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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董理佳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他想起来昨晚是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来着，却不知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喝酒看到杜媺后发生了什么，他是全无印象了。
现在他想起了昨晚喝闷酒的原因。想起了在喝酒之前跟陈博在红豆酒吧谈杜媺的情景。陈博的那些话，都在他的耳边重新响起，重新给他带来烦恼。杜媺是卖*。杜媺是卖*。这句话，仿佛一道无解的方程式，他将如何破题呢？
《表演系女生》257
他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他妈妈到菜市买菜，还给他带回了早餐，一盒热干面，来敲他的门。他赤膊着身体，只穿短裤开了门。然后又钻进他的被窝里。卫妈妈问，洗脸刷牙了再吃？董理佳说，吃了再洗也一样。卫妈妈责备道，懒到这个样子了。
他还真的饿了，昨晚酒喝得不少，但菜却是没吃什么的，肚子里一大早便在造反。可是想一想杜媺，他又怎么吃得下去了。往嘴里挑了两口，他便把热干面盒子搁在那里，无法下咽了。
卫妈妈关切地问：佳佳，你是怎么啦？有什么心事，给妈妈说说？昨晚一个人在外面喝闷酒，多不好。这样伤身体。好在离家近，有人认识你，要是离家远了，还说不准出什么事情哩。而且，这事儿要是传到学校老师那里，不批评你？不要写检讨？
董理佳想，昨晚的确是过分了，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内心里被巨大的苦闷堵塞着，没办法解脱，没办法渲泻。这会儿，他也不想对妈妈讲这样的事。即使对妈妈讲了，妈妈又能怎么样呢？妈妈自己的烦恼还少了吗？于是他闷声闷气地说：没什么，就是想酒喝，多喝了几口而已。看把您吓的。
卫妈妈说：没事儿就好，答应妈妈，以后不要一个人在外喝闷酒了，好吗？
董理佳看着妈妈，心里想，的确是让她受到惊吓了，不该这样，于是说：以后，再不了。
卫妈妈说：这就对了。多吃点儿，或者你还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董理佳说：就这个。对了，昨天听陈博说，爸爸一审判了十二年，可以探监了。
卫妈妈说：是的，上周法院已通知到家里了，我已知道此事，正想跟你讲哩。至于探监的事，老实说，我不想去看他。他对我的伤害太深了。不说别的女人，就说钱诗雅的事，我的心里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我还在想，将来他出狱后，我能不能跟他生活得下去呢？不过这个事目前并不重要，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要一心一意让你考上个好的大学，帮你圆梦。任何其他事情，在我心中都没有这件事重要，都不能影响你读书。至于你去看望你爸爸，我不阻拦你，要去你去吧，给他带点儿钱、烟和衣服。
董理佳听妈妈说了这番话，才想到，自从爸爸出了事以后，他对于妈妈的关心是太少了，妈妈心里想什么，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妈妈有这么大的委屈，这是他过去所不了解的。作为儿子，不知道妈妈心里的想法，真是太惭愧了。是的，怎么就一直没想到，爸爸的这个案件，受到伤害最重的，除了沈老师和钱医生，还有妈妈哩。爸爸在外面养野女人，妈妈的自尊心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呵。妈妈也是一个女人，她也会有自己的烦恼。董理佳觉得，这也成了一桩解不开的难题。难道，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共同创下诺大家业的爸爸妈妈，也会面临着离散？而妈妈之所以现在不提起这件事，竟是因为自己要集中精力高考而不能被打扰？而这样的忍辱负重，不正说明妈妈的母爱和美德吗？
《表演系女生》258
这时，门铃响起。什么人这么早便进家里来了呢？卫妈妈去开门，却是陈博。陈博乖巧地叫道：卫妈妈，我来看您来了。
陈博手里还拎着一件水果，是红富士苹果。
卫妈妈高兴地说：是博博呀，这么早过来了呀？
她边让陈博到家里来，边朝董理佳喊：佳佳，快起床，你同学陈博来了。
