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也不能在家歇会儿,看会儿书。亚男哪,是让这个家,给耽误了!”
黄金发把酒碗重重一放,喝问道:“你他妈指着和尚骂秃子是吧?指桑骂槐,以为老子听不出来?!你是嫌老子没本事!”
罗花终于忍不住了,回击道:“你有本事得很哪!养鱼鱼翻塘,养猪猪发瘟,做生意又赔光了老本……”
黄金发喝道:“怨谁?!怨谁?!还不都是怨你!算命先生说了,我的名字叫得好:金发,黄金发!”
罗花:“跟了你这么多年,也没看见你发!”
黄金发牛眼一瞪:“老子发不了,怨谁?怨谁?!还不是怨你?!你这一个扫帚星!生就一个克夫的命!幸亏老子八字硬,你克不了性命,就克财运。老子叫金发,金发,偏偏金不发,就是不该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罗花忍无可忍:“当初没娶我,也没见你发!穷得三十大几了,还在打光棍,怕死了没人打幡,才过继了一个侄儿……”
黄金发把酒碗一摔,骂道:“反了你!你还敢犟嘴?!老子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黄亚男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进门,赶紧拦住:“别打我妈,别打我妈!要打你就打我吧!”
黄金发收回巴掌:“我懒得打你!看看你的作业本吧!”
黄亚男一看作业本,就知道是弟弟告的状。她撒气地从弟弟手里,夺下双色圆珠笔,嚷道:“你又随便动我的东西!拿来!”
黄亚军告状:“娘!她有笔不让我用!”
罗花无奈地叹气:“咳!啥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
黄亚男把圆珠笔递给弟弟:“……给你。只许写五分钟!”
王小兰的家里。
星期天,清晨。王小兰的家里。
花小朵还在睡觉。
王小兰做清洁时,看见了女儿画的画:《妈妈带我去公园》。她的眼泪止不住就溢出了眼眶。
花小朵醒来,看见母亲拿着图画,伤心的样子,胆怯地说:“妈妈,我……错了。”
王小兰不解地:“你……怎么错了?”
花小朵:“我……不吵着要上公园了。免得你伤心……”
王小兰一把将女儿拥在怀里:“不!你没错。今天,妈妈什么事情都不做。带你去公园。”
“真的?!”花小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小兰点头:“再不去……只怕真的没时间了。”
花小朵欢呼:“啊!逛公园去哟!妈妈带我上公园去哟!”
山间小道上。
张念念匆匆赶路,她起了个大早,赶车去县城。长途汽车来了,她招招手,上了车。
丁志强随后赶来,想撵上汽车,跑了几步,停下来向同伴招手:“快!快呀!”
杨小松、田巧玲不紧不慢地走着。
杨小松拎着个大旅行包,气喘吁吁地:“跑……跑啥呢!”
丁志强:“跑几步就赶上这班车了!”
杨小松:“我又没打算坐它。”
丁志强:“咦!不是说好了,来去车费算你的吗?你……变卦了?”
杨小松:“我想省下车费,捐给黄亚男。”
田巧玲:“啊?!我们走到县城去呀?!那……我不去了。”
杨小松:“没出息!我说过要走到县城去吗?我呀,是想搭不花钱的便车!”
丁志强:“不花钱,谁肯让咱们搭车呀?”
杨小松胸有成竹地:“看我的!”他与田巧玲耳语了两句,田巧玲连连点头。
杨小松站在公路当中,拦下了辆运煤的大卡车。
司机猛踩刹车,骂道:“小兔崽子!你找死啊?!”
“司机叔叔,司机叔叔,行行好,救个命吧!”杨小松指着满脸痛苦、驼背弯腰的田巧玲,说,“我同学得了急性阑尾炎,要上县城去开刀……”
丁志强明白了赶紧帮腔:“是啊,去晚了,就没命了!”
司机二话没说:“上车。”
“哎!”丁志强猴一样敏捷地爬上了车。
杨小松又与司机商量:“叔叔,让病人坐驾驶室,行不?”
司机笑道:“行。你说行就行。”田巧玲喜滋滋地坐进驾驶室。
杨小松身体肥胖,爬了半天也爬不上卡车的墙板,急得直叫唤:“丁志强!你帮我一把呀!”
丁志强用力把他拽上了车。
小树林里。
十八盘的山大多是光秃秃的。偶尔可见相对集中的小片树林。
王小兰带着花小朵朝树林走来。
花小朵疑惑地:“妈妈,妈妈。我们这是上哪儿去呀?”
