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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子清顿了顿,说:“没什么,一个人去喝了两杯。”
方纪想起她下午那些借酒浇愁的话,不由噤了声。
回过头,只见秦限果然微蹙着眉脸上露出不豫的神色,他问:“你的手机呢?怎么一直打不通?”
颜子清说:“不知道,可能没电了。”
秦限脸色愈沉。
方纪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回来就好,这么晚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子清、秦限,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往电梯门走。
颜子清忽然叫住她:“等等,让秦限送送你吧,一个女人太晚了不安全。”
方纪笑起来:“你也知道太晚了不安全啊?下次别再这样了,大家都担心着呢。”
***
小东的房间里,云琛伸手帮他掖好了被子,说:“睡吧,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他查过方纪的手机讯号,在市内,正在往回走的路上。
小东说:“爸爸,你别和妈妈吵架了,男人就该默默的挨打。”
云琛说:“你不要再看什么灰太狼了。”
小东不屑地说:“我早就不看了,小屁孩才看那个。我是说要是妈妈骂你你别生气,女人就是脾气大一点的。”
云琛揉揉儿子的头发问:“妈妈平时是不是常骂你?”
“没有啊,很少,除非我做错了事。”
“对啊,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所以千万不要说她脾气大,她听见了会很生气的。”
说完,父子俩相视笑起来。
云琛摁灭了床头的灯,对儿子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小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云琛准备起身时,小东问:“爸爸,明天你回家吗?”
云琛沉默一会说:“小东,爸爸也做错了事,所以妈妈还在生气,可能还要多生一会儿,不过爸爸不会放弃的。”
***
出了儿子的房间,云琛来到他和方纪的卧房,一推开门,仿佛又看见方纪还蹲在床边埋着头哭。
让人惊讶的一幕,他从没想到,方纪有一天会哭成那个样子。
她一直是个温柔坚强的女人,仿佛再大的事情也挡不住她明朗的笑容,直到有一天她忽然脱下温柔的外衣,露出内里冷硬决绝的骨骼。再到某一天,他推开了这扇门,发现她居然独自躲在角落里哭。
真是一个洋葱般的女人,剥开一层层表皮,内里居然是一颗受伤孤独的心。
那天她一记耳光又一记耳光的打他,他不疼,一丁点也没觉着疼。
***
秦限将车停到别墅门口,方纪松开安全带说:“秦限,谢谢你。”
秦限微微苦笑了下,“谢什么?大半夜麻烦你来回折腾。”
方纪顿了顿说:“秦限,你别生子清的气,她虽然有些任性,但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你回去好好陪陪她吧,我估摸着她有点婚前恐惧症。”
秦限思考了下,说:“可能是的。子清……确实有当落跑新娘的天赋,上次和程军结婚她就婚前恐惧甩下程军一个人跑到美国,这次不知道我是不是也会躺枪?”
方纪看着他冷冷道:“好笑吗?很好笑吗?”
秦限低咳两声收敛了笑容。
方纪说:“女人把一辈子托付给一个男人心情是很忐忑的,你这个时候应当体谅她给她信心,否则的话,被跑路了也活该!”
秦限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方纪这时也觉着自个实在是太八婆了,居然教训起人来,她不禁也摇头笑了笑,说:“好了,再见。”
“再见。”
九分钟,那辆车停下之后九分钟她才从车上下来。
接着,一个清修儒雅的男人也从车上下来,在她身后喊道:“方纪——”
方纪回过头。
秦限道:“方纪,谢谢你。”
方纪微微一笑,“不用。”
他们别墅门口装的是复古样式的手工羊皮灯,高高的路灯散发出温润柔和的光,灯光下男人温柔的目光和女子唇角的笑容格外清晰地落入二楼某扇玻璃窗后那名男子冷冷的眼中。
***
方纪推开房门,赫然发现对面二楼栏杆后站在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形悠闲倜傥,眉目间却平静无波。虽然只是沉默着,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而来。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云琛开口道:“小东给我打电话,说你出去了。”
方纪点点头走上楼,“知道了。”
她迎面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云琛攥住她的胳膊,问:“这么晚出门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方纪本来想说说的,转头看着他森然逼人的目光不禁冷笑道:“有这个必要吗?”
