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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丞相其实听到的也就是艾莲那一段，十城和万金以及两个未知条件。
他若是知道，艾襄在遇到皇家贵族被刺的时候袖手旁观，在知道那个被刺的是皇上以后依然调转马车，不知道还能不能喘气。
第五十章 逆女
“云磊……这个逆女，今日得罪了那王世子，丞相府怕是不几日就要遭难了……”艾丞相虚弱的叫了一声艾云磊的名字说道。
老丞相眉眼有岁月刻画的痕迹，双目无神，王世子艾莲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
论功德，当今圣上也不及他一半，天赋异禀是一方面，手段狠辣独绝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一生在莲火国功勋无数，依旧是小心翼翼，这次即使艾襄被拒婚，艾丞相也是强自压下对王世子的火气不轻举妄动。
可是不去撒撒火又对自己没法交代，周围人看着也说不过去，他家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负的！
云磊说来年轻，就去了王世子那里讨要说法。
大概知道自己理亏，王世子并没有为难云磊。
可是今日……今日艾襄对他如此不客气，等于是得罪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以往所做的一切都没了。
艾丞相刚回来就听说皇上遇刺，换好衣服未及出门，宫里便传了消息说王世子气势汹汹去了天香楼！
在府里只犹豫了一下是去皇宫还是去天香楼看看，两个小妾又都揪着他不放，哭得惊天动地。
好不容易安慰了一番，凡大又将艾云磊叫了去天香楼。
这才盘问了不多时，就听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艾云磊看着艾丞相，语气平淡地安慰道：“爹爹放心，孩儿一路上听闻，这些条件，都是玄冥太子和无回公子做了证的，王世子再怎样，也不会拂了那两个人的面子。”
艾丞相听到这里，身子微微动了动，有了知觉。
倚在椅背上，单手轻轻捋了捋胡须，慢慢镇定下来。
艾云磊撩开衣袍，从容不迫地坐在丞相身边，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优雅高贵，看向地下跪着的凡大，语气平淡的道：“将去了庄子里到刚才发生的事无巨细都一五一十地说来。”
艾云磊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子，加上艾丞相年轻时积攒的盛景磅礴，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言谈表情，都是翩翩佳公子。
魂焰级别也在不到十八岁的时候就达到了上品中阶橙色，这在莲火国，已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莲火国除了那王世子，就属丞相府嫡子最让深闺人倾心。
心机智谋更是在丞相之上，他一直都觉得哪里有点不妥，可是又找不出来缘由，所以听凡大从头到尾的详细说来，希望能得到蛛丝马迹。
凡大从庄子里就跟着艾襄，后来又一直都伺候在她身边，知道的自然要比其他的人多些。
那清儿现如今昏迷不醒，老嬷嬷又要在艾襄身边伺候着，也只能从他下手了。
他这个妹妹现在就像一个变得越来越大的谜团，由不得艾云磊不正视。
他心性向来沉稳，不骄不躁，为人有低调，最善于调查分析。
而他的优点，也是就事论事，就人论人，不给人热情笼络的感觉也不给人拒之千里的感受。
就是在发现艾襄被两个妹妹欺负的时候，觉得自己实在大意，对两个阴狠毒辣的妹妹心里气愤，但是对自己更是恼火。
早前就知道两个姨娘对他巴结，对那个妹妹不好，但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的来说，没有缺吃短穿，嘴巴哪里有不碰到牙齿的？
可是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了家虐！
手段之残忍，让他铮铮男儿都冷汗不已。
而真正一介入艾襄的事情，才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虽然以往对艾襄交流几乎为零，但是他看人一向很准。
记忆里的艾襄跟现在的艾襄，完全变了两个人……
