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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是两榜进士,致仕前也是四品大员,如果能够起复,不管是对温家,还是对温昭阳的前程,都极为有利。
大太太心里的那一丝犹豫顿时烟消云散。
“瑾沅和瑾瑜也都不小了,她们的婚事,也得你多操心才是。”大老爷本昏昏欲睡,却忽然睁开眼,含糊的嘀咕:“下午的时候,大姨娘还为了瑾沅的婚事去找我,我想这本是你的事情,就没有应。”
也许大老爷是真的醉了,清醒的时候,很少这样的多话。
大太太先是微惊,随后笑道:“这是我的疏忽,我想着无论怎样也要好好为这几个女儿打算,这几年也相中了好几家,可人家不是嫌弃瑾沅是庶出,就嫌弃我们家出的嫁妆少,这样的人家,我怎能让女儿嫁过去吃苦,都推辞了。”
大老爷点点头,到底抵不过睡意,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你放在心上就是了。”头一歪,睡着了。
大太太亲自扶着他在炕上躺下,盖上了被子,放下帘子,才缓缓出了内室。
时候已经不早,白芷和汀兰都安静的坐在外间,见大太太走出来,吓了一跳,忙迎了上去,低声问:“您可是要吃茶?”
大太太摇头,“给我磨墨,我要写信。”
哪有这时候写信的?白芷心里疑惑,却半点不敢耽搁的去取了墨块。大太太也只匆匆写了几行字,刚晾干,就装进了信封,“立刻吩咐人送到大姑奶奶那里。”
白芷显然常干这事,虽说下过雨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可大太太神色凝重,她二话也不敢说,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将信送了出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林妈妈就赶过来服侍大太太梳洗。彼时大老爷犹自酣睡,大太太替他掖了下背角,才低声对林妈妈说道:“你待会去开了我的箱笼,找几件颜色鲜亮的衣服,我要赏人。”
赏给谁?
大老爷还在屋子里,林妈妈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听得外头汀兰说道:“大姨娘来了!”
大太太神色一冷。
第二十三章 梦幻
时候还早,大姨娘是头一个进屋子的。
大太太慢条斯理的刷牙,梳头,换衣裳,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了内室。
“原来太太已经起了。”大姨娘满脸堆笑,“奴婢正要来服侍太太更衣呢,可汀兰说您不欲有人打扰,奴婢只好在这里侯着……”
大太太淡淡扫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你久不来我这里坐坐,忘记我几时晨起也不稀奇。”
大姨娘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妈妈见着,呵呵笑道:“论到服侍人的功夫,我自然差不离。姨娘这些年,处处有人伺候着,想来也比不得从前了吧?”
打人不打脸,林妈妈这样,几乎是戳着大姨娘的脊梁骨骂她是丫鬟出身了。可林妈妈为人处事一向有分寸,几乎从未有过这样不假辞色的时候。况且还在大太太面前这样羞辱她……
大姨娘神色大变,脸上笑意全无,暗恨不已。正欲争辩几句,大太太已经端了茶。
大姨娘满肚子火气只好咽了下去,可到底意难平,眉目间难免露出了几分急躁。
大太太看着,神色更冷。
而墨荷正和温瑾言说起大姨娘的事:“听说昨日下午,大姨娘去外院了。”
内外院之间只有东西门可以出入,看门的婆子最是嘴碎,有点风吹草动都喜欢以讹传讹。不过大姨娘一个大活人,在内外院间走动,那些婆子倒也不至于捏造谣言。
“去做什么?”自从拒绝了大姨娘后,温瑾言一直很留心她的动静。
“据说是去找大老爷了。”墨荷强忍着才没有露出什么怪异之色来,“据守门的婆子说,大姨娘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得了赏银,果然勤快多了。”青柳笑嘻嘻的插了一句:“怕是那婆子说得很不好听吧。”
温瑾言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般情况下,包括大太太在内,在白天,都是见不到大老爷的,只有到了晚上,大老爷回到内院,才能见上一面。若非有要事在身,连大太太都不会去外院,多半会遣小丫鬟去传话。
大太太到底知不知道大姨娘擅自去见大老爷呢?
