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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绣轻抚他的头发，“爸爸以为妈妈回了镇子，就抄捷径绕山路去镇子，结果那天下暴雨，发生了泥石流，爸爸连人带车被埋在了下面，一直到了几天以后才被人发现，那个时候他的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黎生握着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现在心里很难过，他知道锦和绣比他还要难过，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妈妈赶回来看到爸爸尸体的时候，哭得不成人样，再看到爸爸临死前打在手机上的字时，她就崩溃了……爸爸打出来的字很短，是对妈妈说的，他说他对不起妈妈，很爱妈妈……手机没有信号爸爸无法求救，只能在死前的最后几秒打出这行字……”魏锦声音低沉，“妈妈精神崩溃了，疯掉了，老头子有再大的怒火也无处发泄了——妈妈原本是被送到美国，说是治疗不如说是老头子心里别扭……后来我和绣有了足够的权利，就把妈妈从纽约的那家医院送来这里疗养，这十多年她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黎生眼睛和鼻子酸酸的，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淌了下来——
“傻瓜，哭什么。”魏绣抹去他的眼泪，有些无奈，“我们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哭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锦的事情。以前我们来洛杉矶看妈妈没让你知道是觉得时机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妈妈的状况都不好，现在，虽然她还是没有恢复，不记得我和锦，但是她精神状况已经好很多了，让你们两个见面了，我和锦都安心。”
黎生咬咬唇，看着魏锦和魏绣，“锦，绣……”
“黎生，怎么哭得更厉害了？”魏锦翻出纸巾帮他擦，“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早知道你会这么难过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
黎生摇头，“我不想哭，可是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他抽泣着，“魏太太是好人……”她对自己笑得那么温柔。
“不要叫魏太太。”魏锦纠正他，“你已经知道她是我们妈妈了。”
“那不叫魏太太，叫什么？”黎生好不容易止住哭，问。
“在她面前你和我们一样叫魏太太也可以，可是在我们面前你不要这么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叫‘妈妈’啊。”魏绣半开玩笑道。
“妈，妈妈？”黎生愣了下，然后摇头，“叫‘妈妈’好奇怪……我叫不出来……”黎生一想到魏太太那张年轻漂亮的脸，那个称呼就咽回去了，还有一点，就是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别人。
“那这样吧，你先叫‘阿姨’，其他的以后再说吧。”魏锦看着黎生红通通的鼻子眼睛，心里一片柔软。
“哦。”
魏绣把黎生拉起来，“走吧，我们去吃午饭吧。”
“好。”
魏锦和魏绣还是一左一右牵着黎生的手往前走——黎生走路都是慢吞吞的，魏锦和魏绣稍微比他步子大些，但是两人已经习惯了和黎生一起走路时会刻意慢下步子与黎生并肩——
黎生看着两只牵住自己的大手——魏锦的手稍微黑些，魏绣的手指白皙点，那是因为魏绣比魏锦讨厌晒太阳，能够不晒太阳魏绣都会避免。相对的，魏锦讨厌冬天，寒冷的天气魏锦都是能够不出门就不出门——所以两人的出差时间经常因此会错开一些——
黎生想到自己和这两人在一起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时间彼此的习惯和喜好差不多都很熟悉——自己早就习惯了和他们在一起，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太习惯了吧，自己就会不安——那是在不安什么呢？
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得不和锦还有绣分开，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像锦和绣的爸妈那样痛苦？可是他们的痛苦是因为那种叫做“爱”的东西，但是那种东西对他们三个人来说——
☆、第四十五章 分开与重聚
“黎生，这是我自己做的小曲奇，你来尝尝看。”魏太太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曲奇过来。
黎生站起身，在魏太太的暖融融的笑容中捻起一块曲奇，咬了一口，满足地抬起小脸，看着魏太太，“魏太太，你的手艺真好。”
