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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钱金宝在等待，等待宫老师和校方交涉的结果，等待赵海受到严厉惩罚，被驱赶出补习班，彻底打碎赵海考大学的痴心妄想。
今天中午的这顿饭，在钱金宝的眼里，真的有些庆功宴的味道了！最多花三十元钱，可却能在开学的第二天，就把补习班的同学，聚集在自己这个班长的身边！
遗憾的是，大多数往届毕业的同学，虽然签了名，可并没应邀前来吃饭，使得钱金宝失去了一个进一步拉拢人心的大好机会。
今天上午，还有一件让钱金宝想不到的事情，王玉珍不但没在抗议书上签名，同时，她还拒绝了今天中午他请她和他坐一张桌子，与同学们一起吃顿饭的邀请！
王玉珍说，来吃饭的同学太多，她哥和她嫂子两个人忙不过来，她要帮着哥哥和嫂子伺候各位同学。
王玉珍过去是最讨厌赵海的女同学啊！可她现在，却不愿意为把赵海赶出补习班，稍稍动一动她那只葱嫩的小手，写下三个字。
不签名也就算了，可王玉珍在他历数了赵海的几桩罪行后，突然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暗恋了王玉珍两三年的钱金宝心里酸溜溜的。
“钱金宝，你没看到赵海变了吗？！”王玉珍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赵海变了？！王玉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忘了赵海夜里爬墙进她家，气得她哥王玉龙提着菜刀追他到学校门口的那件丑事了吗？
钱金宝今天更没想到的事情是，他和孙军带领同学们浩浩荡荡地来到王玉龙的小饭店后，还没排好座位、开始吃饭，赵海和孙小胖、赵河三人，随后就来了！
他们还带着赵海的那个大叔级的同桌，那个和王玉珍一样，也没在抗议书上签名的牛劲！难道，他们也要拉帮结派，在补习班里兴风作浪吗？
心思电转之后，钱金宝无可奈何，忍住满腔的仇恨，在小饭店里装出笑脸，和赵海打了上面的那个招呼。
赵海不怀好意地瞅着钱金宝，笑眯眯地道：“钱金宝啊，真的是你请客吗？你不怕我的肚子太大，把你订的饭菜都吃光啊？”
钱金宝道：“我这个人没别的什么本事，就是兜里的钱多些。你们四个尽管过来坐下，我保证大家吃饱喝足！”
“啊？？兜里的钱多？难道你去年夏天抢劫我的那些钱，到现在还没花光？”赵海笑得更加灿烂了。
钱金宝实在忍耐不下去了，刚要就赵海诬陷他抢劫的那件事儿反驳他几句，王玉珍手中拿着一把大茶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给同学添水。
王玉珍猛然看到赵海他们，脸上一喜，红晕迅速弥漫开来，只见她转身就朝厨房里喊：“哥！哥！你请的客人来了！”
王玉珍见了赵海，立即红了脸，又那么喜滋滋地叫他哥出来迎客，这种情景，让一边的钱金宝立即打碎了心中的那只醋坛子！
不过，王玉珍的那两声哥，也同时把钱金宝从就要和赵海再次交锋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钱金宝看到，赵海转移了眼神，色眯眯地盯上了穿着一身白底红圆点花衣服的王玉珍。
“什么事儿？”王玉龙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孙小胖和赵河他们来了！”王玉珍又朝厨房里喊。
钱金宝不知王玉珍为什么不喊赵海的名字，他觉着王玉珍在这一刻里的表现，有些怪，真的有些怪怪的！
“啊？！是赵海他们来了吧？赵海，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太乱了，我在厨房里给你们准备好了一桌！”王玉龙随着声音，跑了出来，从桌子缝隙里挤过，拉住了赵海的手。
“王玉龙对待赵海的态度，和对待自己的态度，真是天差地别啊！”钱金宝心里酸溜溜地想。
钱金宝这几年来，见了王玉龙，也没少献殷勤，表示友好，可王玉龙，却始终没正眼看他啊！
唉，不管怎么样，让人头疼的赵海，被王玉龙拉到厨房里去了。钱金宝如释重负，呼出了一口长气。他和孙军，继续招呼各位同学坐好，准备开吃。
厨房里，那张赵海和孙小胖、赵河都熟悉的小圆桌，已经摆上了六样荤素搭配的菜，还有六个雪白的大馒头。
王玉龙瞅着牛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客人，只准备了六个菜。你们先坐下吃着，我再做两个！”