甚至在去庄子之前，自己也是一再地确定艾襄没有心理负担，也见了她一次，那次她给自己的感觉虽然不愿意多说什么，却并不那么冷冽寒凉……
庄子里发生了什么，让她忽然不想再受人欺辱，找王世子讨要公道？
如果是被某些人利用，那这个妹妹就是太过蠢笨了。
可是接触以来，没有发现她哪里跟外人有牵扯，而且那三位公子哪个都是他丞相府不能得罪的。
想到这里，艾云磊难得地紧皱了皱眉。
凡大战战兢兢，他是跟着二小姐没错，可是也还是丞相府的奴仆，若是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惟恐会对二小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小姐当时让他们选择是跟着她还是跟着三小姐四小姐的时候，他是选择了跟着二小姐的，经过这么多事情，他对二小姐已经死心塌地。
奴为信己者死。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要替二小姐死的程度，可是怎么拒绝大少爷呢？
凡大在思索的时候，座上的艾云磊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看不透，她的周身早早的缠了迷纱，似有还无，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正僵持时，李嬷嬷向这边走来，凡大看到李嬷嬷，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反正他的脸色本来就是微微有些木讷的样子，松口气的感觉跟原来没有什么差别。
“老爷，少爷……二小姐她……”李嬷嬷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凡大，面露愁色。
“她又怎么了？”艾丞相被刚才的新闻吓到，现在见到李嬷嬷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大声问道。
“回老爷，二小姐差老奴找凡大去回春堂。”李嬷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看着凡大依然跪在这里，想来是还没有说出什么东西来吧。
两个人在想着怎么维护艾襄，艾襄却并不理会这些，她想着这些事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就是自己人不说，也会听外面的人说出来。
可是，她很累，这个看起来华丽富贵却没有给她一点温暖的家先勉强凑合着住，等休息够了再去应对府里的事。
十日之后，她就要去自己的属地生活了。
她要远离这里的一切。
“去回春堂干什么？”艾丞相挑眉疑惑地问道。
李嬷嬷伏了伏身子，低声说道：“小姐在那里定了一套银针，要老奴现在去取。”
第五十一章 等我闲了
“银针？”艾丞相当然知道银针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对这个女儿真的一点点都不了解？
他努力的回想，甚至想不起来这个孩子的清晰的样貌！
心中一顿，痛感袭来。
当年的结发夫妻是云磊的娘亲，后来才遇到了艾襄的母亲，她的母亲是艾丞相最为深爱的人。
眼眶微微有点红，原来……
这么多年了，心里失去爱人的痛还是没有缓过来。
因为怕勾起伤心往事，故意忽略这个孩子，没想到……
艾丞相神情有点激动，艾云磊就是猜不出为什么，也知道跟艾襄还是有点关系的。
凡大的迟疑让艾云磊心里如明镜，自己这个妹妹以往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尊重，现在身边老得老小的小，有个力壮的还是未破魂的马夫。
可是，他们对她倒是真心的好。
随即对凡大摆了摆手，轻叹口气。
“多谢大少爷……老奴告退。”李嬷嬷带着凡大躬身退出，便奔着去了医馆。
艾襄这会儿正在自己的房间，环顾四周，艾襄虽然一直都受虐待，可是这屋子也不是那么破败。
屋内装饰无几，老旧的纱幔垂下，屏风上面有些破洞，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物什。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眸间没有一丝波动，随意的坐在古旧的桌子旁边。
一个人静下来，刚才在天香楼发生的一切如同洪水般猛然冲出！
艾襄寒了寒脸色，仔细看了就会发现，那是未曾全然释放的杀气。
她攥紧手指，一动不动，忽而反应过来，暗暗自责。
