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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飘姐放心吧,我把羽风拴我裤腰带上了,哈哈哈,保证丢不了!”听到六胖的回应声姐姐才松了扒窗的手。秀清拉了她的手,“衣飘,车开了,咱回去吧。”衣飘扫视着开动的火车,不肯挪动脚步。“走啦,羽风兴奋的那样儿,你让他疯一回吧,看他往车里钻的那个快,生怕你拽住他一样……哎呀,有六胖呢嘛,羽风吃不了亏,走吧。”看着渐渐远去的火车,两个姑娘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慢慢往回走。
“哎,你说哈,同样十五六岁的男孩儿,看人家六胖长的又高又壮……”
衣飘听秀清说到这儿“扑哧”笑了,“六胖就是仗着嘴壮”
“你别笑,看你家羽风细细弱弱的,长得又那么漂亮,太像个小姑娘”。
“他十一二岁正发育的时候碰上灾荒年吃了大亏嘛”
“你不也经过灾荒年吗?怎么你就发育得这么好”,秀清嘟起嘴斜看着衣飘:“我看你爸妈就是对你偏心眼,成天宠着你娇着你,宝贝儿宝贝儿地叫着,漂亮衣服多得数不清。我都没见你爸妈给过羽风笑脸,你家好吃的都给你吃了吧”?
“秀清,别闹了,这会儿我没心情开玩笑……唉,爸妈对我弟弟也确实太严格了点,成天逼他弹钢琴练书法,每门功课不能低于90分,低了就不给好脸。我妈还老拉我们去她们医院那个显微镜下看指甲泥里的细菌、苍蝇腿什么的,弄得羽风都有洁癖了。你不知道有一次,一只苍蝇爬到他胳膊上他吓得那样,拍也不敢拍,嗷嗷叫着,甩着胳膊满屋跑,脸都白了。他说那是一只大麻苍蝇。”说到这里衣飘不由的笑了。
“羽风是挺爱干净的,家教多好,有礼貌又温顺,够听话的啦。哪像你娇小姐脾气那么任性。”
“你别看他平时那么乖巧听话,心里烦着呢,我特理解他。这次学校停课全国大串联他算解放一回”,衣飘下意识的用手拂扫着道边的冬青。
“这次他走没告诉你爸妈,行不行啊”。
“全国学生都停课搞大串联,又不是羽风一个人的事……唉”,衣飘的声音沉暗下去,“我爸妈现在也顾不上管他,这不是运动又来了嘛,像他俩这样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尤其我爸还在国民党政府部门干过,尽管他只是一个搞统计的文员,但每次运动都会受冲击。”
“我爸还不是一样,一个投诚过来的国民党飞行员,啥时候不受怀疑。”秀清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我妈好一些,是解放后上的卫校,倒不让人担心”。
“我相反,最担心的倒不是我爸,而是我妈。你妈和我妈都在咱厂医院,一个主任医师,一个护士长一向配合的很好,关系也最好。她最了解了,我妈心高气傲特别自尊,偏这一次医院造反派头头又是那个张素枝。”
“张素枝?就是我妈手下那个最爱打扮,又打扮得最没品味的女护理员?”
“就是她。是我妈手把手地教,把她从一个清洁工培养成了护理员。她又最爱模仿我妈穿着……”
“别别别”,秀清打断衣飘的话“记得我妈说她以前出过一个事故?……好像是一个产妇,一尸两命。”
“就是因为那个事故,我妈当时是事故鉴定组成员。她因为那个事故被下放过一段,从此就和我妈结了仇。”
在两个姑娘送走的列车里,人挨人人挤人,连椅子背上都坐了人。一同出来的四个男孩子——羽风、六胖、大成、小宝由最为机敏的大成领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稍微宽松点的车厢里站稳了脚。
“就在这儿吧”大成四下看了一眼,找了个椅背靠着站下了。
“就在这儿吧,别再挤了”,六胖一边积极响应,一边擦擦头上的汗,掂动着衣服扇凉。
羽风挨着大成站稳,环视了一下四周,眼前的座位上几个穿军装的男青年抽着烟在甩扑克,别的座位上有人看书,有人哼歌,有人大声聊着天。车窗开着,列车车轮的滚动声也充斥进来,整个车厢内是喧闹的。但是忽然间,羽风的身边就安静了一块。那几个男军装停止了甩扑克,互相碰一碰都转了头打量着羽风。
“到底是大革命了啊,女生也剪男式发型了”。
“嗯,还挺好看”,……
几句议论不带任何喧闹清清楚楚飘过来。是那几个男军装。羽风四下瞟了瞟,没什么剪男式头的女生呀。
“咱坐着,让女生站着是不是不够意思呀”。
“对呀,女生优先嘛”。
大成忽然搂住羽风的肩膀笑嘻嘻地对几个男军装说:“他是我表妹”。
“那快给表妹让个座”一个高个子男军装示意他对面的人。
“表妹快请坐”,对面两个男军装抢身站了起来,向羽风示意让他坐,这时羽风才明白他们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了。虽然这是常有的事情,但他还是腾一下子红了脸,下意识地向后缩缩身子“我……我不是……”话没说完,大成的手在背后掐了他一把,搂着他的肩膀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羽风不知大成的用意,不好再作声。六胖本来要说点什么,看着那情势又罢了。小宝在那里嗤嗤地笑,被大成一个不明显的眼色止住了。
“太嫩了,初中生吧”,高个子男军装问。
“对”大成谦恭地点头。
“到北京去?”