“真的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曲奇了，”魏太太听到黎生的夸奖当然很开心，“黎生，你多吃点，吃完了我再去做。”
“嗯，谢谢魏太太。”黎生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虚假——他本来就喜欢吃甜食，而魏太太做的曲奇很合他的口味。
魏太太望着黎生舔手指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着黎生你这个样子，我想起了我先生。”
黎生听了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魏太太，“为什么？”自己和魏太太的先生应该长得不像吧——看锦和绣就知道了。
“因为我先生也很喜欢吃曲奇，就因为这个我才去学做了曲奇，每次我做的我先生都会把它们给吃完。”魏太太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黎生手里拿着曲奇，眼睛看着魏太太——锦和绣的爸爸妈妈以前真的应该很幸福快乐吧，魏太太不管怎么样都忘记不了自己的先生——魏太太忘记了以前那些事对她来说才是好事吧，她现在的记忆被改成了她自己比较想要的模式，虽然先生不在身边，但是在她心里两个人的心紧密联系在一起，甚至，连等待，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黎生，怎么发呆了？”魏太太纤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黎生回过神来，低头又咬了一口曲奇，才说，“魏太太，你先生这么长时间不在家，你，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魏太太愣了下，继而又笑了，“有的时候想起来是会难过一点，但是再想一想，当一名船员是我先生的梦想，他能够在海上航行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且，我现在身体不好，如果他在我身边肯定会很担心的，现在也挺好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不是吗？”
黎生并没有马上接下去，他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才点头——“嗯，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魏太太看着黎生脸上的表情，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黎生，魏太太，你们在说什么？”这时，魏锦和魏绣走进来，魏锦提着一篮新鲜的水果，魏绣则是一捧卡萨布兰卡。
“魏太太，这花很新鲜，你看怎么样？”魏绣把花送到魏太太面前。
魏太太接过话，低头闻了闻，微笑道，“很香，只是可惜了，如果栽在土里应该还能活更久。”
“这种花在澳洲比较好种，这里并不适合，虽然它活得时间不长，但是有人欣赏那也是值得的。”魏绣说，“我替你找个花瓶插上吧。”
“嗯，谢谢了。”魏太太道，“你们来洛杉矶是度假的吧，这几天都在这边陪我，挺浪费时间的。”
“不会，这边挺安静，很放松。”魏锦已经很快切了一个橙子，一半递给了黎生，另一半给魏太太。
魏太太笑道，“嗯，这边的优点也就是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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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这一个星期，黎生早上和魏太太一起种花栽草，两个人一起分享这共同兴趣的经验，当然，多是黎生向魏太太请教，下午，黎生要和家里的两个小的通电话，和小福是聊天，和东东就只是听东东在那边依依呀呀地说着他自己的语言，不过黎生的声音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听到就很兴奋——魏绣说总算没有白养他，偶尔黎生也要和林潞打电话。到了晚上，就是三个人的时间了，有时是出去逛，有时就做任何爱做的事了。
“魏太太，我们要走了。”黎生大大的眼睛望着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笑容的魏太太，满是不舍。
“嗯，黎生，魏锦，魏绣，再见。”魏太太很喜欢这三个人，魏锦和魏绣一直对自己都是比较照顾的，经常来看自己，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兄弟却很体贴——以前魏太太会想是什么原因，但是后来想应该是有缘分吧——至于刚刚遇到没多久的黎生，魏太太是真的认为很投缘，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一点都不娇气，虽然有那两兄弟的宠爱，但是性格很平和，总是给人一种很善良可亲的感觉，思想也很简单直率，没什么复杂的心思——
“魏太太再见。”三人对着魏太太挥手，然后才上了车。
