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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静默了半晌,竟是这么一句话。郭临道:“但说无妨。”
“以你对我父皇的了解,假如,他明面上定了一人的罪,私底下却放了他。但那人还是违背了他的意愿,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时,我父皇会怎么做?”
郭临闻言一怔,转头看向白子毓,白子毓此时也正看向她。二人心中所想均是一事,七皇子已经知道了赵王活着的消息。
“殿下此话何解?”
七皇子回过身,笑道:“无须顾虑,若有话但说无妨。”
郭临正欲开口,白子毓突然扬声打断她:“恕下官无礼,敢问殿下,那人定的可是死罪么?”
七皇子微愣,随即道:“不错。”
白子毓轻笑道:“那就要看陛下肯不肯为了他坏了自己的声誉,为帝者一言九鼎,陛下既然让他在人们心中死了,那他再‘复活’就是公然打陛下的脸。殿下若是认得此人,才是要多多劝慰他,莫要贸然行事才好。”
七皇子缓缓抬眼看向白子毓,良久,才眯眼笑道:“多谢白大人解惑。”
“不敢。”白子毓重新端起茶杯,不再多言。
七皇子原先是准备安排个时机,将赵王引入皇宫,在众人面前揭露德王的罪行。一来不给德王反应的时间,二来,他也是担心,怕父皇因为连番失去太子和赵王两个儿子,对于剩下的儿子都会稍有留情,不愿白发人再送黑发人。是以直接在群臣面前,让父皇无法容情。只是这么一来,势必要开罪父皇,赵王的生死他自是不在乎,但若因此连累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七皇子心下已定,已不再纠结于此。转而看向郭临:“郭大人可还记得你刚刚上任时,我邀你一道出行,在京城郊外,碰到了来刺杀我的刺客?”
郭临想了想:“记得。”虽然后来追查刺客的事她是一点都没出力就是了。
“那便是我三哥赠予我的厚礼,不瞒你们,后来我又碰上了几次,只是地点不如郊外那般宽大,所以来的刺客也少,均未得到什么线索。”
郭临听着他这话,似乎有什么别的想说。
“所以,我想请你和我一道布下一个局,将那帮刺客一网打尽。论对付刺客的经验,想来还是你最为丰富。”七皇子的表情狡黠诡诈,那一张清逸的俊脸,又一次露出了狐狸般的神情。
郭临一看到这个表情,就想起在皇帝寝宫他三番五次地堵她的话,让皇上对她另眼相看,以致今日,不禁有些微恼。但眼下二人合作抗敌,哪还能拘泥于旧日嫌隙!
白子毓看了看七皇子,又看了看郭临,突然一拍手,笑道:“七皇子有何妙计,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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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七皇子和皇上请示,以父皇母妃祈福为由,前往南明山的南明寺上香。
正午一过,七皇子的马车就从宫中出来了。他一路南行,快到城门口时,马车忽然弯进朱雀大道旁的一个小巷子里,不多时又拐了个弯重新行驶在大道上。
马车一路出了明德门。车内,一身灰布褐袍,打扮得如同普通庶民的郭临,正坐在七皇子的对面,胸有成竹地笑道:“我看得很清楚,进入巷口时,后面有三个人跟着。我从他们视线的死角上来,速度很快,是不会被他们看到的。”
七皇子笑了笑:“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功夫。”他将一旁的包袱拿起,塞在郭临的怀里,“换上这个。”郭临抬手拆开包袱。
马车突然晃动了几下,一阵闷哼声从车内传出。赶马的车夫听出是七皇子的声音,不由探问道:“殿下?”
只听七皇子突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喘了喘气,才道:“无事,你继续驭马,不用理会我。”
车夫点点头,专心驭马,不敢多问。
马车内,七皇子吃力地偏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艰难地做着口型:“还要打下去吗?”
此时的七皇子整个人趴在马车地板上,虽然地面上也是一层厚厚的毡毯,但仍然能感觉到肋骨硌得慌。他的左手被郭临的左膝盖压住,右手臂蜷曲在背上,被她的左手按住。郭临跪坐在他的背上,余下的一只右手,正紧紧地掐着他的喉咙。
一件海棠红的宫女装摊开在旁边的座位上。
“君意沈,不给你点苦头吃,你就不知道你郭大爷是做什么营生的。”郭临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你在我府上说得好好的,让我扮作你的侍卫混在其中,怎地变成了宫女?”
