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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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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婚姻这件大事上,文青觉得把握住最重要的几点就行了——他的人品要好,对文青要好,要有能力,有上进心。其他的,都是次要矛盾,都可以通过时间和努力去解决;而最本质、最根本性的东西,往往是很难改变得了的,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而且,有了过去的一年多来的那些波波折折、碰碰磕磕的磨合,二人对彼此的性格脾气、行为习惯也有一定的了解,日子逐渐过得顺畅起来。文青想,虽然她对将来的婚姻生活还有很多未知,但也没有太多的惊惶失措、恐惧担忧,因为大致知道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有哪些内容。

  而当真正结婚以后,面对初为*、为人媳的新角色,面对错综复杂的姻亲家庭关系,文青才发现事实很多和她原先想象的很不一样,同时她觉得很难适应。文青既要做好妻子、儿媳的新角色,处理好复杂的姻亲关系,又要捍卫自己的尊严、维护自己的身心健康;既要尽到赡养老人的义务,又要最大限度地维护自己小家庭的利益。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时常心情不好。

  文青最近常感觉到乳房偶尔挤压时疼痛,似乎比以前更频繁了。她想起去年体检时医生的建议,于是决定去医院检查。外科检查,拍彩超,确诊系乳腺增生,医生在病历本写着“近期有加重”。开了三个月的药,一个疗程,吃完再去复检。医生说,内分泌失调。要心情好。

  这些我都知道,文青心里想,我自己的问题,还是得我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在医院洗手间的镜子里,文青看到自己紧绷的脸,有点紧张,眼神呆滞沉涩,紧闭的厚嘴唇,残留着某些刻薄与偏激——我几时变成这样了呢?

  我是很努力地去爱他们呀,可是谁来爱我呢?

  文青出了医院,走在茂密的林荫道上,夏日灿烂的阳光明朗热烈,碧绿肥大油亮的阔面叶子,嫩白黄蕊的鸡蛋花,粉艳绯红的夹竹桃,大红的美人蕉,到处绿树环绕,姹紫嫣红,一排南国特有的、生机勃勃的初夏景象。文青不由得想起过去那些恋爱的时光,以及五年前那个同样灿烂明媚的初夏。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上天赐给我一个麦田
1 上天赐给我一个麦田

  
  2004年上半年,文青一次偶然参加女友的同学的家庭活动,偶然认识麦田之后,就时常收到他的短信,约她出去看电影、唱歌、吃饭。麦田的短信精炼智慧、幽默风趣,所以文青印象深刻,只可惜都没备份下来;倒是他的人,文青无论如何努力都已回忆不起他的样子,只隐约记得那天在楼顶烧烤时,二人还跳过邻居楼顶的水泥围栏,虎视眈眈地盯着人家种的一条小藤上一堆肥大嫩绿的叶子之间几串未成年的青涩瘦小的葡萄,一边鬼鬼崇崇地低声盘算着它们几时成熟,再过来偷。

  文青想,这种人适合作间谍——大众化的相貌、大众化的体形,不容易被人记住,走进人群里便如一滴水汇入大海一般,再也找不着。

  对麦田的种种邀约,文青常常不知所措,于是也常常不回复。女友忍不住说,你去还是不去,都得给别人一个信啊。终于有一天,文青收到麦田的一条短信:

  是你收不到我的短信,还是我收不到你的回信?

  到这个地步,文青意识到:不得不跟他摊牌了。文青终于答应和他去看一场电影。那时文青觉得挺好笑的,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算不算成年男女之间的“约会”——除了校园里的恋爱,出社会工作后,文青还是第一次以一个“准”成年人的心态,正儿八经似地去跟一个成年的男人“约会”,所以多少有些好奇和紧张——成年人的爱情,跟校园里的爱情有什么不同?

  看完电影,吃完宵夜,两个人走在下沙村狭窄的、脏乱的街道上,文青对他说,谢谢你的心意,但是对不起,我对你没有爱的感觉。所以,请你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我是为你好,不想耽误你。

  文青今天想到这番话,不由得笑了: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对不起,我不爱你。那么请你知难而退。咱们两不耽误。文青不由得佩服当时二十四岁的自己,说话这么有艺术,明明是自己拒绝别人的感情,却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扯出了“为你好”这么大的幌子。

  文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他脸上好像掠过一丝尴尬,沉默了一会儿,很快也就恢复平静。

  于是文青又得寸进尺:我们不做恋人,做普通朋友可不可以?

