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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多少有些释然，对陈伯伯说：您放心吧，我只要心里安稳下来了，一定会考好的。
我又问那位刑警：刚才您说的那个李素琴，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跟老石搞到一起去的？
刑警回答说：李素琴初中毕业后，没考取高中，便在沿江镇政府食堂当了炊事员。这天她是坐车到县城来买衣服，准备跟一个在县城的同学见面玩一玩，在车上正巧跟老石坐在一起。老石就跟她聊起可以帮她找一份工作，两人就熟络了。老石正是准备把她拐卖到外地去的，不想被你识破了。你算是积了德，顺便救了李素琴。
我问：她人呢？
刑警说：我们已让她做了笔录，现在让回去了。等以后法院判决的时候，还可以请她做证。
陈伯伯嘱咐说：你给县法院协调一下，就说局党委意见，这个案件按“不公开审理”来对待。
《表演系女生》308
李素琴的父亲李和生，在参与我养母向红霞和她傻儿子杜牛牛强暴我的过程中，是有罪的，他也是可耻的帮凶。没想到，当他的女儿也遇到了跟我一样的遭遇时，我却在无意中解救了她。我也算是以德报怨吧。
我放弃追究的人，已经不少了，向红霞、杜牛牛、老石，也包括李和生。也许，这都是命运。
陈伯伯又嘱咐我说：媺媺，人们也许会问起你为什么当时要抓住老石，又怎么知道她是坏人，是骗子？你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大家信服？
我说：刚才我还在想这事儿哩，不过现在已经有对策了，我就告诉他们，我是看到我的同村熟人李素琴向我求救，我才去抓她。
陈伯伯点点头：这个解释不错，说得过去。
我见说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陈伯伯，您忙吧，我先走了，我得去医院看看董理佳醒的手术怎么样了。
陈伯伯说：好，我也去一趟医院，见一见我们的见义勇为的小英雄。我先来联系一下县医院，看董理佳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出来有个把小时了吧，我也很关心董理佳的情况。我连忙帮陈伯伯拨通了县医院住院部，再把话筒交给陈伯伯。陈伯伯问：住院部吧？我是公安局。请问董理佳的手术现在怎么样了？
那边有医生回答：手术已结束了，手术很成功，现在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不过现在还没醒过来，还留置在观察室，处于观察中。
陈伯伯说：知道了。谢谢。
他搁下电话说：媺媺，走，我们去看看。
我问陈伯伯：董理佳的爸爸现在还在省劳改农场了吧？
陈伯伯点点头说：是的。
我和陈伯伯，还有那位刑警刚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里上来一男一女两位青年，他们问：哪位是陈局长？
刑警问：你们找陈局长有什么事？
那位女青年抢着说：您就是陈局长吧，我们是《武陵日报》的记者，想就董理佳见义勇为的事采访您一下。
陈伯伯这时说：我就是陈幸予。这样吧，关于董理佳的事，属于见义勇为的好典型，这是毫无疑义的。不过，他现在还在手术中，不能接待记者。建议你们先发一条短消息吧。以后你们要全面采访，做出比较有份量的长篇通讯，我们局可以由刑警大队来协助你们。
陈伯伯对那位刑警说：你负责接待一下，陪记者们聊聊，请他们吃个晚饭吧。我有事要出去，就不陪了。
那位刑警说：好的，我来接待，您去忙吧。
陈伯伯说：对外宣传，请你负责把握好口径。
我知道陈伯伯是提醒那位刑警对涉及到我的情况进行保密。
121
我和陈伯伯来到医院五楼的观察室门口。
好多人都在走廊里，或坐或站。卫妈妈坐在塑料椅上抹着泪水，陈博陪着她。看得出来，人们心情沉重，说话都尽量地压低了声音。
我和陈伯伯出现在楼道里的时候，人们都围了过来。陈伯伯上前握住卫妈妈的手说：卫姐，你养了个见义勇为的好儿子呵。他现在醒过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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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309
卫妈妈难过地摇摇头。
陈博给她爸爸解释说：现在可以进观察室探视了，但医生只准看一眼就出来。
陈伯伯说：好，那我进去看看。
陈伯伯又走到李校长和沈老师、田老师面前，跟他们都分别握了手。他对李校长说：谢谢你们，你们为社会治安培养出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典型，县委已经有意见，要好好地宣传他，号召全县人民向他学习。
