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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有人在叫她,贴在她耳边轻唤的声音是这样的温柔,但是停在她脖子上那只温暖的手却在悄悄收紧,陈默感觉自己恢复一些意识。是。。谁,她挣扎着从喉头发出声音。
“别怕,是我,你终于醒了。”秦观拿着浸湿的帕子放在她额头上,那张俊美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我只是出去了一个月,你的身体怎么就变得这么差?”
陈默的眼神呆滞,看着秦观温柔的笑意,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清醒了还是在梦里。
他伏身用脸侧贴着她的,然后微微错开,“终于退烧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可真的就要着急拉。”陈默看着他挨着自己极近极近的那张脸,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努力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那只收紧的大掌是她的错觉。
秦观注意到她的动作,撑起身对身边的下人说,“快把少夫人的药端来。”
她这是又怎么了,好象自从来到秦家,她就变成了药罐子,整日药不离身,秦观亲自端着药碗喂她,他像是看出她的疑虑,“那天你躺在冷冰冰的花丛里,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有宫女发现,云铮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说你浑身冰凉,连他都有些慌了。”
“我自己来吧。”喉咙有点疼,幸好说话还是没问题的。她在秦观的帮忙下坐起来,头虽然还晕着,但是看眼前的东西没刚开始那么晃,手上还存着点劲,她不想像个病人那样被人照顾。
秦观把她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修长的指尖顺着发丝滑下,温柔的声音有些严厉,“我不在的时候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拿到云铮的来信,我真想丢下所有的事情立刻赶回来。可是我晚了七天回家,你还是没有清醒。”
那就是说到今天她已经睡了很久,“九天。”秦观看着她喝完药,伸手把碗拿开,“我以为你是不需要我担心的,所以在信里面从来都没问起过你。哪里知道你才真的是个麻烦。”一边说着一边揉乱她的长发,然后替她捏捏后颈,“我听下人说你连饭也不好好吃,你这小脑袋成天在想些什么。”
她微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清亮的声音喊着,“再摸摸,浑身都在疼呢。”
“疼死也活该。”他似乎哭笑不得,却放软了手上的动作,“从那么高的窗户栽出去,到现在你头上这个青包还没消下去。没事你爬得那么高做什么。”
陈默眯着眼舒服地小声哼哼,“那天喝了酒,人有点晕,自己做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可能爬上去看月亮吧。”
秦观嘴角忍不住抽搐,“那天哪里来的月亮。”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四)
陈默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开,清冽的眸光从他脸上扫过,“那你怎么知道没有月亮,你远在江南,难道还知道京城的情况,总不会云铮连京城有没有月亮都跟你说了。”
停在她肩头的大手一顿,不慌不忙地说,“我记得是农历下旬,那天不是乌云漫天吗,应该是看不到月亮的。”
感觉身体有点力气,她翻身下床,把他留在自己肩头的手拨开,“好拉,我想起来走走,你先去她那边看看吧,你不在的时候她成天都想着你,每次来信她都急着让我给她念。”
秦观收回手给她穿上外衣,“李妹不识字,我给她请过师傅,但是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多体谅她。”
陈默低低一笑,“我要是不体谅她,你信上写了什么,她一句都别想知道。虽然我觉得她某些方面让人不是特别喜欢,但是我理解她身为一个女子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很爱她,又不想伤她的心,那么秦观我们就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好了。”
男子深沉的眸光落到她的脸上,“上个月我离开的时候曾经给你留下一个问题,让你考虑一下,可是一个月以后,你给我这种答案。”
她在秦观对面坐下,神情淡然,“我们成亲是为了让陈、秦两家更上一层楼,身为世家子弟,这注定我的人生要因此牺牲。让两家联成一气,将江南到北方一带的生意揽下,这是我的愿望,为了这个我可以和你相敬如如宾,在我们彼此冷漠的时候,我仍然会是一个好娘子。”
秦观嘴边的笑意收敛,温柔的眼神也逐渐冷凝,“一个月不见,你好象改变不少,是什么事让你下了这样的决心。”
陈默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你会辜负我,我也会欺骗你,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我确实很欣赏你,但是这不妨碍我去怀疑你,我把你当知己的同时,也知道你可能是我最大的对手。遇见你可以说是我不曾预料的事,我感激你如此用尽全力地欺骗我——”
当初他第一眼看到的那种沉静又出现在她的脸上,这张清秀好看地过分的脸蛋,让他逐渐忽视了这是一个同他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世家子弟,她有着不输给他的野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
陈默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他,“我觉得你真的不用再说什么了。”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五)
外面的更漏子敲打的声音一下一下不曾停断,秦观怔怔不语,因为陈默其实什么都知道,她那双澄澈动人的眼睛,并不只是好看而已。
“不要觉得难堪,我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些,你比我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我昏迷不醒的事,哪怕云铮用再快的速度赶到江南,你回来也得十天吧。你根本就不在江南,你可能去过金矿,但你只是去看看它能为你带来多少好处,剩下的时间你都用在如何想办法将它拿到手的事情吧。怎么样,京城这边的路你铺好了吗?”
