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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忽然打了个喷嚏，毫无征兆。她起身来，关上办公室的窗户。这又快到秋天了，即使夏日的暑气还没来得及消散，但秋天的寒气却已经开始不知不觉地逼近。这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了，许诺想着，拿起手机。
刘婶熟悉的声音很快响起，“太太，您有什么吩咐么？”
许诺听着那头传来的不远不近的孩子的啼哭，顿时有些心痛起来。她原是想提醒刘婶，注意着些念念，这些天天气很不稳定，怕他又感冒了。“怎么了，念念是哭了？”
“嗯，刚还玩的好好的，现在又开始丢了手里的东西了，夫人逗着呢！”
许诺好像是松了口气。她是心疼着孩子的，可是，现在自己的工作也忙得不可开交，家里有钟太太看着，自然就少操些心。平时自己上班的时候，儿子还没起床，自己回家的时候，他又已经睡了。除了进房间看看熟睡的他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儿子会叫爸爸，却不会叫妈妈。“多给他加件衣服吧，这天气开始有些冷了！”
刘婶应着，刚要再说什么，财务部这个月的报表送进来，许诺也就没有再说下去。这些天除了对公司早前的相关情况做了系统的进一步了解之后，已经开始慢慢上手公司的具体业务了。许巍然之前召开的高层会议无疑是给她扫清了一些障碍，一部分原先周楷的手下，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向她示好，一些业务上的事情也不像周楷在的时候那样一问三不知了。
秘书童欣进来，将她整理出来的供应商的资料一并交到许诺面前。“许总，这是一些长期合作的供应商的具体资料，您请过目！”
许诺打开厚厚的资料包，略略翻了翻，抬头笑着道：“我先大致看一下，你去忙吧！”
这些供应商和周楷的私交都非常好，要是周楷要反击的话，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但即使是事先看到了这一点，想把这个隐患驱除，那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许诺拿起手边的黑色马克杯，凑到嘴边，才发现里头已经没有水了。“哎！”她轻叹一口气，这样的工作强度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身体也是累，但总觉得自己应该挺得住。许诺想着，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绿毛线串着的钥匙，拿在手心里，凉到骨子里。这种感觉，好像是从头到脚的清醒。
临了下班，钟太太特意打电话让她早些回家。是了，每天都是十一二点才回去，连见面吃个饭都难。
念念和她越来越不亲，就连接过来抱抱他都会开始排斥。钟太太从许诺手上接过哭闹不止的念念，熟练地抱在怀里，“念念是越来越不闹腾了，男孩子，不好养！”
许诺伸手拉了拉儿子的衣服下摆，“等大些了，就可以上幼儿园了！”
钟太太在沙发上坐下，把孙子放在自己腿上，“看你们两个，一天到晚地不着家。连路都还不会走就想着给他上幼儿园了！”
许诺像是听出婆婆话里的意思来了，一时也不再说话。这些天是太忽略这个小家伙了，可是想着家里有钟太太看着，还有刘婶帮着，保姆也是一天到晚跟在身边，哪里还有她什么事。
“你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要提前回去看看！”钟太太把孩子交给保姆，继续道；“我的意思，念念我先带走，反正你们也是没时间带。孩子放给别人总是不放心，再加上，你爸爸也想把孩子带在身边，美国那里，一切都照应着！”
许诺不说话。无论如何，孩子必须留在她身边，她是舍不得把孩子送走的，毕竟十月怀胎，那么辛苦才生下的。“Albert答应了么？”
“我还没和他说，先看你的意思！”钟太太好像早就想好了。
许诺犹豫道：“我听Albert的！”
钟太太哪里会听不出这样的推托之辞，一时也不再说下去。“那你们商量商量吧，我一个礼拜后就要走！”
“这么快！”许诺有些惊讶，之前都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么突然就那么急着要走？
“你们天天的不到凌晨都不见人影，我就算是要跟你们提前说也没这个机会啊！”
晚上钟子逸回来的时候，许诺刚刚才从念念的房间出来。那个小子真是闹腾得不行，夜猫子一样，哄了半个多小时硬是培养不出半分睡意。后来还是刘婶进来，才勉勉强强地把他哄睡了。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个做妈的不行还是因为儿子太不给自己面子。
钟子逸听到她这样的感叹时，笑起来，“这两个不都是一回事儿吗？”
许诺闻言，也不看他，掀开被角躺进去，整个人都靠在床头，眼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道：“哎，早知道生个孩子那么麻烦，当时就应该好好计划一下的！”
钟子逸扯了领带，在床沿上坐下，笑着俯身环住她，道：“当时是谁说还要个女儿的？”末了，他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鼻息都已经喷到她脸上了，“我是无所谓！”
