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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归-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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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月塘镇的居民,天一黑便不敢出门,说是出了吸人精血的老妖怪。离渊御剑,顺便捎上昔芜。本来离渊的剑御的好好的,可偏遇上一阵莫名的妖风,昔芜没了法力,掉下去怕没了小命。便拽着离渊怎么着也不肯撒手,是以到了越塘镇时,昔芜也才将将发现,离渊的脸上委实有些不好看。

    昔芜跟着离渊在一家驿站里头歇下,方才也打听过了,根据街头巷尾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应当是蝙蝠或是青蟒一类的妖精。

    昔芜啜了一口茶,抬起眼来问离渊道:“你真要收妖么?”

    离渊不答。

    昔芜想了想又问:“怎么收妖?”

    离渊淡淡道:“你要不要试试?”

    如此昔芜便默默地低头去喝水了。

    大抵因着自己本身也是妖族,所以对其他妖类昔芜还是蛮有好感的。此番离渊说要来收妖,昔芜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那只吸血妖怪的人身安危。昔芜觉得自己果然是长大了,懂得为别人考虑不说,且在七夜圣君的长久熏陶之下变得越来越博爱了!
第三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一)
    入夜,昔芜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夜里的帐子顶,一手百无聊赖地摸着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仔细地听着隔壁离渊房里的动静。

    终于,她听到了离渊栓门离去的声音。离渊的脚步声还没走远,昔芜便从床榻上爬了下来,竟然是连鞋子也没有脱。晌午她问离渊是否今晚就上街上逛逛一探究竟的时候,离渊什么话都没说,昔芜就知道这个臭道士是个闷头葫芦阴着坏。

    果然不出她所料,离渊根本就没想着带她一起去,这根本就是背着自己在做坏事嘛!

    越想越气愤,昔芜推开门就打算追出去,可是接下来她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门……根本打不开!

    昔芜跳脚,心下骂道:好你个离渊,封了本姑娘的法术不说,还敢给我下结界?!

    大街小巷,皆是空无一人。唯余几盏破旧的灯笼,在风中忽明忽暗。

    晚间的月塘镇,静的可怕,挨家挨户早早便熄了灯。离渊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独自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走着。

    白日里他去了西郊的义庄,只一眼便认出那几具尸体伤口处残留的妖气。

    因着昔芜给的那些药,离渊的法术少说也恢复了七成。对付这样的妖怪,别说七成,便是只有三成也一样绰绰有余。

    昔芜猜的不错,月塘镇食人精血的妖怪,确实是蝙蝠一族。只不过除却她想的那些普通的蝠妖,还有一个略显棘手的蝙翼蝠王。

    蝙翼蝠王的名字,离渊在昆仑山上,或多或少还是听过一些。真身本是一只普通的蝠妖,后来入了邪道,有了些道行便在人间四处作恶。离渊曾与他有过交手,不过这蝙翼蝠王委实狡诈,几次三番都给他逃了。

    这一次为祸,想来又是为了练就什么魔功。

    起初这蝙翼蝠王为祸人间,也并没有伤及他人性命。只是这一次,二十三条人命,必是不能姑息。

    乌云悄无声息地遮住了月亮,离渊提着灯,走到了河塘边上。

    蓦的,黑夜中快速略过了影子,有几点停在柳树梢上。仔细看,原是些个头较大的蝙蝠,这些蝙蝠想来也是蝙翼蝠王的爪牙。虽有灵识,却并未成精。

    话说这蝙翼蝠王同离渊,也算是对头了。蝙翼蝠王虽然狡诈,可屡次败在离渊手下又是极不甘心。近日他吸取人类精血,私以为自身无论是法术还是道行都有了提升。加上爪牙传递过来的信息,许是蝠妖在这一方面的灵敏度较长。果不其然,他闻到了离渊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青石桥的另一端,蝙翼蝠王的身形,由无数黑色细小的蝙蝠凝聚成形。

    细看之下,他没有实际的容貌。所有的五官都笼罩在一片黑晶石般的阴影里,黑暗中只能看到他露出口的白牙,泛着阴森森的光。

    离渊顿住脚步,抬眼望向蝙翼蝠王。

    蝙翼蝠王的声音沙哑,他冷笑道:“不知道这不死之身的味道,同那些凡人究竟有何区别?”

