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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段斌在酒店到处转了转,许诺终于忍不住道:“阳光假日一直是以浪漫和奢华为经营理念。但我们日华却向来是以低调和经典为理念,这样一来,日后阳光假日是不是会考虑对日华的整个装修风格进行一个大规模的休整?”
段斌笑了笑,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眼睛里常含着笑意,看起来,倒是个挺和蔼好相处的人。“这倒不会!”段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日华在酒店业也是一个传奇的品牌,对于这样有历史的品牌,我们不会对其有什么改变。”
“但是阳光假日不是一向都非常注重企业文化的建设么,对于日华,一定也会有所灌输吧!”许诺说着,看了看旁边的许巍然。他脸上挂着笑意,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好像对此,并不是很介意。
“这是一定会有的,至少,收购以后,阳光假日和旭日的个性还得彰显出来,许经理认为呢?”
许诺知道他开始窥探她的心理,这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都是老江湖,对于她这样的小心思,是完全看的清楚地。许诺笑而不语,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
段斌笑着转向许巍然,道:“看来,许经理对日华还是挺有感情的,到现在还是不太舍得啊!”
许巍然很配合地笑,眼睛里却有些闪烁。
这一番谈话下来,许诺心里已经有了底。阳光假日对日华的收购势在必得,至于原因,许诺倒开始怀疑,听段斌的意思,简直是对日华印象好得没话说,就连经营理念都已经规划好了,这么精密的策划,应该不会是一天两天了的吧。但是先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阳光假日要进军大陆市场,也没有看到任何阳光假日对日华感兴趣的现象,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使得一个企业愿意出资二十多亿,来完成这样一项收购呢?许诺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回家,许诺在书房呆了近三个小时,其间周楷给她打了电话。爸爸果然已经开始调查周楷了,但周楷在日华那么多年,有些会计资料周楷在一开始,就已经移出档案室销毁了。至于还有一些,在许诺派人查的时候,也都动了些手脚,真正存在日华档案室里的那些所谓的资料,对他几乎已经够不成什么影响了,所以要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四,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你也应该有所变动了吧!”
“变动,姐夫的意思是……”
“如果可以,钟子逸是你最后也是最有用的棋子。”周楷那头终于说出了他那天想说而没有说出的话。
许诺一哂,“姐夫难道忘了我那天说的话了么?如果想要靠他,当日就不会听任把旭日的股份全部转到许家的名下。如果单单是聘礼,那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你还有别的办法么?如果阳光假日收购了日华,你的目的还能达到么?”周楷好像对她的那些想法和目的非常了解。她和欧阳玉华的梁子结的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欧阳玉华对她,她对欧阳玉华,他这些年来也是看在眼里,包括当年欧阳玉华对她们母女俩做的那些事,他也是一清二楚,所以,许诺想要什么,他不用猜,也应该想得到。“人不能太倔强,女人更不能太倔强,既然要达到目的,为什么不找个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呢?”
许诺挂了电话以后,还是一直想着周楷的话。他所谓的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无非就是找钟子逸帮忙。如果MZT的总部曾经在香港,在那里,钟家是余威未散。如果钟子逸肯出面商榷的话,这件事也不是没有专机,但问题是,许诺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凭借钟子逸的力量来做自己这些年来一直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毕竟,她很坚持的认为,她和她的婚姻,没有任何利益的存在。她嫁给他,只是因为她爱上他,从来没有爱以外的其它什么成分,所以,她不想打破这种她所认为的圆满。
“太太!”刘婶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打断了许诺的思绪。
她猛然回过神来,“进来吧!”她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钟子逸在她工作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打扰她,就像在他工作的时候也不允许她打扰他一样,他们一直都是很有默契地互相尊重。
刘婶端着一杯咖啡,还带着个软垫,很细心地把咖啡杯放在软垫上,道:“先生让我给您送过来!”