她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比如她就不知道自己每天喝的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她晓得江南距离京城千里迢迢,可是秦观回来得太快了。
他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这个女人好象根本就没有沉溺在他温柔中,反而从头到尾保持着冷静,像是在看一出戏似的,嘴边也许还残留着冷笑。
“你也比我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秦观稍微惊讶片刻就恢复了沉着冷静,他将她手里的东西移到烛火上烧着,“你让我感到惊讶,不过你还是嫩了点。下次记得不要这样冲动,除非确定你能十足的把握,否则不要轻易跟你的对手摊牌,听清楚了吗,我的小妻子。”
他还记得当初见到陈默第一面,那个时候,他以为即将见到的女子,可能会薄有姿色而没有女子的美好,他看到陈默从门口走进来,那袅袅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直到她整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清秀的女子一直都从容不迫,觉得她言语乏味,可他还是愿意听她多说几句话,他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喜欢她,但欣赏是一定的。
之前的相处,他并非完全没有动心,一个骄傲的人,很容易让人生起征服的欲望,在秦观看来,这世上只有他想要和不想要,惟有陈默是他不想要其实想要。
相比秦观的失神,陈默脸上露出淡然冷漠的微笑,“你误会我了,可是我不想解释。我还能保持一点风度,是我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谁,因为我再清楚不过,所以你的示好没有让我一头扎进去,到今天为止我才可以和你如此心平气和地谈。”
相敬如宾吗?秦观的眼神暗下去,抿紧的嘴角是冰冷的线条,他认真研究她脸上的表情,哪怕能看到一点勉强也好,却只是触摸到一片云淡风清。她的风度确实维持得很好,在她所知道的范围内,陈默从来不会因为男女之事而捻酸,就连当今的皇后也不可能像她一样做到一碗水端平,她甚至暗示过自己可以多到别的妾室房里过夜,他在她的房里,她会婉转承欢,如果要走,她从来就不会留。
原来是因为根本就不在乎,明明这样很好,是他所希望的,这样一个只是清秀好看的女子,同他一样野心勃勃,从没有其他女人的娇柔,言语乏味不说,连床事都如此生涩,可是刚刚踏出房门,他的心就被一种类似于自我痛恨的悲惨抓痛了。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六)
陈默看着他离开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她走到窗前坐下,久久的,胸口还在疼痛,这是吃再多的药也无法治愈的病。
她曾经问过秦观他们是不是在吵架,那个男人倒很干脆地反驳,她以为做不到相敬如宾,至少秦观还会将她当作妻子看待,但是一直以来所发生的事让她开始明白秦观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自己是替他打点家业和照顾他的妾室、子女而且无怨无悔的傻瓜。
窗外的明月挂在天边,原本屋外放的石缸早被搬走,怕金儿玩耍时掉进去,曾经开得热闹的蔷薇也已经枯死,这座院子是这样的空旷,了无生息。
夫妻恩爱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下不要说相敬如宾,连夫妻之间的争吵都成了奢望,秦观所能给她的除了利用就是冷漠了。
第二天在堂厅没有见到秦观,却见到了二哥陈子旬,几个年轻点的婢女围在他身边,嘻嘻哈哈的,他长相好看,修长美丽不同于其他男子,嘴巴又会说话,怀春的少女最是无法拒绝,更何况他还是个名门公子。
陈默咳嗽一声,滔滔不绝的陈子旬才注意到她,“阿默你总算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个时辰,多亏了这几位姑娘陪着我。”
羞红了俏脸的下人看到是她站在一边,慌忙低声告退,陈子旬笑言,“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你夫家,这些下人怎么总是怕你一个,你又不会吃了他们。”