王小兰:“去公园玩哪!喏,这不就到了?!”
花小朵噘起小嘴:“骗人!这里不是公园!”
王小兰:“怎么不是?!这里是森林公园。咱们在公园里,拾一点柴,捡一点蘑菇。有得玩,有得吃,还有得烧,多好哇!”
花小朵:“这个公园,没有动物,不好玩!”
王小兰哄着女儿:“谁说没有动物啊?你看,有小鸟,有……蚂蚁,还有……还有蝴蝶呢!妈妈给你抓蝴蝶,好不好!”
花小朵忘记了不快:“好好好!我要蝴蝶,我要蝴蝶!那里,那里有……”
县城。
卡车停在路边。
杨小松和丁志强跳下车,向司机道谢。煤灰吹得他俩脏兮兮的。
田巧玲关上驾驶室的门,目送卡车离开,然后一声长叹:“哎哟!可把我憋死了!”
杨小松和丁志强同时问:“怎么了?”
田巧玲:“我怕司机看出破绽来,一路上皱着眉头苦着脸,时不时还得哼哼几句。——好累呀!”
“哈哈哈哈!”杨小松和丁志强发出畅快的笑声。
县教育局办公室。
张念念与高望年对面而坐。
高望年神情严肃地:“根本就不可能!一个萝卜一个坑,转正的名额就那么几个,怎么可能把王小兰再加进来呢?!”
张念念:“那小兰姐就太亏了!是的,她是闹过‘见鬼’的笑话,可那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没当民办教师呢!”
“你不是亲耳听见的吗?”高望年追问。
张念念:“是的,是亲耳听见了。可这一次,她是故意这么认的,演一出戏给我看……”
高望年:“哎呀!别听他们胡扯!也就是骗骗你这单纯的小姑娘,谁信啊?!我知道,他们一定给你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是不是?别怕!胆敢对举报人打击报复,那就是罪加一等。一旦查证落实,一定严加惩处!”
张念念害怕了:“别别别!他们也没把我怎么的。您就别再追究这事了。我怕……王老师误会了,又说我来告刁状。明年,明年还有转公办的机会,您一定优先考虑王小兰,好吗?”
高望年:“呃……这个嘛,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考虑,可以考虑。”
县城街头。
地上铺着一张塑料布,上面摆放着各式玩具和袋装的小食品,杨小松、丁志强起劲地叫卖。
杨小松:“哎!都来看哪,都来瞧哇!新型玩具大减价哪!变形金刚游戏机,电动汽车小飞机哪!”
丁志强:“话梅瓜子健力宝哇,又长身体又补脑哇!”
三五个行人停住脚步,看了看,又走开了。
田巧玲去别的地摊上看了看,走来:“怎么样?卖了多少?”
杨小松叹气:“咳!嗓子都喊哑了,一样也没卖掉。”
田巧玲:“咳!刚才有位阿姨问了问价,又走了。我追上去问她,是不是嫌贵了,还可以再便宜一点。她说,贵倒不贵,就怕东西是偷来的……”
丁志强:“啊?!以为我们是在销赃啊?!”
杨小松:“天大的冤枉!这都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呀!”
田巧玲叹息道:“咳!做什么生意呀!我们还不如讨饭的!那边讨饭的都不停地有人扔钱!”
“讨饭?!”杨小松灵机一动,他去旁边垃圾桶里拾来两件破旧衣服穿上,加上满脸都是煤灰,倒真有几分像个小乞丐,“喂。看我,像吗?”
“像!像!”丁志强朝远处一指,“快!有人来了!穿得像个花蝴蝶,肯定有钱!”
杨小松急忙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
县医院医生方玲,衣着鲜亮入时,娉娉婷婷地走来。
田巧玲拉着丁志强,乔装成过路人。田巧玲说:“哎哟喂,丁志强,你看他好可怜哪!眼也瞎了,腿也瘸了。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丁志强摸摸口袋:“……没有。”
方玲被孩子们的对话吸引,停住脚步问:“小小年纪,怎么跑出来讨饭哪?你爸爸、妈妈呢?”
杨小松故意口齿不清地:“死了,都死了。”
方玲心一软:“唉!真可怜。小弟弟,我是县医院的医生,我们医院正在搞‘免费复明工程’,我带你去检查检查,好吗?”