许诺将桌上的文件翻拢,咖啡的香味飘到她的鼻尖,浓郁中带着点苦涩,她端起来,轻轻地抿一口,苦涩的味道顿时充满了口腔,许诺不禁微皱起眉头。这应该不是刘婶冲的吧,只有钟子逸才热衷于浓郁的黑咖。“刘婶,你忘了加糖了吧!”这样苦涩,只有钟子逸才受得了,看来刘婶是搞错了。
“先生特意吩咐的,不加糖,不加奶精!”刘婶道。
第42章 你的过去,我来圆满
许诺回房已经快凌晨了,钟子逸非常惬意地靠在床上盯着电视屏幕。他看电视从来都只在中央台转,而且向来是面无表情,不管是多假的新闻,他都一言不发。
钟子逸看许诺进来,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回答电视屏幕上。许诺有些崩溃地看了眼电视屏,原来她在他眼里,魅力还不及奥巴马。
“念念睡了?”
“嗯!”
看来是成功了。钟鼎小朋友前些天生物钟出现了些问题,白天睡觉,晚上却比谁都精神,在许诺抱怨了几回以后,钟子逸终于打算亲自出马,扬言一定会把儿子的时间差倒回来。前几天许诺回房的时候,钟子逸都还呆在婴儿房和念念做着斗争,在后来几天,许诺回房的时候,钟子逸抱着儿子走来走去,而念念则是迷迷糊糊的,现在看来,他的革命已经成功了。
“你的黑咖会让我今晚失眠!”许诺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发现某人还是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于是便道。
钟子逸一笑,“怕什么,我一样可以给你调生物钟啊!”说着,他已经凑到许诺面前。她今天的睡衣是系带式的,也许是没有注意吧,又或者是丝绸的带子本来就容易松动,胸前隐隐烁烁的,露出大片的春光。
“今天可不是周末哦!”许诺掀开他的手,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脑袋。
钟子逸实在是有些苦笑不得,她这算是什么反应?“不是说还要给我生个小公主么,我妈咪可是连名字都想好了,叫钟帛!”
许诺头枕着钟子逸的手臂,不禁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叫钟鸣呢!”钟鸣鼎食嘛。
钟子逸手臂一拢,她整个人顿时都贴在他身上。许诺用手抵在他胸前,做着最后的反抗。“逸,我很累你知不知道!”
“知道!”钟子逸回答得倒是干脆。
“知道你还……”
钟子逸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就那样搂着她。她这些天失眠,他知道,整夜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他怎么会感受不到她的不安。“你有多久没有抱过念念了?”
许诺一愣,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他话题转换得也太快了吧。她从来没想过,他会用那么正式的口吻问她这么不正式的一个问题,但好像,他很介意。“这些天来,公司里有很多事情,我承认……”
“许诺,和孩子的感情是需要从小培养的,你当时反对妈咪把念念带到美国去,不也是这么想的么。我就是因为尊重你作为一个母亲的期待,所以我才竭力说服我妈咪,可是现在,你和念念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不是呆在公司,就是呆在书房,孩子在下面大哭大叫你也听不到。做母亲不是每天例行公事地看一眼孩子就可以的!”他说得很平静,表情也很严肃,好像想了很久。
“给我一点时间!”许诺并不否认这些天来对念念以及对整个家庭的忽视,但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她希望自己将来不会后悔。
“原因,有什么事情比照顾自己的孩子,回归自己的家庭更重要的?”钟子逸放开许诺,面有怒色地看着她。
许诺不说话了,有些事情,她希望亲力亲为。
钟子逸同样沉默,良久,伸手关了床头的灯。许诺愣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钟子逸同样也没有动。沉默和黑暗交织的夜晚,注定难以入眠。
“许诺,我希望家庭是你的支柱,我也希望,丈夫会是你的依靠!”钟子逸说完这句话后,侧过身去。他给了她机会,可是很显然,她并没有打算说出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种知道让他很有挫败感。他居然没有给他妻子足够的安全感,那么大的事情,她宁愿找周楷也不愿告诉他,这如何不让他气恼。
许诺默默地躺在那里,眼睛望着那个模糊的背影发呆。钟子逸,我也会害怕,如果依靠可以拥有一切,那样的依靠太过于虚无,太过于空洞,我会害怕一觉醒来,发现什么都不复存在,那种奔溃和恐慌,你能理解么?我现在已经不是一无所有,所以,我也无法毫无顾忌。
念念病了,半夜高烧不退,保姆敲响主卧的门时,许诺确实还未入睡。两人匆匆赶到婴儿房的时候,孩子小脸被烧得通红。许诺上前用手背轻轻抵了抵他的额头,顿时有些慌起来,这样小的孩子,发烧是件很危险的事。
钟子逸看着许诺的脸色,道:“我去开车,你们收拾一下,带念念去医院吧!”说着,他匆匆出了门。