黎生趴在后椅背，看着站在门口的魏太太——魏太太是个好人，她是黎生除了齐妈之外接触得最多的一个女性，她很温柔，总是给黎生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想到魏锦和魏绣让自己叫她“妈妈”，黎生就觉得眼睛酸涩——
“黎生，”魏绣把黎生拉回来坐好，“别难过了，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再来看她，到时你愿意也可以带小福还有东东过来。”
“可以吗？”黎生眼睛里的泪水缩了回去。
“当然可以了。”魏锦说，“她算起来是他们的奶奶。”
“啊……奶奶？好奇怪啊……”魏太太，不，魏阿姨明明很年轻的说——黎生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已经升职为“爸爸”了。
等黎生三人回到魏宅时，刚好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小福和东东都准备睡觉了，小福正在洗脸刷牙，听到爸爸回来了就快速冲下楼——
“爸爸！”
“小福。”黎生走过去抱住小福小小的身体，还蹭了蹭——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想到小福刚来魏家时候的样子，黎生心里一片柔软。
这对父子真是越来越像真正的父子了——魏锦和魏绣对视一眼，然后一致上前去把两人分开——
“黎生，小福要睡觉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魏锦对黎生说。
“小福，明天还要上课，去睡觉吧。”魏绣对小福说。
小福知道那两个爸爸的心思，既然抱也抱过了，反正爸爸回来，明天也可以说话，所以他还是乖乖上了楼。
“小福，明天给你礼物啊。”黎生对小福叫道。
“嗯，谢谢爸爸。”
这时，楼上传来某个小家伙特有的哭声，声音洪亮——
“东东还没有睡啊。”黎生放下礼物，“怎么哭这么厉害，我上去看看……”说完就往楼上走。
“搞不好是感觉到黎生回来了，这小家伙就是很会缠着黎生。”魏绣十分无奈。
魏锦倒是表情镇定许多，“回来这里黎生就不是我们两个的了，这个你知道的。”
魏绣叹气——他知道的。
☆、第四十六章 林潞的拜访
林潞再来魏宅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外面飘着雪花，天阴蒙蒙的。
客厅里壁炉的火烧得正旺，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黎生喜欢冬天一到就在客厅里窝着，就因为他喜欢壁炉烤火的感觉，偶尔他想到了还会让齐妈帮着烤肉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魏锦和魏绣都没有去上班，陪黎生在客厅里呆着，两兄弟难得闲下来，一个看书，一个翻杂志——黎生坐在靠近火炉的摇椅上，膝盖上放着本漫画书，而他此时正在用小铁棍拨着壁炉里的火——黎生旁边的毛毯上，小福陪着东东在玩玩具，那是魏绣刚买回来的小火车，东东现在不怎么喜欢那些毛茸茸的玩偶了，比较青睐这些小火车小卡车小飞机小摩托之类的自动玩具，此时正在乱按遥控器，小火车满地乱跑，小福就在小火车跑偏的时候把它捡回来，倒也是乐此不疲。
叶管家敲门进来，身上还带着雪花——“大少爷，二少爷，有客人来了。”
“这天气，谁来了？”魏锦的语气明显不大乐意——难得他和魏绣能够在家里清闲一下，居然又有人来打扰了。
“倒不是找两位少爷的，是找黎生少爷的。”叶管家恭敬地说。
黎生停下动作，回过头来，有些惊讶，“找我？”
“找黎生……”魏绣想了下，很快了然，“是林潞对吧？”
“是林潞少爷。”叶管家点头。
“林潞来了！”黎生高兴地站起身，漫画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了，就要往外跑——
魏锦把他拦住，“外面冷，让叶管家带人进来好了，不用出去。”
叶管家听了转身出去了，黎生坐在魏锦和魏绣中间，很是期待地看着门口——很快林潞就跟着叶管家进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成晟。
“黎生。”林潞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倒像是一团球。
黎生站起身走过去拉住林潞的手，虽然林潞刚才都是一直戴着手套，但是摘了手套黎生握住他的手还是感觉冰——“外面很冷吗？”
“很冷很冷。”林潞用力点头说，“还是不要随便出门好了。”
“对啊，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黎生皱着眉，“昨天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都没有和我说啊。”
“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嘛。”林潞笑了，“其实今天是成晟学校有事情，我想要来看你，就陪他过来了。”
黎生看了眼成晟——成晟好像比以前看到他的时候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之前听林潞说成晟变得又黑又瘦，现在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他还是没有恢复过来，说明之前的那个任务确实挺艰难，也幸好他好好的，要不然林潞不知道会多难过呢。
