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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对你没好处。
十四 高明的在后头
赵燕文不知如何去向老金“解释”,她像憋蛤蟆功一样憋着,她觉得自己有点
像个无懒。
老金却主动来“解释”了。老金说,说实话,小杜那天刚拿给我看这篇文章时,
我是很生气的,就像他说的,我可以起诉,因为熟悉我的人,人人可以联想到我的,
不明真相的,就以为我老金真是这样的人,当然是败坏了我的名誉的。但后来,好
多朋友都劝我,和为贵,我想想也是,我们刚一开始工作时,那么好!再说,我总
得姿态高一点,是不是?
赵燕文很感动,虽说她本没有伤害老金什么,他既这么讲了,终究也是可以感
动的。她只说了一句;我是写小说罢了。
那天下午,赵燕文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发她《去不再来》的那家杂志社从井岗
山打来的,问她究竟是在接受一桩什么事情的处理,是很重要的事,而没法参加笔
会么?赵燕文很惊讶,她说从来没接到过什么笔会通知,也没有接受什么处理呀!
杂志社连说怪了,怪了,两星期前就有通知发去你们馆里,后来回执来了,竟有一
句签字;该同志正接受某件事情处理,不适宜参加笔会。还盖了公章呢!
赵燕文手指尖都有点麻,放罢电话,她立刻去找馆长,问笔会通知的事。馆长
吱唔了两句,吞吞吐吐说,好像是有一个通知的,给创作组了。赵燕文说,是给我
的,怎么给创作组了?馆长说,咦,发给文化馆的通知,是有关笔会的,笔会当然
是创作组管的喽。
赵燕文气苦了,说,这儿过去的回执说我在接受一件事情的处理,不适宜参加
笔会!馆长吃了一惊,没这样的事吧?他说。赵燕文说,那份通知呢?馆长说,我
等会儿问问情况再说。
馆长到创作组去了一次,不一会儿又走到赵燕文这边来,依然含糊其辞地说,
笔会要十天,好像是前天就开始了吧。赵燕文打起了精神,说,是叫我参加吧?馆
长婉转说,事情是好事,经费倒也是他们承担的,但考虑到你工作也忙,还有人际
关系……
赵燕文听不下去,她说,我要去的。馆长面有难色,他说:你这样叫我难做人
了,你又不是创作组的,若是创作组的,倒还有个说法。赵燕文心里乱头韭菜似的,
她说,你关心我,我知道的。将来我能成才,也不会忘记你的。馆长心一软,竞答
应了。只说,不要跟别人说了。
十五 蚂蝗叮牢螺丝脚
赵燕文如脱套之兔,奔井岗山去了。
几天不见赵燕文上班,办公室老阿姨就烦躁得了不得。电话铃不断地响,老阿
姨就大声唠叨:这样还好叫我做事情吗?赵燕文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不上班,一
定是到哪里去了!
就问创作组,大家又问杨来官:赵燕文在不在招待所吃饭?杨来官抖情报似的
说:哪里在吃饭?影子都没有!老金心中便有数了,说,她啊,百分之一百到井岗
山去了,我知道这桩事的,馆长几面做好人,这样下去弄不好的!
杜岛川第一个来找馆长,他一晃一晃有点得意,见馆长正忙着起草文件,打着
笑脸说:馆长真是忙啊,照例这些都应该是办公室的事。馆长笑笑。杜岛川又说,
馆长是吗,若文化馆的人都走光了,连筛板也开不开,馆长只好自己摆堆头了!馆
长觉出点味道也笑笑说了一句,若是开会什么的,总归有这样的情况的。杜岛川紧
接说,对对,但不过,摆水果摊,他的活动肯定与水果有关,不会脱脱空空去观赏
白铁手艺,否则就是不务正业了,对不对?嘿嘿嘿……
馆长脸色有点尴尬,停了笔,呆思呆想,杜岛川又说,不瞒你馆长,比如我,
经常收到报刊杂志的笔会通知,但不过我从不拿出来,我觉得这没啥稀奇的,这种
会议参加了对文化馆有什么用处?你倒说说。
馆长被问得一愣一愣的,笔也涩了,字也写不出了。接着,杨来官又来。
杨来官在馆长对面的座椅上坐下,问了声馆长忙不忙,馆长问,你有什么事?
杨来官说,有桩事想与你商量。
就取出一张纸来,递给馆长。馆长一看,是一张请创作假的申请,要求一个月
创作假。
馆长看罢,想了一会,说,你要创作什么?杨来官说,我有一个中篇小说的计
划,想在一个月里完成。这儿环境不是太好,我这人又怕烦……
馆长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有条件,创作假按理也是应该的。就是……好
像没有先例。
杨来它很意外地“先例”了一声,把语气拉长了;说,先例,应该是有的噢!