  他笑笑说,当然可以。

  这就是文青和麦田的第一次“约会”。从这以后,他发给文青的短信果然少了很多,只是偶尔有什么活动,还会叫上文青。那阵子,文青还真有点怀念他那些幽默风趣的小短信。

  那时文青初到深圳,对压力巨大、精神高度紧张的工作和生活,特别不适应;人生地不熟的,没什么朋友,仅有的两三个,也是各有各忙。那时文青很穷,没有钱租房子,刚找了新工作,还没有发工资,借住在上沙一个老友的公司宿舍里,蹭吃蹭喝。那一年文青二十四岁,大学刚毕业,跃跃欲试,心怀梦想;并不确切地知道自己的未来,但确信是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各种可能性的。

  不是文青耍大牌,拿架子,而是文青觉得自己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恋爱的感觉,文青不能欺骗自己,也不想让自己委曲求全——尤其是感情上的事,这么重大的事。文青也不能欺骗他,不能欺骗他的感情,因为那是对自己、对他都很不负责任的。文青不能伤害自己,也不能伤害他。虽然文青那时除了年轻和一张白纸似的单纯,一无所有,但是她至少懂得,要尊重自己的真实感情,并且坚持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尊严。

  文青也不是一个害羞、不敢做不敢为的人。文青大学时的那个男朋友,就是文青自己喜欢上他、主动去追他的。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很美好、很值得肯定的事。

  一次麦田邀请文青和大家一起去唱K。散场时,有一对小夫妻——正是上次家庭活动的东家——与文青同一方向,他们打的回去,顺路带上文青。的士过来了,麦田走到车旁,亲自弯腰为文青打开车门,等她上车,再为她关门。文青回过头去,看到车后的玻璃外面,麦田恋恋不舍的目光逐渐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

  车里,小两口争着向文青介绍麦田:年轻的妻子与麦田是大学同学;现在他们三个都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IT行业;麦田曾经由公司派驻墨西哥工作过三四个月;77年生……文青根本说不上话,只有洗耳恭听了。文青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麦田请来的说客,只是一直从头笑到尾。文青疑心他们不怕她是坏人、是骗子?怎么就这么信得过她?不过由此文青也开始对麦田有了一点点的了解。

  现在写这段话的时候,文青都是笑着的。人世间的事,尤其是牵涉到“缘分”的,很不可思议。于是文青也不得不相信,有些东西,是命运已经安排好的。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一年以后文青和麦田才开始“谈恋爱”。那时他才告诉文青,第一次“约会”时,文青就对他直接的、干脆利落的拒绝,让他很不好受,心里很是愤愤不平。此事后来他还提过好几次,可见他是多么耿耿于怀。

  
  文青发现自己在逼自己喜欢麦田——文青的身上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文青站到一个叫麦田的人一边,纵容自己去爱上他。

  文青从来都是两个人。

  文青告诉他,她需要时间。麦田明白,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他甚至还叫文青去选择。他认为这是合理的。

  文青一个人的时候,想经历的过往,眼泪就会流下来。麦田强行让文青使用这个新的紫光输入法,虽然还不习惯,但用起来感觉还不错,确实比智能ABC好呢,文青想。

  麦田真的上天赐给文青的。老天爷是不是怕文青一个人在这人世间太苦,所以派了麦田来;文青从小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所以老天爷也派了麦田来——文青至今也不明白,别人的话文青一般都听不进去,为什么就单听他的话。

  文青想,对于成家和感情的事,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漂泊的这两三年怕了,急于找个归宿、港湾?又没有安全感?心理也不够成熟?准备不足?仓促、慌乱?心里没底?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赌的这一铺,是输还是赢?以后的日子,又会怎样?

  麦田的世界,又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生活之中真的是有太多不可预知的事情。就在几个月前,文青也还不知道自己会和麦田这样手拉手的在街上走,在文青租的房间里一起贴他为文青卖来的墙纸;不知道一年半年后的自己,又会流落何方,又会有怎样的际遇?