不过,大姨娘也的确是兵行险招。温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她在这种时候去见大老爷,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温瑾沅年纪不小,她的婚事一直在大姨娘的一块心病,可就算这样,惹得大太太不高兴,又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到底,这温家内院的事情,还是大太太说了算。虽说大太太向来敬重大老爷,但儿女的婚姻大事,即便大老爷首肯,也绕不过大太太这一关。况且大太太嫁入温家多年,从未有任何错处,大老爷也不会不给她正室的尊严。
大姨娘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想必在大老爷那里碰壁,没有得偿所愿吧。
温瑾言叹了口气。
温瑾沅这么多年,一直称病,从不在大太太跟前尽孝,大太太虽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里不可能毫不在意,不然,也不会让她拖到这个年纪了。这次,大姨娘又绕过大太太想要插手温瑾沅的婚事,只怕更会惹得大太太不悦。
如果要在姐妹之间选一个嫁给林之墨,那只能是适龄的温瑾瑜了。
想到这里,温瑾言胸口似被打了一拳,闷闷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无数次问自己,事到如今,她对林之墨,到底是爱,是恨,亦或是忘却。
三者皆不是。
是心凉。
并非是为着林之墨要另娶而难过,而是想到若是温瑾瑜成为了睿王妃,那林之墨就是自己的姐夫,以后的日子,她将再也无法摆脱林之墨这三个字。如今林之墨虽说是她表哥,可在温家并无多少人提及,她还可以掩耳盗铃,当做从前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若有一日,林之墨成为温家上下屡次提及的那个名字,每逢夜凉如水,便会触动她旧日疼痛。
温瑾言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明明已经重生了不是吗?明明她已经有自己的人生要活了不是吗?
可温瑾瑜想要嫁给林之墨的野心,也昭然若揭。站在大太太的立场,温家若能和睿王府联姻,于大老爷和温昭阳的前程都大为有利。而且大太太的娘家长兴侯府和睿王府同在京都,一旦温瑾瑜成为睿王妃,也能常去长兴侯府走动,以后遇到什么事,也能互相拉扯一把。亲戚之间,本就是越走越亲近的……
只要林之墨点头,大太太想必是很乐意成就这样一门亲事的。
温瑾言缓缓垂下了眼,“我要睡会。”借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她也许能放纵几天。
半梦半醒间,温瑾言做了一个梦。
在那古寺的钟声中,在那漫天的黄叶下,在那望不见尽头的小路上,林之墨一袭白袍,缓缓而至。秋风起,衣袂飘飘,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发,“又在走神了,你不是去求签了吗?大师怎么说?”
温瑾言满眼是泪,定定的看着他,“墨君,墨君…。。”这是他们二人独处时,她才会唤的名字。
墨君,墨君……
她扑在他的怀里,鼻尖满是熟悉的青竹的清香,“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
林之墨轻轻将她推开,温柔一笑,“我去大殿看和尚念经了。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无常难得久……
声音越来越远,下一刻,有一柄剑刺穿了她的腹部,眼前依旧是林之墨惊艳绝绝的笑容,温柔而冷漠。而他的手,带着些许暖意,轻轻拂过她的额头,鼻尖,嘴唇,“再见了,小七。”小七是她的乳名。
鲜血喷薄而出,温瑾言听见自己不断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林之墨依旧在笑,他离她越来越近,那笑容几乎将她灼烧。
救命!她会死的!救命!
恍惚间,她仿佛抓起了一柄匕首,胡乱刺了出去。一下,两下,三下……。
林之墨的笑容越来越模糊。
一片血色中,温瑾言猛然惊醒。
第二十四章 落定
头顶是熟悉的青纱帐子,四个角都垂了香囊,随着她的起身,微微晃动。
屋子里一片淡淡的昏黄光芒,温瑾言有片刻恍惚,顿生出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小姐,您醒了。”墨荷撩帘而入,手里捧着湿热的帕子,“您睡了一下午了,也是时候用晚膳了。”
帕子的温暖让她有一瞬间觉得这场梦尚未醒来,腹部似乎有一道伤口,在隐隐作痛。她下意识的轻抚腹部,只能触摸到光滑的锦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微微点头,“就摆在那里了,这几天都喝粥,叫厨房做盘凉拌小黄瓜,酸酸甜甜的,开胃。”
“是!”墨荷笑着应了,道:“我娘托人带信,说我哥哥要娶媳妇了,让我回去住几日。您若是喜欢吃这些,我让我娘做点小菜带过来,都是自家种的,新鲜又干净。”
“这可是大喜事。”温瑾言由衷的为她高兴,想到从未问过墨荷的家中事,不大好意思,抿着嘴笑,“那我也随个份子吧。”说着,就唤过青柳,“去取十两银子,就当我为你兄长贺喜。”
“怎么能让您破费。”墨荷连忙推辞,“况且我们府上的规矩,二等丫鬟家里有红白喜事,赏二两银子就是主子的情谊了,十两银子也太重了。”
温瑾言刚重生的时候怕出错,温家每一条规矩都曾在脑中回忆过千百回,对人情往来更是了如指掌,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管窍。可墨荷服侍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这十两银子,也是为她做面子,忙道:“我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未进门的嫂嫂的,你今日大手笔推了,当心他日,你嫂嫂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连口茶都喝不到!”
