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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隐瞒。明人不做暗事!”
高南翔没有料到万世耿的意见会来得这么快速,这么直白,赤裸得没有一点儿包装。他说:“老万,这件事情你冷静地想过没有?你现在可是代市长啊!”
万世耿说:“这个问题我已经冷想热想很多天了。皮革苏这个人,我们现在不能抓!”
高南翔觉得万世耿的语气简直有些放泼,怎么会这样没有原则呢?难道是万世耿的政治素质有问题?高南翔觉得自己不能让步了,再让步,那就是自己溃败了。高南翔说:“老万哪,不论你有什么理由,只要皮革苏的犯罪事实属实,就必须抓!我们一点也不能含糊!你没有保他的权力!”
万世耿站起来,说:“高书记,我这样做,绝不夹带任何个人的感情和利益。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迁就我一下,你今后慢慢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为整个市里好,也是为你好!”
高南翔说:“谢谢你,老万!你肚子里藏不住话,我肚子里也藏不住话。我问你,你在这件事情上到底陷进去了没有?你跟我直说。”
万世耿说:“我就知道,我这样做,不仅别人会这么猜度,你也会这样猜度。我是用不着解释的,越解释,大家会越是这样猜度。但是,高书记,我有责任跟你说,你才来白鹤哪,等到你像我这样熟悉白鹤情况时,你也会像我一样,一天到晚如牛伏首。像我们这样的白鹤市,经济欠发达,一日不算经济账,月底就发不出工资!吃财政饭的人过多,机构改革是屎壳郎滚球蛋,越滚越大,不仅赶不出去干部,还每年都在增加干部。饭碗是从我们这里发出去,就不能不给人家饭碗里供饭,总不能让别人拿着空碗跟我们屁股后头吵架吧!太洋公司是好不容易才引进白鹤安家落户的,现在已经成了市财政的主要支柱之一,你现在只要把皮革苏一抓,太洋公司你能保证不出问题吗?只要太洋公司一出问题,税收就会垮下去,税收一垮,财政马上就会出现危机。而财政危机的背后就是干部、教师队伍的饭碗里没有饭。到时候,别人拿着工资卡领不到工资,我们怎么答复全市的干部和教师?要是全市的干部、教师因为没有工资发闹起事来,你是书记,我是市长,别人都可以看我们表演节目,看上级怎么批评我们,下级怎么指责我们,看我们党政一把手怎么交差。至于……至于……其他问题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不过,到时候,你自己一定会一点一点地明白!时间会告诉你一切!”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贫富天平4(3)
高南翔听着想着,也越来越不能平静,他捏紧两个拳头撑着下巴说:“照这么说,我和你都得顺着他皮革苏的好恶办事儿才行?他要糟蹋少女就可以任意糟蹋少女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还是这里的书记吗?你还是这里的市长吗?我们书记市长还能在这里执政吗?这块地方还属于我们管辖吗?”
万世耿说:“人到弯腰树,低低头走过去了再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暂时委屈一下,以后我们有了经济主动权就好办了。战国时期,齐国的臣相管仲不也用开妓院的办法来满足生意人的需要,从而增加国家收入而使齐国富强起来吗?”
高南翔说:“齐国的妓院可以让人强奸少女吗?照你这么说,皮革苏的事儿就这么盖了?他以后还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万世耿说:“那倒也不是。还有个两全之策:缓抓人先赔偿。要皮革苏拿点钱来给受害人作赔偿,抓人的事以后再说。”
高南翔说:“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照这么说,只要他皮革苏拿得出钱,他就还可以继续任意强奸穷人家的女儿了?”
万世耿说:“高书记,你别这么说话!你要这么说话,我也受不了!你以为我万世耿在这种事情面前心里就好受吗?我也不是平常百姓出身。听到这样的事儿,也许我比你更伤心。但是,我面对全市这种经济状况,面对这么沉重的财政包袱,面对今天的现实,只得把血往肚子里咽!这是为保证市里的经济不出乱子,需要我这样忍辱负重!”
