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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之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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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年暑假要留在都城实习,大概很久不能回宁城。不知为什么,你总让人不能放心,好像随时可能出事。”

  元宵刚过,夜里仍是寒冷,雾气浓重。路灯像一团模糊的黄晕。昏光下的冯家蒙眉头轻蹙,眼睛深邃。一种熟悉的伤感情绪,缓缓浸入明夷的心。

  “你会唱那首歌吗?”明夷忽然问。望着迷蒙的前方,她轻轻哼起来。我有一串蓝宝石,像一串小项链,把它挂在你的胸前,做一个爱的留念。

  冯家蒙惊奇地盯着她。李娆说,明夷是弃儿,性格古怪,从不珍惜别人的善意。他近前的那双眼,漆黑明亮,明明是如此纯真。那里有一颗不为人知的心,恬静灵秀。他想牵住她的手,抚摸她冻红的脸。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一旁凝望。他想他可以等。。 最好的txt下载网

所谓童年(6)
新学期第一天,照例上午交学费领课本,下午参加开学典礼。

  全校师生齐聚操场。领导们端坐主席台,轮番发言。每个领导都是有备而来,事先拟定了演讲稿,厚厚一沓,看得学生个个发凉。典礼头一个小时,场面还算肃穆。越往后,学生们就开始递眼色,开小差。众多的窃窃私语,把操场变成养蜂场,充斥着嗡嗡合声。合声一次次高涨,一次次被教导主任的干咳*。

  日头偏西,冗长的发言进入尾声。教导主任用元气大伤的嗓音宣布,明日正式开课,今天各班不必安排晚自习。熬了一下午,换来个好消息,学生们一敛疲态,热烈地鼓掌。开学典礼在夕照下掀起高潮。

  明夷放下书包,迫不及待地去阳台看兔子。张茉芬拉住她,说先吃饭,不然菜都凉了。明夷嘻嘻一笑,跑进厨房洗手,听话地坐到饭桌前。

  她一边大口吃饭,一边给父母描述校长的老生常谈,以及同学们的小动作,语气欢畅。明荣夫妇笑眯眯地听,频频颔首,频频往她碗里夹菜。

  饭后收拾桌子,明夷看着那些细小的骨头,随口问:“这是什么,不像鸡肉的味道呢?”

  张茉芬端起一碗碎骨头,转身倒进垃圾篓。她跨入厨房,哗哗地放水洗碗。明荣打开电视。嗒…嗒…嗒,最后几步,秒针走得步履维艰。七点整,音量震耳欲聋,切到新闻联播的前奏。明夷的心突然坠入深渊。

  在她父母瞒天过海的手法下,她吃了不少“鸡丁”。他们用兔肉烹制的美味宫爆鸡丁。她的父母愚弄了她。明夷在卫生间吐了很久,眼泪滚滚跌落。

  离离不再进食。它失去了亲密的同伴,互相依偎的家人。惨痛的一幕历历在目。一只手抓住朔朔,它那优雅的长耳朵成为一对可悲的手柄,它被拎着,失重悬空。另有一只强悍的手使劲扇它耳光,只消几下,它便晕过去,然后被活生生地剥了皮。

  离离目睹着朔朔拼命蹬腿,徒劳地挣扎,最后绝望地闭上眼。那双红亮的眼睛像陨落的星星,黯然划过。离离一动不动地蹲在笼子里。它不能呐喊,不能抗争,它连鱼死网破的决绝也做不到。它只能绝食。它的生命是它自己的,它宁愿自行了断,也不要人来打耳光活剥皮,痛苦而羞耻地死去。

  明夷想尽方法,也没能让离离吃一点东西。幼兔们刚刚张开眼,看到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它们尝试蹬腿,尝试离开妈妈的怀抱,尝试吃菜叶。日渐衰弱的离离无力顾及它们。明夷将幼兔搬进一个纸盒,用新鲜菜叶单独喂养。

