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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劲很识趣，见赵海不肯说什么，也就闭住了嘴巴，没再问他。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赵海听到，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悄声谈论一件事情——白龙镇南边的小路上，今天早晨发生了枪战！几十声枪响，惊动了周围很多老百姓。
现在，那一段路，已经被派出所的人封堵了。还有同学在上学的时候看到，几个公安正带领大批民兵，在搜索小路两边的芦苇丛。
这几天，同学们通过广播喇叭的宣传和亲眼所见，知道现在华国各地，都在开展一场严打运动，所以，他们把这件事想象成了是公安在围捕犯罪分子。
上午放学的时候，赵海没想到，他和孙小胖刚走出学校大门，王玉珍就从后面追上了他们。
王玉珍的脸笼罩着一片红晕，她垂着眼睛，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赵海的面前，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在小赵海的记忆里，王玉珍从没主动和他说过话。除去年前资格考第一天，王玉珍代王玉龙传话请赵海去吃午饭那一次外，王玉珍也从没有和赵海主动说过话。
王玉珍的主动和关心，让赵海一阵心跳加速，他有些口吃地道：“没——没事，我——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王玉珍道：“赵海，中午还去我哥那里吃饭吧？他知道了这件事，很挂心你呢。”
赵海连连答应：“好的，好的！我和小胖这就去！”
这可是王玉珍亲自邀请自己去吃饭啊！虽然她嘴里说是王玉龙挂念着自己，可她心里肯定也是很挂念自己的！
如果不是赵河受了伤，赵海都想当面感谢感谢钱金宝啦！正是因为钱金宝枪击了自己，自己才看到了王玉珍现在对自己的真情实意啊！
路经卫生院，赵海让孙小胖进去告诉赵世友和吕丽一声，中午就不要吃卫生院大伙房的饭了，等他从王玉龙那里拿些好吃的给他们送去。
孙小胖得令，喜滋滋地跑进卫生院大门。赵海和王玉珍站在卫生院的大门外，等着孙小胖。
王玉珍把那条粗黑的大辫子扯到胸前，默默地低着头，双手缠着发梢，右脚尖轻轻地碾着路上的一块小石子儿。
赵海咽下一口吐沫，鼓了鼓勇气道：“王玉珍，我——我为去年那天夜里，爬——爬你家的墙，向你道歉！”
王玉珍的脸，本来就粉红一片，听到了赵海的这句话后，便更加红了，红得就像是早晨刚升起的太阳。
“王玉珍，我向你保证，我会当一辈子好人！”赵海前世和今生，从未谈过恋爱，此时和王玉珍单独站在大街上，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想来想去，赵海还是决定先把小赵海的恶名给正了，然后，表一表自己要浪子回头，努力向上的决心——
“王玉珍，我从去年高中毕业后，就一下子开了窍，认识到了自己过去的错误，下定决心要改邪归正。你看看，我这一年来，是不是变化很大啊？我向你保证，我会变得更好！”
“赵海——我——我知道你变了，你都取得了那么多成绩了。你——你也不用向我保证什么，我以后不会瞧不起你的。”王玉珍仍旧低着头，小声地说。
“啊？！真的？？！！王玉珍，你放心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让你为我骄傲的！我——我这次一定要考上大学！以后，我要成为全华国最有名望的人！”赵海高兴地跳起脚来。
有乾坤圈在手，赵海牛气十足，他根本就不觉着自己是在所爱的人面前说大话！
“赵海——你看你——”王玉珍终于羞涩地抬起头来，迅速地朝周围看了看，然后，瞥了赵海一眼道。
赵海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嘿嘿笑着说：“王玉珍，你别笑话我，我今天太高兴了，都得意忘形了！”
说完之后，赵海猛然想到，自己这话说得不靠谱啊！早晨刚刚被人打了黑枪，而赵河还受了伤，住进了医院，怎么能说今天太高兴了呢？这——这也太对不起赵河了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电话（下）