偏偏青柳取了银子回来,也打趣道:“我可听说了,墨荷的嫂嫂家里有人曾做过账房先生,打得一手好算盘,怕是精明得很,您再推辞,别到时候你嫂嫂不给你好脸子!”
墨荷俏脸微红,呸了一声,“我嫂嫂温柔大方,岂会如你所说?”到底是没有再推辞。
温瑾言微微的笑,又道:“我这随礼可不是白送的,其余东西我一概不要,你只将家里做的腌菜送些过来就是了,最近常觉寡淡,正想吃这些下饭。”苏杭菜口味清淡,尤其是苏州菜,重甜,温瑾言还真吃不习惯。可她本就性情大变,若是连口味也变了,只会引人生疑,只得忍着,只待日后慢慢图之。
墨荷倒没有多想,病中的人时常觉得口中寡淡无味,也不奇怪,忙道:“我娘有秘方,做的蒜头十里八乡都知道好吃,我到时候让她多做一些,送一罐给您。”
温瑾言含笑应了。
大太太正和大老爷一道用晚膳,等到丫鬟上来收拾碗筷时,大太太笑道:“您昨日提起瑾沅的婚事,我这些日子也一直在留心,倒也看中了一户人家……”说着,将大致情况说了说,“户部左侍郎刘大人,他的母亲不习惯京都的水土,一直住在杭州老家。刘大人的长子在京都随侍左右,次子和女儿就跟着刘夫人在杭州,前些日子瑾仪遇见刘夫人,刘夫人便说起次子的婚事,瑾仪想到我们家正好有三个女儿,便在刘夫人面前提了提,谁知道刘夫人大感兴趣……”
大太太笑了笑,“本来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谁知道您心急,我就先讨个口风,您看如何?”
“刘侍郎啊?”大老爷一下来了精神,道:“刘侍郎耿正不阿,两袖清风,素有贤名。从文和他也有交情,赞誉有加,还曾经想引荐我去拜访刘侍郎,只是我当年离开京都,一直无缘。”
也就是说,对刘家很满意了。
大太太眼中就有了笑意,“我听说刘家大公子如今不过二十岁出头,已经进了国子监,刘大奶奶是安宁公主的次女,性情温和娴静。我看,用不了几年,刘家又要出个进士了!”
能进国子监的,都不是普通人,刘家大公子是公主的女婿,为了女儿,公主无论如何也会帮衬他几分,更不必说还有个做侍郎的父亲。大树底下好乘凉,刘家二公子就算再不成器,日子也不会不好过。
可大老爷也不是糊涂的性子,他想了想,道:“刘家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看了大太太一眼,“瑾沅可是庶出!”