“成晟，你好。”因为林潞的关系，黎生对成晟的印象倒还是不错的——
“嗯，好久不见。”成晟只看了黎生一眼，就跳过他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双胞胎——“大少和二少今天倒是空闲。”
“不过是忙里偷闲。”魏锦神色平静。
“听说之前成少去泰国玩了一段时间，”魏绣脸上是非常客气的笑容，“看起来倒是颇有收获的样子。”
“多谢两位的关心。”成晟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你们这样说话累不累啊？”林潞忍不住插嘴，“这大冷天一定要让气氛这么冷吗？”因为来魏宅好几次，和魏家的两位也有了接触，再加上平时黎生向他的报告，林潞对这两位就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敬畏，所以说话也就随便了一些。
“小炉子，这是应酬好不好？”成晟无奈道。
“那你们去应酬吧。”林潞拉着黎生走到两个小家伙的面前——“小福，东东，好久不见啊。”
“林叔叔好。”小福先乖乖地叫人。
虽然从“哥哥”升级到了“叔叔”，好像叫老了，但是小福实在乖巧，林潞每次看到小福都喜欢得紧的样子——他伸手摸摸小福的头，“哎，小福好像高了一些，是不是啊，黎生？”
黎生用手比了比小福和自己，摸摸下巴，“好像真的高了一些哎。”
“嗯，是时候让人再给他量身定做几件衣服了。”魏绣听了说。
“那就明天吧。”魏锦一向喜欢干净利落。
还坐在毛毯上的东东见大人都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马上就不乐意了，伸出手不停地摆动，嘴巴发出依依呀呀吸引注意的声音——
林潞蹲下身，把东东抱起来，“东东小宝贝，还记得我吗？”
有人抱自己了，东东开心地在林潞身上蹭蹭，还发出开心的咯咯笑声。
“这小家伙好像也壮实多了啊。”林潞感叹道，“抱起来挺有分量。”
“林潞，你是没有看到东东每天要吃多少东西，我觉得小福都没有他吃得多。”黎生说着捏了东东嫩呼呼的小脸一把，东东被爸爸捏了，还傻乎乎地笑。
“成晟，你过来看看东东，你好像以前还没有见过他吧。”林潞扭头叫站在不远处的成晟。
成晟依言走过来，看着被林潞抱在怀里咬着手指，看着这个十分陌生的叔叔，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很是专注，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成晟，东东好像很喜欢你哎。”林潞新奇地道，然后说，“成晟，你要不要抱抱看？”
成晟退后一步，脸上很明显地写着三个字：不要吧。
林潞见他这个样子不高兴了，“成晟，这个是小宝宝，又不是炸弹，你躲什么躲？”
“我想如果是炸弹成少还不一定躲这么快吧？”魏绣走过来，从林潞怀里接过东东，眼睛却看着成晟，嘴角带着似有若无讥讽的意味。
成晟被他看得十分不爽，他双手插袋，冷淡地说，“我不喜欢小孩子。”
黎生听成晟这么说有点不乐意了——我的东东多可爱啊，他干吗那样嫌弃的样子啊。转过头来想对林潞说什么，却看见林潞好像有些不怎么高兴的意思，但是很快又没事了。
“锦，绣，你们看着东东和小福啊，我和林潞到楼上说话。”黎生说完就拉着林潞往楼上走。
成晟就这样看着黎生拉着林潞离开，再回头看看客厅里的情景——怎么看都有点尴尬——自己和他们真的不熟。
楼上，黎生关上门，转身问有点心不在焉的林潞，“林潞，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林潞不解地问。
“明明刚开始还好好的啊，为什么刚才又好像不怎么高兴一样？”黎生觉得自己还是感觉得到的。
“我，没有啊。”林潞笑得有些僵硬。
“你怎么了，告诉我啊，”黎生有些泄气地坐在林潞旁边，“我什么都告诉你的说。”
“我……”林潞不知道该怎么说。
黎生想想刚才的事情，说，“是不是刚才锦和绣态度不好，你不高兴了？锦本来对别人就老板着脸，没什么的，绣也只是说笑而已啊……”
“不是，”林潞摇头，“是成晟……”
“成晟怎么了？”
“刚才成晟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成晟说的话……”黎生回想了下，“他说他不喜欢东东那句？”
“他不是说他不喜欢东东，他说的是他不喜欢小孩。”林潞的声音有些沮丧。
“那怎么了？”黎生困惑道，“有些人是不喜欢小孩的，你别看锦和绣这样，如果不是已经收养了小福和东东，他们也不怎么和小孩亲近的。”
“黎生，我喜欢小孩。”林潞语气很认真。
黎生看着林潞的神情，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小孩，可是成晟不喜欢……”
“对，这个就是矛盾。”林潞低头，“其实我看着小福和东东，我就觉得很可爱，我也挺想以后收养小孩的。”
“咦……”
黎生睁大了眼——这是林潞第一次对他说这件事。
☆、第四十七章 解惑
“今天你和林潞在房间里嘀咕那么久，都在聊什么啊？”魏绣帮黎生扣睡衣的扣子，一边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