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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海滨影城（5）
程勇脸色惨白，一边企图挣脱开女人的掌控，一边小声对女人说：“你别冲动，有话好说，有话慢慢说！”
“好说个屁！你别再想花言巧语地骗我，今天不说清楚就没完！”她用粗短的手指一下下点戳着程勇的额头：“想溜，想甩了老娘是不是？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算算，老娘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孩子都给你流了两个！现在玩腻了，想走了？怎么净你的好事儿？别说你他妈的还是什么政府公务员，人五人六的，就是条赖皮狗老娘也绝不放手。说！”
程勇面如死灰，身子不由自主地抖成一团。他指指尚美，磕磕巴巴地说：“还、还用说嘛？我、我的魅力，是、是她说要请我看电影，是她……”
什么！尚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这个程勇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这样违背事实的乱说乱讲？可是，她还没想明白，女人已一个箭步蹿到了眼前，顺手抄起一个不锈钢的海报支架，劈头盖脸直冲尚美砸来。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骚动。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白影一闪，有人冲出人群直奔女人而去。那人身形极快，头一缩，身子一横，眨眼功夫挡住了女人的去路。同时，两手并用，一手抓住了女人高高扬起的手臂，一使劲儿，将支架一把夺了下来。另一只手拽住女人的胳膊转了个圈儿，反手一推，将女人结结实实推了出去。女人趔趄几步，一跟头栽到了程勇怀里，两人搂抱着，在地上滚出一米多远。片刻，那人走过来，一把拎起程勇，指着地上呆愣愣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告诉她，你来这儿干什么？”
“啊？请问、请问你是谁？”
“我是谁你管不着，管好你自己，再管好你女朋友，别让她在公共场合像疯狗似的乱咬人。”说着，那人猛地一拎程勇衣襟：“快说，赶紧告诉她，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我、我来，”程勇哆哆嗦嗦，像是马上要哭了，“我来相亲。”
“胡说八道！你和谁相亲？”
“和，那位、那位小姐……”程勇胆怯地看看尚美。
“你放屁！谁和你相亲？你知道那位小姐是谁吗？”说完，他蹭一把拎起程勇，一直拎到尚美面前。“你听好，这位小姐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正在约会。你和你女朋友闹矛盾滚回家闹，别在这儿找我麻烦，知道吗？”
“知、知道。不、不过……”程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道歉，赶快道歉。”
胖女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心疼无比地将程勇一把拽了回去。一边拽一边大着嗓门儿说：“道什么歉？一场误会有什么好道歉？”说着，她轻轻抚摸程勇的胸口，问“亲爱的，他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程勇不说话，怨恨地看着胖女人。然后，突然一捂脸，“都怪你，丢死人了！”说着甩开胖女人的手，低头扭胯地先跑了。胖女人一跺脚，一脸懊恼地追了出去。人群顷刻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那人也笑了。他推推尚美，“嗨嗨嗨，哭什么鼻子？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个娘娘腔嘛？把你吓成这样儿。”
“什么娘娘腔？简直大骗子。”尚美咬牙切齿。
“好了，别哭了，我请你看电影压压惊。”
“不，我不想看电影。”尚美擦擦眼泪，“你请我吃饭吧，我还没吃饭呢。”
“还没吃饭？那，走——喝粥吧，一边喝粥一边聊天怎么样？”
“好。”尚美咧咧嘴，象征性地笑了一下。“谢谢你欧阳，要不是你，我现在肯定破相了。那女的怎么那么凶啊？太可怕了。”
欧阳俊航一歪头，看着她，问：“尚美，你就那么想嫁人？急不可待？”
尚美一愣，随即白他一眼，带着哭腔说：“对，就是，急不可待。”
“既然这样，那干脆嫁给我吧。”
“你？”尚美哭笑不得。“你才多大？谢了，心意领了。不过有一点倒是要和我妈说清楚，相亲这条路对我不适合，行不通。”
“那你想怎么办？”
“先等等吧，不行征婚，征婚算了。”
欧阳俊航笑了，说：“你干脆比武招亲得了，那多刺激。至少像这种娘娘腔肯定淘汰，都不敢上场。”