“姐，我这边出了点事，想求你帮帮忙。”白龙镇派出所所长李梅，在五龙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周文华的办公室里，和她堂姐李晓菲通着电话。
“呵呵，小梅啊，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自己解决不了，还要打电话找我啊？你姐我当个小副县长，比你也就高了一级两级的，能帮上什么忙？”李晓菲在电话那头，逗着李梅。
“姐的官不大，可姐夫的官大啊！我找姐，实际上就是找姐夫帮忙啊！”
“小梅，别提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几年，就总想和我离婚，我们俩现在一个月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呢！”
“姐，我知道你们俩关系不好。可这件事有点大，我——我也不好直接找大伯，没办法了，才求到你头上了嘛！”
“找你大伯？！小梅，到底是什么事儿？”
“呜呜呜——姐，今天早晨，大伯送给我的那支匣子枪被人偷走了——”
“哎哎哎小梅，别哭，别哭！姐听不得你哭！一支枪而已，偷走了就偷走了吧，只要不出别的事儿，也没什么了不起嘛！你给局里写个检查，你们那个猴精局长，还能怎么了你？”
“可——姐，是出了别的事了啊！枪是被一个读高考补习班的孩子给偷去了。他拿着它，打伤了他的一个女同学，还误伤了和他一起的一个男同学。”
“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小梅，最近国家开展严厉打击各种犯罪分子的运动，形势有些紧，这件事，你详细说说，我找找钱平阳。”
“那个偷枪的孩子，是白龙镇人，家里没什么背景，只有个舅舅，原来是白龙公社的会长，现在调到了省城，据说在一个秘密单位工作。他要杀的那个孩子，你知道——”
“白龙公社原来的会长？！嗯？小梅，他叫什么名字？那几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
“那偷枪的叫钱金宝，他舅舅叫吴仁。那个他想杀死的男同学，就是赵世友的双胞胎儿子，名字叫赵海。那个女同学，是赵海的双胞胎妹妹赵河。”
“啊——”
“姐，这两个孩子，原来读书的时候，就有矛盾。他们我都熟悉，我解决过几次他们的事儿。”
“······”
“姐，赵世友的女儿受枪伤了，他儿子又是别人的暗杀对象，他对这事，虽然肯定痛恨，可考虑到个人名誉，我想，他也不愿意把事情扩大化，毕竟，都是些未成年的孩子。”
“······”
“姐，那支枪，已经找回来了。只要赵世友别追着不放，我这次配枪被盗事件，就能化大为小，也许，写个检查，背个处分，就过关了，不至于被撤职开除什么的。”
“······”
“姐，你怎么不说话呀？现在这事已经汇报给局长了，你要赶快让我姐夫打招呼啊！”
“小梅——小梅——我——”
“姐——你——你怎么哭了？！——你——你别为我这事担心啊！没死人，只要我姐夫出面说说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小梅——小梅，姐对不起你了！我——我不能帮你！这件事，太严重了！咱们还是依法来办吧！”
“啊？！姐，你——你到底怎么了？依法办事？！那这件事就搞大了！你也说了，现在全国在搞严打，依法办，这就是个大案呀！”
“我——小梅——我——我头疼得厉害，我放下电话了——”
“？？？？？？”
······
看着满面疑惑、有点六神无主的李梅，周文华小心翼翼地问到：“小李，你姐不答应帮忙吗？”
李梅道：“真是怪事！她一开始答应了要帮我去找找我姐夫，让我姐夫和隋局长打个招呼，可她，听我详细说了事情后，就变卦了，还哭了起来！”
“你姐当年在三家村下过乡，也许和赵世友的关系不错，现在听说有人要杀他儿子，还把他女儿打伤了，心里难过，那也是人之常情。”
“可把事情压下去，对赵世友来说，也有利啊！赵世友现在是全国人大代表，又刚当了五龙县人大副主任，难道他会希望抓起钱金宝来，判他的刑？”
“小李，你还记得他俩的材料吧？赵海和钱金宝，生日都小，现在都不够十六岁啊！抓住钱金宝，最重也就是送他去少年教养所劳教三年啊！”
“······”
“要不，你找一找你大伯？要抓紧时间啊！晚了的话，隋局长会以为你要我们秉公处理这个案子啊！”
“这个——周队长，谢谢你了！我——我不找我大伯了！只要隋局长发话了，那你——你就秉公处理吧！大不了撤了我的职。”
李梅有些心思恍惚地走出了周文华的办公室。
——