馆长想了想,说,没有,从来也没有人请过创作假。杨来官说,真的没有先例?你
要看实质的,不能看形式,比如讲,参加笔会,其实就是创作假。
馆长的脸都憋红了。
十六 也有春风得意的时候
赵燕文赶到井岗山,杂志社的编辑们非常高兴,因为她也算是重点作者之一,
编辑部正要与她商量一些组稿的事,说,似这类新写实的作品,很受读者欢喜,希
望在杂志周围有一个作家群,共同给文坛带去一股清新的气息。赵燕文心里暖烘烘
的。
赵燕文这几日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才思奔涌”,她觉得有一肚子东西要写,
在井岗山几日,就写出了名叫《为了什么》的中篇小说,小说写尽了一个机关单位
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塑造了不知“为了什么”而劳心劳力一辈子的“正人君
子”形象,直到在生命将到尽头时,才翻然明白:这么劳心劳力一辈子,到底“为
了什么”?但已为时太晚。
几个编辑当下把这个中篇看了,拍案叫好,当下决定录用,并问赵燕文,这样
的东西还能写多少?赵燕文想了想,叹口气说,写不完的。
这夜,编辑们和赵燕文谈得很晚,后来,总编也来,问了问赵燕文的工作与生
活情况,又鼓励她,这一路小说要作为一个系列推出,叫她当作一个工程来完成。
赵燕文心头热乎乎的,觉得非常幸福,她确实渴望幸福。
临别时,总编意味深长地对赵燕文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赵燕文心里很忐
忑,想,我若写不出好东西来,难说。
十七 要么穷说,要么不说
编辑部派来了两个人,到县里来了解赵燕文的有关情况。
馆长很慎重的接待。赵燕文因不认识这两个陌生人,也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的。
只见馆长神秘兮兮地叫了办公室的老阿姨去。一会儿,一老阿姨出来了,又自顾往
创作组去,一边走,一边在走廊上大声嚷嚷:问我么,我总是说蛮好的,按理这是
创作上的事,就叫创作组里来的人谈谈蛮好。让我看看创作组有没有人,喏,老杨、
小杜都在,快点,你们去谈谈,我是不懂的。
杨来官、杜岛川不知所云,问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老阿姨压低声说:一个大
杂志的编辑部来人。
两人都有点疑惑。杨来官眼光一亮:有可能是下来组稿的!杜岛川说,我看不
是,组稿叫老阿姨去干什么?
两人到了馆长室,与编辑部的同志握过手,就明白了,是来了解赵燕文的情况
的。
杨来官就后悔,一脚已经跨进来,就只好硬着头皮坐着。但他一句话也不说,
脸儿显得很严肃。
杜岛川却不甘冷清,他先是请编辑同志为他签名,再把自己的名片拿出来,恭
恭敬敬送给对方。接着就说那个刊物,说小说,说散文,也说诗歌,还说封面设计,
插图,甚至用纸。编辑部的同志十分惊讶,说,你看得非常细。杜岛川就说,我是
它的忠实读者,这话一点水分不掺的。每年订阅报刊杂志,第一本先想到它。宁可
少买几斤肉,杂志不可不订。编辑同志显然被感动,说,以后欢迎你给我们的刊物
写稿。杜岛川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对了,我这儿正好写完了一组诗,现在不在手
头,过后就给你们寄去。
问到对赵燕文的看法,杜岛川打了下格愣,显得很认真似地说:我们好像不大
了解的,杨老师,是不是?不过,听馆里其他同志背后议论,赵燕文的人缘好像不
太好。
编辑同志把眼看杨来官,有征求的意思,杨来官一条瘦腿架在另一条瘦腿上,
扑扑扑地颤着,仍旧一言不发。
十八 哪儿跟哪儿呀
已经很晚了,宾馆里的旅客差不多都要睡了,老金却来敲编辑的门。
老金满面谦逊地笑,自我介绍:我姓金,是文化馆创作组的。两编辑立即“噢”
了一声,说,白天馆长介绍过的,是金组长吧,正好那时你没在。请坐请坐。
老金说,这么晚来打扰,真是不应该。但你们远道而来,见也不见一面,说不
过去,是不是?
