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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带着劳模奖章回国多好呀,俺能带上它回到韩国去,有这枚劳模奖章在……那就证明,俺在中国这几十年来没有做坏事。俺没有什么要求,什么也不要的,只要有一个好名声,只要有一个好的荣誉……这些比什么都重要的。这一辈子俺中国也没有白活。”
他已经听明白了。尽管是这样——在中国她不需要奖章——不幸的正是这一点!回国后能证明她是一位勤劳的女人——有那么一枚劳模奖章可以证明一切。
——看来,那枚劳模奖章是如此的重要。
“劳模妈妈,我了解你的心情,怀远县离这儿不太远,我一定给你找到的,那是属于你的,你应当带回祖国。你在咱中国是劳动模范,回到韩国也是劳动模范。”
听到他说的话,她并没有产生疑心,只是略微平静一小会儿。
最后,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从朝鲜过来的时候,我带来一件包裹,那里面有一把梳子,是俺母亲留下的,那把梳子用坏了,包裹也用坏了……”说道这,老人用手轻轻捋一下额头上头发,两只眼睛含着眼泪。随后,她突然转移话题。“俺……俺现在是高陆村的五保户了……不说这些了。如果能带走那几本书,还能那枚奖章,俺什么也不要……带回去这两件宝贝——就满足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两东西她不能在手里拿着,还是要用包裹包起来的。可她有一个包裹,一直没有用上而已。那是当年看望查士荣大哥时,在郭刚集合作社商店买的,方格子的红围巾,挺纪念意义的,一直还保存着呢。
……这件东西也是很重要咧!
“唉……这人呀!到了俺这把年龄,并不是为了钱而活着……人品、名声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是?”最后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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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他在家里(一)
蒙城县汽车站距离怀远县汽车站有一百七十里路,怀远县是蒙城县通住蚌埠市的必经之路,这段路程刘宏相当熟悉。他为什么这样熟悉呢?因为他的岳父岳母都是蚌埠市人,走亲戚经常路过这里。
过去,每到仲秋时他总要从怀远县城,买些石榴送给家住蚌埠的岳父岳母。怀远县的石榴、素以果大、子多、香甜味美,而驰名全国。怀远县里还有一个地方叫郭刚集,他以前当知青的时候就熟悉,因为在沙坡庄上,多数村民的老家都在郭刚集的。
但是,郭刚集街上有一位老干部叫宋学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金根姬这样告诉他说,找到宋学友就可能找到劳模奖章,五十年代中期,修安灌河的时候,宋学友是郭刚集工程管理处的指挥,相信他在郭刚集街上口牌好,到了那里一提到公社书记宋学友,是家谕户晓,老少皆知。
星期六早晨,隔壁家养一只画眉鸟,刚刚才发出晨噪,刘宏便从蒙城县县城动身了。
约莫一个半小时左右到达怀远县车站,。出了公交车车站向北,便来到一道水泥路路口;按照劳模妈妈的指点,刘宏下车转入左边一条穿过浓荫的宽阔马车道。他租用的是一辆机动三轮车便向西北方向驰去。那是麦收的日子,田野里没有生机,没有人烟,成为一遍荒凉之地。尽管道路上没有一点风,路上被车轮辗压的地方,却腾起一乳色灰质尘土,那种尘土是热烘烘的,使人室息。落在微润的皮肤上面就粘住了,并且窜入他的眼睛里和鼻口里,让他咳嗽不止。
但很快,不到二十刻钟时间,到了怀远县郭刚集公社旧址。车子刚刚停下来,他便看到一群孩子正在街头相互追逐相互打闹。随后,在他们中齐声唱起了嘹亮的顺口溜:这里的山,这里的水,阿里山的姑娘美不美,大大的屁股飞毛腿……哈哈哈哈。转瞬间,就是没有看清楚他们眉目的时候……那群孩子们便跑开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迎面便传来了忙碌的人声与吆喝声,渐渐地远去了,随后,便迎来一处集体小院的岑寂。
那是一处整齐有序而且宏敞的干部家属院,有十多家住,没有一处楼房,依然是七时年代的建筑风格——鹤立鸡群。这里的老人大分部是乡镇一级的离退休干部。在这里一眼可以看出来,在那种不合时代的家居环境里,那些外观平庸,具有干部作风的装饰。它足够证明这里领导干部的一些优点:遵纪守法,永保洁身自好,艰苦朴素的理念。
可以看出来,宋学友家的大门洞开着,门前一溜石阶,和别人家的房屋没有什么区别。门前那一处花畦算是花园。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正在院内修剪花草。
正当刘宏乎准备呼喊宋学友的时候,蓦地,至少有三只小狗,大的大,小的小,一起向他狂狂吠吠起来。接下来听到花园里传出一声口哨,狗的狂吠又突然全部不作声了。
“你是宋学友书记吗?”刘宏扯着脖子问道。
“是,你是什么单位的?”
