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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许要动手,将所有人都种上痘后,范二也早已热得汗流浃背的了。
又因为担心极个别人会出现不良症状,所以他每隔半个时辰,便对这些刚种上痘的人观察一遍。
这一天晚上,范二甚至都没有回城去,他只是将冉小贱和甘绦派了回去,以便他们能在关键时刻带来顾恺之和衙门传出的消息。
令人欣慰的是,或许是因为这些货运队员身体素质都极好的缘故,一百多人中也就只有五六个像顾恺之那样发了低烧而已。
倒是范二带来的六个学生中,累坏了两个,但休息一晚之后也就没有大碍了。
只是他们带回来的痘种原本就少,范二给自己这一百多人都种上痘后,剩下的也就没有多少了。
第三天天亮之后,范二不得不交代甘纯和蔡葵,让他们安排人继续出去寻找痘种。
而城内的消息也陆续传了出来,——顾恺之已经恢复了正常,范泰的两个儿子范暠和范昂的病情有所好转。。。。。。
范二对这样的消息是将信将疑的,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种痘只能预防天花。
至于治疗天花的方法,他并不知道。
可现在。。。。。。
离开码头之后,范二甚至连宾馆都不回,就带着王绵和几个护卫直接到了郡衙中。
范泰对范二的到来给予了一路绿灯,并不顾身份地迎了出来。
单是看到范泰的脸色,范二便确认了传言不虚,但他对范泰行完礼后还是急切地问了起来,“两个弟弟的病情好些了吗?”
范泰点点头,眉飞色舞地回答道,“这两天好多了,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这些天我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范二陪笑起来,“叔父言重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不一会葛望就走了出来,他对范二也是止不住地夸赞,“安彦啊,你可算是让我长了见识了啊,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一浪更比一浪浪。”范二默默吐槽了一句,又摇头笑道,“葛真人过奖了。事实上,两个弟弟之所以有所好转,大概也只能用一句话来概括,——吉人自有天相。”
范泰呵呵一笑,“听说你要带人去澧阳?按理说这是我该做的事啊,可是。。。。。。。”
还听说。。。。。。
合着您老人家昨天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啊?
范二又默默吐槽了两句,点头道,“叔父无须自责,谁也不想这样的,而且你们我叔侄,分那么清楚干嘛呢?您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就由小侄代您分分忧吧。”
说出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连范二自己都感觉有点反胃。
自己真的是帮范泰分忧吗?是去和他抢民心还差不多!
从与叔父争抢民心这一点来看,范二是颇有几分自责的,可要是这些人都死于瘟疫了,又何来民心这么一说?
更重要的是,就算范泰得到了民心又能如何?司马道子早已忘了他,而殷中堪却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不得民心还好,得了民心反倒会惹祸上身。
与其如此,这些民心还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呢,大不了以后还他一场富贵好了!
0226瘟疫区()
发生瘟疫的那个乡镇,离石门城的直线距离大概在四十里。
可这其中除了山路就是水路,所以范二等人将要在路上消耗至少一天的时间,这还是在不走弯路的前提下。
救灾就如同打仗,在真正进入瘟疫区之前,战斗便已打响了。
通讯无疑是战争中最重要的一环,所以范二第一时间派出了先遣队建立起通讯联络站,并在石门城内雇了七八个当地乡民作为向导。
甘纯等人也早就准备好了足足够一百人吃十天的干粮,此外还有帐篷、蓑衣、火把、口罩、医药、酒精、担架等等。
将一切准备就绪时,时间便已到了范二来到天门郡的第四天,也就是六月初八的傍晚。
这一天,澧阳乡的几个乡镇再次传来了坏消息,——除了此前知道的澧西乡之外,白米、向阳、白莲等乡镇也都发生了瘟疫,其范围也从之前的一千三百户扩大到了三千二百户!
当这个消息在石门城内蔓延时,城内顿时就引起了恐慌,原本答应做范二向导的七八个乡民顿时便忐忑起来了。
瘟疫可是要人命的啊!
范二付给他们的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高价,可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钱才行啊!