    不等离渊有所回答,那一瞬间他的身形突然膨胀,在发出一声';嘭!';地声响之后,化作无数巨大的,笼罩着黑气的蝙蝠,向离渊身边攻去。

    那些蝙蝠速度极快,如离弦之箭一般。离渊微微垂眼,将手中的灯笼别在了身旁的柳树梢上,只见几点寒光一闪而过,几只由蝙翼蝠王意念所化的巨型蝙蝠,便被斩成两半,落到地上又化为黑烟散去。

    离渊后退几步,抬手挽了个剑花,长剑轮转之际,身侧已是拢了一个微蓝色的结界。那些蝙蝠接二连三地撞向结界,瞬间破碎。尔后,离渊长剑带着袖气划过身侧,结界瞬间自行崩裂,只一瞬,便将周遭所有的蝙蝠吞噬,瞬间灰飞烟灭。

    暗夜中,蝙翼蝠王冷哼了一声,带着戾气在攻入离渊身侧时方才显出身形,一双利爪探向离渊腰际。离渊侧身,反手横剑将其架住。蝙翼蝠王掌心聚力,离渊手中的长剑发出嗡鸣,他退后一步,足尖轻点。身形卓越腾入半空。蝙翼蝠王掠身追去,张开了自己巨大的蝠翼。几株柳树被这股突如而来的力,掀翻在地。

    离渊身形变换,在蝙翼蝠王一爪将要劈向他背部的时候,转瞬来到了蝙翼蝠王身后。即便蝙翼蝠王察觉的极快,可回身之际,离渊早已划出了长剑,一道光刃闪过,凛冽的剑气直直击向他的胸膛。刹那他五脏六腑剧痛无比不说,更是被那道剑气击中,整个身子撞在了石桥尽处的牌坊上。

    蝙翼蝠王在牌坊破碎的石头堆里,捂着胸口想要捏出一个遁地术,折眼,离渊早已将三尺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青冥剑透出的杀气,竟是让蝙翼蝠王半分也动弹不得。

    这便是离渊?天墉城的执剑长老?

    难怪,不到而立之年,便修得长生不老之身,放眼人间如数仙门,却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名字,亦没有一人能同他这般如此。

    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此刻,蝙翼蝠王的心中闪过一丝懊悔。他恨自己不该低估了离渊的实力,即便早就察觉到他此前便受了极重的内伤,却任然不够能力成为他的对手。亏得他还自认为吸食了那么多人的精血,能够有多厉害。

    握剑的手,异常纤细,骨节分明。离渊冷眼,剑身徒然往前送上一分,蝙翼蝠王瞪大了充满血丝的双眼,分外怨恨地看着他。

    最后,魂飞魄散。

    而这一切,离渊身后不远处的昔芜,看得清清楚楚。

    她吓得退后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折断的柳树枝子,结果被绊倒在地。

    昔芜捂着被摔疼的屁股,欲语泪流的时候,眼前折下了一片阴影。不用想也知道是离渊,此刻,她的身子不禁往后缩了一下。她必然是怕他的。

    这是昔芜第一次看到有同类,在自己面前被一个修仙者打的魂飞魄散。

    她不敢抬眼去看离渊,只觉得自己似乎就连拽着衣摆的手都是颤抖的。

    最后还是离渊拽着她的个胳膊,将她跟小鸡似的提起来。

    “地上不凉么?”这是离渊对此时依然有些瑟瑟发抖的昔芜,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话,打破了此刻近乎诡异的安静。

    “他死了?”昔芜问道。

    离渊不答。沉默片刻,反而问向昔芜道:“本是还不小,明明被禁咒封住了法力,又是如何破除那结界的?”

    便是早就知道离渊此番捉妖,是不会留下活口的。昔芜也知道那蝙翼蝠王害死了好些凡人,本是罪有应得。可他们毕竟也是同族,她跟来,原是想着能不能阻挠离渊,也好给蝙翼蝠王一条生路走。

    昔芜低着头,极小声地说道:“你封住了我的法力,想来那个结界用的也不会太高明,最多是不让我出去罢了。”她顿了顿,侧过头道:“所以我在房间里砸了东西,小二听到动静过来,我便让他把门打开。如此,便顺着你的气味跟过来了。”

    离渊失笑:“你是属狗的吗?”

    昔芜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拐着弯的拿她鼻子灵这件事情说事,瞪他一眼,跺脚道:“你才是属狗的!你全家都是属狗的!”