两编辑本来都已钻进被窝了,这时只好重新穿戴起来,还要给老金沏茶,老金
拼命夺住杯子,不让倒,说太晚了,坐一歇歇就走,一歇歇就走。
两编辑就不勉强。老金在沙发中坐定,唉地叹了口气,说,就为了你们借调赵
燕文的事。两编辑有点急切,忙问:你觉得怎么样?
老金又唉了一声,说,我这么晚来,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馆里老杨在我家里
坐到刚刚才走,谈的就是赵燕文的事。
两编辑说,老杨我们下午已经见过面了,他一句话都没说。
老金立刻诡秘地接口,说,他不好开口呀!所以呢!我一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
么蹊跷,又不好问。原先赵燕文与杨来官好得可以说影形不离,一道上班,一道下
班,一个办公室办公,一个食堂吃饭,两个又都是单身,这其中的事么,明人不必
细说了。后来突然之间翻面孔了,路上见了也不声响。我总觉得是个谜。今天杨来
官来对我说了些事情,我才明白个中道理。看来,赵燕文的生活作风确实存在着些
问题。
听到这,两编辑相视了一下,都有些迷茫,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老金见他的
话把对方说得“没话说”,自信心更足。又说:唉,说穿了,人跟人总有感情的,
正常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像她这样,影响确实不大好。
两编辑更纳闷,不知道“像她这样”,到底是怎样,又没法问,再说觉得也没
有必要问,便只是“嗯嗯”地诺诺连声。
直到老金告别走了,两编辑才不约而同抓抓头,问:这些个,都是哪儿跟哪儿
呀!
十九 绝点子
编辑部还是来商量借调赵燕文。
赵燕文接到这个电话,听口音有点像那家杂志的总编,又不敢问,对方说找馆
长,她就喊馆长把电话接了。
对方一定在做什么思想工作,听馆长在回答:哦哦,对,你们两个同志来了解
过了,就是这样。事情是好事情,但具体问题有时也很棘手,我不是不支持你们,
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是要依靠大多数人工作的……哎。是的,她成就是不小的,也
很勤奋,但恐怕就是有些事处理不好,所以我也很难。……对的,是的,是个人才,
唉,没有人说她不是个人才,出个人才我们文化馆也没有什么不光彩,对的,让我
们再商量商量……
听到这,办公室老阿姨突然站起来,噔噔噔冲到馆长室里,一边甩手,一边跺
脚,说:你不能答应的啊!千万不要答应哦!赵燕文走了,我办公室一摊子事谁来
做?
馆长打手势叫她别吵,还在说话:我们一定再商量,借调个人,不是借一根针
线,总得考虑成熟的。好,好好,一定马上给你们答复,再见……
赵燕文这时拎清了,原来是编辑部要借调她!她的心里突突突跳了一阵,眼前
隐隐约约好像点燃了一盏灯。
又听得老阿姨在隔壁给馆长说话:看你真是傻子,你就给他说:赵燕文借调在
文化馆这么几年,有点成就,也可以说是文化馆培养的,一现在是商品经济时代,
培养人才都是有代价的,他们要人,你就跟他们要人才培养费。咦,当初杜岛川调
来,你不是化了一万元给对方学校里吗?你也向编辑部要一万。合情合理的。我看
呀,你这么一开口,说不定就能吓退曹兵,现在的杂志社反正都很穷的。
馆长被说得心动,一想,极对,自言自语说:这点倒没有想到。
二十噙不住眼泪
赵燕文接到了那家杂志社总编的亲笔信,信这样写道;
‘燕文同志:你好!
本来想将你借调到编辑部来,因一些具体的困难,只能作罢。
你是一位有潜力的作者……而尤其可贵的是,你能够用善良的心与宽大的胸怀,
去认识烦恼的生活,并且理解它,以使你的作品能让人体验到更多的人生滋味。十
分希望你能保持这一种良好的创作心态。
你的处境我略微知道一点,大约,这就是人生。一个能够成大器的作家,首先
要勇于承受生活的一切。
继续你的文学,继续你的小说,同时继续你简直可以诅咒的现实。去日苦多,
来日方长。希望你不断写出好作品来。只此一个期望……
赵燕文刚刚看见的一盏灯灭了。
她必须这么呆下去。
她坐在办公桌前,喉头哽哽的,雨滴泪在眼瞠里,噙着噙着,噙不住就啪地掉
了下来。这时边上的电话又“铃铃铃”响起来,赵燕文正擦泪,老阿姨不耐烦地喊
着:快点,电话铃穷响!喔哟,你在做啥?