  深夜,明夷被一阵响动惊醒。她打开灯,竹笼在角落震动。离离呼吸急促,歇斯底里地用身体撞笼子。它很快丧失了力气,嶙峋的身子剧烈起伏。它倒在笼子里,眼神涣散,费力地抬起头看明夷。

  明夷心惊肉跳,不祥的预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慌乱地捧起小兔,一个一个放回离离身边。幼兔们欢喜地往妈妈怀里钻。离离枯槁的身体已经没有奶喂它们,它逐一舔舐七个幼兔,一直低着头舔舐它的孩子,直到停止呼吸。

  霖雨爬满窗玻璃。明夷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急促地哽咽,死死咬住嘴唇。

  明夷将离离装进纸盒,埋葬在坟坡,垒个小小的土包。她选了株洁白的*一同带去,栽种在离离的坟上。碑立在她的心里。

  换季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春寒料峭。明夷站在坟前,看着疾风冷雨中的白*,发誓道:离离,我一定会把你的孩子养大。

  幼兔从阳台搬进房间。明夷给房门加了锁,只有她一个人有钥匙。她再也信不过她的父母,他们让她寒心。那么鲜嫩的小肉团,说不准她一出门,就有人眼馋坐不住,统统抓去油炸了,连皮都不用剥。她不能疏忽大意,防贼一样防范着。

  中午放学,她亲自去市场买青菜萝卜。为了赶时间,她总是一路奔跑。市场里挤满慢吞吞的妇女,她一面连声致歉,一面用力扒开人群。她攒下每一分零花钱,挪用买书的压岁钱,尽选新鲜上好的蔬菜,从不讨价还价。

  她心无旁骛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父母的脸色,学校的人事全然不进入她的视线。

  小兔子在一夜死尽。小眼睛刚刚睁开没多久,刚刚懂得好奇,就到此为止了。千辛万苦地来到这世上,就只为惊鸿一瞥么。明夷记得很清楚,她一再问过那个卖菜的妇女,上过农药吗?妇女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绝对没有。

  郊野荒草蔓生,狂风肆虐。雨水被风吹干,天气骤冷。云阴沉在半空,像兜着漫天冰渣子。春天遥不可及。她再也爬不上西山外的野坟坡,她无颜面对离离的责怨的眼。诺言四处飘荡。世上无人可信。

  七只小兔埋在七个花盆,每个夭折的生命都有一株*来哀悼。她的泪腺似乎萎谢。这一次,她没有流下一滴泪。

  明荣夫妇彻底放下心来。他们买糖果,织毛衣,殷勤笼络女儿无所依傍的心。

  明夷无动于衷。兔子满门灭绝,他们的目的圆满达成,他们高兴了。死几只兔子算什么,在他们心里,兔子是不知痛的,他们活剥一只兔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着父母脸上隐隐的笑意,她就像见到两个陌生人。他们自私、残忍,只在乎自己的喜忧和目的。她开始质疑他们收养她的用心。这些年,一只狗,一盒蚕,几只兔子,他们通通不愿养,他们却尽心尽力到养着她。这是纯粹的善念驱使吗?他们从未把那些弱小的生命当回事,即便养了,最终目的不外杀了吃肉,卖了换钱。人到底不同,他们养大她,也许是有更长远的打算。人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吗,一如她养蚕养兔养*,只是为了一个生命的意义,单纯地想把它们养大。

  她不再跟父母讲话,一些必要的交流,例如开家长会,交补习费,她写纸条传达给他们。上课她从不回答问题,老师叫到她也一声不吭。

  她像个失语病人,在家沉默,在学校沉默,在日渐喧嚣的路途漠然地沉默。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仿佛随时有出其不意的攻击。