李校长叹息说：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现在他还在观察室里，还没有醒过来，让人放心不下。再说，马上就到了高考，我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前途呵。
陈伯伯拍拍李校长的手背，说：我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和陈伯伯来到观察室门口，一位白衣护士听到敲门声，开了门，她挡在门口，轻声对我们说：进来看过的就暂时不要进来，说话声音要轻一点。
我说：我们就两个人进来。
我跟在陈伯伯后面，我们进得门来，看到董理佳躺在一张病床上，白色的床单盖在他的胸上，他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他的胸部和腹部的伤口那里，都缠着厚厚的纱布，他的身体上还插着各种导管和电线。一台心电图机正不断地工作着，上面的波浪曲线显示董理佳还活着，心脏还在工作。
陈伯伯轻轻中喊：理佳。
我也轻轻地叫他：佳佳，醒醒，陈伯伯看你来了。
董理佳没有反应。
我问护士：他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醒来？
护士摇摇头：我不知道，这要问医生才行。
陈伯伯脸色很沉重，他轻轻地走了出来，径直朝医生办公室走去。那位给董理佳做手术的医生正好在办公室，看到陈伯伯到了，他是认识陈伯伯的，连忙站起来，说：陈局长，您来看董理佳？
陈伯伯说：是的。他的伤势怎么样？手术又怎么样？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来？正常情况应该是手术结束时他就应该醒来吧？
那医生的脸色很苍白，也有几分紧张：陈局，董理佳的伤势算是重伤，他一共中了两刀，其中腹部那一刀倒不深，比较严重的是胸部一刀，在心脏和肺叶之间的韧带上，深及七公分。我们的手术主要是清理和缝合，应该是成功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陈伯伯问：为什么现在还不能醒来？
医生说：唉，这样的情况我也没有碰到过，还需要观察，我们现在还真不好作出准确的判断。
陈伯伯说：是不是麻醉药剂过量？
医生说：我们的麻醉师是安排的三位麻醉师中最有经验的一位同志上的，我刚才审查了他的用药剂量，也绝对没有超量，的确，现在早就应该醒过来了。
陈伯伯说：那你估计是什么问题？
医生头上在冒汗，说，我们院领导已定下十分钟后召集一个全院外科医生的会诊，一会儿我们再向您汇报会诊后的结果。
陈伯伯说：行，我就在你办公室里等候。你给院长说，董理佳是见义勇为的典型，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给我治好，出了问题我饶不了你们。
《表演系女生》310
这时有护士来叫那医生，说院长已经和其他几位医生直接进了观察室，让他也过去。那医生急匆匆地出去了。
卫妈妈、李无涯校长他们，也都站在办公室门口，万分焦急。
我的胃还在疼着，到现在没时间吃东西，它在拼命反抗我对它的冷落。
办公室墙上的挂钟，嘀哒嘀哒地响着，一秒钟一秒钟在运行，它今天似乎走得格外慢腾腾的。
十分钟后，院长和好几位医生，也包括给董理佳手术的那位医生一起走进了办公室，院长跟陈伯伯握了手，然后请卫妈妈、校长进来坐下座谈，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等候。我因为原来就在里面，所以也参加了旁听。院长沉重地对大家说：董理佳见义勇为，我们医院全体同志都非常感动，给他做手术的，我们也安排的是最好的外科医生，麻醉师，也是最好的麻醉师。刚才我们进行了会诊，认为麻醉和手术，都没有问题。但是，现在董理佳还没有正常地醒过来，我们会诊后，形成了比较一致的看法，那就是犯罪分子的胸脯那一刀，可能伤及了董理佳的中枢神经，并继而影响到董理佳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使他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但皮质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这种情况，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
什么？植物人？大家都被这三个字震住了。屋子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过了好一会儿，卫妈妈突然大放悲声，失声痛哭起来。
陈伯伯说：你们不会弄错吧？
是的，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那个活蹦乱跳的董理佳会成为所谓的植物人？