赵海忙阻止王玉龙说：“王哥，这位是我的同桌牛哥，大家都不是外人，这六个菜满够了！你看外面还有那么多同学等着你伺候，你就别再为我们忙活了！”
王玉龙道：“我也没想到，钱金宝会带这么多人来！今天半上午的时候，他来打了个招呼，说今天中午他请一些同学吃饭，让我把桌子都留着。我当时还不信会有这么多人呢。”
说完，王玉龙一边炒菜，一边问赵海：“赵海，你和王玉龙、孙军不对付，要是看他们不顺眼，以后我就不招待他们了。”
赵海说：“王哥，只要钱金宝能拿出钱来，他来就来吧！谁和钱是仇人呢？你多挣他的钱，我看着很高兴呢！”
“哼哼，主要是我也看不顺眼他俩。尤其是这个钱金宝，一肚子坏水！去年夏天他骗我找你麻烦那件事，我到现在也忘不了呢。”王玉龙哼道。
赵海看看在外面柜台上与嫂子一起忙活的王玉珍，对王玉龙说：“王哥，你看，小胖、小河和牛哥来了，大家和王玉珍都是好同学，你就叫她进来，一起吃顿饭吧？”
赵海从去年冬天开始，就盼望着能和王玉珍坐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只是碍于赵河不高兴这样，而王玉珍又不冷不热地对待他，所以，到现在，他都没能如愿以偿。
王玉龙笑眯眯地瞅瞅赵海，隔着窗口，朝王玉珍喊道：“玉珍，外面的事儿也不多了，你嫂子一个人能忙过来，你进来和赵海他们一起吃饭吧！”
王玉珍的脸又红了，她小声地回她哥道：“你叫他们先吃吧，我等会儿和嫂子一起吃。”
“嘿嘿，玉珍，你——嘿嘿，人家赵海刚从南方回来，就来看我，还给你捎回了那么好的礼物，你——嘿嘿，你别不给人家面子嘛！”王玉龙一边炒着菜，一边嘿嘿地笑着，劝王玉珍。
“礼物？！哥，你——你什么时候送了礼物给王玉珍？你——你给了她什么礼物？？”正瞅着那六样丰盛菜肴咽口水的赵河，猛然抬起头来，盯着赵海问到。
赵河这二十多天来突然变白了的脸，红得有些亮光闪闪。
赵海有点尴尬，他没想到王玉龙会守着赵河，随口说出他今天上午送礼物给王玉珍的话，他偷偷地隔着窗口看了一眼王玉珍，小声说：“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和给你给小胖的一样，都是一颗银筹码。”
“你——哥——我——我回学校了！”赵河突然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王玉龙毕竟是过来人了，他听到赵河问赵海的话，又见赵河突然站起来，要走，不在这里吃饭了，就知道，赵河是妒忌了。
妹妹妒忌哥哥对别的女孩子好，这可以理解呀！王玉龙转回身，笑着对赵河说：“小河，你哥是给了我一颗银筹码，是我自作主张，说转送给玉珍，你哥同意了。”
王玉龙给赵海打了掩护，赵海摇摇头，接着也安抚赵河道：“小河，王哥对咱们多好呀！我在家里，送出去那么多筹码，你都不心疼，怎么，送给王哥，你心疼啦？”
“你——哥——我——”赵河阴沉着脸，嗵地一声，又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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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醋海翻波（上）
补习班的六十位学员，有三十二位是白龙高中七七级的应届毕业生，其余的二十八位，都是华国停止高考十八年来的往届高中生。
那二十八位学哥学姐中，年龄最大的，当数赵海的同桌牛劲。牛劲今年三十六岁了，比赵海整整大了二十岁！
牛劲自小就是一个聪明好学的人，学生时期，每次考试，总是同级学生中的第一名。他自初中起，就一门心思地要考上华京大学。
可是，造化弄人，就在牛劲即将高中毕业、怀着十足的信心、憧憬着华京大学校园里的幸福生活时，华国教育部遵照华国公有会最高领导层的决议，宣布取消高考！
紧接着，一场教育制度大变革的运动，就在华国轰轰烈烈地开展了。
牛劲伤心绝望、欲哭无泪，高中毕业回到村子后，大病了十几天。
病好之后，牛劲下定了决心，一边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一边坚持复习功课，等待国家恢复高考的时候，再一飞冲天。
可是，一年又一年，牛劲等了八年，华国的高考制度也没有恢复。在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等亲人们的恳求和催促下，牛劲无奈地和一个同村的姑娘结婚了。
第二年，牛劲的媳妇生下了一个男孩。