这可是杨小松没想到的难题,他半睁开一只眼睛,向丁志强求助:“这个……”
田巧玲抢先说:“算了吧!他身上臭烘烘的,哪个医生愿意给他看病啊!”
丁志强也想好了计策:“他呀,第一是要救命,第二才是看病。给,这两毛钱给你买个烧饼吃,先填饱肚子要紧。”
田巧玲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硬币,扔在地上:“我这里有一块钱,给你!”
杨小松连连作揖:“谢谢,谢谢了。”
方玲打开挎包:“这是十块钱,拿好,别丢了。”
方玲刚一离开,杨小松睁开眼睛,欢呼:“哇!十块钱!”
田巧玲和丁志强也欣喜雀跃:“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并未走远的方玲,又转身回来,呵斥道:“哼哼!当真是‘瞎子见钱睁开眼’哪!嗯?!”
杨小松赶紧跪在地上,闭眼装瞎。
方玲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别装了!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几个过路人问声围了拢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方玲向过路人告状:“他们从小就不学好,串通一气,装瞎子骗钱!”
过路人义愤填膺,纷纷斥责:“小骗子!”“小流氓!”“揍他们!”
方玲见有人声援,更是不依不饶,拽住田巧玲的胳膊不放:“你个女孩子,也干这种丑事!走!都跟我上派出所去!”
过路人纷纷表示支持:“对对对!送去教育教育!”
杨小松和田巧玲都吓得脸色苍白:“不不!放了我们吧!我,我们再也不敢了……”
丁志强鼓起勇气说:“我,我们骗钱,不,讨钱,是……是为了学雷锋啊!”
方玲愈加生气:“放屁!你们干坏事,还敢往雷锋身上扯?!”
田巧玲赶紧解释:“真的,真的!阿姨,是这么回事。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叫黄亚男,她六岁就死了父亲,她娘给她找了一个后爹,后爹去水库炸鱼,炸断了一只手,欠下了好大好大一笔医药费,没钱给她交学费了……”
丁志强:“我们想帮她凑学费,才……才来卖这些东西……”
杨小松:“黄亚男门门功课总是考第一,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我们都舍不得她退学,离开大家……”
方玲想了想问:“你们说的黄亚男,是不是十八盘小学的学生?到城里来当过保姆?”
田巧玲:“对对对!就是她。我们都是十八盘小学的学生。阿姨,您看,这是我的学生手册。”
丁志强和杨小松一起指着田巧玲:“她是我们的班长。”
方玲依旧有些不放心:“你们说的都是真话?”
田巧玲看着胸前的红领巾:“我们都是少先队员。面对红领巾,我们起誓,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丁志强和杨小松从裤袋里掏出红领巾,说:“我们起誓,都是真话!”
方玲:“黄亚男她自己怎么没来?”
田巧玲:“我们瞒着她呢!她知道了,不会要这钱的!”
方玲相信并且被感动了:“对不起,阿姨我错怪你们了。”她转身问杨小松,“还疼吗?”
杨小松揉了揉屁股:“刚才不疼,现在……现在反倒有点疼了。”
方玲再次打开挎包:“这五十块钱,请你们帮我转交给亚男。告诉她,父母指望不上,还有社会,还有我们大家。”她转身对围观的人说,“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可怜这些孩子,可怜这份真情,伸出您们的手来,援助一下失学的儿童,帮一帮黄亚男吧!”
过路人纷纷掏钱:“没说的,算我一份!”“钱不多,一点心意!”“给,拿着!”
田巧玲、杨小松、丁志强看着手上不断增多的钞票,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谢谢!我们替黄亚男谢谢大家了!”
汪昆的家里。
高望年送走了张念念,赶紧来向汪昆邀功请赏。
高望年:“刚才张念念的一句话,吓出了我一身冷汗。赶紧就过来向您汇报……”
汪昆:“唔,说吧!”
高望年:“张念念来求情,说王小兰明年再报上来,请我一定多关照关照……”
汪昆:“那又怎么样?”
高望年:“那就糟了!您想啊:王小兰今年已经转成公办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明年报上来的‘民转公’的名单中,如果还是有她,万一被徐局长看见了,咱们‘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计策……不就露馅了么?!”
汪昆恍然大悟:“嗯!多亏你想得周到!一定得想办法,明年不许她再申报!”
高望年:“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
汪昆:“说,说啊!”