许诺带着保姆,抱着念念下楼的时候,发现钟子逸连睡衣都没有换下来。车子驶得飞快,许诺紧紧地抱着儿子,身子却止不住地颤。她低头看看怀里脸色苍白的孩子,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实在是担心,平时那么活泼好动的小家伙,即使是睡觉都不老实的,现在竟然那么温顺地一动不动。
孩子高烧三十九度,医生建议立即输液,先把温度降下去。像念念这个年纪,如果温度一直降不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
孩子的手胖胖的,根本找不到输液的静脉,所以,只好是扎在额头上。许诺已经抱不住他了,钟子逸把他抱起来,小小的脑袋被迫枕在输液台的那个专门的靠枕上。念念哭得惊天动地,他是怕了,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爸爸的衣袖,嘴里还不停地喊:“papa;papa……”
许诺在一边,看着儿子用尽全力的挣扎,她实在是后悔到极点了。总是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能好好在家里照顾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事。那么尖利的针头,扎进他柔嫩的皮肉里,那是怎样钻心的疼,更何况他还那么小,即使挣扎,钟子逸只用一只手,他就连动都不能动。
钟子逸脊背挺得笔直,眼睛看着护士手上的针头,许诺知道,他也紧张。幸亏是一次成功,要是不能第一次就准确地扎进去的话,许诺实在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
输液的整个过程,都是钟子逸抱着念念。念念哭的时候,喊的都是爸爸,许诺在旁边,反而像个路人。刘婶随后就叫人送来了衣服。许诺和钟子逸出门的时候,因为走得急,都没穿多少衣服,这会儿秋天晚上都有些凉,许诺都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那天许诺没有去上班,钟子逸也没有回公司,两个人就呆在家里,整天瞧着儿子。许诺忽然发现儿子房间里多处很多东西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发现过。天蓝色的网球拍,银白色的溜冰鞋,居然还有雪橇。许诺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钟子逸比她更用心地爱护着他们的孩子,更关心着他们的家。他对孩子,有他自己的期待。
许诺端着咖啡走到三楼。钟子逸在家办公的时候都在三楼的大书房,许诺则会在二楼的那个书房,这仿佛成了他们的惯例。
许诺轻轻地扣了扣门,推门进去。钟子逸抬头看是她,又把目光转到电脑屏幕上。许诺把咖啡放在他手边,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钟子逸知道她有话说,但也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于是便道:“有事?”
许诺抬头看他,他已经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伸手拢住她削弱的肩。许诺顺势把头靠在他肩上,他的气息顿时笼罩在她的周身。
“逸……”许诺有些犹豫,“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我妈妈了……我……我想念她……”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那我们回去看看吧!”钟子逸没有动,声音却已经放柔了。
许诺摇头,“我还没有办法面对她!”她好像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日华么?”
钟子逸一愣,是欣喜还紧张?
许诺好像并没有打算让他回答,又继续道:“我想要得到日华,我想要报复那个女人,我要让她一无所有,让她后悔,让她害怕,让她经历她曾经给过我妈妈的所有痛苦!”许诺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她又想起了妈妈,那样颤抖地抱着她,哭着说:“诺儿,你永远不要离开妈妈,妈妈就只有你了!”那时的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哭得那么伤心,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在窗口看到那个女人,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妈妈的脸上,眼里无比厌恶,她说“贱人”。许诺不知道自己那时心里有怎样的纠结,不到十岁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痛。
“我计划了那么久,我做了那么多,可是就在刚刚,念念那样哭,我就想,如果这次念念可以没事,让我放弃一切,我也愿意!逸,我累了,我真的好累!”许诺哭了,靠在丈夫的怀里,无声地抽泣着。
“我知道!”知道她的计划,知道她的目的,“你的计划,有我;你的过去,我来圆满!”