心道：定力真是越来越差了！要杀容成绝不急一时，现在的自己要韬光养晦，再见到他，才能一击必杀！
好在，这个地方离主院尚远，艾襄走到院子中，看看天色，冬天要过去了，春天也不远了。
“小姐……”李嬷嬷只身进来，深闺中，男子止步。凡大只在院门外面守着。
“拿来了？”艾襄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远处的某个方向。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凝望似乎会让心情好些。
“是，小姐，回春堂堂主说要见小姐，老奴就过来问问……”
还没有等李嬷嬷说完，艾襄声音带着丝丝寒气，一瞬间便将李嬷嬷剩下的话都压了回去：“不见。”
李嬷嬷只将那银针都递给了艾襄，艾襄冰眸微转，对李嬷嬷道：“世间可有坚韧如钻的丝线？”
李嬷嬷怔愣着，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迟疑道：“传说是有叫龙青的丝，比天蚕丝要坚韧千百倍，可也只是传说罢了，并未曾听人说见到过。”
“龙青丝？”艾襄有点熟悉之感。
这名号似乎在某本书里见过……
艾襄仔细想了想，一本书的内容呈现在脑海。
《异志传说》里曾经记载：巍峨之山有一湖，湖心一竹屋，屋中有一物，名曰龙青丝。此丝世间最坚韧，有缘方可得。
艾襄眉心微蹙，没有记录具体的位置，也没有其他的提示，这个地方哪里的山都是巍峨之山，那个山里没有湖？
艾襄想找龙青丝是想在银针尾部穿线，用起来方便，就是杀人也不用到近前去收针。
龙青丝要慢慢找，遂对李嬷嬷道：“嬷嬷去寻些结实的金线来。”
李嬷嬷应声而去。
艾襄走出远门，对凡大道：“清儿在哪里？”
凡大指了指远些的那个宅院道：“清儿情况不太好，少爷便让清儿去了他偏房那里。”
“带我去。”艾襄淡淡道。
穿过几个长廊，路上有亭子，有假山，艾襄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前世的艾襄每次去别的院子都很紧张，生怕出了差错，更没有心会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了。
艾云磊的别院最为轩昂大气，眼前的屋宇处处见精致，却不给人奢华俗气之感，只让艾襄眼前一亮，自己那个破旧的小院真的算是寒酸了。
“到了。”凡大恭敬地在外间守着。
艾襄轻步而入，直接往有丫鬟守着的屋子走去。
“二小姐……”丫鬟见了艾襄，纷纷行礼。
艾襄淡漠的点着头，对那些丫鬟摆摆手。
现在喊自己是二小姐了，以前怎么就没有见这么恭敬？
一群败类，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奴才！艾襄没有给他们好脸色，这些人早先对艾襄视若无物，想到这里，脸色更寒了一分。
只是一个眼神，这些人站着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了如今的艾襄的出气筒。
这几日，都城传的沸沸扬扬，谁都知道二小姐跟天下三公子的事，就是好奇，也不敢再抬头看上一眼。
“把门打开。”艾襄冷冷道。
立刻有人狗腿地快速将门打开，双手垂立两侧。
正在这时，艾云磊从院外回来，看到艾襄在，轻手一扫，将下人都赶到院外。
那些下人早就想要离开这溺水般的气氛，速度极快地退了出去。
“艾襄，你跟我来。”艾云磊看着艾襄的眼睛道。
艾襄自然也看到了艾云磊，只是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冷淡道：“有事？”
“嗯。”
“等我闲了。”寥寥数字，已经让艾云磊的脸色铁青如剑，寒芒微微凝顿。
艾襄现在无心跟这个家的任何人说话，淡淡扫了眼艾云磊的脸色，清凉的声音开口道：“多谢救了我的清儿，凡大！”
说完便清声喊了一句凡大。
凡大闻声看向内院，艾襄淡淡道：“将清儿抱回我院闺房。”
凡大愣了愣，掩住惊愕，还是听话的地将昏迷的清儿抱了出去。
之间，艾襄一眨不眨地回视着艾云磊的打量。
上次见这个所谓的哥哥，气急败坏，没来得及看清楚，后来算是他良心发现，给了些银票，只是银票就能弥补艾襄所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吗？
再久远的见到他的时候，怕就是去庄子之前的某一刻了。
艾襄的记忆中，艾云磊对她跟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
这丞相府说大不大，方圆之地，几个月也见不了他和那个糊涂爹爹！
如今倒是想要贴上来了？