高南翔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是难以平静自己的心情。牺牲一代少女把经济搞上去,是当下第三世界一些国家的时髦论调,每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高南翔都接受不了!为什么要牺牲一代少女?为什么要牺牲女人?男人都死完了?但是,听别人说这些话,他可以冷笑一下作罢,今天,他听到自己的市长在他面前也流露出这种态度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说:“老万,如果我们这一级领导都这样主张,那我们就连过去开妓院的鸨母都不如!鸨母还知道维护自己姐妹们的权益!老万哪,说实话,当我决定要抓皮革苏时,我就想到,会有人来干扰,来求情,但我没有想到第一个来向我求情的会是你!我也跟你实说吧,不管你同不同意,皮革苏都要抓起来伏法!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绝不是不支持你的工作。我们都是这一级干部,大道理也用不着说了。你可以再想想,如果你自己还有什么脱不了身的事情,你就早跟我说,或者什么时候再约,我们谈谈也可以。”
话说到这儿,万世耿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他在心里说:“高书记,你错看我万世耿了!”
高南翔送他到门外,万世耿才转过身来说一句:“高书记,这几句硬话好说,你会说我也会说,到时候,如果硬不到底,那可就收不了这个摊子啊!”
高南翔说:“老万,你别这样说话,我们俩在这儿工作,有福我们同享,有祸我们同当就是!”
万世耿说:“你要怎么决定那是你的事,我还是认为,只有按照我的想法办事,全市经济运行才不会出乱子。”
万世耿走出市委办公大楼,往市政府这边走。他边走边想着皮革苏被抓之后,白鹤市的经济运行会出现什么乱象。他最担心的就是干部和教师拿不到工资会到市里来起哄闹事。
万世耿走后,高南翔回到自己的坐椅里闭上眼想了一会儿,他感到,照这样下去,在这件事情上,他和万世耿是说不到一块儿了。但他是绝不会同意万世耿的意见的,就是两人闹翻了,他也不能改变自己!他心里站着很多穷人的女儿,她们在他面前流泪,在他面前求救。他曾经在县里工作时,已做过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了,他愧疚。那时候他真的没有办法。现在他可以直起腰杆来为民做主了。可以想象得出,万代市长肯定是有难处,不然他不会这样说话,从他平时的为人来看,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少良心的人。是不是受贿了呢?不大像;受贿的人应该不敢公开在市委书记面前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受贿的人用的是鬼一样的手段,来去无踪,让人看不见,摸不着,而万代市长是站着、坐着和他当面这么下棋的。那么,当真如他所说,抓了皮革苏就会出现全市财政告急吗?就会出现全市经济运行的乱象吗?既是这样,要来的事儿就让它早来吧!世上的事儿总难不住活人吧!该应对的就要学会应对!
前前后后地想了这么些,高南翔给公安局胡局长打了电话,说:“胡局长啊,辛苦了。”
胡局长说:“高书记,我也正要找你汇报。现在已经捅了马蜂窝,可恶的马蜂到处飞着找人蜇哪!该怎么办呢?你们主要领导应该有个统一意见才好,不然爸爸、妈妈我们都得罪不起。”
高南翔说:“没有什么不统一的,坚决依法办事!难道还有哪位领导的行为敢凌驾在法律之上?”
胡局长说:“刚才万代市长还打电话来,叫我们在皮革苏的问题上一定要慎重从事,他说好抓不好放啊!”
高南翔想不到万代市长还会这么做,他相信胡局长说的是实话,但到这个份儿上,他不能让步了,说:“抓!有问题我高南翔负责!如果你们不抓,出了问题那我可就要你们公安负责!”
胡局长说:“高书记,你能这么说话我就不怕了,明天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高南翔说:“抓了皮革苏之后,你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贫富天平5(1)
高南翔的跟班秘书武湘怀和万世耿的跟班秘书宋红相约在大院的花园里见面。他俩是大学的同学,前年参加公务员考试,一起考到这儿来上班,又一起当领导的跟班秘书。
秋风拂过竹林,菊花黄得耀眼,有鸟儿鸣叫着呼唤自己失散的伙伴。竹叶和黄花铺着的麻石路绕着假山通向幽深处的八角亭,武湘怀和宋红往八角亭走去。迎面挂在八角亭上的一副黑底绿漆对联是:“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他俩在发现高南翔和万世耿有些不和谐之后,就私下约到这里来想商量办法,以便防微杜渐,不让矛盾扩大。他们担心书记、市长不和,让他们不好办事。在自己的直接领导面前,他们又都不好劝说什么,况且当着秘书的面,领导又并没有公开表现出有什么不和,要是秘书先充这个智囊,就会弄巧成拙!
