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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不行，这后来可就舒服了。”小臭边擦身边说。
“舒服，真舒服，比市里澡堂子还舒服。”有人擦着头回应。
“真比市里澡堂好。市里澡堂人多老得等，还臭哄哄的。咱这儿多干净。而且能在这儿洗上热水澡，谁敢想啊，咱就做到了……”
“先别发感慨，你们是说咱的洗澡房……成了？”米歌似乎还不太相信。
“当然成了，一次成功！”
“耶！”米歌使劲一甩拳头，又招呼道“娃子，他们洗好了，你们剩下的人和宋场长准备洗吧，宋场长泡好了你们帮他搓搓背。”
“你不洗？”小臭问米歌，“你也洗吧，我去烧火。”
“不！还是我烧火，第一次我得看着，不然不放心。今天看火我上瘾，谁也别跟我争。”
“跟第一次当爸爸，看着儿子一样吧。”有人笑道。
“放屁，”米歌笑着回应“当爸爸，你当过了？嗯……不过，这样形容也行，有点儿那个劲儿。你们洗过的人回屋去吧，刚洗干净再烧火弄脏了那不是破坏我的战果么，再说了，夜里冷，小心湿头受了凉……”
第二天早上，别人都起床了，米歌他们屋还是静悄悄的。当人们到厨房接水洗漱时，赫然发现水房门上写了三个大字——洗澡房，门旁竖着张大木板，木板上图钉钉着几张纸，是洗澡烧火要领。女孩子们惊喜地互相呼唤着围到水房门前，读着木板上的提示说明，推门参观了澡房，叽叽喳喳议论着：我说米歌大队一直鬼鬼祟祟干什么呀，老锁着门不让看，敢情是在建洗澡房啊……挺有本事啊……够细心的，连怎么烧水都交待清了……昨天晚上好像听见有动静，他们肯定昨天晚上试水了……怪不得他们都没起床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今天不上工了，我要洗澡。一下子得到广泛的响应。
一上午洗澡房烟囱冒得烟就没停。女孩子们洗澡洗的仔细，而且洗澡对女孩子来说从来都是一种享受，何况这种享受是那么难得，来的那么意外。
吃中饭时，米歌一帮人打着哈欠出了门，伙房还没走到，只见洪英领着女生们披散着还未干的头发站在洗澡房门口，远远看见米歌他们过来，赶紧列队，像女兵一样。等米歌他们走近了，洪英喊“敬礼——”，女生一起立正把手举在头上向米歌他们行注目礼。米歌他们略一愣怔，马上反应过来，一个个打起精神，端了首长架子，从女生面前傲然而过，过去时，米歌目不斜视地喊“稍息”！女生们立刻放下手做了稍息姿势，大伙一起笑起来。
走进饭厅，米歌得意地对小臭娃子说“怎么样？我说女生会高兴吧”。正说着，衣飘秀清从里面捧出一个大盆，小臭娃子一看“哇，好菜呀”，米歌一看，搓着手乐了“红烧肉土豆粉皮？两位姐姐，好多天没吃肉了，今儿这太阳要从哪儿下去呀”？衣飘笑着说：“今儿慰劳功臣哪”。
“功臣……是我们吗？”
“那还能是谁。洗澡房这个主意出的好，澡房建的也好，快吃吧，辛苦啦。”
伙房外面，洪英揽了女生围在一起放低了声音说：“哎，别光享受人家的奉献啊，咱也得回报点儿什么吧。我出个主意啊，你们都看到他们穿上衣飘姐做的工装美成什么样了，该做冬衣了，咱们都想想办法，给男生们去弄些冬衣料，还有皮里子，毛领什么的，让衣飘姐给他们做冬装吧。”
“没问题……赞成……”女生们纷纷响应＇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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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拖拉机
过冬的各项准备工作基本到位了。宋场长领着大伙在围墙外几个大坑里堆农家肥，平时的炉灰菜叶土豆皮、地里锄下来的杂草一直堆在坑旁边，现在又拉来了树叶、切碎的秸秆、土，坑里铺一层秸秆叶草加一层渣土，堆满以后再浇上粪水，然后用塑料布盖严实让沤着，过了冬沤熟就可以用了。