董理佳听妈妈说陈博来了，便想起了昨晚陈博说过的探监的事。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妈妈怎么想，作为儿子，董理佳是应该去探监的。即使爸爸犯再大的罪，有罪治罪，该他承担，但父子之间的血缘亲情是无法改写的。于是，他连忙穿衣起床。他衣服还没有穿好哩，陈博已经闯进他房间里来了。陈博推门进来时，在大声嚷嚷：还在睡呀？屁股都晒糊了吧？
董理佳有几分尴尬，但他迅速地穿好了裤子，拉上拉链，一边对陈博说：你先在客厅喝茶，我先洗把脸。
董理佳洗漱完毕，来到客厅的时候，卫妈妈跟陈博谈得热火。卫妈妈对董理佳说：佳佳，陈博太客气了，今天专门来陪你去看你爸爸哩，那你跟陈博走一趟吧，我就不去了，我在家里做饭，你跟陈博回来吃中饭，好吗？
卫妈妈又对陈博说：你不要客套了，每次来都带礼物，怎么行呢？中午跟我们佳佳一块儿回来吃中餐，说好了，可不许变卦哟。
陈博说：卫妈妈既然这么客气，我如果推辞反而是不礼貌了。行，我中午就来吵扰卫妈妈吧。
董理佳想，这个陈博，可能这正是她最希望的吧？她希望更深地介入他的生活。
董理佳问卫妈妈：我怎么去呢？
卫妈妈说：他的换洗衣物，我来收拾一些，你给他送去，然后给他去买两百块钱的烟和副食，再就是给他带一千块钱，他需要什么自己买吧。你觉得怎么样？
董理佳点点头：差不多了。
卫妈妈说：对了，你多带一条好烟，给看守所的民警们抽吧。反正烟酒不分家，抽几包烟也不算违背什么纪律。
等卫妈妈收拾好衣物，用一个提包装了，董理佳便提着提包，跟陈博一起出发了。宾馆里有一辆车，那是董生义原来的专座，现在作为资产，由宾馆经理租过去在使用。卫妈妈便跟经理商量，让司机送董理佳和陈博。这样顺手的人情，经理自然不敢怠慢，便安排司机送董理佳他们。他们上了车，先到了新时代广场，董理佳去那里买了三条烟。一条云烟，是给民警们抽的；两条黄鹤楼，一百块钱一条的，给董生义抽。董理佳想，爸爸现在这样子，也该降低一下抽烟的档次。
在车上，陈博嘱咐说：你给民警送烟时，千万别当着我的面送呵。那样，他们哪里敢收？
董理佳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看守所在离县城四五公里的山上，县中队就住扎在看守所旁边。看守所隶属县公安局，县中队隶属市武警大队，虽然隶属关系不一样，但县中队的重要职责之一，但是负责看守所的警戒和安全保卫。雷霆转业离开巴山之前，正是在这里上班。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表演系女生》259
雷霆离开后，他们在县中队再没有什么熟悉的人了。不过幸好陈博来了，看守所正是由她爸爸领导的二级单位。所长看到陈博这个公主驾到，哪敢怠慢，连忙将他们二人请进办公室，给他们泡上了茶水。所长笑问：陈博你可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博把董理佳介绍给他：这是董生义的儿子董理佳，是我的同学，我陪他来看看他爸爸。
所长连忙说：已经可以探视了，这没问题。你俩坐，我去安排一下。
陈博假装问洗手间在哪里，她躲出去了。不多会儿，所长进来了，董理佳趁这个机会，把那条云烟递到所长手里，说：所长辛苦了，请你和大家抽条烟，算是个心意。
所长推辞道：这可要不得，要不得。
他推辞了一番，但董理佳打开他的抽屉，塞进了抽屉里，所长便再没推辞，算是收下了。
陈博上完洗手间，进来时，所长对陈博和董理佳说：看守所有看守所的规矩，我们设有专门的探视室。你们随我来吧。本来会客时间是十分钟，但陈博大公主来了，怎么也要多给面子。你们不着急，多讲几分钟也没关系。
所长将他们带到了探视室。探视室分里外两小间，囚犯自然在里间，探视亲人在外间，中间隔着一扇墙，墙上有用粗钢筋隔开的窗口。
一会儿，董理佳看到，穿着囚服的董生义从里间的那个门里进来了，然后门被锁上。董生义既没有脚镣，也没有戴手铐，完全不是董理佳脑子里设计过多少次的恐怖模样儿。但董生义明显地瘦了，已满嘴胡茬，头上则是光头。这样子，董理佳从来没有看到过，觉得滑稽。
不管爸爸犯多大的罪，不管心里怎么对爸爸的处事为人心中不耻，但董理佳想，作为人，作为儿子，自己该对爸爸好一些。或许这样，更利于他安心地进行改造。董生义走到探视窗前的时候，董理佳叫了声爸爸。董生义握着窗棂说：你来啦？她是谁？
陈博主动招呼说：董伯伯好，我是佳佳的一个同学，我叫陈博。
董生义点点头：哦。我知道，你是陈幸予的女儿。
陈博点头说：是的。
他不再注意陈博，对董理佳说：我判了十二年。
董理佳说：我们接到通知了。你还打算上诉吗？您有权利上诉的。如果需要请律师，我来帮您安排？
董生义摇摇头：我犯的罪不轻，法院判得大致上没怎么苛刻我，也就不打算再上诉了。目前正是你学习紧张的时刻，我也不能让你分散太多精力。再说，要不是你跟杜媺去云台山让我自首，说不定我当场被毙了，哪里还会活着出来呀？想一想，也就觉得值得了。
董生义接着说：听所长说，我过一阵子可能要被转移到天心湖省劳改农场，在那里去劳改了。我想通了，我会安心地在那里锻炼身体，也有好处。