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轻哂。
第五十二章 侍郎的猜测
艾云磊看着冷淡如冰的艾襄，眉心紧皱，甩手对她道：“你究竟有何不满？”
“那丞中侍郎说说看，我该对什么满意？”艾襄也不愉快了起来。
她有生以来最讨厌的就是倒贴上来的人。
若是做个坏人，做个不闻不问的人，就一直做下去，何必半道上惺惺作态？
前世的艾襄因为糊涂爹和冷漠的哥哥不闻不问府中大小事务，任由那两个姨太作威作福！
甚至从来不曾关心过艾襄的生死！
多久才见一次这个所谓的爹爹艾襄自己都忘记了！
艾襄越想脸色越铁青。
上一世的她是那么渴望亲情，老天却早早的夺走了他们，她被国家培养到大，不曾见过亲情的样子。
黑豹还安慰她说一定会有得到亲情的一天！
想到黑豹，艾襄的心猛地一阵抽痛。
亲情若如斯冰冷彻骨，不要也罢！
如今倒是想起关心她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若是有他们半点的关心和爱护，那个可怜的艾襄也不至于香消玉殒，她也不至于还在这个世上被这些琐事烦扰！
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今天就跟这个亲爱的哥哥也来算算，免得以后自己离开这里，人家还在背后乱骂。
艾云磊听到艾襄的话，身子顿时一震，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又猛地顿住，一双眼睛刹那万千神色齐聚艾襄身上。
“你，你刚才喊我什么？”
“丞中侍郎啊，难道不对？还是你又升了官了？”艾襄轻佻地挑挑眉。
“你……”艾云磊脸色铁青，伸出的手想要指艾襄，又猛地甩袖到身后，头微转，气愤不已。
艾襄一怔，随即寒了脸，他什么表情？委屈？无奈？悔恨？震惊？
呵……
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不稀罕这样的倒贴，早就掌管了这一府大小事务，除了那个糊涂爹，这个冷漠哥也间接害了艾襄。
让自己的妹妹受恶人欺凌羞辱，就是不对！
轻轻抬起衣袖，单手背到身后，眸间一阵寒凉看向艾云磊的脸。
看着艾襄的神色，艾云磊更为确定眼前之人，绝非平日里的那个女子，原来情爱真的会让一个人变了性子，她的心，居然伤及至此！
心里隐隐的又有些同情和心疼，随即放软了口气，架子也卸下大半。
无声地叹息，轻轻摇摇头对她道：“艾襄，你既然如此伤心难过，又何须百般为难那王世子？”
艾襄听了，凌然的眸子有点疑惑，随即了然。
他以为她变了性子是因为受了拒婚之事的刺激，所以变了一个人吗？
虽可笑，可也只能先用这个来掩饰一下了。
“丞中侍郎，我那算是为难吗？你觉得我在为难他，可知他对我做的，又是比我恶毒多少倍的为难？”
艾云磊身子微顿，有些怔怔然，嘴角苦笑：“他……你做了这么多事，可是要他回心转意？如果需要，我……”
艾襄嘴角轻哼打断艾云磊，变成了一个清冷优雅的浅笑：“回心转意？好马不吃回头草，他的帐我心里自有数，只是侍郎你，倒是在过去没少关心艾襄，艾襄还没有来得及跟你回礼。”
艾云磊听到这话，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脚下一动，微微后移了一步。
这个女子，咄咄逼人，可是她眉目轻灵，不像是染了癔症……
艾襄看艾云磊的动作，眼角斜睨道：“侍郎不用害怕，艾襄在这个府中长大，你们养育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在这后院之中，有人作威作福，你却不管不问，任其动私刑劫珠宝，艾襄也是担心侍郎以后不好管理。”
艾云磊脸色微白，叹息道：“是我和爹对你疏忽了，可是你也不该用这么兴师动众地搞得满都城人尽皆知啊！”
“哦？侍郎是在怪我了？”艾襄冷冷一顿：“我艾襄凭自己的本事，自己的才华做出来的效果侍郎不满意啊？难道你比较喜欢那些空穴来风的，说我窝囊废的话？”
“艾襄，你为何老是曲解我的意思？我是你的哥哥，我就忍心看着你去落人把柄吗？帝王将相，哪里有一个好相与的？”
“哥哥？哼，哈哈……哥哥？笑死人了……”艾襄冷笑几声，忽而顿住，明眸刀光剑影看着艾云磊道：“所以，你认为我好相与，我就该遭那么多冷嘲热讽，千刀万剐之痛吗？”
艾云磊怔愣了……
字字扎在人心，他在劝她什么？
收敛吗？
在丞相府里过了许多年苦日子，自己只顾得伤心母亲的离世，未曾问过她半分。
玉竹和木烟尚且有姨娘相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