几个乡民顿时就怂了,范二当然也能理解他们的反复,只是有些后悔给他们都种上了痘。
面对这些贪生怕死的向导的退却,范二恶狠狠地想道,“我还就不行了,难道没有张屠夫,咱就只能吃带毛的猪?”
次日,范二一大早便将早已打点好的形状再次检查了一遍,而后开始将冉小贱等护卫,以及甘绦等学生集合了起来,正式给他们开了一个动员会。
学生们显然是最好鼓动的,而冉小贱等护卫自然有甚至是为他去死都不会犹豫的觉悟,所以这些人显然是这次救援工作的主力军。
事实上,这些人的种痘技术也是甘纯等货物队员无法比拟的。
吃过早饭后,范二便带着他们精神焕发地离开了城门,随即往城外的码头大步而去。
此时甘纯率领的六十人早已集合完毕了,或许是因为休息了几天的缘故,他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不错。
范二对此还是十分满意的,他只是让大家检查一下各自的装备和随身携带的物品,便开始号令众人登船了。
四艘刚刚腾出来的小型货船,倒是堪堪装下范二带领的这八十人。
但先前派出了十个先遣队再想跟着范二的队伍,就只能一路徒步了,好在他们都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再加上他们配给了充分的伙食和丰富的营养,所以跋山涉水对他们而言并不是难事。
船行了二十余里之后,便到了澧阳县衙设下的关卡处,十余士卒守在关卡处战战兢兢,他们的任务便是拦住从澧西走出来的百姓,避免他们将瘟疫带到石门去。
这个关卡,只许进,不许出。
既然是可以随便进入,范二自然不用与他们废话,只是让他们赶紧将关卡开启,随后他们便下了船,井然有序地往里走去。
兵士们并不认识范二,但看着他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都十分光鲜,便以为是朝廷来了人。
进关之后,范二又难免想起陈年旧事来。
同样是这个地方,当年也同样设了关卡;不同的是,那时候卡的是往里去救灾的车辆,所有救灾志愿者到此都得下车,路上只允许领导和官方的救灾人员通过。
当然,如果车上载的是救灾物资的话,待遇是可以等同于领导的。
那时候的范二,意志坚定,竟下定决心从石门步行到澧西;相比于当年的步行,坐了一路船的范二,自是感慨万千。
一行人赶到澧西时,太阳早已没入了西山,而前两天派出的先遣队员也都汇合了起来。
澧西的治所是一个半里见方的邬堡,但这个邬堡却因为连月的降雨而倒塌了大半,他们甚至来不及修起,就遭遇到了天花。
那些本该带领百姓一起对抗瘟疫的官吏,早就不知跑到了哪儿,更何况那些目睹着天花能够要人命的老百姓呢?
他们想要通过关卡进入石门城是艰难的,但他们会翻山越岭地到临近的白米、向阳等乡镇。
范二可以预料的是,——如果不能有效地控制天花的传播,天花很快就会蔓延整个天门郡的!
因为这个乡镇的治所中空无一人的缘故,范二等人倒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安营扎寨的地方,可由于连续降雨的缘故,这些房子也随时会有倒塌的可能。
范二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是命人进邬堡中收拾出屋子来,又从中找了些粮食架锅做饭。
鸠占鹊巢之后,范二便下榻于澧西乡的正室,又将顾恺之、甘纯、冉小贱、甘绦、王绵等人请到了书房中,遂用刚刚找到的文房四宝做起画来。
他一边画一边说道,“你们看啊,咱们现在这个地方,叫做澧西,周边这几个都是大镇,这儿是白米,这儿是向阳,这儿是白莲。”
地图上,范二慢慢汇出了从澧西到达这三个地方的路线,这三个地方离澧西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是一样的,——它们都处于以澧西为圆心的同一个扇形上。
顾恺之看范二很快就将地图画了出来,心中倒有些惭愧起来,他想不到范二这几天竟做了这么多的功课。
当然,他心中也有一些庆幸,毕竟自己现在跟着的是一个运筹于帷幄之中的人工作,基本连脑子都不用动了。
范二哪知道顾恺之有这么多的想法?