    说罢,便退后两步跑开了。

    看着昔芜跑开的背影,离渊有一刹那的失神。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忽而想到很多年以前的花璟,生气的时候,好似也是这般,佯装恼怒地说了句什么,便也跺脚跑开。

    离渊摊开手掌,掌心有一颗暗灰色的珠子。是蝙翼蝠王的内丹,离渊那一剑,仅仅只是散了他的修为。看似魂飞魄散,可只要内丹还在,也不算入不得轮回。

    通常,这样的内丹他都会暂且留下,等神无妄闲暇时下来找他下棋饮酒的时候,一并交给他。

    神无妄也唱笑他,何时变得如此心软了?

    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花璟跳下诛仙台,神仙传三界碑,都再也找不到她名字的时候。当好些白胡子的神仙告诉他,花璟兴许是魂飞魄散之后。那时的心隐隐痛着,才让他感知到,这在些许旁者说来轻巧的四个字对他来说究竟有多么可怕。

    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消散于四海八荒。

    如此,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昔芜心中盘算着日子,想着估摸这乐无烟这几日便走了。如此也好,等雪狼王走了,她便回她的琅邪山上去,便也不必提心吊胆地跟在离渊这个臭道士身边。

    估摸着,这也是离渊笑愿望。毕竟自从有了蝙翼蝠王这样一件事情之后,昔芜虽然明着看起来是规规矩矩的,可私底下也因为不满给他暗地里使了好些绊子。譬如,在他买了些物什准备付银子的时候,会摸不到自己的钱袋。转头看向昔芜,则发现她正得意洋洋地冲他摇晃着自己的钱袋。然后转身放到一个乞儿的碗里,叉着腰颇为挑衅的看着他。

    可是当离渊走过去,她却没了气势,反而有些慌张但仍然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这是做了好事,你可不能收我!”

    如此,离渊便同她一起饿了一天的肚子。

    没有银子,自然便不能舒舒服服地住客栈。昔芜同离渊一般坐在杨柳岸边,看着眼前春风十里,夕阳西下,忽然有些欲哭无泪。想着就算要同离渊作对,也不能同现下这般委屈了自己啊!

    想想下次还是用别的办法欺负他吧,不能同自己过不去,自然也不能同离渊的银子过不去。

    昔芜此刻正百无聊奈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臆想症摘星楼里烤鸭的味道。然后独自就开始叽里呱啦地发出控诉了。

    昔芜叹了口气,低头在草地上画圈圈。

    离渊折眼,轻笑了一声目送前方。问道:“可是反省好了?”

    昔芜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然后抬头可怜巴巴地冲离渊看去一眼:“道长,我饿了。”

    见离渊看她并未便是,昔芜索性抬起手,将手上那明晃晃的镯子让给他看。再接再励地问道:“要不你给我把禁制解开?想必你也饿了,我去给你弄点东西来吃,我发誓!仅此一次!”

    说罢,还并出三指放在脑门上,做出一副对天发誓的模样来。

    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委实不大适合她,离渊忽而笑了,问道:“我问你,可是知道错了?”

    “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昔芜闭眼一个劲地点头:“您老人家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给我把这镯子去了吧!”

    离渊起身,抬手抹了抹袖子,余给昔芜一个被夕阳渡了一层金边的背影。

    他说:“走吧。”

    “哎?”昔芜疑惑:“去哪里?”

    离渊淡淡回眸:“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第三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二)
    当昔芜酒足饭饱,挺着吃撑了的肚子跟着离渊走在长安城夜晚的集市上时。昔芜才知道,这个离渊是打心眼里的坏,明明乾坤袋中还有好几张银票,却偏偏教她饿了一整天肚子才拿出来。他仙风道骨,不代表自己也跟着他不食人间烟火啊!

    腹诽着穿过一片灯火阑珊的街景,昔芜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地问离渊道:“道士,你很喜欢长安么?怎么我们这几日跑来跑去,最后还是折回来了?”

    因为……

    因为,倾世长安,花朝向晚……

    他一直认为,她是个凡心极重的神仙。若不是自出生之日便是神女,以她的心性只怕难入神籍。

    那些清浅模糊的记忆中,他依稀记得,她常常跑到司命府里去寻那些人间的话本子。偶尔还会拉上莲生,一齐凑在端光镜下,看人间那些痴男怨女,山盟海誓。

    时常还会哭得稀里哗啦地,蹭得莲生一袖子的鼻涕。

    她对他讲过很多听来,看来的故事。她说过很多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说倾世长安,花朝向晚。他记得,在她还未送自己那个香囊的时候,在花璟三番四次的央求下,他应允过。等来年人间三月,便会陪她去一趟长安,下一次扬州。