两人来到八角亭一侧的假山背后,见附近没游人,便商定了缓解矛盾的计划:请市委秘书长趁早设法从中调和调和。一方面,市委秘书长是常委,是秘书们的头儿,跟市委秘书长说说内部情况也算是顺理成章,不犯原则,即使政府秘书长知道了也不会计较宋红;另一方面,秘书长的工作岗位也利于协调书记、市长的工作和感情。
秘书长张一圆并不是不知道书记和市长在抓皮革苏的问题上闹着分歧,他也是儿看见娘屙尿——说不出口。党政一把手有些矛盾,现在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上一届班子里就一直那么闹着,有时候还闹得很凶。他也是在这种夹缝中稳稳过了几年的人。他本来打算还同以前一样,装装傻,玩玩糊涂,看一段再说,党政一把手之间的事情他也不便插足,过于聪明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武湘怀和宋红跟他说了,他就不能不作出反应。加之高南翔和他有点儿特殊关系,他还是决定去高南翔那儿探探口风,如果谈得来,他也不妨像触龙说赵太后那样旁敲侧击地劝说几句高书记。
第二天,张一圆来到高南翔的办公室时,高南翔已收拾好行李要下基层。张一圆推开门就明白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他说:“高书记,你有事?”
高南翔一看张一圆敏感的样子就笑了,说:“你这个秘书长还当得不错,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坐吧坐吧!”
张一圆坐下来,一想,觉得这个时候是不宜说什么了。他只得说:“高书记,最近一段时间,你下基层搞调查的时间,在我们市级领导里面是最多的了。”
高南翔说:“也还远远不够。我不能和同志们比,我才来白鹤,情况不熟悉,多搞些调查,多掌握些下面的情况是应该的。”
张一圆说:“这不是情况熟悉不熟悉的问题,这是一个领导的工作作风问题。”
高南翔听秘书长尽说好听的,便不把这个话往下说了。他转了话说:“在我下去搞调查这几天,有什么情况,你随时跟我联系。”
张一圆说:“那当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吧,市里的老百姓都说你一到白鹤就要抓皮革苏,你是个清官,是个肯为老百姓做主的好官。”
高南翔说:“一圆哪,你可别给我戴这么多高帽子。在白鹤班子里,就你和我是老熟人了。前年,你在省委办公厅挂职锻炼,我们在一起工作了将近半年,你应该是比较了解我的为人。到这儿来,你可要多跟我说些知心话,说些真心话才是。跟你说实话,我还就担心抓皮革苏会抓出什么事儿来。事实上,我已有了这种预感。”
贫富天平5(2)
张一圆顺着高南翔的话缝儿插进去说:“人心齐,泰山移!只要班子思想统一,就不会出什么事儿,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怕!也能马上平息!怕就怕东边日头西边雨。”
秘书长也不好直接把矛盾挑开,只能这么绕着弯子看风向听水声。虽说是从前在一起工作过半年,但毕竟只有半年,而且那时是那时,现在各自的身份不同了,他不能没有上下尊卑,讲话说事儿也不能没有节制。
高南翔听出秘书长是在暗示,要他注意和市长的关系,不要有意见分歧。他也就直说了:“这个老万哪,固执得很!我们已经当面谈了抓不抓皮革苏的问题,我是坚决要抓;他呢,坚决不同意抓。这本来不是要我们定的事儿,依法办事就是嘛!但现在扯进我们这个圈子来了,我是白鹤的书记,我就不得不这样表态!”
