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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向前啊地叫了一声，倒退了几步，一边甩着两只手，一边转身吆喝道：“疼死我啦！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去打死他！”
距离赵向前五、六步远的地方，有两个穿着白色短袖衫和黑色长裤的青年，他们体格雄壮，满脸的彪悍。听到少年的吆喝后，两人同时启动，一个飞跨，便站在了赵海的面前。
赵海暗哼一声，心里道，看来，这个小兔崽子，是个土豪恶霸家的纨绔子弟啊！你看看他，随身还带着保镖呢！
赵海忽然想到了白柔，觉着面前这个叫赵向前的少年，和白柔有些像。他们两人，说话行事，都是随心所欲，蛮横霸道。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坐在报到登记桌后面的高年级大学生，也不顾自己的职责了，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赵海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着：“这个新生麻烦了！惹了小霸王，还怎么在华京大学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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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华京，华京！
二九七八年八月八日上午九点半，由东海市北站发往华京市南站的1188次普快列车，按时到达了终点站。
列车刚进入华京市郊区时，孙小胖就忍不住趴在窗口，大喊大叫：“华京市！华京市！！海哥，华京市到了！”
孙小胖从出生后，一共跟着父母来过三次华京市。
第一次，孙小胖还是趴在郑美芳怀里吃奶的婴儿，自然留不下一点儿关于华京市的印象。
第二次，孙小胖六岁，他外祖母去世，郑美芳和孙长才带着他来奔丧。模模糊糊的，他只记得一口大红棺材。
第三次来华京市，是孙小胖升入中学的那年夏天。他已经十一岁了。这次，孙小胖跟着他的画家舅舅郑培谦，转遍了华京市和郊外的所有名胜古迹。
现在，面对第一次来华京市的赵海和王玉珍，孙小胖就像是一个老华京人那样，不断地指点着窗外缓缓掠过的一片片建筑，喋喋不休地向他们介绍着——
“看，那就是永县县城！”
“海哥，你们俩看到了吧？那条河，就是华京市第二大河永河！我上次来华京市，舅舅还用自行车，带我到河里钓鱼来呢！”
“啊，海哥，快看！华京市－南区到了！哇，才过了五年，怎么就多了这么多高楼啊？！”
“哎，前边就是华京市火车站南站了！这车，跑了一天半的时间啊！海哥，你看，咱们终于到达华京市啦！”
“······”
“旅客们请注意，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华京南站即将到达，请大家做好下车准备！”列车广播员的声音响起，孙小胖才结束了他的指点，回到床铺边，开始收拾他的大包裹。
1188次列车，喘着粗气，停在了华京市火车南站的站台上。孙小胖两只短胳膊抱着他的那只大包裹，一马当先，带领赵海和王玉珍，走出车厢，下了火车。
华京市一共有两个车站，分别是华京南站和华京北站。华京北站，是五年前开工建设的新站，而华京南站，却是一座具有近六十年历史的老站。
不下火车看不到，下了火车，赵海才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几乎挤满了整个华京南站的站台。
赵海右手提着自己的那个大旅行包，左手挽着王玉珍的花包袱，吩咐王玉珍扯着他的左胳膊，二人跟随孙小胖，夹在人流中，向出站口涌去。
出站口外的大广场上，也是人山人海，下了车的旅客、接站的华京人、拉脚的骑三轮车和自行车的人，吵吵嚷嚷，一片混乱。
在路上，孙小胖就告诉赵海和王玉珍说，他妈妈已经提前打了电话给他舅舅，要他舅舅在今天上午来火车站接他们。
顺着孙小胖的指点，赵海看到，面对着出站口的地方，有一只只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硬纸牌子，被人高高举起，树立在半空中。
孙小胖告诉赵海和王玉珍说，那些牌子，都是接站牌，是一些旅客在华京市的亲朋好友，前来车站接迎他们。现在因为是新生入学期，有些举牌子的，是各大院校的接站人。