    可是,一年,两年,三年,十年,百年。一千年的时间,匆匆而过,等到他记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花璟却忽而笑了。后来,他成为离渊,也曾梦到那时的花璟。

    那时九重天上的榴花开得极好,她一身素箩裙衫,站在树下,抬头看向花开满树,满目绯色。

    她说:“等的久了,自然也没有了当初的心思。”

    那时,他还以为花璟只是看厌了那一朝人间。直到后来,他才忽而知晓,倾世长安,一直都在,她一直在等。却也在漫长的等待中,心下了然,她等的那个人,无论念或者不念,她都不敢再想。

    多年后,司命星君曾在自己的札记上写下这么一段话。

    本是天作之合,奈何阴错阳差。她放手的太早,而他,终归明了的太晚。

    当然,这不过是后话。

    彼时,姻缘树下站了个老头,雪白的大胡子拖到地上,还在末端的位置系了个蝴蝶结。这个杵着拐杖的老头便是月老,是以旁人根本看不到他。他之所以来凡间,则是因为今早同红娘打的一个赌。

    关于人间香火的问题,月老和红娘彼此争吵不休已经不下万年。这打赌嘛,自然也就成了了家常便饭。当初白素贞被关进雷峰塔的时候,人们都说法海不懂爱。可谁曾知道,此前万万年前,孟婆自荐前往忘川当值时,红娘却也对月老说过这样一番话。

    她说:“枉你掌管天下姻缘,却连情爱根本,都不曾知晓。”

    这一次,他们赌的,便是一场天作之合的姻缘。

    迎面来了两个人,这两人在一群人当中显得颇有些惹眼。一男一女,便是离渊同昔芜。做了这么些年的神仙,月老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这两人,绝对不是凡人。

    离渊一袭白衣,缀着蓝花,举步风雅,端华隽秀。而她身旁的这位女子,容貌也是姣好的,虽比不上旁边这位男子,可那双澄澈净爽的眼睛,却也不是单只明眸二字能够形容的。

    那女子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全然一副乖张的模样,也并未看那男子。倒是周遭走过路过的姑娘们,看那男子的眼神倒像是生生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月老看着觉得有戏,笑着伸手屈指一弹,一条红线便将离渊与昔芜二手手腕牵住,连成一线。

    或许是因着他二人身份的不同,是以这条红线在牵住他二人手腕之后,并没有同凡人一般隐去不见。这红线牵得无知无觉,就连离渊也是在同昔芜意见产生分歧之后,一个往左走一个愤然往右走时,才发现了手腕上系着的牵绊。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昔芜被惯性拉扯,鼻尖差点没有撞在离渊的胸膛上。以为又是离渊给她下的什么禁制,昔芜瞪大了眼睛,极为恼火地等着他。

    离渊抬手,蹙眉看向自己手腕处系着的那条红线,又抬眼看了看红线那端系着的昔芜。

    昔芜伸手去解那条绳子,可独自捣鼓了半天也没能解开。她抬头望向离渊,将分别系的红线与戴了禁制的一双手摊到离渊面前。

    “你不能这样对我!”

    离渊摇头:“不是我。”

    昔芜斜了他一眼,着急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离渊阖目,往那根红线上凝了点神识。最后他睁开双眼,目光定向一处,反手捏住了昔芜的手腕。他轻声说道:“过来!”

    “凭什么……”昔芜本想说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离渊扔了一个禁言咒,任凭她在他身后如何张牙舞爪,偏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边月老他老人家正捂着嘴偷着乐呵,突然被人从后背拍了拍肩膀。月老不耐烦地将其拂去,回眼却没能在人群中找到方才的两人。为此,他老人家很是生气,吹着胡子没好气地转过身,阖眼道:“我说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啊,没看到……”

    看清来人,月老不自觉咽了一口吐沫,说话声也渐渐隐了下去,好在最后是说完了:“……人家正忙着呢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离渊同昔芜。

    在天阙,月老的位阶并不高。有因着主司天下姻缘,算是文职,是以仙术道法也不大高明。

    此时,面对一身清气至纯的离渊,再加上一个表情凶神恶煞的昔芜,他不禁抖了两抖自个儿那一双老寒腿,冲离渊露出一个极为谄媚的笑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大仙?”

    昔芜眉毛不禁跳了跳,觉得眼前这个一大把年纪了还穿红戴绿的老头,委实太没有格调。

    “月老这是在做什么?”一眼便知晓了他的身份,离渊直接了当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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