“五十年代是修安灌河的时候,你担任郭刚集工程管理处的指挥。”
“是……”
“后来是公社副书记。”
“对!你是……”
“恭喜你!答对了。”
“噢……你是什么单位的呢,我怎么不敢认识你。”说着话宋学友从小花园里走出来了。
“我叫刘宏,在蒙城县工作,是《漆园报》的总编。”
“噢……还是一个光头……下农村采访,为什么没有戴上假发呢?现在时兴戴假发的。”
“没有,我不习惯戴假发的。”说道这,自己心里也感到好笑。
“嗯……蒙城《漆园报》总编?……不会是山寨版的吧。”
宋学友说着话从花园里出来了。他低着头,似乎对来者的身份表示怀疑。
“宋书记呢!瞧,我这有工作证,有记者证。是正宗的《漆园报》总编。”
刘宏把两证熟练的拿出来,让宋学友认证。那知道,宋学友把手一挥,笑一笑说道:
“算了吧,就是群众来了,我好照样欢迎你……欢迎,欢迎!”他紧紧和刘宏握手,好象是遇到了一位旧相识。
起初宋学友还把他当成路过的陌生人,可是当两个的手握在一起时,马上便进入“工作”状态。
“是这样,我已经离休十多年了,说起来也是一名老干部了,接受蒙城漆园报社的独家采访……就不要捂蛋了吧。还是简单点,开门见山吧!咱有什么就说什么,好不好?”随后,他不高兴起来,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以前我也没有捂过蛋,烦那一套,太丢人!”
应当说这位老干部仍是一位体面人。留着灰白色短发,下巴上的胡子总是刮的干干净净,瞅着你的是一双和善的的眼睛。谈吐里不时微微带着幽默,看得出是一位精力充沛的老人。
“痛快,痛快!不捂蛋就不捂蛋吧,老干部说话就是痛快。”刘宏再次握着他的手,摇了又摇。
“你要采访什内容呢,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会告诉你的。”
“呵呵……老书记呀!我不是采访你,我是为了一件主要的私事找你的。”
随后,刘宏简明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并且提到他是接受金根姬的委托。
提到金黄色根姬时,然而两个男人渐渐开始谈话了,末了,他们没来及展开一个政治方面的话题。宋学友便脱下一双深筒胶鞋放在屋檐下,愤愤地高声说道:
“那是一个特别的时代,我们不能怪是怪那。某一个领导或者说某一级政府总是在犯错误,犯错误就纠正过来,工作也是错误中成熟起来的。唉!……可是……只要我一想起金根姬同志,我就感到内疚。那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对她关心不够……”可是他陡然停住了,惭愧得如同一个失言的人似的,随后他用一种和缓的音调接着说,“不过目前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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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他在家里(二)
“也不能这样说。咱们是私下里谈话,主要是还原历史真相,不是违法乱纪。只要对社会对人民有好处的事情,都是可以谈的——况且咱们是哪说哪了。”
宋学友停了一下,仿佛凝思,然后又说道:
“行!你说的也对,没有必要忐忑。”
——刘宏和宋学友相互投来谅解的目光。
“我们以前也有同样的迷信,”刘宏说,“不过没关系,应当相信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虽说是新交,咱们都要面对现实,面对过去,而不是掩盖歪曲过去的历史。”
他们又谈开了。
宋学友曾担任过宋湖区副区长,白杨林场场长,然后一直退休在家。他们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当刘宏提到金根姬的那枚治淮劳模奖章的去向时,宋学友突然沉下脸来,对他这样说道:
“治理淮河结束后,那枚奖章就在我这儿,一直没有上交,是准备把它还给金根姬同志的,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的,把荣誉看得比金钱还重要……你可能认为我们太固执了。”
说道这,他停下来了,故意向周围瞧了瞧,然后戴着微笑,对刘宏说:
“这样的吧,咱们到屋里说话吧。……你没看嘛,那只狗想潵尿,看到咱们在这谈话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嫌丑。……走吧,屋里有空调,凉快!”