“对对”。
“**又要接见红卫兵了,是不是去赶这一趟啊?”
“那当然”。
“**第一次接见红卫兵我们就参加了……我们是哈尔滨818兵团的……,知道818吗?**第一次接见红卫兵的日子……”,男军装们七嘴八舌。
“女扮男装是不是怕路上不方便哪”,高个子男军装问大成。
“啊?”大成一下没反应过来,但男军装们一致望向羽风的目光让他马上明白过来“对,头一次出来,怕……”
“外面太乱,你表妹这么俊,是得小心点”。
羽风已经明白了大成的用意,但已然坐下了只能坦然面对。面对一群人火辣辣的目光,为避免尴尬没话找话地转移话题,“军装真漂亮”。
“那当然,咱们这都是四个兜的,是干部服!”一个胖胖的男军装拉长了声音,很骄傲地抻一抻军装,挺一挺胸脯。
片刻的犹豫,高个子男军装从衣帽钩上取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件军装递给羽风,“喜欢就送你一件,可能稍大点”。
“不不,不是……”羽风连连摆手,红了脸。
“谢谢,太谢谢了”大成拦住羽风的话头,伸手就接了。
“大成”,羽风带着责怪去拽军装,没拽过来。大成边闪避边小心地抚摸着军装,“啧啧,真漂亮”。
看着大成垂涎三尺的样子,高个子男军装对胖子男军装说:“胖子,把你那件多余的给她表哥吧”。
“谁有多余的呀,我那是替换的,还没舍得穿过嘞”。
“哎,胖子!先给他,回头我再给你弄”,高个子说话很有分量。胖子很不情愿地从行李架上取下个包,掏出件新军装甩给了大成。大成高兴地搂住,很乖巧地连声说谢谢哥。
小宝在旁边看得眼热,六胖撇撇嘴。
车到一站停下了,羽风他们也没闹清是什么站。男军装们纷纷站起身拿行李。
“我们要在这里跟别的战友汇合,再见啦”,高个子男军装冲羽风笑笑。
“后会有期”,羽风喃喃说道。
“后会有期”。
大成冲胖子男军装笑着“谢谢哥了”。
“算啦”,胖子还带点不情愿的样子,“再见吧”。
六胖、小宝赶紧挤到男军装空出的座位上坐下来。看到男军装们下了车,大成拍着羽风笑起来,“配合得好,很自然嘛”。
“骗人”羽风很不屑地把脸扭过去“哎,怎么是我骗人,是他们要误解的耶”,大成还是忍不住笑,“叫他们误解去,有什么坏处”。
小宝六胖已经在那里翻看军装了。六胖拿了胖子男军装给的那件在身上比划着,“这一件我穿正好”。
大成一把拽过来“这是人家给我的”。
“你穿不合适嘛”,六胖不松手。
羽风把另一件从小宝手里拿过来递给大成“这一件给你,那一件就给六胖”。小宝“砌”一声表示不满,羽风冲他说“你那瘦猴样根本领不起来穿不成”。
“你不要?”大成六胖齐声问。
“骗来的东西;不要!”