  真是一时一时的人间天堂和地狱。文青坐在这里发呆。有时候就想这样坐着,一个人呆着。人生的路漫长又短暂,艰辛又甜蜜,危机重重又柳暗花明。一言难尽。有时候,眼泪就这样流下来了,说不出什么缘由和头绪。

  而文青现在是那么的依恋麦田。他真的是上天赐给文青的。文青现在的生活里,已慢慢的加入了他的元素,有他的身影,他的痕迹,他的贡献。这对于在孤独和叛逆中成长,又在淡漠和冰冷的都市中游走的文青,是莫大的恩赐。然而文青也深深明白,她也不能坐享其成,就像不能只从银行卡里取钱而从不存钱进去一样。感情是那么脆弱,多么需要双方用心的培养和呵护。

  在麦田的用心照顾里,文青发现自己头晕晕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自己还要干什么,还需要操心什么。好像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就那么自然的放心的把自己都交给他。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经历了几次恋爱以后,文青发现自己对爱的热烈的感觉已经变得麻木与模糊,有意无意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慢慢的从生活里面培养出来的、类似于亲情的东西,淡淡的,细水长流,看似可有可无,实则不可或缺,就像空气一样,是最重要的、关联生命的东西。

  麦田总是柔声细雨的对文青说:“你还记不记得……”好像把文青从另一个世界中拉回来。他的这种柔和细,原来正是文青所需要的——这是她后来才明白的。文青好像老是游离于自己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中,常常分不清身份和场景。麦田总是用他的方式轻轻把文青拉回来。

  这就是文青依恋他的原因吗?

  麦田总说文青有选择性失忆,因为很多时候,他跟文青说起什么事时,文青总是用迷茫和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有过这回事吗?什么时候?然后他就轻轻的笑,说,看,你又失忆了。

  一次在麦田家里看到2004年在深圳徒步东西冲的照片,看到他特别的把有文青的照片放在明显的一处,其中有些照片是文青没有的。听见文青的惊叫,他说,你怎么没有呢,我都拷过给你的啊。文青才想起隐约有几张光盘,应该是他老说要给她,但是一直没有时间见面,最后他急了,说干脆快递给你吧。后来终于有没有寄,文青也不记得了。

  看着那些照片,隐约记得自己的电脑里确是有一张和麦田的合照。还记得当时有人提议要他们俩合照时,文青心理坦然:照就照,谁怕谁?文青为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敢做敢当。可是文青的脑子里一直没有这些照片啊!文青每次总是看了又看。

  文青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辜负了麦田的一片心。

2 终于住到了一起
2 终于住到了一起

  
  拍拖一年多后,文青才搬进了麦田隔壁的房间,和他朝夕相处。这是文青第一次和他一起生活。之前恋爱交往的一年多里,麦田虽然向文青提过几次,但文青一直都没有答应。文青有她的想法和顾虑:

  文青从小就很没有安全感,并且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太稳定,还不到时候。在男女的同居生活中,尤其是性生活方面,女方一定是吃亏的,还会为此被人说三道四,名声不好。

  这是来自文青父母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它深刻地影响着文青。加上当时文青的心智还没有成熟到足以怀疑和挑战父母的思想观念的地步,于是便承袭着他们对婚前同居的恐惧,对他们的教条噤若寒蝉,不敢越雷池半步。

  而且,文青当时初到深圳,脚根未稳,还处在为生存奋斗的初级阶段,没有心思顾及其他。还有,文青的内心里,也不想这么轻率地就和他住到一起。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很廉价,似乎是一个很随便、很不自重的女孩子。文青总疑心,轻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太珍惜的——文青自己可能也一样。

  而现在,文青觉得他们需要住在一起,增加双方的了解,积累共同生活的经验。这是很有必要的。文青觉得现在她有能力、并能自主地去做一些事情了。

  
  文青开始大力洗刷房子,买菜做饭洗碗搞清洁倒垃圾洗衣晾衣收衣叠衣,洗晾床单被子枕套蚊帐席子,主动包揽了一切家务。文青看到麦田换洗的衬衣、裤子、袜子又少又旧又破,便花自己的钱每样给他添置了些;天气渐凉,他在家里还穿着短衣短裤,又为他买了两套长袖的纯棉睡衣。麦田在生活上总是极省俭,像老外婆一样,一只破了洞的袜子都要收起来,说可以用来补别的破袜子;又说,没破的那只,留下来,说不定可以找到能和他配成双的另一只。他的这些理论很可爱。不过文青还是忍不住要扔掉一些,因为实在太多了,积起来家里要成垃圾堆。