她认真地说,“当主子的如果太过温和,固然下人是喜欢他,但是没有主仆之分的话,这个家就会乱套的。不过我还算是一个恩威并施的好主人,他们自己就会拿捏好分寸。”
陈子旬大呼头痛,“阿默你怎么好象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开玩笑。我说什么话,你都拿这副认真的表情,看你一本正经简直比看爹那张脸还可怕。”
陈默懒得理他,转身就往外走,陈子旬跟上来,“阿默,你别走那么快,我不是拿你开心,而是今天真的有事要麻烦你,你跟我去一趟李府就知道了。”
她看看陈子旬难得不轻浮的表情,这才答应跟他出门,李府在城东一带,李家原先也是大户,虽然现在人丁凋零,渐渐没落了,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大户人家的威严。
陈子旬知道自己声名狼藉,不敢登门拜访,他拉着陈默绕到李府的后院,那里的院墙比前门稍微矮一些,上面也没有爬满蔷薇一类生刺的花。
他把长发拨到身后,着急地说,“阿默,你快蹲下我好踩着你上去看看。”
刚才被拉到后院她就知道陈子旬要做什么,可陈默没有动作,小的时候她的确还能给他当垫背的,但是现在陈子旬身行修长,几乎和秦观一般高。
“二哥,要不这样吧,你蹲下来让我踩着上去帮你看看。”
陈子旬干笑两声,接着蹲了下去,她小心踩上他的肩膀,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然后用手扒在墙头往里看。院子是一进一出的格局,算不上富丽,不过几棵桃花树开得很热闹,有个青衫女子坐下石凳上绣着什么。她仔细看看那姑娘的模样,幸好离得不远,她才稍微看得清楚,粉颊杏眼,算是一个小美人。
陈子旬在下面焦急地问,声音压得很低,“看到没有,阿默,有没有见到人啊,你倒是说话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爱穿件青衫,看起来很安静。”
她点点头,小声地回话,“看到了。二哥,你这喜欢爬别人墙头看别人闺女的习惯,到了京城也没改啊。要我帮你叫那个姑娘一声吗?”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七)
陈子旬连忙说不要,“你别叫她,这姑娘不喜欢我,别让她觉得烦恼。”
她低下头看看他,陈子旬担心的口吻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哦。看来二哥是真的喜欢这个李姑娘了,既然喜欢那就向李家提亲啊。”
“你二哥是没有功名的浪荡子弟,虽然出身富贵,但是陈家将来却是你的。我不能给她很好的照顾。”
他从来都自信满满的神情现在终于多了一丝凝重,却还是勉强笑着,“你快告诉我她在里面做什么,有没有人跟身边。我很久都没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她在绣东西,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吧,身边没有别人在。”
陈子旬说,“那你下来吧,我知道她过得好就放心了,能不能见到她不是那么重要。”
她答,“那你慢点蹲下。”她刚刚在地上站稳替陈子旬把灰尘拂去,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儿拿着木棍从后门跑了出来,指着陈子旬就骂,“大胆淫贼,好啊,上次没把你逮着,今天又跑到这里偷看我家小姐来了,居然还带个丫头来放风——”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追了上来,陈子旬早有经验,“快走!”他拉着陈默就往后跑,任那老管家在后面追得老腿打颤,小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只要跟着陈子旬出去就会遇到,儿时那欢快的记忆,深深的巷子里槐花的香味好象又回来了。
两个人在七拐把拐的弄堂里把人甩掉,气喘吁吁的同时,又一起大笑,“二哥,下次再说这样的事之前,你可不可以跟我商量一下啊。”“商量也来不及啊。还好你的喘病没发作。你不知道,那老头子上次把我追得够呛——”
陈默止不住笑,“要是在以前,爹要知道你跑出去一整天就为了偷看人家姑娘,肯定又会在暗房里好好打你一顿。”
他的笑容突然就显得愁苦起来,“可这次我是认真的。不过她看不上我,二哥我不想强迫自己放弃,但是事与愿违。”
陈默看出他有点失落,这个哥哥比谁都放任自己,现在也知道什么叫做相思苦了。本来是想调笑几句,可是想到自己也正在渡情关,对陈子旬的苦闷,她才稍微了解一些,“二哥,功名是可以考取的,至于家业,如果你更需要的话,我是不在乎的。我都已经成亲了,二哥也该娶妻生子拉。”