车厢里的人群像潮水一般,这里走了一拨刚松散一点,那边又涌过来一拨,这一回,挤到羽风他们跟前的是几个女孩子。
“丹丹”,车厢那边有人喊。
“哎,朵朵、玉儿到这儿来,咱们站一块儿”。羽风身边的一个女孩向车厢那边招手。那边几个女孩一路挤过来,其中一个过来时没站稳一下踩到羽风脚上“哎呦”女孩先叫了一声,“对不起”
“怎么了玉儿?”丹丹扭头问。
“我踩到人家脚了”。
“没关系”,羽风站起身“你们坐吧”。大成一看也站了起来“请坐”。六胖小宝跟着也站起身。几个女孩相互望望。
“别客气,女生优先嘛”,大成拍拍羽风的肩膀“是吧老弟”。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叫丹丹的女孩拉着其他人就坐下了。
羽风从背包里掏出本地理书翻看起来,他想先熟悉一下串联可能要去的那些地方。大成很热络地跟女孩子们聊天“你们是哪儿的?”
“我们是青岛的,你们是?”丹丹接过大成的话,其他的姑娘则在那里交头接耳,不断打量着羽风。
“我们是云城的,你们这次大串联都准备去哪儿啊?”
“当然先去北京接受**检阅,然后……”
“然后”一个姑娘接过丹丹的话头“到海南岛看看椰林,到杭州看看西湖,到桂林游游漓江……”
“朵朵,我们是去革命大串联,不是去看风景”,丹丹正色道。
“对,是大串联,不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别的女孩子拉长了声起哄。
“大串联对啊,再看看祖国壮丽山河也没错啊,也能陶冶革命情操嘛”,小宝为朵朵解围。
“我们也是想从北到南都走一走,祖国幅员辽阔,应该去亲身体会一下”,大成的语气象政治委员。
“不光要看景色,还应该了解各地风土人情,尝一尝各地小吃。那才叫全面”。六胖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一路上,大成他们与女孩子们谈笑风生。只有羽风专心看书安静了一路。
车到北京,下了车该分手了,玉儿突然红着脸塞给羽风一盒巧克力,“谢谢你让的座儿”。羽风正茫然间,朵朵也跑过来,把那盒巧克力拿过去装进自己的军用挎包,然后又把挎包塞给羽风,“这样好拿”,说完和玉儿一起转身跑回丹丹她们哪里去了。一群女孩子咯咯笑着走了。
还没等她们走出视线,六胖就抢过羽风手里的那个军用挎包,伸手从包里抓出了巧克力盒子。小宝一边瞟着那群女孩子,一边也过来抢挎包,意外发现挎包里还有鱼干,饼干等吃的。“哇,好福气哟”,大成拍拍羽风的肩膀。羽风看着他们抢,等他们瓜分完吃起来,才从六胖手里拽出一块巧克力,“给我吃一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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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成长
1967年羽风六胖他们串联回到云城,羽风父母因为都是旧社会大学毕业生,运动中不免受到批斗,为了不连累两个孩子,他们双双自杀身亡。
厂仓库一个房山头,在学习班接受学习改造的秀清的爸爸悄悄递给六胖两个折叠的纸条。
秀清家门口,六胖轻轻敲门,秀清面色沉重开了门。杨妈妈面色灰灰的。
“杨妈妈……”六胖声音喑哑。
“我已经知道了,厂医院通知我了……让我尽量婉转地告诉两个孩子……怎么告诉他们哪”,杨妈妈显得很疲惫。
六胖不说话,默默递过去两张纸条。
杨妈妈和秀清打开纸条没读几行,两人就落泪了。
老邻居,老同事:
虽然无法张口,但还是不得不给你们全家添麻烦。我们走了,可能很不负责任,留下一双儿女,毕竟无限的牵挂。只能厚颜托付照顾了。杨工一向乐观豁达,深信你一定能顺渡难关,后福无量。大恩不言谢。
徐明耀白莉莉敬上读完了信,杨妈妈已是泪流满面。秀清泪堵鼻咽跺着脚,“怎么办怎么办呐”!六胖低头坐在凳子上。停了好半天,杨妈妈擦干眼泪小心地看着六胖,“六胖,你大哥连代表是军管处的头,你能不能让杨妈妈心里有个底。衣飘父母的事情能不能从此了结,不给两个孩子留下后遗症”。
“知道徐叔叔徐妈妈的事,我老妈好一通伤心。把我大哥叫回家掉着老泪嘱咐了半天。我大哥保证了,一定把徐叔叔徐妈妈的事情办好。不会再让两姐弟背什么帽子,还会安排衣飘姐到厂里上班,解决他俩的生计问题。”
“唉”,杨妈妈松了口气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
“杨妈妈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大哥在会议室把张素枝批得……我偷听来着,反正把她批得够呛”,六胖带着解气恨恨地说“噢?”杨妈妈若有所思“我说他们态度今天怎么那么好。”