七皇子忍住笑,道:“比起侍卫,还是宫女与本皇子亲近不会遭人怀疑。你想想,一个柔弱的宫女,会有人提防吗?”
见郭临不回话,七皇子循循善诱道:“你一个宫女,和本皇子同坐在马车内。刺客们定然以为你是本皇子看上的女人。这样一来,他们的大部分力量都会去对付随车的侍卫。你刚好能杀个措手不……及,痛痛痛!”
郭临松开手,长叹一口气,仰天翻了个白眼。她翻过包袱,知道那里面除了一件宫女装还真的什么备用的衣服都没有。七皇子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扮女人。
这人……虽然一直是友非敌,但总在关键时刻暗算一下自己。他的这些暗算,尽管并不影响大局,但……实在是影响她的心绪,简直烦透了。
如果不是为了共同的目标,郭临真想把他按在地上好好地揍一顿。
她重新坐回座位上,拿起宫女装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居然大小还刚刚好,正是哭笑不得。七皇子一得她松开,便侧了侧身活动肩膀,见状调笑道:“这衣服还挺适合你的嘛。”
郭临气急,手上拖鞋的动作为之一滞,猛然抬起刚刚脱了鞋还穿着罗袜的脚,一脚踩在七皇子的后脑上。七皇子淬不及防,整个人又一次“咚”的一声撞回车板上。
“喂……”七皇子的脸面向另一边的车壁,郭临的脚牢牢地踩在他的头上,让他动弹不得。
“本‘宫女’换衣服,七殿下是正人君子,当然是不能偷看的。”郭临咬牙切齿道。
七皇子闷闷地笑:“如果你是个姑娘,这芊芊玉足踩着我那是享受。可你是个汉子,唉……”他的脑袋被郭临轻轻踢了一下,正要抬手按捏,却听郭临在身后淡淡地说道:“好了。”
七皇子闻声回头,一个明眸玉肤的宫女,正俏生生地坐在对面。这乍一看去还是那么回事,只是再看便会觉得,这宫女眉毛又长又直,一脸的肃杀英气,姿势又如男子般豪放粗犷,实在和身上的衣服没半点相称。
他不由撇撇嘴:“至少装的像一点嘛。”他伸手指着郭临的男子发髻。突然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个簪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插进了郭临的发髻中。
“得寸进尺!”郭临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扬手在七皇子额上一弹。但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那簪花拿下。
七皇子吃痛,不敢再撩老虎须。转身侧着脸,只是时不时转转眼珠看向郭临,又偷笑数声。
郭临正要呵斥,忽地耳朵一动,刚刚抬起的手变拍为抓,一把按在七皇子的胳膊上,在他耳边小声道:“来了。”左手顺势抽出了坐垫下的刀。
七皇子猛地伸手将刀推回坐垫内,他看到郭临疑惑的表情,低声解释道:“你现在是‘柔弱的宫女’,等下和我一道与侍卫‘失散’,懂了么?”