赵海仔细看去，果然发现了上书“华清大学”、“华京大学”、“华国人民大学”、“中央音乐学院”、“华京电影学院”等等字眼的纸牌子。
那些各大院校的接站牌，在众多的纸牌子中十分抢眼。它们都是一个规格，半米见方，牌子用白油漆涂了底色，上面用黑墨写了院校的名字。
非但如此，那些举着各院校接站牌的人，还个个都是帅哥美女，胸前挂着校牌，与另外的接站杂牌军相比，显得分外靓丽。
孙小胖看了几眼那些牌子后，对赵海说：“海哥，你和王玉珍都帮着找一找我舅舅的牌子吧。王玉珍从左边朝右看，我从右边朝左看，海哥的眼神好，从后面朝前看。”
那些纸牌子，至少有数百个，若是一只只辨认下去，没个十分八分钟的，三人根本看不完。赵海无奈，只好求乾坤圈帮忙。
半分钟后，乾坤圈没找到孙小胖的名字，却发现了“赵海”这两个字！
当乾坤圈告诉赵海有人接他、并指点起那人的位置时，赵海还认为是重名的人呢。可他看清了举牌子的人后，立即高叫了一声“哥”，拉着孙小胖和王玉珍，便奔了过去！
穿着一身绿军装的赵山，右手举着写有赵海两个大字的牌子，抱向赵海。赵山的身旁，苏力站在那里，看着赵海，笑得有些拘谨。
苏力接下赵海手里的大旅行包和王玉珍的花包袱，又将孙小胖的包裹抢到了手里，一并提着。
赵山掂着脚尖，搂住赵海的肩膀，说：“四号那天，爸就给我拍了电报，说你们准备六号晚上坐1188次车来。呵呵，我和苏力今天正好也没事，就来接你们了。”
赵海道：“哥，哪用劳动你们来接站啊？学校里有接站的人，小胖的舅舅，也答应了今天来接站。”
赵山道：“学校的车，要等同学们都坐满了，才能回学校。我们的车，说走就能走啊！”
跟着赵山和苏力俩走出人群，赵海就看到了赵山开来的车。那是一辆半新的军用吉普车，车牌子上，有“华京军区”四个字。
赵山要赵海三人上车，送他们去华京大学。孙小胖说：“大山哥，我舅舅也来接我了。我们没找到他，这样跟着你走了，他接不到我，会焦急啊！”
赵海说：“小胖，刚才我把所有的牌子都看遍了，没看到你的名字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小胖最后决定，打一个电话给他外祖父，问问情况。
在火车站广场旁边的公用电话间里，孙小胖挂通了他外祖父的电话。他外祖父告诉他说，他那个画家舅舅早晨出门时，遇到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耽误了去车站接他。
孙小胖当即和他外祖父说定，先去学校报到，晚上，带着赵海和王玉珍，还有赵山、苏力四人，去他外祖父家吃饭。
上了军用吉普车，赵海才发现，这辆车表面上看与他给赵世友买的那辆吉普车差不多，可里边，两者差得太大了。
苏力是喜欢玩车的人，他抢坐到驾驶室后，告诉赵海，说，赵山现在开的这辆车，以前是原飞龙大队大队长的座驾，飞龙大队新任大队长赵东天上任后，把它送给了赵山。
苏力扭头看看孙小胖和王玉珍，又悄声说，这个新任大队长赵东天，原来是华京军区的一个王牌团团长，也就是那个赵向荣的父亲。他感激赵山，才送车给他的。
苏力还具体解释说，这辆车的挡风玻璃和窗玻璃，都是钢化的，轮胎也是特制橡胶，能防住狙击枪的爆破弹。车门和车身，是四寸厚的高级装甲。
离吃午饭的时候还有近两个小时，为了让第一次来华京市的赵海和王玉珍走马观花一番这个华国首都，苏力将车开得比较慢。
特造吉普车从站前广场出发，直达华京中央区故宫前的东西久安街。苏力停车让赵海和王玉珍瞻仰了一下前安门和前安广场后，才顺着久安街，朝西区驶去。
孙小胖抢在苏力和赵山的前面，向赵海和王玉珍介绍起久安街两边的那些古老建筑——
“海哥，你看，那个站着两个持枪武警的红墙大门，就是华清园的大门。华清园里，住的全是会、政、军等国家最高领导人啊！”
“哎，那座圆顶高楼，是人民大楼啊！国家重要的会议，都在那里召开！它旁边的那座琉璃瓦楼，就是华国博物馆啊！人大楼不让人进，博物馆我去了三次！”
“海哥，久安街旁边的这条路，朝西南下去，就是华京动物园！华京动物园的动物品种和数量，在整个蓝星，都能排到前五名啊！”
“哎哎哎，海哥，你们看，这条路就是西区文化路！”
“西区就两条最主要的路，这条东西的，叫文化路。你们看，前面十字路口处，南北那条路，就是教育路！华京大学，就在文化路和教育路交叉口的东北角！”
“海哥，这是广播周向军写你那篇报道的华国人民广播电台！看，华国大剧院！哎呀，那个是华国作家出版社——华清大学！海哥快看，华清大学对面！华京大学！华京大学到了！！”
孙小胖的外祖父是华京大学的名誉校长，家就住在华京大学内，孙小胖对华京西区这一块地方，自然有些熟悉。车上了文化路后，他就一直兴奋地嚷嚷着。