院长说：我们不会弄错，我相信我们这么多的专家的水平，事情就是这样。
李校长说：事已到此，我冒昧地提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转院，到武陵市，到三峡省，到北京，不管到哪里，不管花多少钱……
院长说：可以。不过，在我们看来，不管把他转到哪里，情况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个人认为转院是毫无必要的。
陈伯伯说：是不是可以请省里市里的医学专家来巴山一趟，协助诊断一下？
院长说：这也可以，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新的意见。其实植物人，这是一个有一定比例的病种，我们县里已经出过不少，每年总会有两三例吧，所以，这种情况实在说我们并不陌生，不会出现误诊。
陈伯伯说：董理佳的情况，县委非常重视，要当作见义勇为的典型来宣传，而且媒体已经在进行采访报道，所以他的情况确实非常特殊，恐怕社会的关注度会比较高，你们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比较确切的信息，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院长说：陈局长，您们大家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其实我们的心情是同样的沉重，但是植物人的情况，是与植物生存状态相似的特殊的人体状态。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外，认知能力已完全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也是完全无法掌握的。药物对他也基本没有作用。也*天就醒来，也许十年、二十年，也许永远醒不来。我们是医生，所以我们只能对大家实情相告。我们建议，在医院再观察十天半月，如果不能醒来，便可以设立家庭病室，居家观察与照顾他，没有必要长期住在医院里。
大家的心情无比沉痛。董理佳，对巴山一中而言，是高考的种子选手，本指望他高考能考上北京大学的，现在，老师们的心血恐怕都白费了。对卫妈妈来说，男人去劳改了，儿子成了一个活着跟死去没有什么区别的“活死人”，前景一片凄凉。对陈博来说，她苦心孤诣地从我手里抢董理佳，还打我耳光，骂我臭婊子，这一切都可能是毫无意义的。我还不知道她是不是跟董理佳上过床了，是不是已经把贞洁献给了佳佳。而这么长时间他俩在一起，是完全有可能的。她是那样的富于进攻性。只不过董理佳曾在我面前表现出极富克制能力……
而我，对于董理佳的爱是无以复加的。他越是成了植物人，我越是确定这一点。过去那许多的缘分和情谊且不说，单说这次他成为植物人，最直接的原因是他见义勇为，替我挨了两刀，否则，成为植物人的就应该是我。
可是，陈博会怎么考虑这些事？怎么清理她跟董理佳的感情？
还有，高考正在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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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311
122
陈博回到家里，终于发作起来。
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上午第四节课结束，沈老师宣传下午放假半天的时候，董理佳还是好好的，活蹦乱跳的样子。陈博跟往常一样，跟董理佳一起出了校门，然后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她看到我在那里叫喊着抓坏人。董理佳不由分说，便冲了上来，然后冲到了最前面。等陈博在后面动作迟缓地赶到那个小巷时，惨剧已经发生了。
然后是送往县城。陈博在120救护车上，跟我一起将董理佳送到医院，送到手术室，然后耐心地等到手术结束的时候，董理佳却不能醒来，又进了重症监护室……
最后，竟被宣布为成了“植物人”。
她也深爱着董理佳。她爱得泼辣，爱得大胆。在高中学校对早恋视为洪水猛兽的环境里，她却一直为了爱情勇敢地追求着，而且，她骂了我“臭婊子”，打了我耳光，硬生生地从我的手里，把董理佳给抢过去了。
现在，董理佳突然地脱离了她的控制，成了植物人，使她的百般努力都落了空，她说不出的委屈。刚才在众人面前，她无法发泄愤怒。现在她跟随陈伯伯回到家里，便不顾一切地发起疯来，她把她的书、小镜子、小茶杯、小枕头等等，摔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陈伯伯很惊讶她的举动，抓住她的手：你怎么啦？
陈博说：我摔我的，你管得着吗？