他做出地图后,便笑着对他们吩咐道,“明天一早,顾参军、虎头、小贱还有我,咱们明天各带痘种及二十人,一人到一个乡镇去给灾民种痘。”
顾恺之等人忙忙点头,冉小贱却有些为难地问道,“这儿的乡镇也都不小罢?纵横三十余里的地方,咱们这些人就算是都走一遍,也要三五天吧?”
听了冉小贱将自己的为难处提出来,甘纯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范二答道,“是啊,山洪现在还没有完全退去,如果挨家挨户地给他们种痘,没有十天八天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出于安全考虑,我当然也不允许你们派他们单独行动,万一有个意外,这损失有多大你们算过吗?我带来的人全都是精英,哪一个出去,都至少可以抵得上一个县令的!”
众人听范二说得夸张,都不由自主地莞尔起来,他们同时也感受到了他的重视。
笑过之后,他们还是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那。。。。。。那怎么办呢?”
按照范二的说法,即便这二十人分散开去给乡民们去播种,需要的时间也要十天八天的,可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根本不可能太过分散。
这样一来,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
范二看着他们一个个抓头挠腮的样子,只得摇了摇头,“我倒有个办法,你们到了该乡之后,可以找一个离四面都比较近的地方为大本营,随后派人到四面通知乡民不就行了吗?还有,刚才我说担心咱们的人出事,一是担心山道狭窄,多雨路滑,走路比较危险;再一个就是可能会遇到野人!”
范二口中的野人,也就是那些躲进山中逃避税收的人,当然也可以按陶渊明的说法,将之称为出自桃花源的先秦遗民。
山中的野人占有很大的比重,要不然也就没有南蛮校尉这个官职了。
殷中堪谋杀郗恢,托词也是这些野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老天不会因为野人躲入山中,就将他们与那些被朝廷剥削的人区别对待。
在平民遭遇水灾和天花的同时,他们也不可避免地要面对着两大难题。
范二之所以来瘟疫区种痘,奉行的却是人道主义精神,他同样如上帝一样,不去区分到底是野人还是平民。
当然,也不是说范二什么人都会去救。
对那些一心想寻死,根本就不想活下去的人,又何必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还有那些如同中山狼一样的人,救了之后范二会反咬一口的,范二当然也是要敬而远之的。
说到野人之时,范二难免又将自己的救援标准说了一番,而后才看向他们问,“我现在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你们也想一想,看看还有什么补充?”
“公子,如果需要救治的人太多,五天之内都救不完怎么办?”甘绦举起了手,问道。
“这个应该不是问题吧?据我推测,澧西、白米、向阳、白莲这四个乡的总人口最多不过一万五千人,算上野人的话,可能会达到两万人左右。可天花已爆发了十天,或者更长时间了啊,最早见到天花的那批人大概已不需要咱们来救了,——他们要么已经早就死去,要是不死的话,大概也不可能染上了。咱们进入瘟疫区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可咱们见到的是什么?整村整村的空无一人。。。。。。。”
范二详细地分析起来,说到此,眼角却莫名地湿了。
0227不抛弃、不放弃()
范二掏出绢子擦了擦眼角,又继续道,“咱们要救他们,是要从观念上救他们,这也是老子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种痘这种事,并不需要学几年医才会,像现在虎头和小贱,你们不是看几眼就都会了吗?所以,最好是让那些乡民学会自己种痘,并帮助到其他人。。。。。。。”
听了他的话,众人第一反应是似乎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找不出这不对的地方来。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要按照他的方法,给一个乡的几千人种痘,似乎也并非难事了。
开完会后,众人便一边低声讨论一边返回了各自的住处,遂又召集起各自的人员,开始分派起第二日的任务来。
睡到半夜时,天空中竟飘起了细碎的雨,又因为山风阵阵袭来,所以顾恺之到了晚上之后便感觉到了冷。
这样的感觉,实在不该是盛夏时节该有的反应,然而这又是真实的,随后他便想起了出发之前范二的刻意交代。
顾恺之越发感觉范二又未卜先知的能力了,或者说,他对常识的理解能力,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该经历过的。
好在大家对他向来就敬佩有加,所以当时大家心中都有疑惑,却还是依言将秋冬的衣服放了几件到包裹中,所以现在才可以说是有备而来。
一宿无话,范二吃过早饭后便披起了蓑衣,他与顾恺之、甘纯和冉小贱一一告别之后,便也召集起王绵、甘绦等十余人,开始在乡镇周边的村子中寻找幸存的乡民。
一如范二所想,这场天花瘟疫是从澧西乡中开始传播出去的,当澧西的官吏得知听说乡中有几个人得了传染性极强,杀伤力极大的虏疮后,当即便卷铺盖走人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些聪明的官吏意识到要命的瘟疫开始传播时,哪还有胆子呆在乡间?澧西乡附近的百姓听到风声之后,也都纷纷带着钱财轻装上路。
还留在村子里的人,不是早已染上了疾病,就是老得走不动路的那些人了。
毕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他们早已将存粮吃得差不多了,而今年因为连续几个月阴雨的缘故,百姓们基本都没有种庄稼。
既然家中已是没粮,田地里又没有可以期盼的,他们还留在家中干嘛?