“叮铃铃铃——”五龙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是随学峰，你是哪位？”
“隋局长，我是李晓菲。”
“啊——李县长啊！去年冬天你到三家村参观访问，怎么也不来我这里坐坐啊？哈哈哈，是不是嫌我官帽子太小，不稀得见我啊？当年你下乡的时候，咱们可是好战友啊！”
“呵呵，隋局长，我经常怀念在五龙县生活的那些岁月呢！以后有机会，一定找你和当年那些老朋友聚一聚。今天我找你，是有点事儿。”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
“我堂妹李梅丢枪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李梅啊？唉，我这也才知道你们是姐妹！她在我手下都几年了啊，我只知道她有来历，可不知道她竟然是——你早该和我说嘛！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隋局长，我想向你说的是，你们一定要抓到偷枪杀人的凶手，一定要严惩他！”
“这——”
“不说他想杀的人是赵会长的儿子，并且还伤了赵会长的女儿和另一个孩子，就是单单偷枪这一条，也够判他刑了！”
“这——李县长，这个——要是我们大张旗鼓地处理这个案子，对李梅不太好吧？还有，赵主任那里，也不太好吧？”
“李梅会正确对待这事的。通过这个案子，她也能吸取一些教训，有利于她今后的进步和发展。至于赵会长那里，我想，他肯定也不想让凶手逍遥法外！”
“好吧，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处理好的。其实，这个案子，也不复杂。人证物证，前因后果，都比较明了。”
“那就先谢谢隋局长了！什么时候你到华京来，一定记着给我打电话啊！”
“呵呵，一定！一定！！代我向钱省长问个好！有机会的话，也代我向李老爷子问个好！”
放下电话，隋学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脑门，自言自语地道：“一定是钱平阳指示的！没有赵世友，就没有他钱平阳的今天啊！他这是要报答赵世友吗？可他这么做，对赵世友真的没好处啊！”
念叨了几句后，隋学峰又拿起了电话耳机，拨通了周文华办公室的电话。
“周队长，立即把李梅的手枪和捡回来的那些弹壳送到省厅检验处，立即到五龙县医院去录取孙军的口供，立即监视钱金宝，并秘密取得他的指纹和鞋印。立即去白龙镇取得赵海和他妹妹以及他那个同学的相关证词！”
“局长，这——”
“没什么可犹豫的！我们要为受害者负责！我们要为赵主任负责！我们要把这个案件，作为这次严打中的重点案件来处理！
“是！局长！我这就亲自带人去五龙县医院和白龙镇。”
隋学峰刚放下电话，电话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是隋学峰，你是哪位？”
“是五龙县公安局隋学峰局长吗？我是钱省长的秘书华同，钱省长要我向你打个招呼，关于一件丢枪事件的招呼——”
“啊——华秘书啊，您好！钱省长的夫人李县长已经把钱省长的指示传达给我了。请您转告钱省长，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哦？——那好吧，隋局长，我就不打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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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电话（上）
钱金宝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在密密匝匝的苇丛中，急慌慌地逃窜着。
污水浸湿了他的裤子，烂泥沾掉了他的鞋子，断折的芦苇，扎破了他的脚板，迎面扑来的芦苇叶子，刮掉了他蒙面的那块黑布，割破了他的脸皮。
跑了几分钟后，钱金宝镇定了一下惶恐的情绪，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后面，没什么动静，好像赵海并没有追来。
钱金宝大着胆子，慢慢地折向小路。
三轮摩托车的轰鸣，传进钱金宝的耳朵里。他透过苇丛，模模糊糊地看到，李梅骑着摩托车，赵海抱着她的腰，车斗里，孙军和赵河挤在一起。