郑妈妈这时也提前回了家。她还不知道董理佳的事。她知道陈博每个星期日的晚上还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便总是提前回家做晚饭，以便让陈博饭后能按时归校。今天她回到家里，便见到了陈博失魂落魄的样子，见到陈博把她房间的小东西摔得满地都是……
陈博扑在郑妈妈怀里，伤心欲绝地哭诉：我怎么办哪……
郑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博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很少这么大发雷霆。陈伯伯在旁边搓着手介绍说：董理佳今天出了点事儿，他见义勇为抓一个人贩子老石，结果老石拿匕首捅了两刀，董理佳成了植物人了。
陈博既为董理佳的意外成为植物人而伤痛，同时她自己也不得不面对一个道德选择的巨大难题。
董理佳是她的男朋友，这是好多同学都知道的事，现在董理佳成了植物人，她还要不要董理佳？
从生命状态来说，他到底该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应该理智地放弃董理佳吗？
的确，我们相信她对董理佳是一份真感情……如果放弃，她是多么的不情愿呵，她的良心上过不去，而且别人会怎么议论她？
她简直不敢设想这件事……
她应该理智地放弃董理佳吗？
但是如果董理佳要不了多久就醒来了，怎么办？
她不放弃董理佳吗？
如果董理佳十年、二十年还不醒来，怎么办？她为他守候一生吗？她该拿自己的一生来为董理佳殉葬吗？ txt小说上传分享
《表演系女生》312
陈博大声哭诉道：都怪杜媺，为了她，佳佳才成这样。天哪，为什么成了植物人的不是杜媺呢？我该怎么办？
陈博虽然对陈伯伯和郑妈妈透彻地讲过他跟董理佳的关系，但是，父母毕竟都是过来人，什么事情不懂？他俩从痛彻肺腑的哭声里听出了女儿对董理佳的复杂感情。郑妈妈也不免心里一痛，但是她理智地对陈博说：博博，我跟你说，只有十几天就要高考，你辛辛苦苦地准备了这几年，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高考，你没时间伤痛了，暂时放下这件事，集中精力考完高考再说吧。
陈博说：我能不想这些事吗？能不烦吗？除非我什么都不知道，除非我没长眼睛没得耳朵。
郑妈妈说：你安静点儿，先睡一会儿好吗？我陪你睡一会儿。
陈伯伯说：你们俩母子聊聊，我去做饭。
从不下厨房的陈伯伯，系上了围裙，去厨房做饭了。也真难为他了。任陈伯伯是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人，也不由得替陈博着急。
陈伯伯一会儿喊，米在哪里？一会儿在叫，哎呀，我把手烫了一下……他做饭并不是那么顺当，但是，他总算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饭菜做好了。陈伯伯很有成就感，他乐巅巅地跑到陈博的房间门口来叫她两母子：博博，开饭啰，快起来尝尝老爸的手艺。
郑妈妈已经像小时候一样，用胳膊抱着陈博睡了好长时间了，当然她俩都没睡着，陈博一直抽泣着，而郑妈妈在不断地宽解她。但是无论怎么宽解，陈博仍然悲哀地想，该我承受的事情，妈妈无法代替我来承受，真正的伤痛只在我自己心里。
她不可能对郑妈妈讲的是，她跟佳佳已经陷得太深了。他们俩已经在双方的小床上拥抱着躺过多少次了，那些缠绵的拥吻，是多么的令人陶醉，不知今夕何年呵……最初是陈博主动的。为了得到佳佳的爱，还要打跑隐藏在佳佳心里的另一个娇美的影子，陈博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也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尽管佳佳一直克制着，不肯跨越她最后的那道防线，但是，陈博引导着佳佳，他那魔术师般的手指头，把陈博一次次地托上快乐的高峰；而佳佳也是一个成熟的男生呵，他也有因为身体的欲望而难受的时候，好多次，他在陈博温柔的手心里崩溃，化成一汪春水……
陈博迷恋佳佳，她迷恋他那还不算宽厚的胸脯，迷恋他那双幽深动人的眼睛，迷恋他呼吸出的男性气息……
在跟他一起的日子，她那么充实，那么满足，那么骄傲，那么幸福；而现在，像遭遇一场特大地震一样，她突然感到天蹋地陷了。
陈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这么迷茫，这么虚弱……
她也想像没事儿人一样，心里清清爽爽地，去读书，去考试，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抓着她的心，让她不断地下坠……
《表演系女生》313
这会儿，郑妈妈说：博博，你爸把饭做熟了，我们去吃吧，吃了你好到学校去上晚自习呀。
但是陈博摇摇头：我哪里吃得下。
郑妈妈说：还是吃点儿吧，不吃饭哪行。
郑妈妈一摸陈博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