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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归-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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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芜面前站了一个人,身着白衫负手而立,风姿隽秀。正是流渊。

    昔芜将桃枝紧揣在手里,走过流渊身边时亦是一刻也未曾停顿。

    流渊并未伸手拦她,却在她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揣紧,扯的生疼,昔芜亦是如此。

    这条小路在没有术法的情况下,还是显得有些长。流渊的脚步声一直跟在她身后,昔芜加快了脚步,甚至最后小跑起来,那脚步声仍然不曾远离。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昔芜顿住脚步,猛然转过身来看他,带着浓浓的鼻音,表现得忍无可忍地同他说道。

    “这条路只有两个方向,一是去妖界,二是离开妖界。”他顿了顿,捕捉到昔芜目光中的神色颤了颤。他道:“昔芜,其实我们顺路的。”

    昔芜一时有些噎,觉得听流渊这句话,自己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她咽了咽口水,咬着下唇瞪他一眼,便转身继续走她的路。

    其实自昔芜出了琅邪山,他便一直留心着她的神息,当知道她随明砂去了妖界时,他亦是马上去了妖界,敛去神迹隐身在一旁陪着她。后来神无妄传音给他,说有要是同他相商,他方才离去。而这一离去,却失去了术法与她之间的联系。他根本探查不到她所在的方位,也是那时,他方才急了。他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她想要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好在,他又见到她了,她还是好好的,这样便好了。

    容貌变了,身形却未变。流渊跟在昔芜身后,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余给他的背影,仿佛时光在刹那之间流转。他用手覆住自己的心脏,那里是莫名的心疼。

    流渊忽而想到,或许,以往的九万年,花璟便是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几步,她便会追上去,天南地北地扯一些东西来同他说笑。也许,是她想离他近一些,也许她只是想着在他心里,留下哪怕一个角落也好的位置。然而,他迈的步子太大,走的太快,总是将沮丧的她丢在身后老远。他没有等她,一直没有等过她。好像她,仍然会同以往那般,在某一天追上来,挂着满脸暖到心底的笑意,陪在他身边走着。

    一千年以前,她纵身一跃,换得他在蓦然九万年中的那一回顾。

    仿佛一幕折子戏。他在戏中顿住脚步,转身去走那曾经来时的路。流云千载,瞬息浮生,九重天上的榴花,依旧红如焰火。

    却唯独不再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是想用回忆来虐男主,结果发现。。。。。。。。我貌似还在虐女主。

    亲爱的们,你们怎么都不留言了呢?
第十五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一)
    昔芜回到琅邪山,流渊也跟到了琅邪山。昔芜知道他是为何;她心里烦的很。细细剥开来说;流渊来找她;她是高兴的。可高兴归高兴,理智她又觉得;那些事情她不记得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自己当初既然选择跳下诛仙台;想必已经是伤的够深了。

    没有记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花璟。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对着镜子褪下那一张人皮时;看着自己那满目疮痍的一张脸,或是沐浴时那满身狰狞的疤痕。都像在提醒着她,有些痛;她不记得,却是真真正正地存在过。

    昔芜将自己关在房里,吩咐婢女晚饭不用等她也不用送过来,倒在床榻上扯过被子,便蒙头大睡。其实她睡不着,想到流渊她根本睡不着。她也不知道这一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有那些伤痛的过往,没有那一场八荒皆知的婚礼,只是相爱该多好。

    这样想着,她便又想哭了。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便伸手摸出锦囊,掏出里面腌制的忘忧草来吃。

    黄昏,在她半梦半醒之间,悄然而来。

    流渊站在院子里,端着托盘站立了许久,终于,他迈开了两步,抬手敲了敲昔芜的房门。

    “我说了,我不想吃,你们不用管我。”昔芜睡的并不沉,仰面朝天闭目冲外头喊道,便翻了个身面朝里的想要继续小睡一会。

    “你肠胃不好,还是吃些再睡。”

    是流渊。

    这句话过后,他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可偏偏,这句话又如一颗石子,将她的心湖搅得不得安生。她翻来覆去,却是如何也静不下心来,最后干脆将心一横,掀了被子,下床开门。

    流渊一直站在那儿,院子里的桃花落了一瓣在他发鬓。他不知道昔芜会不会来见他,可是,他想见她。哪怕她不愿意同他说话,只要他能看见她,看见她还是如往常一般开心的笑着,他觉得都是好的。这样的心情,他一个人在重华殿的时候就会在想,当初花璟是否亦是如此。