钱金宝的心，冰凉一片——孙军！啊！！他被误伤时，喊过我的名字啊！赵海没有证据证明是我要杀他。可孙军呢？公安审问他，他会不会说出我来啊？
钱金宝跑回家，换了一身衣裤和鞋子，洗了洗有几条伤口的脸，偷偷地朝大队办公室走去。
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谢天谢地，是那个自己给过他烟钱、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民兵在值班！
钱金宝推门进了办公室。
值班的民兵吃了一惊，问到：“金宝，怎么把脸搞伤了？”
钱金宝从裤兜里掏出五元钱来，递给值班民兵，说：“我有急事，要找我舅舅谈谈，你出去给我看着门，别让人进来。”
值班民兵眉开眼笑，接过钱，就走出了办公室。临跨出门槛的时候，他还没忘回转身，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关上了。
钱金宝的手，不断地颤抖着，他拨通了总机，报出了舅舅在省城东山市的那个单位。
钱金宝站在电话机旁边，焦急地跺着脚，等待着。
终于，吴仁的声音，在钱金宝的耳边响起——“金宝，这么晚了，你不上学去，找舅舅有什么事儿？”
“舅舅，呜呜呜——出大事啦！”
“啊？！什么大事？不要哭，慢慢说！”
“那个赵海，在补习班欺负我啊！我——我气不过，就去偷了一支枪，想打死他。可——”
“啊——偷枪？！偷谁的枪？？！！打死了他没有？？？！！！”
“我——我今天早晨爬进派出所那个李梅的宿舍，偷出了她的那把大匣子枪。我——我和孙军蒙面躲在路边的苇丛里，打赵海的黑枪。可没打死赵海，倒把他妹妹打伤了。我不小心，还误伤了孙军！”
“啊——这么严重？！有没有人看到你的面孔？”
“赵海当时是和他妹妹还有另一个同学骑着自行车上学，他们三个都没看到我的面容。可孙军受伤后，被那个李梅带走了！”
“这个——唉，金宝啊，这确实是个大事！你听着，千万不要慌，该上学还是上学去，打听打听孙军，他是被带进公安局了呢还是送进了医院。你对谁也不要说出这事，公安的人找到你，死也不能承认，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舅舅。可舅舅，你说，这个赵海，就算他练了什么金钟罩功夫，可也不能连枪都打不伤他吧？”
“嗯——这几个月来，我反复研究过他的情况，他是有些古怪！练武的人，就是练几十年的硬功，也是抵不住枪弹的。他——他好像是有异能！”
“啊？异能？舅舅，异能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也是我进入了现在的单位后，才知道的。有异能的人，很少见，咱们全国也没多少个。这种事情，普通老百姓没人知道，金宝你在外面也不要乱说。”
“我明白舅舅。我对外人都是说你在国家秘密单位，你干什么工作，我从来没对人讲过。”
“嗯——你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对付赵海了！你舅舅我——我都因为他和赵山去南方那事，差点栽大跟头呢！现在，总算把那事给压下去了，你别再给我生事。”
“我知道，舅舅。可现在这件事——这件事怎么办呢？我怕孙军说出我来啊！”
“没有什么证据，单凭他几个人嘴里说的，公安不能抓你。再说了，我马上就和五龙县公安局联系联系，尽量把这件事悄悄解决掉！”
“舅舅，你可要尽快去办啊！四天后，就要高考了，别耽误了我高考啊！”
“我知道！最近全国都在搞严打，偷枪、杀人这样的事，太大了！我要好好计划计划，看看怎么办。你呢，现在只管老老实实地回补习班里学习，别露出马脚来！”
“是——舅舅！舅舅，要是你压不下这件事，你千万找一找我爸啊！”
“金宝，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了？在谁面前，也不要提你爸爸！你爸爸一定会认你和你妈的！他巩固了地位后，才能处理家务事。现在你们相认的时机还不成熟，你要沉住气！”
“是——舅舅。”
······
——
华国公有会东山省会委大院深处，一幢门旁没挂任何标志牌的三层小楼。小楼里的大多数房间，都无人在内，上下三层楼房的走廊里，也是一片肃静。
无声无息的情景，使得这幢木石结构的小楼，显得有些神秘和阴森可怖。
一楼走廊的尽头，一个靠北面的小房间里，只简单地摆放着一张黑色的桌子和一把黑色的圈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