董理佳说：多长时间走？
说不准。
您在里面还过得惯吗？ 。 想看书来
《表演系女生》260
哪里会住得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们监号里面有十八个人，吃饭拉屎都在一间屋子里，床头就是尿桶子。两个大男人挤一张窄床。我这个人，你不晓得，人家一打呼噜我就睡不着。这些人都不是他妈的善良之辈，动不动就骂人，就打架，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嗨，别提了。
怎么？你在里面挨过打吗？董理佳十分担心。董生义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身体哪受得了呢？
我算是受罪少的。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也许到农场以后，情况比这里倒好。
陈博在这里，我们一会儿对所长去说说，让他关照你。
说好话顶个屁用。——给他买点儿好烟。
我们已经给他买了。
好，那就行了。你妈怎么不来？
董理佳在心里说，你倒记得我妈，可你做坏事，在外面*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我妈了？我妈为此很没脸面，也伤心得很，她怎么会来看你？但董理佳不会用这种口气对爸爸说话，他说：你被抓捕后，她病了一场，幸亏田老师帮忙送到中医院治疗。陈博，还有杜媺，也都帮忙照顾我妈。我妈妈最近还好，你就放心吧。她给你收拾了一些衣物，还给您带了烟、副食和一千块钱。这都是她安排的。不过，提包和钱，都交给所长了，他们要检查一下，然后由他们转给您。
董生义似乎有了点儿喜色，说：好。你跟你妈带个信，说让她来我这里看看，到省劳改农场后，见面更不容易了，你就说我在里面还好，也……想念她。
董理佳说：好的，我会转达的。您需要什么，就自己买。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再给您送钱的。您的两家企业都运转得不错，钱不是问题。但是，我跟妈妈都觉得，您在里面主要是安静的改造，不是在里面大手大脚地花钱的，所以，也不能给您太多。您不会有意见吧？反正钱都存在帐上，最后都是您和妈妈的钱嘛，对吧？
董生义说：我在里面也还是很需要钱的，让她给我多带钱。
似乎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董理佳便跟董生义说：您如果没别的吩咐，我们就准备回去了，我跟陈博今天都还有作业要做哩。
董生义说：那你们回吧。
陈博也跟董生义说：董伯伯，我跟佳佳有空再来看您。
他们目送着董生义转身往里面那个门走去。他的背影比以前伛偻，颇有几分可怜。想想在外面，他可是很威势的人。但是既然触犯了法律，那就只能过这种失去自由的生活。董理佳想，对于一个人来说，自由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失去什么也不要失去自由。
董理佳对陈博说：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走出了那间探视室。陈博主动地说：我们再去会会所长吧？
董理佳说：去干什么呢？
陈博说：你不管，我来说。
他们回到所长的办公室。所长欠欠身，对他们说：你们探视完了？
陈博说：是的。
所长说：坐，喝茶。我来重新泡茶。
陈博说：叔叔，茶不泡了，我们也不坐了，我们有一些想法，跟您交换一下。
所长有些奇怪：什么想法？
《表演系女生》261
陈博说：董理佳的爸爸在里面，还要请您关照一些。
所长说：我对他还是蛮关照的。不过这里面说到底是关押和改造的地方，而且条件属实有限，比不得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养尊处优的。所里的情况，你爸爸都是清楚的，他直接管我们哩。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陈博说：那您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尽量关照他一下。我就直说啦。能不能安排人少点儿的监号？能不能安排单独的床铺？能不能把他的伙食安排好一点，至少能吃饱饭？如果有病，帮他及时检查弄药。如果需要多拿钱，也是可以商量的。
所长想一想，这是局长的女儿，到底不能把话说深了，连忙答应：行，你说的这些，我们尽量来办。可以安排人少点儿的监号，单独睡一个床铺。倒不用加钱。不过，看守所的确条件有限，这里关的人本来就超员了，所以，这真是很特殊的安排了，请你们二位理解。
能做到这样，也的确是给陈博很大的面子了，还能说什么呢？陈博、董理佳异口同声地说：那就先感谢您了。