当孙小胖闭住了嘴巴后，苏力也将吉普车停在了华京大学巍峨宽阔的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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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再见了，三家村！
赵河将吉普车停在五龙城火车站前的广场里，六人下了车，朝候车室走去。候车室里的人很多，看模样，都是入学的学生和给他们送行的人。
还没进门，赵海就发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文雅和龙行！他们两人并排站在靠近门口处，朝外张望着。
见到了赵海他们，龙行大步迎上来，道：“小师叔，可等到你们了！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是三张卧铺票。”
“啊？！你已经给我们买好票啦？！”赵海惊讶道。这次到华京上学，赵海只是提前几天到莘庄去，和白文道了个别，并没有委托龙行买车票。
赵海没想到，龙行不但给买好了三张卧铺车票，还和文雅来车站送自己！
赵海满怀着感激，斜眼朝文雅看去，只见文雅站在原地没动，抿嘴笑了笑。
赵河和王玉珍看到了文雅，脸色都变了一变，敌意从两人的眼神里豪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看来，庆功宴晚上的相聚，并没有改善三人之间的关系。
三女明显敌对的冷冷脸孔，让赵海尴尬无比，也让其他的人感到了不自在。于是，等待列车进站的时间，就显得有些漫长了。
三方的八个人，默默地坐在候车室里，几乎没人开口说话。
终于，在压抑的气氛中，火车站的广播喇叭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们请注意，由东海北站发往华京南站的1188次普快列车，即将进站。有要上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各位旅客们请注意，由东海北站发往华京南站的1188次普快列车，即将进站。有要上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
“车要来了，咱们进站台吧！”龙行站了起来，招招手，带领大家出了候车室，走向检票口。
龙行显然和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很熟悉，他和文雅、赵力、王玉龙、赵河五人根本没有买站台票，可检票员看到他后，却笑着点了点头，把他们全放进了站台。
远处，照过一道白晃晃的强光，汽笛长鸣，车轮咣当咣当地响着，1188次列车进站了。
“哥——”赵河哭喊了一声，突然扑向了赵海！
赵海正在张望着徐徐靠近的列车，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朝后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他静了静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赶紧伸出右手，轻轻地抱住了赵河。
蜷缩在赵海的怀抱里，赵河呜呜呜地哭着。软玉入怀，温香扑鼻，那一种人间难得的美妙享受，瞬间醉了赵海。
赵海极力地装出一副哥的模样，右手揽住赵河纤细的腰肢，左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劝说道：“小河，别哭了！哥又不是去了华京市，再也不回来了嘛！”
谁知道，赵海这么一劝，赵河的哭声更大了！周围一些旅客和送行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赵海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哎呀——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啊？守着这么多人，就扑到男人的怀里去了！”
“嘿嘿——嘿嘿——咱闭着眼睛，没看到，没看到！”
“呀，哥，你看，那边那个女的哭得多伤心啊！”
“这对小夫妻，也太年轻了吧？”
“啧啧啧——才结婚的吧？才结婚，男人就要去外地上学了，这小媳妇也够可怜的啊！”