三人敲开羽风家的门。
“你们怎么一起来啦?”衣飘开的门,羽风也迎过来。三个人走进去。杨妈妈拉了衣飘的手“衣飘,你坐下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衣飘似有预感,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你父母……他们……”
“他们怎么样?”衣飘脑海里快速闪过各种可能。
“他们……”杨妈妈说得很艰难……“他们给你们留了信”。她还是绕过了那句话。
“信?”衣飘一把抢过杨妈妈递过来的纸条,颤抖着手展开来,羽风也过来了。信只看了个开头,羽风脑子“轰”的一下,眼前就黑了。衣飘瞪着眼无声无息地瘫下去。六胖过来扶住羽风,杨妈妈秀清抢过去抱住了衣飘,掐住衣飘的人中,衣飘“哇”地哭出来,“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吧”。秀清陪着哭。
“可不能胡说呀孩子”,杨妈妈抹着眼泪缓缓地搂着衣飘坐了,“是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们这样做的。士可杀不可辱,他们是宁死也要清白和尊严,这就是知识分子的气节风骨。衣飘你想一想,换作你你会怎么做……嗯?一样的呀。”杨妈妈压低了声音,“解放以后,四清、反右、文化革命一场场运动没完没了,他们这些从旧社会过来,出身有点问题的知识分子早就是高度紧张,提心吊胆。是为了你们,他们才撑了这么多年哪。唉,到了极限了。再让他们扛下去,他们就是要崩溃了……你们如果爱父母,就尊重他们的选择,就不要太伤心。好么孩子”。
杨妈妈晃一晃怀里的衣飘,看看默默流泪的羽风。
衣飘重新展开手里的信,一滴滴的泪洒在信纸上。
飘飘、风儿亲爱的孩子:
爸妈向你们告别了。生命对于我们已经没有了意义:失去了骄傲与尊严、连儿女都庇护不了,不但庇护不了还连累你们背上政治包袱。但是,你们对爸妈的信任里不会受到半点污染,因为我们可以用死来证明清白。
爸妈走了,你们不要伤心,因为死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解脱。我们的灵魂从此轻松了。只是留下你们独自面对生活,我们好愧疚。
飘飘,知道你从小就爱护弟弟,我们走了,从此弟弟只有你。为了爸妈,为了弟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从今以后,你们姐弟俩要互相依赖互相扶持,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风雨在等着你们。千万保重啊我们的孩子,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父母匆忙命笔信读完衣飘已是泣不成声,羽风接走了信去看。
“我想去看看他们”,衣飘捂住泪水浸透的脸,身子却软的站不起来。
“按照风俗,遗体这一两天就会火化。厂医院的人一定会通知你姐弟去告别的。现在去也见不了,等他们来通知吧。杨妈妈在这里陪你们,好不好?”
“不了……谢谢你们大家……我们……”衣飘依然泣不成声。
“那……好吧……我们先走,给你们静一静。但是,杨妈妈要看着你们去睡觉。好孩子,现在什么都别想,咱们睡一觉醒来再面对所有的问题好吗?”
等姐弟俩都上了床,杨妈妈他们三人才轻轻关了门出来。出来后杨妈妈依然不放心地在姐弟俩门前转悠。秀清也不时到门口听动静。六胖压低了声音说:“杨妈妈,您刚才的一番话,让我都觉得羽风爸妈的死不再是一件那么悲伤的事情,变得很神圣了。我想,羽风和衣飘姐会好一些的。”
这一夜,衣飘姐弟俩在各自的房间哭了一夜。衣飘抱着爸妈的照片一遍遍呼唤,以往一家人快快乐乐的日子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每一幕都如刀如剑刺割着心扉。每当悲痛欲绝时;爸妈绝笔中的嘱托就会在耳边响起:从此弟弟只有你。为了爸妈,为了弟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让她有片刻的清醒。羽风则捧着爸妈的遗书,心绪复杂。他捶着脑袋哭着向父母忏悔:爸,妈,我不该怀疑你们的清白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生命难道是这么脆弱的吗?生命里还有那么多不能承受之重吗?我该怎么看待生命,我该怎么看待生活?一个又一个问题不断撞击着他的脑海。
一大早,杨妈妈和秀清来了。杨妈妈把连夜做的黑袖箍给姐弟俩带上,还有一些小白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