他俩告辞出来，那小车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哩。上了车，董理佳说：陈博，我妈在家里准备饭菜，请你别推辞了。
陈博笑道：你看我会推辞吗？我求之不得哩。正想跟卫妈妈一起吃饭。
他们路过新时代广场的时候，陈博惊叫着让董理佳往外看：那不是特长生班的谭玉娥和黄丰伟两人吗？你看，他俩手拉手走进了营业大厅。
董理佳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影儿了。他说：你别乱说，没看错吧？
陈博笑道：我哪会看错了？他们倒真是挺浪漫的。
董理佳笑道：学校一再禁止中学生早恋，看来，是愈禁愈烈呀。
陈博嗔道：还说人家。你不是也恋了吗？
她指的自然是董理佳跟杜媺。董理佳说：别拿我说事儿。
很快回到家里，卫妈妈听到声音，开了门，笑着说：你们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他们坐下，对卫妈妈说了董生义在看守所里的情况，那日子的确不好过。卫妈妈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说：他活该，都是他自己作的孽，可怨不得别人。
董理佳对妈妈说：陈博帮忙打招呼，所长也有所承诺，条件会有所改善。
卫妈妈对陈博说：真是太感谢你了。
陈博说：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我跟佳佳是这么好的同学，我愿意为佳佳做任何事情哩。
陈博的话，在董理佳看来，自然是*裸的情感表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寒喧一阵，卫妈妈说：你们坐着玩一会儿，我去做饭，很快的。我用文火煨的老鸭汤炖萝卜，已熬了一个多小时了哩。对了，佳佳，媺媺今天在做什么？是不是将她也叫过来，一块儿吃饭？
董理佳心里一痛，回答妈妈说：她有事，今天来不了了。
卫妈妈做饭去了，客厅里剩下董理佳和陈博，董理佳却反而没话说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给她削苹果吃。
陈博接过苹果，见董理佳很沉闷，便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董理佳说：怪了。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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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262
董理佳说：什么意思嘛，阴阳怪气的。
陈博说：你当我不知道？你知道了杜媺的真实情况，肯定心里会很痛撒。这是人之常情，我哪能不理解？我还知道你会恨我哩，因为是我把她的那层薄纱给捅破的，所以你会恨我，对吗？可是，我也是不得已。杜媺也欺骗了我的感情。我有什么办法呢？她明明知道我在追求你，她表面上甚至帮助我追求你，却在背后跟我抢你，你说她是不是很不够朋友？
董理佳说：你别把杜媺想得这么坏。我跟她之间，说起来是我追求她的。只是我不知道她是这么一个女孩子。
陈博说：是呵，她那种情况，换了哪个男生，都无法接受的。你呢，就不要再伤心了，好吗？
董理佳说：我没伤心。
陈博说：没伤心就好。可我知道你还在伤心。我希望你好起来，好吗？只要你不嫌弃，我会时刻陪伴在你的身边的。
董理佳皱皱眉头说：我们不说这个好吗？我心里正乱着哩。再说，我们都还小……
陈博嗔道：你什么意思嘛。你跟杜媺便不说你们小。小什么呀，都十*岁了，放过去，过一两年便可以结婚了。随你怎么说吧，我有耐心的，你也不用躲我。
董理佳说：我躲你了吗？别净说这些，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给我的友谊，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可我也希望你跟杜媺俩不要这么就此破裂，反目成仇了。如果你俩能够握手言和，多好呵。
陈博说：好，今天不说这些了。我去帮卫妈妈做饭。
陈博真的系上一条围裙，去帮卫妈妈当下手做饭了。董理佳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但是他的思维很乱，什么也看不进去。
才十一点半，卫妈妈和陈博便端菜上餐桌了。老鸭汤炖萝卜，闻起来就让人馋涎欲滴。还有几个青菜，四季豆，炒茄子，滑藕片，腊肉炒香椿……
吃饭的时候，陈博对卫妈妈的烹调手艺简直赞不绝口。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