刘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里有几朵美丽的花儿,三只狗围在花下玩耍,有的在打滚,有的在摇尾巴,有得用爪子抓地,它们玩的正欢。至于说,狗是不是想潵尿之事,那只不过是宋学友的托辞吧了。
“噢!不去了,我一会就要回去。”刘宏说。
宋学友又开始笑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愉快,而且是一种温和的甚至可以说对人很亲近的语调,他对刘宏说:
“来吧,到屋里喝点茶再走。你看,狗在那儿都急了……咱不要看它。咱们快到屋里去,来吧!人、不要跟狗一般见识。”
宋学友书记先走进堂屋,那堂屋正中挂有一幅**画像。看得出来,那幅尊敬的画像,他每年要更换一次;单从这一点就可以断定,宋学友也是一位标准毛派。
两人在屋内谈了一个多小时的话。不言而喻宋学友与金根姬的政治主体思想是一致的,他们都是支持改革派反对走资派。当谈到眼下的领导干部中的丑恶与**现象时,他也感到深恶痛绝,面部表情立刻起了一种变化,说到激动的时候,他会站起来把桌子拍的啪啪声。应当说,他的讲话比金根姬的讲话更加直接,更加“反动”一些。他甚至完全赞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
……这一切无法解释,这一切应当顺其自然。
但刘宏对他的讲话并没有产生什么兴致。就在宋学友低下头喝茶的时候,刘宏突然站起身来,僵直地站在屋子当中,准备要出去。其实那样做,只不过向他传达一种暗示——来郭刚集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当时,宋学友一下子楞住了,随后也站起来说道:
“呵呵……咱们是不是扯得太远了,不说这些事情,你……你坐下吧!”
“不了,我上午必须要是回去的。”刘宏说道。
“下午在走吧,中午咱两个喝两盅小酒。”
“不了,宋书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屋。奇怪的是,当他把刘宏送到院子大门口的时候,这才把那枚劳动模范奖章下落告诉刘宏。宋学友这样说道:
“大概是1959年的6、7月份的时候,也就是民工从安灌河撤回不久,郭刚集公社召开第一次党支部会议,当时我提出给金根姬同志平反,撤消其“不良分子”,恢复名誉,并归还金根姬治淮劳动奖章。可是。那次会议上多数同志都是反对的,事情就没有通过。不过后来,在1964年夏天,也就是在四清运动中,郭刚集供销合作社主任陈朦升因贪污罪被抓,从其交待的材料中得知,金根姬同志是清白的。所谓的日本特务和不良分子,那完全是陈朦升、刘秃子、陆三客这三个家伙,歪曲事实,颠倒是非,栽脏陷害的结果……”
“那后来呢,平反了吗?”刘宏急切地说。
“那当然了,一次会议就彻底平反了。不过,再那这时候金根姬已经在怀远县裸湖麦豆原种场安家了。1964年的下半年,怀远县裸湖麦豆原种场撤消,整个地盘划归蒙城县管辖——可能就是你说的高陆村沙坡庄那地方。”
“那枚给金根姬治淮劳动奖章,你……一直保留着吗?”
“是我一直保留着,没有机会交到她手上,可我一直没有机会……哎!工作太忙了。”
他不断地向刘宏表达着悔恨和歉意,那微微张着的嘴边的善意表情,却久久留在风霜有脸上,不容你对他的真诚有丝毫怀疑。
“那就太谢谢你了。”刘宏说道这停住了脚步。
刘宏停下脚步是表明自己的意思,就是想要替金根姬要回那枚奖章。那知道,宋学友接下来这样说道:
“在1973年的时候,我调到宋湖公社工作时,那枚奖章我移交给张子俊秘书保存了。金根姬是朝鲜人,她早年被迫当日军的慰安妇,后来参加了革命,是新四军的卫生员,在48年淮海战役支援前线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修安灌河的时候我们又在一起。论工作能力文化程度,他比我强的多,就是太……太委屈她了。”
“可是金根姬老人心胸宽阔……她托我向你表示问好!”
