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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地道!以后你还要吃亏的。”黄炳中说。
鲁小平咕噜了几句,转过来问李红旗:“过年去相亲了吧?”
李红旗脸一红,“哪有?你看见了?”
“这可没有。还是你好啊,赤条条一个,自由自在。要是知道结婚这么没意思,还不如一辈子光棍呢。”鲁小平刚说完,毛旺说开了,“小平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换换,看看怎么样?”
“看我揍你!”鲁小平做出要揍毛旺的样子,李红旗却道:“换换?我拿什么换哪?那我可是白沾光了。”
“哈哈,哈!鲁小平,这下自在了吧?”黄炳中也打趣道。
正说得起劲,胡约下来了,伸着头朝司机办公室望望,“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领导是不能听的。只是司机专利。”鲁小平唬着脸。
“那就是怪事了?什么事我不能听?一定是说到鲁师傅的疼处了。”胡约往门里走了一步,朝鲁小平望望。鲁小平说:“望见什么了?还不是老脸一张?”
胡约笑着,薛茵科长正好经过,也凑近来,见大家笑,也跟着笑。毛旺问她:“要不进来,咱们打几牌?”
薛茵说:“想死吧。打牌?刚才说什么呢?是不是说马茹的事啊?”
大家都没想到,薛茵怎么以为在说马茹呢?便真的说转了话题,说起马茹来。薛茵说:“多可怜的一个女子,听说她母亲都快疯了。何必死缠着,能放则放,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唉!”
鲁小平瞟了眼薛茵,“也是,马茹的最大错误就是不放手。而且太公开化了。跟领导做情人,还能公开?除非领导让你公开,否则越静悄越好。可见马茹傻,太傻了。还想着和梁天超结婚……傻啊!”
薛茵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下,好在也没人认真地看。但李红旗看到了,他不会说。点了支烟,李红旗道:“那是人家的事,谁能搞得清?马茹不放手,一定有不放手的理由。梁天超说不定就曾承诺过她。跟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要断,而且她年龄也大了。当然不同意。她怎么会想到梁天超和李永久会下毒手啊!”
“我觉得红旗说得有理。世间上就这种事情最难说清。谁都有理,谁都没有理。千不该万不该,梁天超不该杀人。现在马茹死了,自己也进号子了。再过过,靠不住就只有……自己死便算了,家里人,还有……怎么过啊?”黄炳中叹着气,把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
毛旺愣了会,突然问:“不知道梁天超现在在里面想些什么?”
“能想什么?啥也想不了。等死呗。”鲁小平道。
胡约朝鲁小平白了眼,“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二十天前,保你见了他还点头哈腰呢。现在倒霉了,就……”
鲁小平脖子一梗:“这样的人我当然这么说。他是杀人犯,不像一些当官的。受了点钱,或者碰上个渎职罪,被抓了,多少可能还让我有点同情。这两者完全不同。马茹不放手,就拖着呗,看谁拖过谁?何必走这不归路?活该!”
“李永久呢?”毛旺问。
谁都没回答。谁知道?谁都不知道。毛旺说:“看来是跑掉了。其实这家伙才应该砍了的。听说就是他给梁天超出了点子。梁一开始还不同意,后来李说再让马茹这么闹下去,你的事,包括财务上的事都会露馅,那时想收拾都来不及了。这样,梁才同意了。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下面司机们讨论得越来越激烈。上面,碰头会刚刚结束,程杰之副书记请宗荣县长到他办公室,说有个小事想商量一下。宗荣一进办公室,程杰之就问道:“陆县长将日出用地的事,跟你汇报了吧?”
“说过了。上次他稍稍说了下,情况还不太清楚。”宗荣皱了皱眉。
“啊,这个小陆。是这样的,日出好几年前,在城南郊圈了块二百亩的地。当时的用途是农业用地,准备搞产业化开发的。最近,年前顾怀成提出来要将这块地交给政府,按原价。然后由政府再运作,进入商业用地市场。”程杰之简单地介绍了下,宗荣听了,几乎没有考虑,就说道:“这个可能很难,也不符合政策。”
“当然嘛,是很难。可是好好的一块地,一直荒着,也不是事嘛。我觉得老顾这个想法还是可以考虑的。政策收回,再向省里报商业用地。然后公开进行招拍挂。不就行了?是吧。”
《领导司机》26(2)
“这个……顾怀成这么做的意思,还不是要改变地的用途?可是,第一,改变难。现在国家政策这么紧;第二,也无法保证将来招标,就能让日出中标。如果他中不了标,以前地的差价,他不会轻易放手的。”“这个没关系,你就放心。招标他招不着,那是他的事。政府这边只要把省里商业用地的指标拿到了,就好办了。”
“……这事我看这样吧,我带回去在政府常务会上再讨论一下,然后定。”
“也好,不过还是要快。不行……是不是先请国土那边到省里先活动。这边政府定了,立即就开始运作。”
“我看这不好。还是等政府常务会议定了再说为妥。”
“……这也是为企业服务嘛,要是有什么难处,我直接到省里去,怎么样?”