    神无妄说,他不爱柳丝若。他对柳丝若的一切,都是出于对救命恩人以及对弱者的保护。

    神无妄还说,你早就该喜欢她了。

    早就该喜欢上花璟了。

    极好的容貌?极好的家世?这些都可以撇去不说。单就凤音的那句,四海八荒都再也找不到一个同花璟那边真心实意待他的傻子。

    情到浓时,情成痴。

    过去他不懂,错过那样一名女子,错过了天定的大好姻缘,错过了她留给他本应最美的一段年华。她曾经将自己的心,完完整整地摆在他面前,他未曾在意。他只看得到她在他面前宛如花朵一般美丽的笑容,却无法用心去感受那些笑容背后所谓的强颜欢笑。是以,她一个人痛着,一个人默默受着,以至于到了最后,连心都没有了。

    他没有爱过人,却错过了爱他的人。

    有些东西直到失去之后才恍然大悟。

    现在,他痛了。他知道,这是他该受的。可是,他真正觉得难过的是,爱一个这样辛苦,昔芜并未如何待他他都觉得有些承受不住,那么花璟呢?

    她当初,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打开门的一瞬间,流渊的目光中隐有水泽隐没。昔芜看见了,流渊这样的神色,落寞,清冷,让她微有刹那的失神。

    流渊看到她便笑了,示意她看自己手中的托盘。同她讲:“我带了些糕点你多少还是吃一些。”

    昔芜是想拒绝的。可道最后还是嗯了一声,并侧身让他进来。

    流渊将托盘里的吃食一一放在桌上,昔芜在他对面坐下,气氛有些尴尬。昔芜轻咳了一声,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望着那两碟糕点问道:“这是什么?”

    流渊的眼睛里,像是突然有了神采。他坐下,指着那杏黄色的一碟同昔芜道:“这个是栗子糕。”说完又指了只靠近昔芜那叠白色混着红色的五瓣花形小点告诉昔芜:“这个是榴花酥。”

    “你在人间买的?”七夜不爱吃栗子糕,觉得这玩意太甜,是以七夜不喜欢的东西,在琅邪山上通常都是找不见的。

    流渊的神色,在一刹那间变得十分柔和,像是在回忆。不过,却在对上昔芜浅淡并无任何表情的眼眸时,他眼里的那团光忽然熄灭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些低,他同昔芜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还会做这些东西?”昔芜也不看他,抬手捻了一块榴花酥来吃。入口即化,口感甚好,还有一种淡淡的清甜。

    “以前是不会的。”说完这句流渊便不再说话,他帮她倒了一杯青梅酒放在她手边。

    是,这些他以前都是不会的。反倒是花璟,每一日都想方设法地做些新鲜的糕点,差莲生给他。她并未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他也并不知道她身为神女还会做这样的东西,他甚至还以为那些精致可口的糕点都是莲生从别处学来的手艺。

    那段时日,他每日所食所饮,皆是出自花璟之手。包括她因为发现了簪子上原本刻着的名字,难过到一声不吭离开了九重天,在浅色涧的那些年,这些东西亦是从未间断。

    他也曾在日后知晓这些问过一直在花璟身边侍候的绿绮。绿绮双目微红,她道:“绿绮也曾这样问过主子,可上神知道主子是如何回绿绮的吗?”

    绿绮半是冷笑着看着他,绿绮道:“主子说,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就像她喜欢您这么多年,习惯性地抛却了许多自尊和骄傲一样。”

    花璟那是正携了一簇桃花入酒,她低着头,想了许久方才同她说道:“我一直以为,天族寿元漫长同凡人不同,是以总要找些持之以恒的事情同爱好来做。比如父君喜欢剥离元神游历诸三千世界,比如凤儿喜欢同司命在一起写写戏本子,又比如澜音,她摆渡红尘的原因不过也只是为了找寻一颗爱人之心。

    而我,喜欢流渊,大概便是我坚持最久的一件事情了吧。”

    “她还说了些什么?”他不敢去看绿绮神色之中对花璟饱含的痛,只能偏过头去望向那一片早已看倦的云海。装作漠不关心冷静地问道。

    绿绮垂首立在那里,有些漠然地笑了笑。绿绮道:“主子还说,‘绿绮,我之前一直以为,人间有一句话说的极好,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后来,我却发现,不是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只要努力便能求得一个结果。人间尚还有两个词能凑成一句话,叫做:一往而深,情深缘浅。’”