第43章 林培佩
阳光假日收购日华,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外,一切都显得很顺理成章。钟子逸把股权让渡书放在许诺面前的时候,许诺正带着念念在花园玩。念念已经学会走路了,只是摇摇晃晃的走不稳,有时候走一步就摔在地上了。
“妈妈!”小家伙敞开双臂,蹒跚着冲向许诺,嘴里还叫着妈妈。许诺一把把他抱在怀里,石桌上的奶瓶递给他,又用手帕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已经玩了一下午了,也该累了。
钟子逸从不远处走向妻子和儿子。“爸爸!”念念看到爸爸过来,顿时兴奋地手舞足蹈,身子不停地向钟子逸这头倾。钟子逸接过儿子,抱在怀里。许诺笑着看着这两父子。这些天一直呆在家里带孩子,念念已经不认生了,也会叫妈妈了,但好像只要一见到钟子逸,还是喜欢粘着他,完全不把许诺放在眼里。有时候也是气不过,故意把他抓在怀里,就是不让钟子逸碰。
那份股权让渡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日华的股份现在都在许诺名下,也就是说,她许诺现在对日华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钟子逸没有过多的解释,许诺亦没有多问,两个人很默契地避开这件事。
林培佩回来了,带着她的未婚夫,温文尔雅的心胸科大夫。听说出生于医学世家,爷爷是医科大的博导,爸爸现在任某院院长,反正林家对此感到非常的满意。
“嘿,钟鼎小朋友!”培佩好像还是很喜欢逗弄念念,许诺带着儿子才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了。
念念并不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许诺笑着坐下来,看着培佩有些挫败的表情,道:“你就别指望他对你有多热情,也不是认生,就是不爱笑!”儿子确实是这样,平时哪怕是有意逗他,他也很少笑,有时候能扬一扬唇角,那简直就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培佩轻轻捏捏念念肥嘟嘟的小脸,道:“那么小就知道装酷,果然是钟子逸的种,以后还不知道祸害多少无辜少女呢!”
许诺从保姆手中接过儿子,给他揉揉小脸,道:“你的未婚夫呢?电话里不是说连家长都见了么,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林培佩喝了口果汁,笑着道:“今天有个手术,这些天一直都忙!”
“这些天又到哪里去找灵感了?那么多天连个电话都没有!”
“哎!”培佩叹口气道,“哪里是去找灵感,是去疗伤的好不好。”
许诺瞥了她一眼,还真够直白的,不过……“真的选择放弃了?”
“那你以为呢?”除了放弃,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人有时候得信命!”培佩苦笑着道:“你说你,那么多年了,分分合合的,到最后,兜了一圈,还是逃不出钟子逸的手心!我呢,和孙科谦这些年,他对我怎么样,我自己对他怎么样,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清楚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爱着,是想结婚,是想过将来,可是呢……”林培佩自嘲地一笑,“可是再怎么爱都抵不过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他要面子,他怕别人说他攀高枝,怕人笑他吃软饭,所以,他放弃我,只是因为外人会嘲讽。而我呢,我爱他,即使今时今地,我仍然可以毫不迟疑地说我爱他,可是爱算什么呢,爱什么都不算!”许诺脸色如常,这样刻骨铭心的过去,现在说起来,她好像在讲一个毫不关己的故事,那样淡然,那样无所谓,“所以,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我是爱了,将来,恐怕也难再这样为一个男人心甘情愿了,可是,我犯不着为爱而放弃了我下半辈子的生活吧,我想,我只能释怀,也只有回忆了!”
许诺知道她对孙科谦的感情有多深,可是,在她的生活中,那已经是过去了。就算现在孙科谦站在她面前说要和她结婚,许诺觉得,凭培佩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再点头。有些事情,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现在想来,自己是何其幸运,尽管中间坎坎坷坷经历了那么多,但至少和自己爱的人最终走在了一起。
“我见着许小三了,在美国,和姓戴的那个女人!”林培佩突然转换的话题让许诺有些接受不了,“那个女人回来找过你吧!”那天许翊然和她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许小三居然哭起来,说:“林小二,我这辈子是逃不掉了,为了那个女人,我他妈的真的逃不掉了!”
“嗯!”许诺回答道。那天她来找她,告诉她,她有了钟子逸的孩子。
许诺记得当时戴穆幕嘴角含着冷笑,好像期待着她的爆发,她的奔溃。
她说:“我要带着他的孩子永远活在你的噩梦里,让你永远不能真正安睡,让你知道,幸福着的时候带着些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