他此时的脸上已尽去了方才的嬉笑促狭,端的是一派镇定谋算,仿佛在等待猎物入陷的最后一刻。郭临心知她从“侍卫”变为“宫女”,计划自然随之有变,也就不再多言。
随着侍卫长的一声大喝“有刺客!”,刀剑相戈与人声呼喊瞬间萦绕在了身边。
郭临听声辩位,知道马车左侧一道刀光砍来,拉着七皇子滚落到另一边。只见马车框架俱断,木屑横飞。七皇子一只胳膊护住郭临的头,没让木屑飞到她的脸上。见马车顶已经被人劈开,索性抽出佩刀,站起身,与飞身而来的刺客对战了起来。
因着郭临此刻扮演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倒也一时无人想到去对付她。如此一来,反倒是武功最高的她,身处战场静观其变。她目光所及之处,已经看出了来人共二十四人,马车前后左右分袭各是五人,再加上剩下的四位在其中乱斗,意在打乱侍卫们的阵脚,好冲至七皇子近前。
七皇子一人对付两位刺客尚可,但余下两个乱斗刺客,一股脑地猛攻马车左面,左面的侍卫顿时对敌七人。阻挡不过,一连被杀好几人。马车被飞过来的尸体一撞,登时不稳。和七皇子对战的刺客眼疾手快,一把将车轭斩断跃下。
马车此时正好行在靠近南明山的一座无名山的山腰上,道路的一旁,是一个斜长的陡坡。车身刚翻,七皇子一把抓住近战的一个刺客,另一只手拉住郭临,从山腰处滚落下去。靠近马车的几个刺客对看一眼,飞身追下。
第39章 一场疏忽
窗外起了大风,呼呼地吹过树丫,“沙沙”的响声不停,一直传进了屋内。
姚易此时正披着郭临惯常穿的那件墨色大氅,坐在郭府的书房内,让人以为郭临人还在府内。这种偷梁换柱的做法,以往在琼关,郭临想要和阿秋或世子出门玩,而王爷不许时,他也多次帮她这样瞒过。只是今日,坐在这儿,他尤为的有些不安。
并不是担心自己会被人发现,而是……而是因为三日前七皇子前来商议要事,他奉命去阮云院子里保护贺柔时,出了点状况。
他在军中多年,一直不曾想过男女之事,只等王爷给他赐了婚,他也就有了夫人。因此……当看到贺柔穿着一层轻纱,隐隐显出曼妙酮体出来见他,想要委身于他时,他的愤怒几乎多过震惊。
她言之切切,说她一介罪臣之女,如他不肯接纳,那她的命运只会和从前一样。
这一切让姚易心乱如麻,他并不喜欢贺柔这样彻彻底底的官家小姐,可他也确确实实没能推开她……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人用力撞开。姚易慌张间抬头一看,却是满头大汗的白子毓。
白子毓手里拿着一张信笺,看到屋内端坐的是姚易,急得直跺脚:“我就知道,阿临啊阿临,我让你调查下再行动,你怎么这么心急,就是不听呢!”
“怎么了?”姚易的神经迅速地紧张了起来。
“方才七殿下的谋士紧急送了封信来,七殿下和阿临去深入刺客虎穴,是对方设下的陷阱,想要拖住他俩。那些人真正的目标,是活着的赵王啊。”
姚易失声道:“这不可能,他们怎么知道赵王在哪?”
“七殿下和赵王联手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白子毓恨声道,“消息走漏了,赵王被人掳走了,当下只怕有性命危险。”他虽然一直认为赵王一个“死人”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此刻对他们而言,赵王活着的价值远远大于死了。
白子毓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闭上眼蹙眉细思。
“白少爷,我听少爷说,七殿下的手下都被安排在南明山那边了。不如我现在带着京兆府役去找赵王吧。”姚易沉声道。
白子毓沉吟半晌,只得叹了口气:“也好,你带京兆府中我的人手去,以免叫不相干的人认出了赵王。唉,只盼对方觉得赵王尚有用,一时片刻没有灭口。”他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姚易叫住他:“白少爷,您要去哪?”
“宫中,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白子毓说完,快步走掉了。
姚易解下大氅,走出房门。行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意识到,白子毓是白家少当家,怎么能出现在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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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临用了股巧劲拉着七皇子,二人踩着被七皇子带下来的刺客的身体,稳稳当当地从坡上滑下。
眼看就要撞到一棵大树,她抓着七皇子猛地一跃,攀在了树枝上。而那个垫背的刺客一把撞上树干。郭临从树上跳下,走过去翻了翻那个刺客的身体,筋骨寸断,已经死绝了。
七皇子皱了皱眉,道:“走吧,死人什么好看的。”
郭临翻动着刺客的衣衫,头也不抬:“你不是要找出刺客是德王派来的证据吗?”
“要是能找到,前几次刺杀就能发现了,还需要等到今……”七皇子满不在乎地说着,无意低头瞟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眼睛。
郭临看着手中翻出来的铜牌,脸上的笑容也是僵僵的:“哦,‘京兆府尹’?”