云琛盯着她看了一两秒,忽然放手一笑,“没有必要。”
说完与她擦身而过,大步走下楼去。
***
秦限犹豫片刻还是驱车来到颜子清的住所,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推开门却发现客厅还亮着灯,子清正一动不动地窝在对面的沙发上,闭着眼,整个人蜷缩在一个靠垫上,娇娇小小的,一点不似寻常那般瑰丽冷傲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道:“子清,怎么在这里睡?小心感冒。”
颜子清睁开眼,骤然看见近在咫尺间的眉眼,出乎意料的儒雅温柔。她不禁一时痴了。这个男人将要娶她,她可以信赖他吗?可以把自己交给他吗?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他吗?
秦限皱了皱眉头:“怎么了?手都冰凉凉的,进去睡吧。”
颜子清一探头吻住了他。
***
他们虽然是未婚夫妻,甚至都给了对方自己住所的钥匙,美其名曰:婚前半同居。但是他们并没有很亲密的关系。
十几年的同学忽然转换成情侣……太熟,也不急。
而此刻,这个忽然之吻让人意外也让人动情,秦限的呼吸渐渐粗喘起来,他搂住子清的腰将她揽起来贴得更紧密,胸膛滚烫,子清却撑手挡住了他,看着他问:“秦限,你知道吗?方纪快要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我知道挺少的。这周实在太忙了,下周尽量多补点。
☆、37理想和现实
“……方纪快要离婚了。”
秦限的身形微微一僵;
子清的眼眸同时略微一暗。
片刻后;她推开他;表情已经变得冷漠而平淡;“秦限,我知道方纪一直是你的心结,十几年了;这是个机会;你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抓住。”
秦限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子清,我们……”
“我们本来就没有多深的感情,”她打断他的话,嘲讽一笑;“而且我不想要一个日后后悔娶我的丈夫;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我……也要考虑清楚。”
“子清……”他还想去拉她。
颜子清忽然狠狠推了他一把,大声道:“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
秦限走下楼,打开车门上车,车内似乎还残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他想起方纪回眸而笑的样子,又抬头看看子清房间里依然亮着的灯光,不禁心烦意燥地叹了一口气。
方纪,对于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秦限自己也不能完全说清楚。他利用她思想的火花得到俗世的一切,可从另一个层面她又永远地击败了他,成了他心底挥之不去的心结、不可逾越的高峰。
他看着她留下的笔记,就如宫廷乐师萨列里看着莫扎特的手稿一般,倾倒、折服、嫉妒、怨恨,交相混杂。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拥有这样思维的宝藏,更加无法将这样的宝藏坦然留下。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忘不掉她,也摆脱不了她的影响,方方面面。
渐渐她成为他心中理想女性的化身,可是再也没有一个女人像方纪一样内敛却又灵气四溢,温润却又骨力遒劲,就如国画大师浑然天成的心血之作,看简洁无华,实则潇洒蕴藉、精妙无比。
而子清,与他理想中内秀灵逸的女人完全不同,但他也是喜欢她的,也被她所打动吸引。她美丽、夺目、率性、诱人、聪明,有一种咄咄分明、不容置疑的魅力,男人不可能不喜欢她,就如同不可能不喜欢成功、不可能不喜欢权利和财富一样。从个人魅力到综合条件她都很出色,现实中很难再找到比她更合适的伴侣,这绝非已婚有子的方纪可比。
十三年前,他在理想和现实之间选择了现实。现在,他又该做何种选择?
***
方纪这两天收到一份意外的惊喜,一家实力颇强的期货经纪公司居然向她发出的邀请函。诧异之下对方告之她是上届期货大赛的冠军,公司为了招募人才计划将历届大赛优胜者都聘请过来,条件优厚,问她有没有兴趣?
这倒是个很让人动心的机会,不过她总有些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正在犹豫间,她又接到另一个意外的电话。
这个电话才着实让她为难了。来电的是她的恩师罗斯永院士,这位数学泰斗可谓她的忘年之交,当年她还在读大二,一向连研究生都很少带的罗斯永便将她和秦限收归门下。她父亲方伦病重,罗院士扼腕叹息,曾亲去A市探望,嘱咐她如需帮助一定要来电告之,对于这份知遇之恩和雪中送炭之情方纪一直非常感激。
罗斯永在电话里二话没说直接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责令她立刻重回T大,他会亲自打电话给校长恢复她的学籍。
方纪一开口推辞便被骂,最后被骂得只好噤了声。
罗院士这才满意地说他明年会抽空回国,在此之前让她一切听秦限的安排。
秦限?