就算是出外当叫花子,也更有活命的希望吧?
瘟疫发生前后,百姓们的心理大抵如此。
此时,范二的人早已分散的细雨之中,他身边只跟着一个王绵和一个甘绦。
王绵已经十四岁了,像他这个年纪的大家子弟基本已开始娶妻生子,可因为他父亲王国宝还没平凡的缘故,他现在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范二将他留在身边,到底还是因为他和祖昌已开始了对黑火药的研发,并且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相比于十四岁的王绵,似乎只有十一岁的甘绦战斗力还更强一些。
范二在一年前便见识到了他的箭术,他现在让甘绦随在自己身边,也未尝没有将他当护卫来用的意味。
三个人走在依然坑坑洼洼的泥路中,不得不走走停停,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却忽然看到了山脚下升起了一股炊烟。
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随后加快了脚步,往炊烟处走去。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范二等人终于走到一处,似乎才刚建起不久的一座小院子。
院子里的放养着几只鸭子,它们见到范二等人之后便扯着嗓子叫唤了起来,得不到反应之后才躲躲闪闪地退了下去。
“难道院子里没人?”范二看了看王绵和甘绦,边说边将栅栏的门打了开来,三人满脑子浆糊地进了院子。
小草屋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婆正蹲在地上用吹火筒吹着灶中的柴火,她的感觉显然不如她的鸭子,或者说她从未想过此时还会有人进入她的院子。
“老人家?”范二站在门口,冲着屋中的背影招呼了起来。
老太婆终于有了反应,她看到眼前站着三个少年后便充满了诧异,好一会才操着一口浓厚的土话问道,“你们从哪儿来的?难道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吗?”
这老太婆的话,王绵和甘绦自然是听不懂的,但这却难不倒上一世是天门人的范二。
范二先是向他施了一礼,而后朗声答道,“我们听说澧西乡得了瘟疫,是特意来此救人的,在下是范府君的侄儿。。。。。。”
王绵和甘绦只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范二使用本地话,那老太婆听了他的解释,却是泪水夺眶而出。
但她似乎并未抓住范二话中的重点,只是喃喃自语道,“朝廷的人终于来了吗?可我的家人。。。。。。。”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范二最想说的其实是这几句话,可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与她拉家常。
经过一番交谈之后,范二才知这老太婆的儿子和儿媳前阵子去了乡里走亲戚,还是他们家人将乡里得瘟疫的消息传出来的。
只是他们回家没几天便得了病,随后便是她的孙子孙女相继得病,她在这几日之内一连经历了好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好在因为前段时间降雨的缘故,她家已搬了不止一次,所以她们家的城门失火,倒没有殃及到邻居;可天下毕竟是没有不透风的裤子的,她们家的悲剧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庄。
村庄里的人,此时哪还敢在这住下去?
范二倒没有时间去听这老太婆讲诉的第一人称的悲惨世界,可她一听说范二要给自己种痘时,却果断拒绝了,“就算在这场瘟疫中活下来,老身还不是要被饿死?还是将活下来的机会让给别人吧!”
老太婆说的正是最实际的情况,可停在范二等人眼中,却似乎大义凛然,她的形象也一下就高大了起来。
范二之所以赶来天门救灾,无论是为了水灾还是为了瘟疫,其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这些人对自己感恩戴德,从而利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