秘书长说:“老万这个人哪,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种事要么不问不管,要么依法办事。睁着眼和稀泥还是不妥。”
高南翔说:“老万的考虑也许有他的道理。皮革苏一抓,太洋公司也许会发生些意想不到的混乱,如果影响了太洋公司的生产和经营,市里税收锐减,财政拿什么发工资?但我不能接受他的意见,我心里那张民女的泪脸怎么也抹不去!一提起这事儿,我就看见那可怜女孩的泪脸!就是太洋公司出点小乱子,我们也要顶住!我已经给公安局打过电话了,叫他们坚决依法办事,把皮革苏抓起来。我这几天在基层,如果有什么新情况,你马上跟我联系。”
说完,高南翔提了公文包急着要走。张一圆只好站起来出门。
虽没跟高书记认真劝说过什么,但还是了解到了一些真实内情;再说,现在也可以跟武湘怀和宋红说,他已经在高书记那儿做过工作了。这些事都是无法对面说透的,互相蒙蒙也出不了什么事,本来就用不着武湘怀、宋红他们管的,不过是因为他俩是同学,才多出这么个枝节,操起这份闲心来。
高南翔一车下到武阳县搞调查,他打算搞完调查后再去看看老同学龙贻神。龙贻神就在这个县里土桥乡中学教书,离县城不到二十里。
高南翔一到武阳县就和县领导在县委办公室里调查情况。高南翔对经济工作问得很细,县委书记就跟他说起工业和农业情况,然后又重点说了县城的市场建设。武阳县城是西汉时就建制的老县城,县委书记说,为适应今天的市场经济发展需要,他们下大力气对老城进行改造,两年来,在靠近大河和国道一边开辟出了大片土地,建了个比老城还大的新城区。新城区建了个极具规模的大市场,叫“武阳大市场”,大市场即将开业。说到这儿,县委书记就请高书记给武阳大市场题写几个字。县委书记原是打算自己题写“武阳大市场”这五个字的,见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来了,觉得于公于私都是一个尊重领导的好机会,就要高南翔来题写。高南翔说:“我不懂书法,字写得不好。”县委书记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推辞的语调。
县委书记也明白,领导题辞题名这种事,上面不提倡的,必须跟领导说蛮些才成,就说:“高书记的字写得很好,我见过的。”于是,就叫秘书从一朱漆档案柜里取出文房四宝来。县委书记亲自将纸铺在办公桌上,用一对玻璃晶体镇纸将纸压平,将笔润好,递到高南翔手里。高南翔还是说他不题。
贫富天平5(3)
县委书记好像是开着玩笑说:“高书记,这武阳大市场第一不是楼堂管所,第二不是庵堂庙宇,我也不给你打红包,你就算给我们武阳四十万人民一个面子吧!”
高南翔说:“明天我给你推荐一位书法家来写好不好?”
县委书记笑着说:“请书法家写,没有个大红包是不行的。高书记,你就算是给武阳扶贫吧!”
这县委书记很会说话,高南翔也被他说得笑了起来。
县委书记见高书记有了笑意,便把笔再蘸饱了墨,递给高南翔手上,又亲自压纸。高南翔过意不去,只好写了起来。
写完五个字,高南翔看了看,可能是情绪好的原因吧,走笔还算如意,间架结构也还较稳,不仅布白均匀,筋骨血脉也饱满,整体上看,比往日的字多了点大气,自己觉得,就是挂出去,也不会被人挑出什么破绽来。于是题了款,放下笔。
办公室里马上有了热烈的掌声。有人说:“高书记的字坚在盘骨,美在皮肉。”有人说,一定是练过碑帖。
高南翔说:“我什么碑帖也没有练过。我的字只是老百姓好认,那不叫书法;书法是无止境的学问,每一个汉字其实都是一幅画,每一笔都是这幅画里的细节,非常讲究意境哪!真正好的书法,与草有关的字要有草味,与铁有关的字要有铁味,那才是书法。我这几个字哪称得上书法呢,只能叫做写字!”
县委书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书法高论,真是一堂好书法课啊!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做事情就是要从实际出发。这大市场是面向老百姓的,这字就是要老百姓好认。高书记,你真能理解人哪!”大家也都说,是啊是啊。这场面让高南翔有些无地自容地走出了办公室。
题过了字,热闹了一阵,高南翔由县里领导陪同,下到基层去调查。
原打算在武阳县深入四天,第四天下午去看看老同学龙贻神,没料到第三天吃过晚饭在宾馆大厅里闲聊时,兰萍从省城里来了电话,说是有人给家里送了二十万元银行卡,也不知是谁对他们家的情况那么熟悉。兰萍问高南翔是不是和别人有什么肮脏交易,因为高南翔曾经下海弄过钱,在钱的问题上,兰萍对高南翔还是有些不放心,加之高南翔现在又不在她身边。兰萍明白,像她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家庭,钱是不愁没用的,最要紧的是丈夫不要出问题,婚姻不要出变故,这才是她真正的身价、真正的富贵,也才是她真正的幸福!兰萍极为认真地提醒高南翔说:“要当官,就好好当官;要赚钱,你就离开官场好好赚钱。我要的是幸福家庭,不是别人的冤枉钱,两口子养一个小孩,家里不缺钱花!我一看到别的男人当了官,为钱为色最后闹得家破人亡,我就瞧不起!”高南翔叫她放心,他绝没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兰萍说:“别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给我们二十万!”
高南翔说:“那倒也是。”他一想,又说:“有可能是太洋公司的皮革苏被抓了,他们那伙人开过来的核潜艇。”
兰萍问皮革苏是怎么回事儿,高南翔便跟兰萍说了前前后后。兰萍想了想说:“有这种可能。”于是,问他二十万元怎么处理。高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