“就是，你敢上场，你武功高强能拿第一……”突然，尚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儿。她赶紧打住，低着头，加快了脚步一路疾走。
“尚美——”欧阳俊航突然喊她：“你放心，如果有一天你实在嫁不出去，我愿意娶你，我愿意！”
尚美听见了，但没回头，依然快步疾走。可是，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她突然心潮起伏，仿佛心深处一根极细极深的弦被轻轻拨动了。弦一动，她禁不住浑身一抖，霎时间泪盈于睫了。
六 茶花山鹊（1）
周四晚上，尚美接到了俞婉婷的电话。俞婉婷在电话里告诉她，明天，也就是周五中午，请她到道味茶馆去一趟。她说：“尚美，能把辅导老师也一起请上吗？我儿子中午过来吃饭，想趁机让他和老师见一面。你看行吗？”尚美说我试试吧，要看老师的时间。她请了自己大学时期的辅导员，也是自己的师兄——梁翼。
那天，尚美一打电话，事儿刚说完梁翼就答应了。他说：知道我为什么一口答应吗？尚美说：知道。梁翼就笑了：“小丫头不傻嘛？”尚美也笑了。她当然不傻，当年在学校，她是知道梁翼喜欢自己的。可当时她心里有了李昂，李昂太优秀了，跟李昂一比，梁翼逊色多了。所以她一直装傻充愣，根本没理会梁翼的暗示。快毕业时，梁翼终于气馁，很快和她同屋的江苏女孩儿谈起了恋爱，一年后就结了婚。现在，梁翼的儿子都该上幼儿园了吧？
说到辅导，尚美斟酌了半天还是觉得梁翼最合适。在她看来，梁翼不仅专业过硬，还循循善诱，有耐心、具慧眼，是个非常难得的好老师。
放下俞婉婷的电话，尚美赶紧拨打梁翼手机。好在，梁翼说他明天没课，中午可以过去。尚美长长舒了口气，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二天，尚美先和梁翼见了面。她请梁翼去了新开张的湘菜馆，她说梁老师，你是湖南人，就尝尝这家餐馆的手艺正不正宗吧。梁翼也不推辞，两人高高兴兴吃了饭。结账时服务员告诉她，这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尚美不依不饶，嚷嚷着一定要把钱还给梁翼。梁翼笑起来，说行了傻丫头，你帮我揽活儿我请你吃顿饭不应该吗？梁翼穿着圆领休闲T恤，扎着标志性马尾，看上去很像歌唱家刘欢。尚美笑笑，不再勉强，她说：那我以后请梁老师喝咖啡吧。
走出餐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搭计程车直接去了道味茶馆。俞婉婷已在店里翘首企盼、等候多时了。寒暄过后，梁翼环顾左右，“学生呢？不是说有个要考美院的学生吗？”
“是啊，是啊，在屋里呢，我马上叫他出来。”俞婉婷赶紧进屋。片刻，她笑吟吟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孩儿。
当男孩儿在大厅站定的时候，尚美和梁翼都吃了一惊。男孩儿看上去年轻俊秀，穿一件灰蓝色运动上衣，双手抄在裤兜里，左手腕上带了一串造型奇特的槟榔手链。俞婉婷笑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欧阳俊航。虽说已经是大学生了，但还梦想着再考美院当画家，请二位老师给把把脉，看是不是个可塑之才”。
“是你！”尚美恍然大悟。站在眼前的这对母子竟是如此相像，令人不容置疑地相信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一种私密的、亲密的、紧密的特殊联系。尚美终于明白，原来欧阳俊航在外形和气质上都深得俞婉婷的真传，不仅遗传了母亲俊秀的眉眼，更继承了母亲往哪儿一站都闪闪发光的气质。原来如此！原来当初俞婉婷在厦门酒店时喊的“俊航”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欧阳俊航。原来他们是母子，是一对从长相到气质都极其相像的母子！
俞婉婷很惊讶：尚美，你认识我们俊航？”
“认识，我们是朋友。”欧阳俊航赶紧说。他似乎也有些意外，笑着问：“尚美，怎么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没想到我妈说的热心人居然是你。”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六 茶花山鹊（2）
“是啊，我也没想到。”尚美仍陷在惊讶里。她看看俞婉婷，又看看欧阳俊航，喃喃自语道：“我还是不敢相信，欧阳怎么会是婉婷姐的儿子？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生孩子早，所以我儿子这么大了，我也不算太老。这也算是早婚早育的唯一好处吧。”俞婉婷自我解嘲地笑着说。
梁翼上上下下打量着欧阳俊航，啧啧赞叹：“小伙子真帅，跟明星似的。”尚美赶紧说：“欧阳，这是梁翼教授，这么多年我可是头一回听他这么夸奖一位同性，难得啊。”
俞婉婷也急忙说：“是啊俊航，梁教授学识过人，你可要跟老师好好讨教才是。”
梁翼赶紧谦虚地摆摆手：“哎哎，过奖过奖，不敢当。”随即，他拍拍欧阳俊航的肩膀，笑着问：“学画几年了？”