“哎哎哎，今年这次高考，有好多结婚的人考上了呢！俺村里，还有个当妈的，刚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女，就要到东海大学去读书呢！”
“唉——教育大革命才结束一年多，人的思想就变得这么坏了？大庭广众面前，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
孙小胖傻呆呆地看着抱在一起的赵海和赵河，文雅和王玉珍则一齐扭开了头，看向已经停了下来的列车。
王玉龙和赵力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在龙行的指点下，朝卧铺车厢跑去。
龙行走到赵海的身旁，小声道：“小师叔，这趟车在五龙站只停三分钟，要抓紧时间上车啊！”
赵海虽有些恋恋不舍，可也不敢再借机抱下去，他松开了胳膊，朝外轻轻推了推赵河，道：“小河，我到了华京，就给你写信！”
说完，赵海挣开赵河的手，扯起正在发呆的孙小胖的胳膊，撒腿追向王玉龙和赵力。
赵海和孙小胖、王玉珍，挤站在卧铺车厢的门口，朝站台上的龙行他们挥手告别。汽笛再次鸣响，列车咣咣咣地启动了。
月光和车站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笼罩着一堆堆不断摇摆手臂的送行人。
人堆徐徐倒退，赵海趴在车窗玻璃上，努力地辨别着赵河的身影。前世的一首歌，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
你和我来到小河旁
从没流过的泪水
随着小河淌
谢谢你给我的爱
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谢谢你给我的温柔
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多少次我回回头
看看走过的路
衷心祝福你
善良的姑娘
多少次我回回头
看看走过的路
你站在小河旁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
辫子粗又长
······
歌声似乎在反复地回响着，赵海的眼睛却一动也不动了！
“啊——”赵海愕然地看到，一条人影，从赵河的身后飘起，飞速地追逐起越来越快的列车！
人影越来越近，那一头朝后飞扬的长发，在月色下，泛起星星点点的黑光来！
文雅？？！！
文雅和列车并驾齐驱，她模糊一团的身影，就伴随在赵海趴着的那扇车窗玻璃外！
文雅在飞！文雅变成了飞人！
“文雅！文雅！！文雅！！！”赵海将脸紧紧地贴在车窗玻璃上，双手用力地拍打着列车车厢。
赵海的叫喊声，引起了王玉珍和孙小胖的注意，他们俩也凑过来，趴到车窗处朝外看。
“啊——”
“啊——”
王玉珍和孙小胖的嘴巴，都张成了一个0型！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文雅就那样伴随着列车飞奔！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了，当列车驶进一座黑黝黝的涵洞后，文雅的飞影才消失不见了。
赵海失魂落魄，他喃喃地道：“知道她跑得快，可不知道她跑得这么快！”
“赵海——”一声柔柔软软的呼喊，将赵海的魂魄拉了回来。
赵海回头一看，只见王玉珍顺着眼，站在他的身后。
车厢里，有四个铺位，可乘客，却只有赵海他们三个。估计是龙行在买车票的时候，直接买了四张，包下了整节车厢。
白文把财政大权交给了龙行，而白文的钱又数不清，所以，一张从五龙县到华京市的卧铺票，在龙行的眼里，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王玉珍和孙小胖都是第一次坐卧铺，两人站在车厢里，各人拎着自己的包裹，不知该上哪一张铺。
尤其是王玉珍，面对狭小的车厢和四张铺，一脸的羞涩和局促不安。她长到十六岁，还从来没在夜间和男生这么相处过呢。
最后，赵海考虑到王玉珍大概不好意思让他和孙小胖看到她睡觉的样子，于是提议，他和孙小胖睡在两个下铺，王玉珍选一个上铺。
王玉珍犹豫了一下，爬到了孙小胖的上铺。
再见了，三家村！再见了，我心爱的姑娘！！赵海和衣躺在1188次列车的卧铺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零六章 恰同学少年
下午，赵海到孙小胖家去，看看他准备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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