“杰之书记,我不是这意思,土地的事,目前很敏感,不能闯红线啊。”
“那好,我等着。”
宗荣点点头,就开了门,下楼去了。在楼下,正碰着要上楼的朴格。朴格拉过她,“宗县长,省里调查组又过来了。”
“还是?”宗荣问。
“二颜的。还有莫……”朴格轻声道。
“既然来了,就配合调查吧。具体的事,你给杰之书记说,好吧。”宗荣说着要走,朴格道:“这事后面可能不简单啊。也许涉及到县领导……”
宗荣愣了下,接着道:“涉及就涉及,谁涉及谁承担责任。等调查了再说吧。你辛苦了,多注意。特别是要懂得保护。”
“谢谢宗县长。”朴格握了握宗荣的手,便上楼了。
李红旗正和宗荣的司机小倪站在车门边说话,见宗荣过来,就喊了声宗县长。宗荣说:“不忙吧?好像瘦了?”
“哪是瘦了,酒喝多了。”李红旗笑着。
宗荣边上车边说:“以后少喝点,年轻人,注意点身体啊!”
李红旗说是是,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宗荣的车开走后,李红旗站在花坛子边上,看见花坛里有一种矮小的绿草,却开着一两朵纯白的小花。这花也清瘦,却顽强。他看了会,突然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然后回到办公室,用彩信发给了顾燕。
下班时,程杰之副书记让李红旗直接送他回家,说今天亲家从省城过来,是要回家陪着的。到了程书记门口,李红旗停了车,从袋里拿出江非林送的小盒子,递给程杰之。程杰之掂了掂,问:“什么啊?搞得这么神秘?”
李红旗说:“不知道。是安尔的江总让我给您带的。他昨天来湖东,今天回去了。他说过几天再来看您。”
“啊,知道了。好,好!”程杰之说着就把盒子放在手上,进门去了。
路上,李红旗心想:他不说是手表是对的,他装作不知道更是对的。知道了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也没有。最好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就是装。一个装字,大家彼此放心。不过,程杰之要是看了手表,看了发票,会怎么想?也许习惯了,一笑而已。也许……不会有也许的,李红旗想,收了便收了,有什么也许?不过是自己多虑罢了。
晚上,县委办会餐,用姚和平的话说就是大家也在一块过个年。会餐特地请了县剧团来演出,还请了几个湖东当地有名的“金嗓子”来助兴。姚和平一直在办公室呆,会办这事。会餐除了他自己这个县领导外,其它领导一个没请。讲话时,姚和平强调道:“我今儿晚上也不是领导,只是咱们县委办的头儿。所以请大家记住:今晚无领导。”
大概正因为无领导吧,酒便敞开了喝。反正县委办喝的酒,吃的菜,都是由接待处来承担的。大家尽兴就好。既然想尽兴,酒杯子便不断地举起来。连平日少喝酒的司机们,也放开了量。来之前,姚和平特地强调,谁都不许带车。放下包袱,努力喝酒,自然是一件让司机们兴奋的事。吴坤第一个醉了,然后是毛旺。吴坤醉后便正式发布了消息:邀请所有参加会餐者,到蓝色冰山去消费。男的每人发一个小姐,女士每人发一位帅哥。
毛旺端着杯子,在各个桌子间穿梭。一满杯子酒,跑个来回,其实也洒得差不多了。薛茵科长脸也喝得红红的,喝着喝着,不知是谁就提到了梁天超,还有李永久。有人说:不知这会儿梁主任正在看守所里干什么呢?一个县干,到了里面不知适应不?是不是受虐待?有酒喝么?还有烟?有人就骂开了,“一辈子享福,这会儿也该受点罪了。何况还杀人?死罪。他自己大概也巴不得早点死呢。听人说,死刑犯就是等死最难受。”
“其实他就是不杀人,也够死。现在按党的纪律条例,不知会有多少干部要进号子的。”简平端着杯子,说完一古脑儿喝了,然后亮了亮杯底,“找个情人算什么?不是还有很多领导都有?万不该的是,他不应该让李永久杀了马茹。一招错棋,毁了终生啊!”