这一天正堆着肥，就听到一种不一样的轰鸣越来越近，有人问“这是什么响声啊”。宋场长听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向场里走去，边走边说“是羽风他俩开拖拉机回来啦”，大伙一听都呼呼啦啦放下工具往场里跑，跑到场门口，一台红色的大头拖拉机已离场门口不远了。在高高的驾驶室里，羽风六胖两人气定神闲，羽风熟练地把握着方向盘，拖拉机欢腾地轰鸣着从大伙眼前驶入了场大门。人们拍着手欢呼起来，男孩子眼里只是车“好漂亮的拖拉机，是分给咱分场的么？”女孩子跳着脚拍手，眼里更多的是人。衣飘端着菜筐，秀清戴着围裙，两人笑咪咪地站在一边。米歌远远不动声色地看着，小臭娃子随着大伙挤在拖拉机旁边欢腾了一阵子，又过来和米歌站在了一起。
“看那帮女生激动的，这欢迎的可不是开拖拉机的农机手，分明是欢迎开着坦克凯旋的英雄嘛！”娃子带着酸味儿调侃。
“不过，开着拖拉机还真是威风，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词——飒爽英姿。”小臭明显带着羡慕。
“哈，别逗啦，飒爽英姿是形容女的。那是**为女民兵的写照。英姿？……倒是对，男人的英姿该怎么形容呢？……英姿……勃发，对，英姿勃发！”娃子自鸣得意起来。
这边羽风六胖已经下了拖拉机正向宋场长汇报：“新拖拉机是场总部的，场部知道咱仓库大，可以停放拖拉机，平时让停在咱分场，农忙时统一调用……噢，小拖拉机的配件场部大力支援，修好了归咱分场专用。”
“好好好，那……那就把这台拖拉机停到仓库去吧，仓库前边地方大，进出也方便。”宋场长乐的不知说什么好。
“好”，六胖戴付白手套，转身要上拖拉机，却不知何时米歌已坐在拖拉机上了。
“要开到仓库门口是吧，看我的”，米歌轻松地说着，面带笑容轻松地点火启动、踩离合器加油门推挡，转动方向盘，缓缓开动拖拉机，直走、转弯、下坡，没有半点闪失。众人先是一呆，随即一片欢呼，小臭娃子他们更是激动地又蹦又跑追过去。米歌把拖拉机稳稳停在了仓库门口，熄了火潇洒地跳下车，似乎没注意到众人的兴奋，反身拍拍机身，“宝贝，真好”。
“哇，哥哥，哥哥，怎么这么棒啊”，小臭抱住米歌的脖子，“认识这么多年，哥怎么没露过，什么时候学会的呀？”
“门里出身，看都看会了，用学吗。”米歌故意用平淡的语调。
“教教我教教我，我也想开拖拉机”。娃子和一帮兄弟激动地晃着米歌。
“容易，容易，包你们几天都能学会。”
“真的？真的？”一帮兄弟都围着米歌跳起来。
宋场长羽风六胖也围过来，“咱分场都是人才呀”，宋场长笑的眼都让皱纹埋没了。
“不错呀，米歌扬同志”，六胖捶了米歌一拳，竖起大拇指。米歌表面上淡淡一笑，心里却彩霞飞扬得意万分。
羽风过来赞许地拍拍米歌的肩膀，“咱们组成一个三人小组吧，一块儿把小拖拉机修好，用小拖拉机教大家学点儿东西，这是个好事儿，大好青春不能荒废了，一块儿学点啥也是个乐儿。”
“行啊”，米歌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倒是小臭娃子他们高兴地跳起来“好啊好啊！”宋场长在一旁点点头。
因为农闲，整修小拖拉机成了羽风六胖米歌三人小组的专门任务。第一天开始工作前，羽风提出一个特别建议：“咱把小拖拉机彻底卸开，重新组装一遍。”
“为什么呀，把从场部拿来的新水箱一换上不就成了么？”六胖不明白。
“再了解一下它的内部结构，工作原理。”
“不是……咱在培训班不都拆装过，了解过了吗？”六胖还是不明白。
“那都是大拖拉机。”
“小拖拉机更简单。”
“多了解了解不好吗？”羽风坚持。
……
“那也行，没坏处”，六胖想想也对。
三人拆了小拖拉机，把拆下来的每一个部件都仔细按位置摆放好。六胖发现，羽风在拆卸过程中变得非常爱讲话，自言自语“咱先拆动力装置……火花塞，点火用的……来来来，米歌你把这个气缸卸下来，我怎么使不上劲儿……现在要卸动力传输装置，好，先卸离合器……这是曲轴……”
组装前，羽风对六胖说：“米歌是门里出身，咱俩是初学，咱们一起把机车运行原理看着实物再对一对。”在组装过程中，羽风一边复述各部位工作原理，一边请教一样问六胖米歌“是这样吧……对不对……”