许诺笑着别过脸去，推他一把，道：“你就饶了我吧，先把你儿子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钟子逸坐起身来，“什么问题？”
“不是吧，你妈真没跟你说？”老太太藏得还挺深的，连个口风都没有透。
许诺侧躺下来，“你妈妈说要把念念带到美国去，刚才还问我同不同意！”
“你怎么说？”
“当然是说和你商量了！”许诺忽然又坐起来，正色道：“唉，钟子逸，这件事情上你可得摆明立场啊！无论如何，我的儿子必须在我身边，我可不放心他离我那么远，到时候连妈都认不得！”
“可是，许总经理有时间带孩子么？”
“我现在这算是特殊时期，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有时间了！”
“估计这段时间过了，儿子也差不多上幼儿园了！”钟子逸说着起身。
许诺急了，他这算是什么态度嘛，还指望着让他摆明态度，好让老太太主动退步呢。“喂，钟子逸，你到底跟不跟我一个阵线啊！”
钟子逸已经走到浴室门前了，听她这一声喊，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忽然道：“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在随后，一个从天而降的抱枕砸向这里，但和可惜，投掷者明显臂力不够，抱枕在半道就已经落了地。
第38章 连朋友都不是
戴穆幕回国了。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人的陪伴，甚至，连家都没有回。餐厅的一角，她挺直脊背，端坐在那里，现在，只有靠这挺直脊背，才可以勉强维持她的勇气，和她的决心。
钟子逸到的时候，戴穆幕还是维持着她一开始的那个坐姿，一动不动。钟子逸坐下来，也没有点什么东西，好像根本就没有久坐的意思。
“有什么事，就说吧！”
戴穆幕自嘲地笑，“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不肯给我了么？Albert，你真是世界上最狠心的男人！”
钟子逸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狠心也好，不狠心也罢，对他来说，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伪装过。“你回来，就想说这个？”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钟子逸忽然笑起来，“Lvy，我们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是怎样的人，我清清楚楚，有些事情，直接了当或许会更好！”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直接了当！”戴穆幕低头抿了口咖啡，“我怀孕了！四个月，孩子是你的，Albert，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可能！”钟子逸显得气定神闲。
戴穆幕闻他此言，忽然深深地呼出一口起来，好像整个人一刹那就松懈下来。眼里含着的泪水，顷刻间汹涌而出，“果然是你！”她说着，笑起来，“我像个傻瓜一样，争取着自己以为可以争取的一切，可是，没想到，在你面前不过是一场表演！”他看透她所有的心思，看透她所有的手段，最后，轻而易举地就打破她所有的希望。知道现在，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身上多了个节育环。
“那么些年，你从来没有打算过和我有将来么，哪怕是转瞬即逝的念头，你都没有过，是吗？”戴穆幕忽然又想起临了回来的时候，许翊然脸色铁青地话：“你就不能清醒一点？他不爱你，从来没有过，就连转瞬即逝的念头，也都没有过！就算你再找他，还是于事无补！”是自己不甘心还是太固执，总不原意相信。
“没有！”他说的干脆利落，毫不迟疑。“我们早就已经是过去时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的妻子。我们最好连朋友都不要做！”
“那可真要让你失望了，很抱歉，我早就已经打扰了你的妻子，不错，在你之前，我找过她！”
钟子逸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频临崩溃的女人。
戴穆幕又笑起来，“怎么，你在紧张了是不是，因为你看不懂你枕边睡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许诺的心太深，藏的东西太多，她从来不会把心掏给被人看，即使是自己的丈夫，都不会！”她说得声嘶力竭，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她心中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心都发泄出来。
“戴穆幕，这样子也于事无补。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么，你以为，几个亿就可以让盛世一夜之间倾塌么？那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你知道我的规矩，我的人，我的东西，除了我自己可以动，别人想都不要想！一个盛世，比起我失去的孩子，简直就是太便宜你了。”