简平这听似无心地一说,却让薛茵低下了头。李红旗正好过来敬酒,也装作没看见,说:“我是第一次参加办公室会餐,谢谢大家这快一年的关照。我敬大家一杯。”
这话说得有理而且大家爱听,酒自然都喝了。黄炳中笑道:“今年我们等着喝红旗的喜酒啊。县委办就这么一个光棍,也要加把劲呢。”
姚和平也一桌一桌地敬了酒,喝得舌头也有些绕了。一高兴,姚和平说了个笑话:
以前在外地一个乡里工作的时候,有一个副乡长,跟妇联主任好上了。这妇联主任是军婚。丈夫长年不在家。有一回过年,丈夫本来说好不回家的。这副乡长就跑到妇联主任家里,喝了点酒,两个人便快活起来。可是刚到兴头上,出事了。你说怎么着?有人敲门了。副乡长说不能开,妇联主任当然也说不能开。可是,门还是开了。接着就听见妇联主任丈夫的声音:“在家咋不开门呢?幸亏我的钥匙一直带着。”
大家都停了,等着姚和平主任往下说。可是,他不说了。
鲁小平催道:“后来呢?是不是把那个副乡长给杀了?”
姚和平一笑,“杀了?比这还惨。副乡长和妇联主任一紧张,就下不来了。丈夫先是气,再后只好叹气,想了些办法,也无济于事,只好用一床被子裹着两个人,直接送到医院了。”
“后来呢?”毛旺睁着血红的眼睛问。
“后来……”姚和平说:“你再喝一杯,我告诉你。”
毛旺只得又喝了一杯,姚和平道:“后来,后来我就调回湖东了。哪还知道?”
正说笑着,姚和平的电话响了。姚和平稍稍迟疑了下,接了起来,是纪委的钱书记。钱书记说晚上八点半,朴格书记在散步时被一伙人打了。姚和平赶紧问打得严重吗?钱书记说不算太严重,已经送医院了。主要是脸上被刀子划了几道口子,看来这伙人是有意的,想朴书记破相。
“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有线索吗?”姚和平声音提高了。
“目前还没有,公安已经介入了。”钱书记说:“就请姚主任给程书记、宗县长、叶书记和其它领导汇报下。我正在医院呢。”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姚和平放下电话,简单地说了两句,便喊上李红旗,让他迅速去开车子,然后过来一道去医院。
李红旗想:晚上跟顾燕的聊天又不行了,唉!
《领导司机》27(1)
27三级干部大会后,按理说,一年的工作,应该正式步入正轨了。
可是,大家都感到,今年的湖东,与往年不一样了。在三干会上,大家看到去年秦怀仁坐的县委书记的位子,依然空着。虽然没有空出椅子,可是谁都知道在宗荣和程杰之之间,是还有一个无形的人存在的。这个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将来又以怎样的方式来到湖东,谁也不知道。但这个人确实存在着,而且正在左右着身边另两个人的官场生活。
去年三干会上,梁天超是坐在前排的。今年他却进了看守所了。这不能不令人喟然长叹。谁能说得清呢?谁又能看得准呢?大家都在雾里,又有多少人愿意走出雾来,仔仔细细地看一朵花啊!
报告还是报告,表态还是表态,授奖还是授奖,讨论还是讨论,但今年的三干会,到底是不同了。会后,虽然各地也在贯彻,也在学习。然而气氛就是不太一样。一个事件迭出的县,能期望多少人能静下心来,好好为着工作谋划?