刚开始六胖不理解，后来也明白了点儿什么，偷看看米歌会意地笑笑，很配合地随着羽风去讲说。米歌何等聪明，回家的那段时间，他知道因为母亲的意愿，二哥三哥不会教他开车的，他偷偷去找了运输公司其他年轻点的司机，软磨硬泡学会了驾驶，可并不明白驾驶的原理，经过小拖拉机的拆装和羽风不显山不露水的点拨，他一下子看透了机车的五脏六腑，驾驶起来心里更有底，怎么维修保养也清楚了。而且，他也体会到羽风照顾他自尊的良苦用心，心里一片感激，却也不显山不露水地领了他好意。
小臭娃子他们一下工就迫不及待跑到三人组来泡，米歌体会到兄弟们的急迫，小拖拉机一装好就带他们练起来。六胖提出一个问题：小拖拉机用的柴油有限怎么办呐？米歌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三哥开油罐车，弄点油不成问题。”
三哥提供油是不成问题，但对米歌开车心存忧虑。羽风特意让三哥看了米歌教小臭他们开车的情况，米歌对车的认知让三哥很惊异。羽风对三哥讲“米歌非常聪明，头脑手脚都灵活，又不喝酒，拖拉机主要用于机耕，上路很少，再说有这么多人开，肯定不会疲劳驾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三哥总算放心了些，不再阻拦。
小臭娃子他们学车很快，没几天已经可以开着小拖拉机在田间的路上欢跑了。那股新鲜劲让一帮男孩子黏上了小拖拉机就不想撒手。这天天黑下来，小拖拉机该入库了，娃子抢上车座要自己把小拖拉机开进去。羽风开了仓库门，娃子挂了一档缓缓向库门驶去，“没对准！先停下来倒一倒车，倒倒车再进”。米歌大声指挥。倒车？还没学呀，娃子一下慌了，脑子一乱脚下就反应不过来，踩在油门上下不来了，车速虽缓动力并不小，照着前面突突突地就抵过去，在米歌小臭他们拽住车厢的嚷嚷声中，小拖拉机把一扇车库门直抵了下来才熄火停住了。娃子呆在车上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米歌上去拍了他一下“迷什么！不是叫你先停车吗”。倒是羽风很轻松地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难免的，在自己院子里出点状况是好事，可以及时得经验长教训，这可比大了胆子在路上出事好得多”。六胖过来拍拍车，“都别愣着啦，过来修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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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横生的枝杈
东北的冬天来得早，第一场雪下来就没有融化，寒气把人逼在屋子里出不来，漫长的冬季来到了。在这样的季节里，能在暖融融的澡堂里洗上一个热水澡那是最惬意的事情啦。这一天轮到男生洗澡，在澡房里小臭问六胖“羽风那么爱干净，怎么从来也不见他来澡房洗澡啊？”米歌好似不经意，耳朵却敏感地听着。
“他呀，天天洗凉水澡呢。这下雪了，干脆就用雪擦身，你不看他老比别人穿的薄吗。”
“哆……”小臭听了打了个冷战，“听着就冷，我可来不了。”
“是啊，我也受不了，每天光是脱衣服那会儿没有意志就不好坚持。”六胖摇摇头。
晚上，一屋子的人在炕上甩扑克，米歌在窗前向外望着。
“看什么呢米歌？来打牌呀。”小臭看了一眼米歌招呼道。米歌也不回应，掂了个脸盆出去了，一会儿带着股寒气端了盆雪回来，把雪盆放桌上开始脱衣服。
“干什么干什么？……”娃子有些吃惊，撂了牌从炕上爬下来，“你要干什么呀？”
“别管，”米歌推了娃子一把“告诉你们啊，以后我不去澡房洗澡了，以后我天天用雪擦身子，这样就不怕冷了。”
“神经病吧……”娃子不解地看着米歌脱衣服，其他人则瞠目结舌。
“随他吧”，小臭心中会意撇了下嘴笑笑。
米歌脱得只剩条短裤，用手团了一个雪团开始拿着在身上蹭。