  阳台上的*持续疯长。到了夏天,终于不再开花。枝叶依旧繁茂,覆盖整个阳台,丝毫没有退场的意思。菊叶墨绿色,在6月阳光里呈现出奇异的光泽。

  这*怎么生错季节啦,夏天也在长。张茉芬日复一日地惊叹。明夷心里冷冷地笑。早晚浇水,她轻抚着一张张生机盎然的菊叶,如同抚摸小兔们幼滑的皮肤。

  明夷经常在晚自习画一幅图。一弯钩月,几点寒星。枯树上两只乌鸦像两张*的叶,挂在残断的秃丫。画面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墓碑,棱角凌厉。碑面空洞,由上往下排列墓志铭,四个字:人性长眠。墓后是绵延的坟堆,虚渺,密密麻麻。

  一次明夷值日做完扫除,别的同学都走了。她心血来潮把画移到黑板上。她捏着粉笔,娴熟地勾绘。粉笔在宽大的空间恣意起落,有时一笔重重划下去,毛玻璃黑板发出令牙齿发酸的磨擦声。画面衬托青黑底色,阴气森森。

  第二天,早自习上一派凛然。没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去擦那幅画。学生们互相观望,日光灯下灰着一张脸。

  冯家蒙说,有时候人比蚕脆弱,明夷觉得人不止是脆弱。蚕的一生充满变数,却世代闲庭信步。人妄自尊大,不相信万物有灵,不知敬畏。一旦异象天垂,哪怕仅仅风吹草动,不可一世的嘴脸立即变样,开始疑神疑鬼,惊慌失措地丢了魂。

  周遭蠕动坐立不安的人影。明夷坐在教室中央,眼睛漆黑发亮。这样的惊动令她快意。

  初中二年级的动物学,开设了解剖实验课。动物学由新来的实习老师任教。男老师年轻文雅,总是穿白衬衣,深蓝西裤,黑色皮鞋一尘不染。他说他叫温谦良,声音温和,笑容清爽。女生们对动物学爆发浓厚兴趣。她们在课堂上答题踊跃,往往答非所问,引出一片嗤嗤低笑。

  宁中有好几栋百年老建筑,半掩在花木葱茏后。小楼身姿绰约,散发悠远静谧的气息,对学生的吸引力远远超过气势恢弘的现代教学楼。

  实验楼在操场东面。楼前修剪齐整的万年青,葡萄藤架和银杏树分饰左右。小楼上下三层,格子窗一字排开,全木质结构。最初是天主教女子学堂的祷告地。历经百年光阴,蓝色外漆斑驳脱落,显得陈旧而古朴。

  动物实验课成为学生翘首以盼的课程。看十遍不如做一遍,男生期待亲自操刀,一窥究竟。女生心思有所不同,更乐于让老师手把手来指导。

  一场接一场杀戮,在当年的祷告地发生。夹带着兴奋的呼叫,以及无数生命的抽搐。

  起初解剖结构较简单的生物。用铁钉将蚯蚓的一头固定,在木板上拉直,挥刀一线割开,观察内部构造。

  男生捋起衣袖,佝身在试验桌前,兴致勃勃地操作。明夷倚着桌子看他们,想像每个男生再系一块黑胶围裙,就像极了市场水产区卖黄鳝的小贩,开膛破肚,干劲十足。

  温谦良完全陷入女生的包围圈,刚从这一桌脱身,另一排的女生又在招呼。他到处解疑答惑,应接不暇。明夷提起蚯蚓,丢到窗外的草地上。

  体节组成的蚯蚓,用腮呼吸的鱼,两栖的蛙。一场接一场杀下来,最终轮到哺乳动物。

  兔子蹲坐在实验桌上,灵秀的长耳朵,温顺的眼。各种解剖工具一应俱全。针管、镊子、大小切割刀,冷冰冰地泛光。

  实验课前,学生捧着课本反复预习,操作程序了然于胸,只等一声令下,放手大干。先举起针管,满当当抽足空气。针尖对准长耳朵上幽蓝的血管斜斜刺入,慢慢推进。兔子急了会咬人,晕死的兔子自然不会。接下来用刀剖开它的胸膛,力量要适中,以免划破内脏,不利于观察。