宗荣一定也感觉到了这点。
三干会后一周,宗荣县长跑了全县十几个乡镇,同时到几个重点县直经济主管部门进行了调研。
回来后,宗荣到了县委,找程杰之和叶能文商量。宗荣说:“这样我总感到不是事啊,现在看来很多干部人心不稳。也是啊,近一段来,湖东出了不少事。可是,不能因此不干工作嘛。我想我们应该尽快扭转这种局面。”
“扭转?我觉得也挺好的嘛。这些天我也在下面跑了跑,也看了一些。是有些问题,可是,总体上还是很好的嘛。都有一个过程,都需要一些时间,不能头脑子发热,一头冲啊!”叶能文说着,揭开杯盖,吸了一口茶香,然后抬起头,扫了眼宗荣,又低下头喝茶了。
程杰之咳了下,然后道:“是有问题。我也有感觉。我想还是稳妥一点的好。请县委、政府的领导同志,按照联系,最近到乡镇和县直深入调研和督查。然后再回来研究。湖东的情况,今年有些特殊。我已和市委汇报过了。”
宗荣听两位副书记这么一说,也只好不再坚持了,就说:“那好吧,按照联系,尽快下去。现在阳历快三月了,时不待人啊!我都急了,去年湖东的财政收入,就从全市的第二名跌到了第三,今年不能再跌了。再跌就出了前三,不好交差,我们的日子'福…哇 小 说 站會 員轉 載 w w w 。 F v a L 。 c n '也没法过了。两万多号人的工资,还有市政建设,千头万绪,样样都要钱罗。”
“这也得慢慢来啊,宗荣同志,是吧?”程杰之边笑边说。
叶能文突然茬开了话题,问:“朴格同志不知恢复得怎么样了?脸上是不是有疤?”
程杰之说:“恢复得还算好,当时那伙人目的是不杀害朴格,而是要他破相。所以刀子划在脸上,而且不是太深,多划了几道。其它的地方,大腿上的一刀,也是在争斗时留下的。现在朴格即将出院了,脸上虽然做了手术,进行了一些修补,但要彻底恢复,怕是不可能了。”
宗荣说:“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事?那伙人也太张狂了。不知道莫天来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我怎么老是觉得在朴格同志这个案子上,公安部门行动一直很缓慢,成效到目前为止几乎为零。这是要问责的,工作没有成效,就等于没做工作。”
“话可不能这么说”,叶能文不同意了。
叶能文说:“现在犯罪公子不像以前了,以前是笨头笨脑,现在是高智商高科技了。想破一个案子,可能要花更多的精力。莫天来他们,这些天一直在寻找线索,排查嫌疑人。可是,就是没有线索啊。他们怀疑是外地流窜作案。”
“流窜作案?那不太好解释吧?朴格同志散步时,身上连手机也没带,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何况根本就没有抢窃的意思。只是破相,这明显是有意图的,甚至是明显地报复。”
程杰之听着叶能文和宗荣争论,一直眯着眼,这会儿开口了。程杰之说:“这事不慌,犯罪分子也不是一会儿就能抓住的。但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还是要破案的。能文书记可能要进一步地促一下公安那边。这个案子在湖东影响大,群众都在看着。这个案子能不能尽快破,群众在盯着呢。”
叶能文没有做声,宗荣道:“确实这样。梁天超的案子已经让湖东的老百姓有很多议论了。朴格的这个案子性质更加严重。竟然公开打击报复领导干部,性质恶劣,影响极大。这个案子不破,党的威信,公检法的威信何在?”
宗荣说着就有些上气了,程杰之笑笑,说:“宗县长也别急,公安不是在努力地侦破嘛?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案子就破了呢。是吧?”
宗荣说:“也许是吧”,就要出门。程杰之喊住她,说:“上次说的日出的那事,我看这样吧,先搞起来。省里已经批了。我让国土那边搞招标。政府常务会议也尽快通过下吧。”
“现在就搞?省里通过了?我怎么不知道?”宗荣显然有些不高兴,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程杰之依然笑笑,“他们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吧?省里刚刚上午通过的。我也才知道。这事我看,你也忙,我就来牵头吧。没事吧?”
宗荣望着程杰之,叶能文也在边上悠悠地喝着茶,便道:“那好,既然杰之同志牵头,就按你的意见办吧。我有事先走了。”
一直到下了楼,穿过大厅,宗荣心里的气还在堵着。程杰之这事做得也太……太过分了点吧?土地,向来是政府的事,怎么轮到他一个副书记来做主了呢?而且这事明显违规了。不知他怎么在省里运作,居然还通过了?真是……现在很多时候啊,底下一出了问题,上面就来追究责任。可是,谁能知道,大部分底下所出的问题,或许都曾经在上面备过案的,很多都是经过上面点头同意或者批准的。他批准可以,你出事不行。唉,就是这个逻辑啊,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事程杰之坚持,而且宗荣知道,程杰之和日出的老总顾怀成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关系。但这事总让她担心,二百亩地,虽然不算多。可这中间一转,从农业用地变成了商业用地,其中的利益就不是一点了。按湖东现在每亩地四十万来算,政府这一块一次可以增加七、八百万的收入。顾怀成呢?他会更多。他要了地,然后搞房地产,获益就不是几百万,可能是上千万了。顾怀成是个精明人,吃亏的事他不会做。可是这样一做,将来要是出事了,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