    情深的是她,可任凭她有多少的情深,到最后,他终究还是当着众位仙友的面,抛弃了她。

    是他不要她。

    留她一个人,面对那些宾客或同情,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神情。终究是她自己痴心妄想,自作自受,落得个花自飘零水自流的下场,半分怪不得别人。

    流渊去浅色涧的那一天,说完这些,绿绮便不再理他,礼貌的送客。是紫荆追了出来,给了他一册竹简。

    紫荆低着头,声音有些踹亦有些浅淡的鼻音。紫荆同他说道:“有些东西,主子同紫荆说的并未有绿绮姐姐多。可是,紫荆觉得有些东西,上神还是知道的好。”

    那侧竹简施了仙术,看起来不大,打开时却能无限延生出空间。他认得她的字,蝇头小楷,秀美风雅。那是一份菜谱,花璟亲手写下的菜谱。上面有诸多标记,以及各种食材的产地,火候,或是处理技巧。那册竹简很长,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是开始备注下这些东西,亦不知,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写下这样的东西。

    这上面写的每一样菜品,小食,他全部都有吃过。

    全是她做给他的。

    那一夜,他抱着这卷竹简,一直端坐到了天明。

    后来在重华殿,他每日处理完正事,便会待在厨房,依照花璟留下来的菜谱,学着做她曾经为他做过的糕点。终于在他做好第一盘栗子糕时,他尝了一口,却不可自制地哭了出来。明明是放多了糖浆甜的腻人,而他却觉得苦到了心里。

    她曾经满怀期待不止一次地同他说道:“流渊哥哥,我做榴花糕可好吃了,云苏那么刁的嘴都觉得好吃,你要不要,我下次做给你?”

    那时,他觉得人间的闺秀小姐,尚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一介神女又怎会料理这些俗物。其实那日,他心情是极好的,想起她平日里偶尔有些马虎的性子,是以,便同他玩笑道:“你做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可在那时的花璟却变了味。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他伤了她,那个时候,无意中又一次伤了她。

    他不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我真的是在用生命虐男主~~~嘤嘤嘤~~~
第十五章 :谁许浮生半日闲(二)
    夙倾涯抱着狐狸来到琅邪山的时候,七夜露出了近万年来最为惊讶的一个表情。一个不知道从哪个上古神仙的坟墓里头扒出来的夜光杯;连着里头盛着的葡萄酒;一并滚到了七夜脚下踩着的波斯毛毯上。

    “我莫不是还未睡醒吧?”七夜抬手合拢自己的下巴;靠在贵妃榻上歪向一边问十五道。

    十五揉了揉眼睛,又抬手掐了掐身旁七夜的手臂。问道:“君上;痛吗?”

    七夜凤眸眯了眯;抡起手臂就招呼到十五头上:“你说痛不痛!”

    十五捂着脑袋坚定地冲他点头道:“痛。”

    言罢主仆二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抱着狐狸一派端庄的夙倾涯;夙倾涯挑眉,比起七夜;他诚然是个十分端庄的神仙。

    七夜轻咳了一声,扶着十五的手端正坐好。冲夙倾涯满面春风地笑道:“倾涯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啊?”

    十五道:“君上;今儿刮的是西南风。”

    七夜斜他一眼,十五立马识相闭嘴,微微欠身给夙倾涯拱手行了个礼。

    夙倾涯说话,还是同当年一般,了当直接。七夜原本以为他起码会句别来无恙什么的,来作为好久不见的开场白。未曾想,这位尊神,竟是连客套话都懒得同他客套。直接挑了挑下巴,摸着那雪白的狐狸毛告知他道:“我来你这住几日。”

    “倾涯啊,我胆子小你莫吓我!”七夜抚着胸口,诚然一副受惊的模样。

    夙倾涯睨他一眼,淡声说道:“你胆子小,你别吓我。”

    七夜被夙倾涯咽的满面惆怅不再说话。

    七夜原本是吩咐十五差人把他屋子隔壁的一个房间收拾出来,来供这位尊神使用,哪里知道这位大神多年不见仍然不改其开口跪的本质。一双美目直接瞟向十五,昂首问道:“昔芜住哪?”