她就知道是他多的事!
她给秦限打电话。
秦限朗笑,说:出来再聊吧。
咖啡厅里,秦限见方纪微微丧气的样子便知道她定然被罗老骂了个够呛。果然还和以前一样,她那个自我不拘的性子只有罗老收的住缰绳。
秦限说:“罗老早上又给我打电话了,督促我一定要把你的事情安排好。”
方纪问:“这样做做你良心就安了?就睡得比较踏实了?”
秦限说:“是。”
方纪无言。
秦限看着她烦恼的表情笑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有天赋、有兴趣、有机会,以前担心我出面惹人非议,现在罗老出面一切还有什么问题?”
方纪确实很纠结,“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已经隐退江湖的杀手,现在被你们架着脖子硬逼着复出一样。”
秦限被她的比喻逗乐了。
方纪叹气:“十几年了,我已经放下数学十几年了,我现在对它很陌生,完全没有当初思如泉涌的感觉。天赋、灵感、机缘,这些东西都是稍纵即逝,谁能把它们一直攥在手心里?我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你知道作为一个搞数学的,这个年纪思维最活跃最有想象力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数学于我、我于数学本来都是很美好的回忆,何必非要再回去打破这种美好?”
秦限沉默许久,说:“既然都是很美好的回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找不回来?试试吧,也许那些感觉并没有消逝。”
方纪无奈道:“好吧,我再考虑一下。”
说着她摇头笑道:“瞧这话说的,好像我和数学在谈恋爱似的。”
秦限不禁也笑了起来。
方纪过了一会问:“对了,子清怎么样?你们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限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子清说我和她的婚事暂时缓一缓。”
方纪一愣,“为什么?”
秦限顿了顿,苦笑道:“谁知道?感情的事很难说。或许我和她都还需要一些时间想清楚。”
这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秦限和子清她当然也乐见其成,但感情的事情确是要考虑成熟,不能糊里糊涂。
秦限看着她,犹豫了一会问:“对了,听说,你和你先生也不大顺?”
方纪怔了怔,问:“谁告诉你的?子清?”
“……是。”
“她为什么和你说这个?”
“……”
方纪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些东西想明白了,“你们暂时不结婚了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吧?”
秦限沉默。
方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秦限!这个子清!
她站起身道:“拜托,秦限,子清是我最好的朋友,麻烦你不要让我陷进这么狗血的角色里。”
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秦限追出去,“方纪,你听我说……”
方纪回头道:“秦限,你脑子是不是搭铁了?她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话?她是希望看到你不要动摇!无论子清外表怎么骄傲,其实她善良又敏感,她是受过情伤的,希望找到一个能够珍惜她的男人。你要没心没肺地伤害她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扯上我!”
秦限僵在当场,喃喃道:“是这样吗?她并没有在乎过我。”
方纪对他无言了,“一个女人都准备嫁给你了,你说她一点不在乎你?她只是用一个冷硬的壳把自己包起来,不敢再轻易付出而已。秦限,你到底喜欢子清哪一点?漂亮?学历家世?如果你仅仅只喜欢这些,那你们还是分手的好。如果那样的话我真是替她委屈!”
秦限直视着方纪道:“那你呢,方纪?你有没有怨恨过我?”
方纪沉默片刻道:“没有,没有恨过,也没有爱过。”
秦限看着她良久无语。
方纪转身的时候本还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
***
方纪不知道秦限和子清后来究竟怎样了,不过她很快知道秦限陷入了一场麻烦,大麻烦。
事情一开始毫不起眼,一名秦限带的研究生在网上愤然发帖,控诉T大某年轻有为、前程远大的副院长秦**,利用职权,打压新人,将他的学术成果占为己有!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跟帖响应者众。
这个不涉及绯闻、艳。照、官员的帖子以火箭速度迅速蹿红,各大论坛网站纷纷转载,舆论一边倒地指向秦限。更离谱的是,对于这种没有太多实据又极为影响声誉的单方面控诉,作为官方立场的T大从始至终居然没有任何力保辟谣的言论,只有八个字“秉公彻查、严肃处理”。于是事情似乎盖棺定论;各种不利于秦限的言论更是甚嚣尘上。
接着秦限又被拍到深夜买醉的照片,拍到与衣着暴露女子拉扯不清的照片,秦限的个人形象更是跌至谷底。不久,T大也做出了暂停其各项职务的决定。
方纪觉得事情很诡异,非常诡异。她想起那晚云琛的笑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殃及池鱼?