牛劲有了儿子，这才死心塌地地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像他的父亲、爷爷、老爷爷等祖辈那样，面朝土，背朝天，当起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农民。
在其后的这些年里，牛劲偶尔会从旧木箱中找出学生时期的课本，翻一番，看一看，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做做白日梦。
年前七月四日，公有会王总会长去世后，华国发生了一系列的重大变化。牛劲仿佛是枯树逢春，突然又蠢蠢欲动，不时幻想起大学生活来。
当有一天牛劲在大队办公室里，看到《华国日报》以醒目的位置，宣布华国恢复高考制度，将于二九七八年六月六日举行时隔十八年的第一次高考时，牛劲兴奋得热血冲头，竟然当场晕倒！
牛劲凭着得到消息后夜以继日的复习和十八年前深厚的学业底子，终于在年前的高考资格考试中，取得了第五十二名的好成绩，以三十六岁高龄，一举进入白龙公社高考补习班！
补习班年龄排在第二的是一位女生，她是白龙镇上的人，名字叫马丽雅，今年正好三十岁。
在去年腊月底的资格考试中，马丽雅和赵海分在同一个考场，她惊人的丰－乳和在考试过程中、被丈夫叫出考场、给哭泣不止的孩子喂奶的情景，让赵海难以忘怀。
除去牛劲和马丽雅，其他的往届毕业生，以七六级、七五级、七四级的居多，有三个十年前的高中毕业生，也像牛劲和马丽雅一样，结婚生子了。
凭着灵敏的听觉，赵海在考完了历史后的课间中，听到孙军用极小的声音，对钱金宝说：“除去孙小胖和赵河外，只有王玉珍和牛劲、马丽雅三人没在抗议书上签名。”
钱金宝压低声音说：“有宫老师打先锋，五十四个人签名就足够了！不过那个和赵海同桌的牛劲，以后要注意他，能拉过来就拉过来，拉不过来，就一起孤立他！”
得知牛劲和马丽雅没有在宫洁倡导的抗议书上签名，赵海心中，对他们有些感激。
上午第四节课考完了地理，就放学了。
离家近的同学，急匆匆地赶回家吃午饭，七、八个像赵海、赵河、孙小胖那样，家在十几里外的男女同学，有带饭的，也有到学校食堂去买饭的。
赵海看到，牛劲从破旧的书包里拿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煮地瓜干，便对他说：“牛哥，今天中午，正好我朋友叫我去他的小饭店吃饭，咱们一起去吧？”
如果按照年龄来论，赵海应该叫牛劲大叔的，只是现在成了同班同学，这样称呼，显得不伦不类。直呼其名，也不合适，于是，赵海叫起牛哥来。
牛劲的脸有些红，他不好意思地说：“你看看，我带了饭呢。等会儿我去食堂打点儿热水回来就行了。”
赵海看着那包地瓜干，知道牛劲的家境不宽裕，越发对他有了好感，他坚持说：“牛哥，以后咱们要同桌三个月呢！一起吃顿饭有什么呢？”
“这个——这个——刚认识，哪好让你请客？”牛劲扭扭捏捏地道。
“俗话说，十年修得同学，百年修得同桌，你我今天能成为补习班的同桌，这就是缘分啊！牛哥，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咱们走吧！”赵海拉着牛劲，作势朝教室外走去。
牛劲无奈，只好将地瓜干重新放进书包，跟着赵海，出了教室。
因为课间已经和孙小胖、赵河打了招呼，说王玉龙要三人去小饭店吃午饭，所以他们两个已经站在教室外，正等着赵海。
指着赵河，赵海对牛劲说：“牛哥，这是我妹妹赵河，我们俩是双胞胎。”
“妹妹好！妹妹好！”牛劲面对女生，一点都不像个老于世故的大叔，他如同小男生那样，红着脸，朝赵河连连弓腰点头。
介绍完了赵河，赵海又指着孙小胖说：“这是我从小一起光着腚长大的好朋友，叫孙小胖。”
牛劲满脸艳羡地道：“孙小胖，我认识你，我昨天就认识你了，你是资格考第一名啊！”
牛劲自己当年是学校里学习最好的学生，自然对资格考前几名的学生分外留意了。
孙小胖倒也乖巧，他嘻嘻笑着说：“牛哥，其实按照年龄来讲，我和海哥、小河都应该叫你大叔啊！现在，我也跟着海哥，叫你牛哥吧。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更好呢？”
牛劲急忙道：“叫哥好！叫哥好！直接叫我牛劲，也行。”
四人顺着大街，一边说着话儿一边朝王玉龙的小饭店走去。
路上，赵海对牛劲说：“牛哥，我知道你没在那份抗议书上签字，为此，我很感激你。”
牛劲道：“其实，我去年秋天就知道你了！你爸爸是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创始人，你和咱班那个孙军，还有小胖，都上过华国日报啊！”
赵海嘿嘿笑道：“那都是我跟着老子沾了光。什么上报纸，照片里，连眼睛都看不清楚呢！”