高望年:“咱们还是抓住‘惭愧’‘见鬼’这件事情做文章。就说她水平太低,不能胜任工作,必须淘汰、辞退……”
汪昆大喜:“好好好!连民办的资格都没了,转公办,就更别想了!这事……不太好办吧?辞退的名单,是由乡教育办决定的呀!”
高望年:“好办!喜鹊岭的马主任,是您一手提拔的。您指东,他不敢往西;你说一,他从不说二。您给他写张条……”
汪昆:“写条不行!让他捏住了当把柄……”
高望年:“那您打个电话,不就成了?”
汪昆点头:“好!我现在就打。”他拿起话筒,拨号。
高望年谄媚地:“对对对!大丈夫做事,坚决果断,不留后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县城。汽车站。
还没有到开车时间。张念念在路边小店闲逛,看见了一个式样新颖的发卡。脑子里浮现出花小朵的身影:
花小朵看着张念念梳头,见张念念用一个漂亮的发卡卡住头发,眼馋地说:“张阿姨,你给我买一个发卡,好吗?”王小兰训斥道:“不许找外人要东西!”张念念笑道:“张阿姨不是外人。你等着。阿姨有机会去县城,一定给你买。”
张念念掏钱买下发卡。
车站大喇叭响了:“开往喜鹊岭的班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还没有检票进站的旅客,赶紧检票进站……”
张念念赶紧朝车站走去。
王小兰的家里。
清早。王小兰拿着一根粗麻绳,将一头系在房柱上,另一头捆在花小朵的腰间。
花小朵不情愿地:“妈妈,别捆我,别捆我。我在家乖乖的,再也不到处乱跑了!”
王小兰不容商量地:“不行!昨天你跑到池塘边去玩水,要不是田大爷看见了,你就没命了!”
花小朵不服气地:“我不是去玩水,是去洗衣服……”
王小兰:“洗衣服,洗衣服,差点洗出人命来!”
花小朵知道不捆不行了,便开始讲条件:“妈妈,给我两颗糖,我就让你捆。”
“行行行!给你糖。别说两颗,四颗都行!”王小兰拿出准备请客的两斤水果糖,不禁一阵心酸,眼眶有些湿润。
花小朵听见妈妈声音有些哽咽,以为自己又犯了错误,连忙说:“妈妈,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这糖要留着过年呀?我不吃了,不吃了……”
王小兰言外有音:“吃吧,吃吧!可惜呀,这糖不甜,是苦的……”
花小朵哪能听得出来?她剥开一粒放进嘴里,说:“嗯!真甜啊!一点都不苦!妈妈,您吃,您吃……”
黄金发的家里。
黄金发坐在堂屋里吸旱烟。
黄亚男的卧室门紧闭着,门板上贴着一张旧报纸,报纸上画着一个哭泣着的小女孩,女孩嘴边画着一个箭头,箭头指向女孩头顶上的一行字:“我不嫁人!我要读书!”报纸的四周贴满了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奖状。——这是黄亚男自制的“情愿书”。从卧室里传出来黄亚男揪心的哭声:“不不不……我不……我不嫁人,我要读书,要读书……”
罗花站在房门边,隔着房门劝说:“亚男,把门打开,把饭吃了!当心饿出病来!……”
黄亚男的哭声:“我要读书,要读书……”
罗花无奈地:“好好好!读书,让你读!你先出来吃饭,我再劝劝你爹,行不?”
黄金发喷出一口浓烟:“呸!劝我?!你还不如去劝石磙!老子吐出口的涎,说啥也不能自己舔起来!你呀,劝劝她!我看见她拿一把剪刀进屋了,万一她想不开,朝心口上一戳……那就人财两空了!”
罗花紧张地朝门内喊:“亚男,亚男!是生是死,咱们都在一起,你可千万别抛下苦命的娘啊!”转而又自我安慰,“不会,不会的,我养的闺女我知道,温顺得就像一头绵羊,哪里会……”说罢,她蹭到丈夫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当家的,明明说好了,你到天柱峰,向她大姑妈借三千块钱,还债,买猪,剩下的钱,把多年来欠下的学费都交了,好歹也让她把小学念毕业了……”
黄金发:“是的,我说过。”
罗花:“那你怎么一回来又变了?!”见丈夫垂头不语,又追问,“白跑一趟,三千块没借着?”
黄金发瓮声瓮气地:“没白跑,到手了。”
罗花:“那为什么……”
黄金发烦躁地:“哎呀!现在不是没钱读,是没人读!”
罗花摸头不知脑:“亚男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