***
这天,正在开会的云琛手机忽然无声震动起来,他看看上面显示的呼入号码,不禁冷笑起来。这个号码可是千年难得打来一回,上次是为了让自己滚蛋,这次,为了旧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很多筒子都在等弟弟的戏份,等通过这件事把云琛的秘密带出来之后就是方纪和云越的对手戏,以及三人纠结碰撞的戏份了。
☆、38离婚
电话那头传来云琛平稳低沉的声音:“方纪;什么事?”
远处似有其他人声隐隐传来;方纪问:“你现在讲话方不方便?”
“在开会;有什么事你说。”
“那我等会再打来。”
云琛沉吟片刻道:“这样吧;等会忙完了我过去一趟,有什么事当面谈。”
方纪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待会万一谈崩了;谁知云琛又会发什么疯?于是方纪道:“算了,我过来找你吧。”
云琛闷哼了一声挂断电话。
很好,他老婆要大驾光临了,为了那个秦限。他把手机“啪”地一声掷在桌面上!
周围的人顿时面面相觑;对面正在讲解计划书的女职员吓得一下子住了嘴。
云琛轩轩眉;说:“你继续。”
***
不多时,方纪便打的来到云氏总部的办公大楼。自从四年前云氏迁址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踏入云氏。进门以后,她直接走到前台小姐处,“你好,我姓方,约了你们云总,请问他在几楼?”
那位年轻甜美的前台小姐立刻从前台迎了出来,笑容可掬地朗声说:“董事长夫人吧?云总让我送您直接上去。”
旁边其他的工作人员顿时被她清脆的话语给震住了。
方纪点点头跟着美女往电梯方向走,身后留下一片讶然的目光。一路走过,不停有人小心翼翼地偷眼打量她。这也难怪他们好奇,她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云氏,也从没出席过云氏的年会、酒会、团拜会,报纸媒体上更是绝少涉及云琛婚姻生活的报道,她这个云氏董事长夫人对大众来说基本上相当于一个隐形人。
两人上了二十一楼,美女打开一个办公室,殷切微笑道:“这是云总的办公室,他请你在里面等他一会。”
方纪点点头走进去。
与这栋气派的办公大楼相比,云琛的办公室没有想象中豪华,不大不小的空间,一排书柜,然后就是简洁大气的办公桌椅。没有任何装饰,当然也没有秀恩爱的照片。
方纪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等,不一会那位美女又敲门端了杯茶进来,“您慢用,云总特别交待了您喜欢绿茶。”
“谢谢。”
方纪瞧了瞧美女巧笑如花的模样,暗道还真养眼。
***
过了半个钟头,方纪把手里的杂志翻完了,不禁有些百无聊奈,正准备起身走走,云琛推门进来,英隽俊挺的脸上带着一丝迷人的笑弧,“等得不耐烦了?”
方纪没和他客套,直接问:“云琛,秦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云琛认真地瞧了她一会,温朗一笑,“坐下再说吧,瞧把你急的。”
听他这酸不溜秋的话,方纪知道事情大条了。
“我急?我急什么急?我只是不想无关的人被殃及池鱼。这事真是你做的对吧?”
云琛面色平静未置可否。
“云琛,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我和秦限根本就没什么,他是我朋友的未婚夫,我能对他有什么想法?”
云琛气定神闲地缓缓开口道:“你这个朋友的未婚夫……好像对你的朋友不是很专心的样子?”
方纪被气乐了,“云琛,你这算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和我说两句话的男人都杀无赦,那我让你把身边年轻点的女员工都开除了你干不干?”
云琛按下桌面的对讲系统,冷声道:“让薛经理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把总公司所有女职员的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