七皇子一怔,接过来看了看,那面铜牌上果然刻着‘京兆府尹’四个字。他干笑两声:“哈哈,害我的人是你啊,穿成宫女的样子来杀我,牺牲真够大的……”
“噤声!”郭临听到脚踩在落叶上的动静,按住七皇子的嘴。二人就地一滚,躲在了树丛中。
“大哥,令牌被拿走了。”一个刺客搜了搜地上的刺客尸体,回头向后喊道。
“搜!”另一个声音说道,“看脚印,应该没走远。”
郭临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戳了戳脚下的土地。果然,虽然地上的落叶是干的,但地是湿的,她方才一个疏忽没能注意到。
事已至此,她索性沉下心,仔细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到敌人踏进可攻可守的范围,就要一跃而起……
腰上突然一紧,七皇子一把揽住她,猛地站起身,仰头大笑道:“本皇子在此!”
“刷刷”数声,刺客们拔出了腰刀,聚拢过来围成了一个圈,将七皇子和郭临的退路全部堵上。
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笑道:“七殿下果然是皇子龙孙,如此境地也不忘怀中美人,真叫在下佩服。”听这声音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位大哥。
七皇子笑了笑,径直道:“你们是何人手下,为何要截杀于我?”
刺客们对望了一眼,这才说道:“七殿下既已拿走了令牌,何必明知故问。”
“哦?”七皇子似笑非笑,“这么说,你们是郭大人的手下喽!”
郭临竖起耳朵,听到那首领笑道:“正是,只不过兄弟们是郭大人江湖上结识的,并非京兆府中人。”
简直放屁!郭临气得险些岔了气。七皇子感觉到了她的愤怒,将她搂得更紧了点,以免露出破绽,抬头道:“那敢问郭大人为何要针对本皇子,本皇子可不记得有得罪过他?”
“良禽择木而栖,七殿下,得罪了。”那首领拱了拱手,扬声道,“带走!”
郭临抬头和七皇子对看一眼,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且看这群人要将他们带往何处。
“大哥,这女的太碍事了,砍了吧。”一个刺客提着刀,一边说一边朝郭临走来。
七皇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不许你们碰她。”
那首领沉吟片刻,低声道:“也罢,就带着吧,有贴身宫女跟着,更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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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毓和金真穿着同色的官服,站在朱雀门前垂手候立。
不多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先向金真作揖,道:“老奴见过金少尹,敢问少尹今日入宫所为何事?”他说完,才发现金真身边同样官服的白子毓,不禁问道:“这位是?”
“同僚,白大人。”金真简短地解释了句,正色道,“下官有事去太医署,还麻烦通融下。”
老太监点点头道:“那小的现在就吩咐人去替您唤来太医,您稍候。”
金真突然抬手抓住老太监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笑道:“下官有点顽疾,想亲自去找找赵医正,您也知道,他医术高明……”他把白子毓事先教他的话,含糊暧昧地说了出来。
老太监还未开口,就感到手中一沉,一个锦袋被金真塞到了他手里。他掂了掂里面的份量,心下了然。
“既如此,大人便去吧。可需着人领路”
“不用不用,我自会走!”
终于摆脱了那位太监,金真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
“做得好。”白子毓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您还说,那老太监定然以为我有什么隐疾,这要是传将出去,我可怎么见人……”金真埋怨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宫中这些老家伙能活这么久,该说的不该说的还不清楚吗?”白子毓回身将落在后头的金真拉住,快步朝前走去,“咱们还是快些走,若真有什么状况也能提前扼杀。”
金真听得越发糊涂,不过他向来佩服白子毓,眼下也不再多言,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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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临和七皇子被刺客们反绑了双手,头上套了个黑布袋,丢在一辆马车里。马车急速地行驶着,按郭临的推算,此刻他们正在从南明山回到京城的路上。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郭临想着。那刺客说“郭大人良禽择木而栖”,应是指她投靠了德王。既然他们伪造了她的令牌,这种话语也说得通。
可为什么会说“有贴身宫女跟着更可信”?什么东西需要“可信”?
以前那次碰到的刺杀,可是招招都在要七皇子的命,今日却是活捉,这本身就有问题。只怕前方不是他们想象当中的德王巢穴,而是铺好了死路的嫁祸现场。
郭临用肩膀撞了撞七皇子,小声问道:“你带的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