    十五被问的一愣,赶忙点头说道:“那丫头啊,就住在春风十里亭南面的小树林里。”

    夙倾涯了然,转头望向七夜道:“我便也住那儿了。”

    七夜:“……”

    十五将夙倾涯领取昔芜那边的时候,七夜望着门口一脸怅然。他抬手抓了抓鼻子,颇是感慨地同方才进来的十一说道:“没想到几万年不见,木头脸还是一块木头脸。”

    栗子糕很甜,外面的那一层糯米也磨的细腻。尝罢一块,昔芜抬手想去拿茶杯来饮水,却被流渊先一步倒了杯青梅酒给她。昔芜接过,低头闷声说了一声谢谢。

    流渊笑了,抬手捻了一块榴花酥给她:“你尝尝这个?”

    榴花酥他做了很久,却一直做不出当初昔芜做给他吃的味道。他拿给云苏吃过几回,云苏嘴上说好,却也同他说,他做的榴花酥比起昔芜做的榴花糕还是有些区别的。昔芜抬手刚准备结果,却凭空伸来一只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将那榴花酥从流渊手中接过,咬了一口,直径入了自己的腹中。

    昔芜见到夙倾涯的表情,跟见到了鬼似的,捧着茶杯张着嘴巴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将那剩下的半块榴花酥放回碟子里,夙倾涯看向昔芜,一脸的气定神闲:“我做的比这个味道好多了。”

    “你怎么来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昔芜问道。

    夙倾涯瞟了一眼面色并不好看的流渊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啊?”昔芜扶额,您老人家不知道这是客套话啊。当然,昔芜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讪讪冲夙倾涯笑了笑,随即低头喝水,不再多话。

    夙倾涯一派端庄地撩开袍子在昔芜身边坐下,看到目光在他与昔芜之间流转且复杂的流渊,望向昔芜说道:“你见到我怎么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惊讶?”

    夙倾涯自昔芜手中拿过那杯青梅酒,饮了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一般别人见到我都有些惊讶罢了。”

    昔芜:“……”

    流渊并未见过夙倾涯,他这一辈的神仙,大多连在琅邪山深居简出的七夜都不认得。只是,这人来的时候,以他的修为,竟然一点也为察觉。流渊将目光投向昔芜,却用天眼仔细打量着夙倾涯。这人的外貌太过初衷,一头白发也尤为扎眼,甚至在他探查的过程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来自夙倾涯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的压力。

    此人一身修为极其精纯,应当非妖邪一类。

    可若说是天族,他却也并未听过谁提起过这么一个鹤发童颜的仙友来。

    流渊望向夙倾涯,后者并未看他。流渊礼貌地笑问道:“在下九重天流渊,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夙倾涯这才将目光投向流渊,却并未同第一次与昔芜说话那般爽利。夙倾涯微微昂首,淡笑道:“我是谁,你日后自然知晓。”

    夙倾涯对流渊有种莫名的敌意,这一点夙倾涯察觉出来,流渊亦是能感觉的到。

    “我要在琅邪山住几日。”夙倾涯道:“这几日,麻烦你了。”

    这句话显然是对昔芜说的,昔芜忙点头,习惯性的狗腿说了句极其谄媚的:“不麻烦。”随即抬头问向夙倾涯:“住几日呢?”

    夙倾涯微微蹙眉,极是认真的想了想,望向昔芜时说道:“看心情。”

    昔芜:“……”

    自夙倾涯在昔芜隔壁那屋住下,流渊来琅邪山的次数便越发勤了。昔芜每次只要看见夙倾涯,便必然能够看见流渊。昔芜很是惆怅,可就在她以为流渊同夙倾涯之间有些什么的时候,流渊不见了。后来昔芜才知道,是夙倾涯施法改了七夜施布在琅邪山上的阵法,原本只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今却变成了流渊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凤音听七夜这般说道的时候,拍手称快,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这一日凤音带了司命来找昔芜,说要带她出琅邪山好好玩玩,最好能在大吃大喝之后三人窝在一张踏上抵足长谈。因为这一日,是凤音的生辰。

    昔芜原想在七夜的宝库里头寻几样宝贝送给凤音当做礼物,凤音却不屑一顾,说什么法器仙宝跟人间的金银玉石差不了两样,跟粪土什么的没什么区别,乃是身外之物。她凤音怎么说也是凤族的小帝君,虽然平日的作风在许多神仙看来不是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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