孙小胖插嘴道：“牛哥，你别听海哥谦虚！别人都不知道，我告诉你，联产承包那个点子，其实是海哥提出来的，我三大爷和我爸他们听了海哥的话，才搞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赵海真是了不起呢！”牛劲瞪大了眼睛。
“海哥当然了不起了！他能文能武，一身金钟罩神功，独步天下。要不，也得不到少年英雄的称号呀！”
孙小胖难得在一个成年人面前吹嘘赵海的机会，这会见牛劲如此表现，不免添油加醋，宣传起赵海来。
牛劲道：“这事我知道。去年腊月二十五日参加资格考时，赵海见义勇为，帮着公安，抓了鲁虎那帮祸害乡邻的老知青。当时我就听说了。后来，我还听过华国人民电台的广播呢。”
说完，牛劲又道：“就是因为这些事，我才没在抗议书上签名。赵海过去在学校里怎么样，我没见过，可宫老师在教室门口骂他的话，我听到了。赵海罢她的课，有情可原！”
到了王玉龙的小饭店，四个人有些傻眼，只见里面挤满了人，竟然全是补习班的同学！钱金宝和孙军，正在忙着安排座位。
冷不丁地看去，就像是补习班刚刚结束了，同学们聚在一起，吃告别餐呢！
稍稍观察了一下，赵海就发现，那些同学，都是钱金宝请来的。他们大多数是小赵海的高中同级同学。
看到赵海四人走了进来，钱金宝和孙军也有些发愣。很显然，他们俩没料到赵海他们会来吃饭。
那些被钱金宝请到小饭店的同学，看到了赵海，一个个眼神躲躲闪闪，样子十分尴尬。毕竟，抗议书刚刚递上去，他们就聚在一起吃饭，也太像是在搞庆功会了吧？
第一百八十章 事实胜于雄辩
看完了赵海的卷子，李老师又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其他学生的卷子。
放下手中的试卷，李老师一脸的震惊，他喃喃地道：“这——这可能吗？他——赵海全答对了！满分，全班只有他一个满分！”
其他的几个老师，在听到李老师的喃喃自语后，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有宫洁，盯着孙大鹏的脸，就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朵花儿似的。
教历史的孙老师从李老师的手里拿过赵海的卷子，低下头，看了一会儿，重新还给了他。
孙老师也像宫洁那样，盯着孙大鹏的脸看。
半晌，孙老师疑惑地道：“孙校长，我记得赵海的签名！他写的赵海那两个字，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点和撇都分不开！可这份卷子上的字，都可以参加硬笔书法比赛了啊！”
孙大鹏道：“我亲眼看着他答完了卷子，又亲眼看到他检查完了卷子！这份卷子，就是赵海在我眼皮子底下，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的！人都可以改变，字怎么就不能改变了？”
“改变？哼，人要改变自己，是那么容易吗？我就不信了，这个赵海，能用八个月的时间，乌鸡变凤凰！”宫洁撇撇嘴，不屑地道。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也觉着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我相信了，人的潜力，是不可估量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自己，那就一定能做到！”孙大鹏毫不含糊地反击宫洁。
宫洁朝李老师伸出手去，说：“李老师，你把卷子给我，让我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把戏！”
赵海的卷子被李老师放在了那沓政治试卷的最上面，宫洁从李老师手里抓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赵海的名字。
“这不是他的卷子！这不是他写的字！！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他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来？”宫洁尖声叫道。
孙大鹏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宫老师，你不相信我？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