陈子旬有些丧气,摇了摇头,修眉拧紧了,“那倒不用。娶妻生子这种事,因为我不用当家,所以不用牺牲自己。可惜遇见喜欢的,但她根本就不正眼看我,有一次我鼓起勇气上前叫她的名字,她全当作没有听见。”
“二哥。”陈默试着安慰他,“大概是她真的没有听见。做为男子的确应该有自己的天地,二哥再不愿意也要强迫自己做一些事。宫里缺了一个画师,二哥要是有意的话,我可以跟小舅舅说说,让他在皇上面前举荐你。”
他偏着头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为了一个人,这个只喜欢放任的哥哥也开始考虑他的功名,即使他犹豫了片刻,但他还是答应了,“那好吧,在宫里谋个差事也好,虽然只是皇上的画师,幸而胜在名声好听。如果我能得到皇上的重用,那时候你就陪我一起上李府提亲。”
“那就说好了,我就等到二哥功成名就娶妻生子的时候再跟你道贺拉。”
“我会的。”伫立在梧桐花下,被细碎阳光的照耀着,陈子旬的眼神格外清亮,秀致的面孔神采飞扬,爱一个人,让他是这般的意气风发。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八)
陈默为他感到开心,请他一起回秦府,陈子旬说什么也不想看到秦观,两个人就在门口话别。
她前脚踏进门就跟秦观遇上,前一天晚上的谈话显然起了作用,秦观的态度恢复到他们刚刚见面时的那种冷硬,言语简短乏味,“回来了。”
“是啊。”她也答得简单,看秦观手里捧着几大本帐册,她又说,“那你先忙吧。我回房吃点东西。”
说完她低头就走,秦观转过来叫住她,“往常都是我们一起算帐,你饿的话就让下人把东西送到帐房那边来。”
他好象真是要找个人一起而已,没有特别要留住她的意思,陈默知道如果这时候出口拒绝就显得太明显了,“对啊,我都忘了这事,那就一起过去吧。”
秦观一路上没再说话,陈默则一直看着盛开的梧桐花怔怔不语,清秀脸侧勾勒出几分孤单,纤细的身行好象越发消瘦了,但为什么即使是这样孤单,她眼睛的光芒却从来都不曾熄灭过。
“这是梧桐花,到这个季节就会开满整个京城,在南方好象没有。”他若无其事地说着,“有时间我带你到南门长街那一片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陈默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说,“你又没带我去看过,怎么我一定会喜欢。你一向都是这么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吗?”
秦观的表情于是更加冷硬,然后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脸色却逐渐好了,虽然很明白这是秦观的示好,但是这样拒绝他,看到他流露出受伤的表情,这些让陈默有种恶意的满足感,她甚至说,“我喜欢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让别人知道。
越是喜欢什么,就越是当作不喜欢,很想要很想要的东西,也当作不想要,除非确定喜欢的东西可以得到,不然她不会随便说出口。
陈默只想到看他受伤,忘记伤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感到疼痛,可是她现在不明白,因为她还不知道什么叫作爱一个人,即使已经从秦观这么尝到一种痛楚,但离爱还差得远呢,正如秦观一样,他们同样都是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到了帐房秦观等着她吃了饭菜才摆上算盘,两个人各自负责不同的帐册,互相拿笔记上对方说的数目。
秦观没有语气起伏的声音说,“布庄两月支出所得分别是三百二十两、一千七百两余三十文铜钱。”
她在支出和所得下面填好数目,搁下毛笔,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神情沉静。不若平时的尖锐。
别人做起来枯燥无味的事,在陈默做起来倒显得有点写意。秦观看她坐在那里,肩胛微落下,稍微倾斜着身体,姿势很放松,一手撑着脸侧,一手拨拉算盘珠子,一脸的严肃认真,微抿着嘴,上唇那颗圆润的唇珠就微微翘着,像是与谁赌气,等着谁去吻上一记,真是连看她算帐的模样仿佛都是一种享受。
他看了一阵,在陈默发现之前收回视线,和这样认真的人坐在一块儿算帐,他不允许自己继续走神。重要的是,之前自我厌恶的感觉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