,谁也不知道他将去向何方,遭遇什么,能不能找到爱人相守不离。
但生命就是这样的,永远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有的人反复计较得失、估量危险、踌躇不前,可是有的人,却会义无反顾地出发,哪怕是为了亿万分之一的希望。
因为不这样做,就是一无所有。
滚滚红尘中,有所爱,有所求,并能为之不懈奋斗,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ps:小番外,简短地交代了一下后续。
本来在最后还想写一点深刻的东西,无奈笔力有限,还是点到为止吧。
大家看了结局,大概以后都不愿意再翻这本书了(/),不过其实也不能算绝对的悲剧啦,番外留了个希望的尾巴,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可以再写一个修真界的故事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我还留了个坑——陆决不知道自己老婆到底是干嘛去的,想想也蛮多东西可以做文章的。
所以最后他们到底能不能圆满团聚,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