“许诺告诉你的？”戴穆幕冷冷一笑，“看来，她也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什么不愿用孩子来博得你的回顾，看来，也都不过是说说而已！”
“原来是这样，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我相信我的妻子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完美。她宽恕你，不，更确切地说，是因为她三哥而放过你，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像今天这样不愉快的见面，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钟子逸说完，起身离去。只留下戴穆幕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咖啡苦涩的味道弥留在口中，久久没法散去。她还能做什么呢，在他面前，她一无所有，还怎么妄想和许诺再争什么？
就像许诺那天说的，“戴穆幕，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威胁么？是隐在暗处，手握主动权的，可是，你不是，从来都不是。你忍受不了那种默默无闻的生活，也从来没有过主动权，你曾经的所谓的成功，都不过是我的施舍！”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诺，那么尖锐，那么犀利，好像一眼就能看穿所有的真相！
戴穆幕忽然笑起来，这次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强迫自己死心吗？现在目的达到了，在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奢望。
钟子逸回到公司以后，心情就一直不好。戴穆幕找了许诺，她们说了什么，他是不在乎，可是他在乎的是，许诺居然连点口风都不给他。每天睡在他身边的妻子开始让他觉得不安。
“钟总！”周颢走进办公室。
钟子逸独背站着，完全没有回身的意思。“查得怎么样了？”
周颢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接到钟总的命令，让他查查钟太这些天行程。他是不知道钟总的目的，但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件好事。“这些天，太太一直在接洽一些供应商，看样子，好像是为了尽快取得在公司的主动权。”
“除了这些就没了？”钟子逸回过身来，看着周颢道。
“还有就是……”
“有什么话就说吧！”钟子逸显得有些不耐烦。
“太太这些天出售了名下的两处房产，总共价值13个亿，另外，还有些手头的现股也正在寻找买家！”
钟子逸沉默了，原来，她背着他搞出那么大动静来。起先她要接手日华，以为不过是为了在许家人面前出口恶气，他也帮她，她要他签和旭日的合同，他都没有犹豫。后来她忙着熟悉公司业务，他也能理解，毕竟是初次接触，很多事情上手会比较慢。可是现在，她开始出售名下的财产，难道她要融资么，可是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难道就不能跟他说？“把她出售的股份先都接下来！”他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许诺从书房出来，情不自禁地就伸手来捏捏自己的脖子。从二楼的廊上向下看时，念念正趴在保姆的腿上，小小的手在空中乱舞，而旁边茶几上放着的玩具能够到的，几乎都被他扫到地上了。从他开始学走路起，家里几乎每个地方都铺上了地毯，可是到现在，他还只是蹒跚地颠几步。许诺听着他咿咿呀呀的叫声，不禁笑起来，昨天晚上才发现他都已经有一颗牙齿了，白白的，隐在牙龈里。
钟太太最终还是没有能把念念带走，也不知道钟子逸怎么做的思想工作，反正在许诺看来，那很成功。钟太太临了还不忘叮嘱许诺，对念念多上点心。
许诺下楼，把散在地上的玩具都拾掇到框里，然后笑着上前，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亲。“儿子，叫我，妈～妈～”许诺教过他N次了，可是他从来不叫他，回叫爸爸，回叫叔叔，也会叫奶奶，就是不会叫妈妈，许诺都开始有些沮丧了。
念念好像对她真的很陌生，整个人在她怀里也不动，大大的眼睛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良久，他开始左右张望了，再然后，明显就烦了，索性哭起来。
许诺有些挫败感，好容易早点回家看看他，小家伙还不赏脸。保姆从许诺手上接过念念，笑着安慰道：“小孩子都怕生，太太以后多抱抱他，自然而然就亲近了！”
钟子逸回来的时候，许诺已经洗了澡坐在床上了，身边的念念已经入睡了。钟子逸倒是很奇怪，平时她除了回来进婴儿房看看，就没什么事了，今天怎么忽然心血来潮地把儿子抱到卧室来了。
许诺见钟子逸进来，打了个哈欠，轻声道：“把你儿子抱到婴儿房去吧，好容易才哄睡了！”