  除了脾,一个小型哺乳动物的五脏六腑尽收眼底。书上说兔子没有脾。没有脾,所以没有脾气——这一点,书上没有说明。如果动作快,手法精准,还来得及观赏到一颗盈盈跳动的心。

  明夷看着她面前的兔子,雪白的皮毛,红宝石般的眼睛。兔子长了张聪慧的脸,怎么看都不该是短命相。周围的惊呼和尖叫都出自人的嘴里。自始至终,没有一只兔子发出声音。抽象的教材变的无比生动。可是,即便他们解剖一百次,一千次,他们也不会了解兔子是怎么叫的。

  这不是课本涉及的内容,他们听不到那种痛苦的声音。静脉被空气膨胀时,一刀一刀被割开时,那纤维般的嘶叫。这些没办法文雅地通过书面来说明,所以也没要求被掌握。他们甚至认定了,兔子绝对不会叫,绝对!

  温谦良离开后排大呼小叫的女生,来到明夷旁边。

  “怎么了,不敢动手吗?”他轻声问,随后微微一笑,拿起针管,抽上空气。

  明夷突然把手伸到针尖处:“老师,我想尝尝静脉注射空气的滋味。”

  温谦良吃了一惊,移开针尖,认真告诫道:“这非常危险,不能闹着玩。”

  “是窒息而亡吗?”

  “人的承受力虽大些,也是不好受的。”

  明夷望着温谦良,一字一字地问:“你给兔子注射,它就活该不好受吗?”

  其他学生的目光都落到两个人身上,不少女生对明夷指指点点,表示不满。

  李娆适时讥讽道:“这么心慈手软,不如去林隐寺出家,还学什么学。”

  众人哄笑,纷纷点头附和。李娆得意地左右扫两眼,斗志高涨,准备再接再励,来几句更狠的。她正盘算着,一只手落到脸上。明夷一言不发地来到她跟前,狠狠打了她两个耳光。清脆的两声震住一室人。有的尚未明白过来,明夷和李娆已经扭打在一起。

  李娆个子比明夷高大,又练了两年垒球,照说有点优势。不过明夷是主动出手,抢占了先机,加之气势上强压李娆一头,一开始即处于上风。

  明夷忍耐太久了,她早就想教训李娆。进攻套路在她心里演练了无数回。李娆挨了耳光,必定回敬打她的脸。她抓住挥来的手腕,迅速将其反拧到李娆背后。假设一只手拧不动就双手拧,动作一定要快要狠。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李娆,这个泄密者,散播她的隐私,用馒头施舍她,用垒球偷袭她。一次又一次的暗算和挑衅,自以为继承了王美玉的一张利嘴和一肚子奸狡,她就没办法了吗?

  她不跟李娆吵,她懒得逞一点口舌之能。真把她惹恼了,她宁肯采取更激烈的方式让对方闭嘴,并且记忆深刻,最好以后看见她就痛就想绕道走。这比吵十次架,骂对方一百遍有意义得多。她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她不想去招惹别人,就像她不希望有人来招惹她一样。

  明夷死死反拧李娆的手,将她推倒在实验桌上。李娆拼命挣扎。桌上的解剖工具乱抖乱颤,针管滚落,摔成一地玻璃渣。明夷抓住李娆的短发,将她一头按进剖开的兔子胸腔。李娆的脸顿时糊得鲜血淋漓。她撕心裂肺地尖叫,放声痛哭。

  别的学生齐齐傻了眼。本有心劝架的,一瞅明夷凛凛的眼神,大有见人杀人,遇鬼杀鬼的架势,也不禁退避三舍,以免落个误伤。

  温谦良拨开层层围观,费了很大劲才拉开明夷。李娆只是哭,缩着身体瘫在地上,彻底失去战斗力。

  三楼的走廊幽深静寂,尽头有一面大玻璃窗。温谦良和明夷站在窗前。

  “你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沉默半晌,温谦良开口道:“是的,兔子也会难受。但我们掌握了知识。为了获得,有时难免有牺牲。”