“太冷吧，”娃子在他背后苦着脸替他难受，“何苦呢，算了吧，怎么想起用雪擦身子了。”
米歌越擦越慢越轻，身子开始佝偻起来，他脸背着众人呲牙咧嘴一副痛苦相。
“穿上衣服吧，看冷的，别受了凉，会发烧的。”娃子嘟囔着。
“别吵吵啦！”米歌突然发了火，吓得娃子一哆嗦。米歌转过身来，大家一看都呆住了，只见他胸前一条条一片片的血痧“这……这是雪团蹭的？”娃子指着那些血痧不敢相信，“像羽毛一样轻柔的雪花怎么会变成砂轮儿呢？是你皮肉太嫩了吧。”
“放屁……你来试试！”米歌有些气恼地把雪团扔给娃子，娃子接了雪团在手上蹭蹭，“真的耶！好锋利”，又举着雪团仔细看“雪花变成雪砂啦……噢，雪花遇到热融结成冰碴……唉，那么受罪算了吧，不要用它擦身子了么。”
“不！只要有人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给我擦擦后背！”
小臭三步两步跳下炕，拉了一条毛巾递过来“用毛巾包着擦不就行啦”。
“哎，好主意。”
东北的冬天与农闲同季，在这样漫长的农闲时光里，六分场有人欢喜有人烦。羽风正好利用这闲暇安心读书，六胖更活跃，时而与羽风一起读书，时而与米歌他们下棋打牌侃大山；衣飘带着一帮女孩子张罗着御寒的冬衣。这头一个冬季农场给每个知青统一配发了棉军帽棉靴和军大衣，首先解决了御寒的问题。但在衣飘心中这是少了特色少了型。冬衣最难有型，冬衣的料子也最难找，衣飘说：冬衣最好的衣料就是毛皮，轻薄暖。女孩子穿上华丽，男孩子穿上帅气高贵。衣飘沉浸在自己的拟想中，无限向往，唉，就是不好弄啊。这话洪英和一帮女孩子都听心里去了，大家互相望一眼，会意地抿抿嘴点点头，洪英看到大家的反应，充满信心地说：“衣飘姐，放心吧，明年冬天咱分场肯定开满时装花，今年春节回家我们一定能搜刮来一批冬衣料的，你擎好吧。”
“看样子你们早就有计划啦？”衣飘扫视着女孩子们。
“嗯！”女孩子们使劲点头。
“好，我等着啦。今年冬天咱们先解决保暖的问题，首先是手脚的保暖问题。”
……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场长是早早地领着大伙备了冬，柴米油盐都不缺，但东北的冬季蔬菜极其单调，白菜酸白菜土豆萝卜，再怎么换炒法也就这几样，面对吃饭少了热情的大伙秀清很无奈。最是米歌百无聊赖，下棋打牌他说头都是大的，吃饭他说嘴里能淡出鸟来，“冬天这么长，老窝着出不去门怎么熬呀”米歌憋闷透了。
这天半夜里，米歌正睡着，小臭娃子神神秘秘地晃醒了他。
“干什么呀大半夜的”米歌被扰了觉，迷迷糊糊的嘟囔。
“你看这是什么？”小臭娃子一人手里举着一只被扭断了脖子的鸡晃着。米歌迷糊着的两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噌”一下子从被窝里窜出来“哪儿来的？”
“旁边村子鸡窝里摸来的”。
“快快快，架起火来烧盆水，我来褪毛”，米歌胡乱摸身儿衣服套上，咽了口唾沫“多长时间不见肉腥了，馋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一屋子人被吵醒了，看见有鸡吃，一个个摩拳擦掌从被窝子里窜出来帮忙。米歌指挥着，“谁拿上手电到厨房去拿点儿盐和葱姜，把菜刀和菜墩儿也捎来……”
“得找秀清姐要吧？”
“不行不行，不是啥光荣的事儿啊，让俩姐知道了咱还能吃安生？厨房朝南的窗户没插上，拿个手电跳进去就行……挑个干净脸盆刷刷待会儿炖里面……”
一屋子人热火朝天地忙着，没多大会儿炖鸡的香味儿就飘得满屋子了，只煮了有十几分钟，大家就急不可耐地端缸子捧碗等在了脸盆旁。米歌尝了一块“行了，好熟，这样吃着有嚼头，来吧”，拿了个水缸子给每人挖起来，片刻，满屋响起叭咂嘴的声音“好香……真好吃……”风卷残云一般，一大脸盆的鸡肉鸡汤被吃个一干二净。米歌边吃边看着脸盆“这么快就吃光了？还想给羽风六胖和女生们留点儿呢。”
“怕啥，今天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