宋学友没等他把话说完,就高声说道:
“真可惜,她这么不幸,还是孤身一人,我一点也帮助不了她,几十年了,我一想到她……深深地感到内疚。”
“这样吧,我继续找,我能找到张子俊秘书吗?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你可能找到他的。”
宋学友说着话,双手摸一摸上身的衣袋,然后又摸一摸下身的衣袋。但什么也没有摸到。刘宏已经意识到他要找的东西,便随手拉开皮包,从里边拿出笔和纸递给他。
接下来,宋学友双手趴在大门上,写一封信递给了刘宏,让他找张子俊联系,追回那枚奖章的下落。刘宏不管多么大喜过望,心头的思虑也绝难挘ァ
刘宏临走的时候,宋学友深情地对他说道:
“治淮劳模这种称号,她是当之无愧的,应该有这枚胸章,我真想把这枚奖章亲自戴在她的身上。……金根姬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你回去告诉她:一定要让她接受我深深的敬意,祝愿她平平安安地在中国生活下去。你回去告诉她:我有机会一定到蒙城去,到陆村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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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有点危险(一)
在期待中徘徊,在徘徊中期待,
望着回家的那一刻。
执着的心,力量,再加上爱,
只能战胜病魔,
不能改变回家的梦想。
在花的季节里,
有许多日日夜夜的爱
——时机已到,时机已到。
马金豆医生告诉金根姬老人,说她的心脏有毛病,要不然就是肺血栓,金根姬老人有点不服气。
“俺感觉非常好!俺每天早晨总是感觉非常好。马金豆医生,就是干点活儿有一点喘。俺估计问题是不大。”
马金豆觉得金根姬每句话都说得很巧,他笑了。
“果真如此?既然是这样,首先要感谢您,有如此健康的身体。”
金根姬也尴尬地笑一笑,她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下。她对自己的岁数持双重想法:一方面,令她伤心——即便是70多岁的人了,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成为渐进老境的人,近一段时间总是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在精神上她感到自己完全没有老;另一方面,检查身体只是做好回国的准备,以防万无一失,回到自己的家乡后给亲人们一个好的印象。具备健康、整齐,有神等一切她称之为“神态”的东西。
所以,她特意到安灌镇卫生院找马金豆医生给看看自己的身体。
“想什么来?劳模妈妈。”马金豆问道。
“没有想啥。真的,不会的,我相信我的心脏一向都很好,就是有点儿气喘病,也许……我的失眠症状又犯了。”
“好,劳模妈妈,你当过新四军的卫生员,比我懂得多,你为什么坐公交车来安灌镇卫生院找我干什么呢?”
金根姬穿好上衣,故意沉下脸,叹口气,一笑,说:
“傻孩子,净胡说……不找你找谁。我当卫生员那是几十年事情了,那个时候哪有你们现在的医术高明,何况俺只是个小卫生员。”
马金豆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告诉你,心脏有毛病,肺里有毛病才使你气喘的。你老已经是七十多岁啦,应该到县城去检查一下才是。你放心好了,你是五保有户,政府会照顾好的。”
金根姬抬头看了一眼金豆医生,从他那严肃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内心里是忧虑,“咋的,你望望你说的多厉害,找你看一下病,有这么病重吗?”她把声音放低了些又说,“俺又没有什么感觉……你、你在这个时候吓俺,是吧?”
金根姬的脸在哪段时间里总带有一派乐天的神情——表示她那知足常乐的气质和冷静深思的性格。快要回到家乡韩国了,身体状况显得有些超然物外,自己把它作为主旁观者,观察者泰然面对。不对,不对!如果突然死在中国,可再也回不到韩国了呀。以想到这,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劳模妈妈,我不会吓唬你的,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既然来找我,我就要对你负责呀!”
……此时此刻,金根姬多想痛哭一场,她低下头,用手巾擦一擦两个眼角。这病呀,早不有,晚不有,偏偏在自己将要回国的时候有,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