钟子逸把西装顺手挂在房间的衣架上，转身看了看念念，伸手把他抱起来。许诺还煞有介事地给他裹了块小毛毯。
“你悠着点，别一会儿又把他吵醒了！”那言词中，满是紧张。
钟子逸觉得这些天自己都快成男保姆了，自从他妈妈回国以后，许诺就特别紧张孩子，三更半夜的还要让他去婴儿房瞧瞧。
“日华这些天的股价一直在跌，你这个做代理总经理的就没有点压力？”许家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
许诺看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你对日华还挺关心的，内部供应出了点问题，不过那都是周楷留下来的问题，和我无关，我只是尽力去挽救而已！”
第39章 游戏开始
周楷一家的“瑞士之旅”好像很不愉快，不仅过程不愉快，连带结果也非常不愉快。欧阳玉华抱着外孙女，看着眼前坐着的两个一声不响的人，“难道这几天都过不下去了么？”许诺成了日华的代理总经理，将来说不定会成为日华的主人，她怎么能不着急。“如果离婚，那就等于把日华拱手让给那个女人的女儿，你们就甘心！”
周楷不说话，离婚不是他的本意，但他也实在是受不了许静然那样无休无止的吵闹。许静然看着母亲，她知道日华对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欧阳家给她的嫁妆，留到现在，已经外祖父当年辉煌的最后一点见证了，母亲视之为宝，从不允许任何人插手。这些年来，一直在周楷手里，她也还算放心。但一旦她和周楷的婚姻关系解除，凭着老爷子的性子，周楷不会在许家捞到半个子儿。“不是有巍然么！”他是许家的长子，要是他来接手日华，估计老爷子不会反对。
“不要给我提巍然！”欧阳玉华冷着脸道。从老爷子任命许诺为代理总经理的那天，她就曾经去找老爷子理论。也是提到巍然的，但老爷子却道：“难道，整个旭日还堵不上你的嘴么？”从老爷子的态度来说，日华，巍然永远不可能沾手。
“所以，妈妈拜托你们，暂时不要离婚！”
“不可能！”许静然态度坚决。她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在桌子上，“妈妈你看看，这么多，他周楷在外头有这么多女人，你难道觉得我这顶绿帽子戴得还不够高么？”
女儿的眼泪好像让欧阳玉华再次沉默下来，离婚仿佛是这场婚姻的最终选择。周楷即时再进日华，也不可能像当日那么风光，那么说一不二了。
“妈妈，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我和静然已经没有可能，协议离婚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孩子的抚养权我们会好好商量，至于财产方面，我想，我不会有什么异议！”周楷的话虽是软，但已经说绝了，他都已经同意净身出户了，难道这还不够表达他想要摆脱许静然的决心么！
“哼！”许静然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还有其他选择么？只要我把这些照片送到法院，你别说是净身出户了，我没有要你付赡养费就已经很不错了！”
日华的股票不断下跌，许浩南终于忍不住了。
许诺坐在旭日总部的董事长办公室，对着父亲和哥哥，把日华的财务状况基本描述了一遍，末了，许诺道：“日华的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财务问题以及各种制度性的问题，基本上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程度。如果总公司还有信心的话，就要投入大量的财力，来拯救日华。”
“为什么之前日华都没有什么问题……”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我把日华弄垮的？那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到日华不过几天，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再说了，我也是许家的人，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就真的那么不堪？”
“好了！”许浩南阻止道，“周楷一会儿就来，我会好好问问！”他说着，看一眼许诺，像是告诫，又像是疑惑，反正很复杂。
周楷的到来，并没有给许浩南多少喜悦。他风尘仆仆的赶来，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和许静然协议离婚，现在他再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身份已经非常尴尬了。“爸爸！”他还是不改口。
许浩南倒是没有为一个称呼而耿耿于怀，他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许巍然的脸色并不好，这个男人到处沾花惹草，亲手为了他姐姐的幸福，他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许诺则不然，她依旧笑着和周楷打招呼，好像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