  文青除了照顾自己,还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文青觉得在家庭生活中,很多时候她就像他妈。文青觉得她对他比对自己还好。

  文青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可以煲汤,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吃的。文青真高兴:她的生活品质又进了一步。这是她自己不断努力的成果。她住进了深圳最好的片区,有了自己的厨房和饭厅,也准备要有自己的老公了。

  文青有时候不免发发白日梦:如果和他明年结婚,那么要孩子是三几年后的事了。文青想准备得充分一些。物质也好,心理也好。这样什么事应对起来就从容一些。文青喜欢从容的生活。而两个人的日子也要磨合得更好一些才好。这样也利于将来孩子的出生、成长,为他创造一个温暖、有爱、宽松、舒适的家庭环境。

  无论怎样,文青想我还是要先照顾好自己。自己的生活理顺了,自己照顾好了,才有精力去做好其他事情。

  出来闯荡这几年,都是吃快餐。一来都市节奏太快、太忙,工作太累,回来也懒得做;二来也没有条件——漂泊不定动荡不安的单身日子,与人合租的房子,厨房总是极狭窄脏乱,人又多,根本就没有做饭的心思,而且锅碗瓢盆勺都要从头置备,搬起家来也很麻烦。

  吃了几年的快餐之后,文青便有了强烈的、自己做饭吃的欲望和需要。一来快餐很难吃,菜式品种少,没有营养,用的油也不好,不健康;二来若是想吃好一点,就得去好一些的餐馆,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天天这么吃下去,成本也很高。

  现在文青要做饭,家里就需要冰箱和微波炉。在文青一再催促之下,他们俩去商场看的时候,文青看出他的极不情愿,勉强。文青就想,他是不是并不想、还是没有准备、或者没有准备好要和我建立一个家庭、和我一起生活?

  他们在去商场里选冰箱和讨论的时候,就像小两口。文青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胜过买冰箱本身的满足和快乐。

  文青想,我是不是很精神层面、很理想主义的一个人?

  一算帐,才发现一个家庭真是开支不少。除了大件的家电外,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勺,哪一样都得花钱,而且价钱还不菲。都是小数目,一算起来就是大头。怪不得家庭主妇都精打细算,而文青是最不会也不爱算这个。

  和他的一切,在慢慢的建立起来。真的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也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那份努力罢了。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没有既定的结果,没有既定的轨迹和过程,一切都在人为。做,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不做,就是零,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日子一天天很快就过去了。文青每天做这个做那个。

  一天下午吃完午饭坐在超市门口,看来来往往的人。发现有很多婴幼儿。阳光很好。

  文青在这里想象着自己去旅行,去周游世界。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争名夺利,不明白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生小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那么来到以后,他会不会快乐。

  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爬满了虱子。

  文青想起张爱玲这句著名的话。

  人生是什么?

  坐在那里晒太阳时,文青就想,我自己都有那么多想不明白的事,无法做决定;他也会有吧?那么我为什么要逼他在想不明白的时候做决定呢?

  文青曾经想,如果和他散了,那她就去环球旅行,去一些她想去的地方,可能也得两三年时间做准备,挣钱,然后在三十岁的时候,可以去实践。

  有时候忙完了一天,洗澡的时候,回想起以前的单身日子,确有许多清闲,至少少做了一倍的家务,但那时,又觉得没意思;而且一个人,回到家对着四面墙壁,冷清清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也不温暖。

  
  生活是需要品的。要条件,要时间,要心情。傍晚当文青跑完步、做完运动,去超市买了一条喜欢吃的鱼,买单之后,在门口的花店驻足,看一看那些美丽的花儿,绿绿的叶子,心情舒畅。然后提着鱼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孕妇,很年轻,肚子很大了。那一瞬间,文青的感觉是——她到了女人的另一个阶段了。

  这些日子经历了风风雨雨,现在静下来,缓下来,慢慢的品,才品味出生活中的纯正味道,平淡,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对生活的欣然,从容不迫。

  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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