  “为了自己获得,就必须牺牲别人吗?”明夷不服气地反驳:“如果有一天,别人想要获得,要你牺牲,你会成全吗?你别告诉我兔子不能和人相提并论,昨天牺牲蚯蚓,今天牺牲兔子,明天难保不牺牲人了。我不是说实验,而是——”她想了想,说:“而是对待生命的态度。”

  温谦良盯着眼前的女生。她刚刚气势凛厉地打了一架,现在又忿忿然地质问起老师来。她的眼神倔强执著,情绪强烈,咄咄逼人,却让他无话可说。

  窗外,银杏扶摇直上,挥动玲珑的扇叶。阳光闪耀,透过明亮的玻璃洒在古旧的木地板上,似点点金斑。

  温谦良转过身,面对碧绿的银杏叶,想了好一阵,说:“你回去吧。”

  明夷一呆:“就这样吗?”

  温谦良回头,看见她怀疑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反问道:“你还想怎样?”

  明夷默然地转身,走了两步,听见实习老师说,等一下,我要记下你的名字。她的眼里浮起不屑。她就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松了事。

  打架在宁中属严重违纪,按校规处理要记大过。身背大过的人即使成绩再好,也得不到任何奖励和荣誉。此后再不可犯丁点错,哪怕再来个小小的违纪,后果便是遭到开除。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涯到毕业才算完结。可大过永久性写入档案,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明夷等了三天。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人找她谈话,没有人在广播点她的名通报批评,没有人在升旗仪式上宣布对她的处罚决定。预想的都没有发生。

  第四天的动物学。上课铃声后,一位五十来岁,个子娇小,发型蓬松如蘑菇云的女老师走进教室。女生发出响亮的惊呼。女老师雍容地倚着讲桌,以过来人的眼光扫视全场,慢悠悠地说,以后,你们见到的都是我了。

  实习老师温谦良中途离校,走得毫无征兆。事隔好久,仍有女生在缅怀。一次,明夷偶然听到李娆的话。若不是温老师一再劝我,那件事我才不会罢休呢。李娆耸着鼻头冲别的女生说。

  课间明夷独自在校园闲逛。有时她会绕到实验楼一侧,站在银杏树下,望着微风中的小扇叶发呆。阳光洒在她脸上。这时候她会想起动物学实习老师,那个年轻的男人。他的笑惊鸿一瞥,正如这秋日下午的阳光,柔和清澈。

  谦谦君子,温良如玉。温谦良,她记下了他的名字。

故乡非故(1)
这是一个漂泊的年代,不管是否命主驿马。那年离开,真以为恩怨两清,就此一去不回。也许只是一个回望,穿越记忆的层峦叠嶂。所谓家乡,在水一方。终归是要回来的。虽然,彼此都面目全非。

  明夷在2005年末回到家乡宁城。休复对她的生养地甚是好奇,能否具体一叙?他在邮件中追问。

  这是盆地中部的一个小城,四面环山,江水围绕。工业不发达,没有像样的厂矿,空气较为清新。周边盛产甘蔗,花生和天然气。据说是冰糖的发源地。古榕分布城内,大片大片绿荫。从市中心出发,沿清静的小街,在参差的办公楼和旧式民居间穿行,无论东西南北,不出半小时,就可见山环水绕的景致。河水静静流淌,波光粼粼。一座座玲珑的桥卧在水面之上。周山林木葱葱。西山上有座千年古刹,唐朝至今,青烟袅袅,香火绵延鼎盛。

  写这封邮件时,明夷正在都城开往宁城的火车上。车窗外寒雾弥漫,山野在冬日里一派萧瑟。十六岁第一次离开宁城,去都城读书,明夷乘坐的是客车。那三年往返两地,走的全是那一条翻山越岭的路。冯家蒙入狱那年,铁路通车,再后来高速路建成。从前朝发夕至的老路,被两个小时的车程取代。她却再也没有回宁城。

  火车广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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