大太太也不打算瞒着大老爷,她叹了口气,“瑾仪已经来信说过了,说这刘家二公子生得一表人才,只是年少时发高烧,当时刘家太夫人正病着,刘夫人忙着照顾婆婆,无暇照顾次子,所以这二公子就落下了病根,人有些糊涂。”
一面说,一面飞快看了眼大老爷的脸色,忙道:“倒也不算痴傻,只是不如他大哥聪明。”无奈的叹息:“我和您是一样的心思,自然想瑾沅嫁到好人家去。若不是刘家二公子有这样的毛病,我们瑾沅是庶出,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您也是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不然瑾沅也不会耽误到这时候。况且您昨日还说了,屈大人答应替您上书圣上,刘侍郎在京都多年,自然有些人情关系,若能帮您说上几句话,于您的前程也大有裨益,昭阳马上就要秋试了,若有那好结果,也是要进京都的……”
在很多人家,女儿就是用来联姻的。
温瑾沅久不出现,大老爷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之前。况且大太太说的在情在理,既然刘家二公子没有什么别的大毛病,那又有什么可说的?只不过若是同僚们知道了他将女儿嫁给了一个脑子糊涂的人……
多年夫妻,大太太哪里看不出他的犹豫,劝道:“瑾沅在我膝下长大,我只愿她千好百好。刘家太夫人和刘夫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刘家门风清白,头上又有贤惠的嫂嫂,瑾沅嫁过去,日子不会难过的。刘夫人也是一言九鼎的人,次子的婚事一直是心病,我们两家成了亲家,她定会在刘侍郎面前说道几句的。”
大老爷当然知道和刘家联姻的好处,只是一时面上下不来台罢了,摆摆手,“这事你做主就行了。”
大太太满意的笑了。
第二十五章 纷纷
温瑾言正和青柳说话:“林妈妈可还说了些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青柳摇摇头,“只说夫人收拾箱笼,有几件旧年做的还未近身的衣裳,便赏给二小姐了。”
温瑾言有些困惑。
赏赐衣裳和首饰,通常是大太太示好的一种方式。若是放在平常,也就罢了。偏偏在大姨娘去过外院后,大太太此番动作,难免叫人浮想翩翩。
难道是大老爷对大太太说了些什么,使得大太太不得不服软和退让?
不,不可能。
大太太是长兴侯府长房嫡长女,骄傲而硬气,十分看重自己的正室地位。就是太夫人在的时候,子嗣艰难,也不曾对妾室让步。怎可能因为大老爷的三言两语便自降姿态对大姨娘妥协?
青柳显然也想不通,道:“林妈妈前脚刚走,二小姐身边的绣朱后脚就去了东苑,看那样子,似乎是去找大姨娘了。”自然是去找大姨娘,总不能是去找一向不搭杠的二姨娘吧?
温瑾言微微颔首,“墨荷不在,你多费些时间,有什么动静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说到这里,温瑾言微微一愣。
她的房里,似乎只有两个大丫鬟。她们这样的人家,小姐身边通常都是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八个粗使婆子。温瑾沅和温瑾瑜都是四个大丫鬟,而且温瑾言还占了嫡女的名头,怎么也不该只有两个大丫鬟吧?
也许墨荷在的时候还不觉得,墨荷一走,人手不足的劣势就凸显了。
温瑾言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不久之前,她是有四个大丫鬟的,可是后来,到底为什么只剩了墨荷和青柳,却不记得了。也许和那次发烧有关?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记起来了,当日林之墨来府上作客,陪伴之前的温瑾言去一睹林之墨风采的,正是那两个消失的大丫鬟。后来温瑾言高烧不退,或许是因为这样,那两个大丫鬟受了处置,已经不能在她的身边服侍了。
温瑾言暗暗叹了口气,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留在睿王府的那几个丫鬟。
水苏和书绮已经十八岁了,眼看着就是要嫁人的年纪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替她们做主。香菱背叛了自己,一心一意想被林之墨收房,当时是被关在柴房里,现在,也许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毕竟,林之墨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了。
温瑾言痛苦的合上了眼。
有生之年,真想再去见见养父养母,再去见见疼爱她的苏家幼弟……
可是,她又该以何种身份,去见他们呢?在他们心目中,苏瑾琰已经死了。
碧落园的另一角,温瑾瑜房中,死寂一片。
温瑾瑜坐在榻上,脸色十分难看,“林妈妈真的那样说了?是大太太赏的衣裳?”
一旁的丫鬟战战兢兢的,再三确认:“的确是大太太赏的,二小姐十分高兴,绣朱还当着我的面给我看了其中一件衣裳。”
“啪!”温瑾瑜大怒,重重拍在炕桌上,满脸怒容,“一个得了蜀锦,一个得了衣裳,这是在打我的脸吗?”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道:“去请姨娘过来。”
小丫鬟惶恐的应了,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是吗?”大太太似笑非笑,微挑眉头,“绣朱去见张姨娘,薛姨娘又去见了三小姐?”
汀兰紧张的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