幺哥的婚事
'香港'叶尾娜
我抱着双手,来回地在孩子的桌椅间踱步。孩子在上美术课,正微侧着头,笨
拙、稚气地在图画簿上用鲜艳怪诞的颜色涂抹着一只只鼓着翅,迎着风的小鸟。距
离下课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我连看了几回手表,这十多分钟够难捱的。假已请准
了,上午这节课的铃声响后,就可以回家了。
下课铃终于响了,孩子马上停下笔来,开始嗡嗡地谈话,嬉笑,把桌椅推得嘎
嘎扎扎的。我大喝了一声,这才稍静了下来,把作业从后传上,放到我的桌子上。
我把一大把图画簿一下塞进放在椅上的大皮包里,扔在肩上,呼地就溜出教室。
出了校门,急拐个大弯,转到学校后面新辟的柏油路去,这是回家的捷径。临
出门时,妈妈一再叮嘱,要我一定在拜堂前赶回去,说新进门的嫂子要给小姑敬茶,
人不能不在。路还没有通车,新铺的沥青路面,象一帛抖开的黑缎,向前无限地伸
延着,却始终柔顺地滑进一个角落。我走在路的中央,把手抄进裤袋,耸着肩。头
顶着的是没有遮拦的一片天。
两个姊姊结婚,都没有在家排场热闹过。大姊嫁给大姊夫时,两人还在外读书,
听说上午还上着实验的课,下午匆匆脱去实验袍子,套上礼服,就双双往教堂赶去。
参加婚礼的,计一对新人、牧师、主婚人、伴郎伴娘还不到十人。二姊只举行公证
仪式。二姊夫赶时髦,故作潇洒地穿条磨得两个大腿泛了白的牛仔裤,挽着昂着头,
笑得兴奋灿烂极了的二姊,不象在婚礼中,倒象则自蜜月旅行回来,看得在旁观礼
的男女方家长一楞一楞的。她们哪里象幺哥这一次,一切隆重其事:一早带着几个
傧相迎到女家不说,待会儿在家,先要当着大家行乡下的俗例:参拜天地、祭祖祖
先,晚上则在大酒家筵宴亲友,一切照足规矩。事前的礼数,也是按足古老的法子,
送往女家的聘礼,都请专人把三牲、海味、酒食、果品等用担挑子穿红绳,浩浩荡
荡地抬进女家的大门。女家还作兴不作兴这种礼节,不得而知,倒是家里两老,独
子娶媳妇,礼仪上的事,一点不肯马虎,大小事儿,务求尽善齐全。
要怎样筹备婚礼,幺哥没有甚么意见,倒是未来新娘子凌姐有自己的看法。她
一直力主除极必要的仪式外,一切从简,明里不说,暗地里多次要幺哥表态,要两
老明白结婚是他俩的事,偏偏老人家觉得这是家里的大事,不由得年轻人自作主张,
为这,幺哥与两老有过几番争执。
幺哥告诉凌姐谈判最后结果的那个下午,她已猜着几分,自进大门那一刻起,
就不大理幺哥,对我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脸沉得见了底,只自顾自地坐在客厅一
角,靠在木椅上翻画报。幺哥送茶倒水,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她,碍着我,不好说
什么。我坐在凌姐对面,手里吊着一枝红笔,闲闲地打图画作业的分数。好戏上场,
我可没有半点退席的意思。好不一会,僵不下去了,幺哥才坐过去,声音放得极轻:
“小凌,爸妈很固执,我说的他们一句也听不下去,这次算我们让步。以后谁
也管不了我们。”幺哥安抚地轻拍着凌姐的肩膀。
静了好一会。
“甚么管不管的,你们高兴的只管去办,我才不在乎。”凌姐霜着脸,声音很
慢很低,吐字却清楚得不能更清楚。
“小凌,你听我说,我不是不尽力,昨夜我跟爸妈又谈了一次,弄到两点,没
有结果,我都火了,要不是我按着,伤人的话都说到唇边了。想想,他们到底是我
的父母,我能怎样?”幺哥耐着性子,压着声音解释。
“‘我能怎样?我能怎样?’,你就只会说这句话,你要是有主见,我哪至于
受人摆布!”凌姐坐得笔直,声音愈拔愈尖。
“小凌,话不能这样说,他们到底是我的父母,我的婚事,多少要尊重他们的
意见。我昨夜跟他们大吵,事后心里不知有多惭愧。妈妈对我生气伤心的样子,我
还是第一次见。”幺哥眉毛结成一直线,声音急促高亢。
“他们生气伤心,你就惭愧内疚,我生气伤心的样子,你要不要看看?”凌姐
侧着头,眼神充满了愤怒的挑衅。
“小凌,礼节只是小事,一生也只不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