出乎意料地，欧阳俊航并没答话，而是侧着头，沉默而意外地盯住了那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似乎那只手很突兀，突兀地让他意识到这屋里还有梁翼的存在。
梁翼有些尴尬了。他干笑两声，把手拿下，顺势捋了捋脑后的马尾辫儿，飞快揣进了裤兜里。
俞婉婷有些急了。“俊航，说话啊，老师问你问题怎么不回答？”
欧阳俊航还是沉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梁老师，请问您学画几年了？”
梁翼微怔片刻，很快回答：“我四岁学画，到现在快三十年了。但还在学，学无止境，以后也会一直学下去。”
“那，我能看看您的画吗？”
梁翼有些意外。他显然没料到欧阳俊航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些年，作为业界崭露头角又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梁翼的作品也是水涨船高，渐有一画难求之势。平时通过各种渠道找他的人很多，拼画展的、求画的、兼课的等等，他基本都退避三舍、能躲就躲了。也就尚美是个例外。
不知为何，梁翼心中总对尚美怀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情。这感情与*无关，也没有贪求的欲念，很单纯，很干净，同时也很温柔和难以释怀。他认为这是自己青春期的初恋情怀，是人生最短暂也最美好的一种真情。梁翼很珍惜这份真情，顺带也格外珍惜尚美，只要尚美提出的要求，他总会尽力而为、尽量满足。
但这次，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外形俊美、看上去颇为阳光的男孩儿会提出如此意想不到的要求。他没带作品，而且认为自己也不需要带什么作品。他不是来拜师学艺的，他的水准凭什么要接受一个孩子的评判？梁翼有些生气了。但转念一想，学艺术的孩子多少都会有些个性，而个性对他们来讲也至关重要。有个性的孩子往往更有思想，有了思想才会有创新、出成绩。温吞水性格的乖宝宝、一味服从驯顺的小绵羊，在这条路上一般都不会走太远。想到这里，梁翼宽容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如果你想看我的作品，可以去雅阁画廊，那里有。”
“是啊俊航，哪天妈妈带你去雅阁学习学习，听说那里全是名家名作。梁老师可真了不起，这么年轻作品就进雅阁了，能拜你为师，可真是我们俊航的荣幸啊。”俞婉婷赶紧打着圆场。
“那您能现场画一幅吗？素描也行。”欧阳俊航执意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而他的想法现场所有人也都明白，就是要看看梁翼的真实水平。
“欧阳，这样吧。”尚美冲他比划了一下，“你先画一幅，随便什么，让梁老师现场给你指点一下。”
六 茶花山鹊（3）
“还是尚美想的周到！就是啊俊航，让梁老师了解了解你的水平，然后有的放矢地指导，这个办法好，事半功倍。”俞婉婷冲儿子眨眨眼：“快，把画夹拿出来，快去啊。”
“不用了，我有幅现成作品，麻烦梁老师指点一下吧。”说着，欧阳俊航指指墙上的茶花图，“就这幅。”
尚美惊讶不已：“欧阳，你说什么？这是你画的？”
俞婉婷也笑着说：“要他画幅画挂墙上，没想到他一下子画了这么大一幅，摆这儿好多人夸呢。我不懂画，不知道画得好不好？还请梁老师多指点。”
梁翼站在画卷前，上下左右地大体一看，然后手一指，说：“外行看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但懂行的稍微一看就能发现，结构处理方面、色彩方面都不到位。依我看，你学画时间肯定不会太长，而且没经过基本功训练。速写没练几年吧？如果速写练习在五年以上，这些问题基本不会在作品里出现。”说着，梁翼摇了摇硕大的脑袋，“你这种基础恐怕短时间内难有突破，现在高考什么政策？是不是中学老师更了解情况？尚美，我看不如先找个带高考班的中学老师辅导一下。小陈怎么样？他不是基础课教得不错吗？”
尚美直接说：“小陈不行，他是您教出来的，水平哪能和您比？就得您教。”
欧阳俊航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梁老师，您果然水准很高，不愧是著名教授。不过，您每月工资多少钱？美院这样的小地方怕是太委屈您这样的大人才了吧？”
“什么？”梁翼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他就辨析出了欧阳俊航话里的讥讽和嘲笑。他看看表，脸色难看地说：“我得先走了，下午还有课，其他事改天再说吧。”说完，头也不回地拔脚就走。尚美一愣，喊了声“梁老师”，赶紧追了出去。
已经十月末了，天气在渐渐转凉。原本中午还晴好的天气，不知何时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尚美冒着雨，一边喊着梁翼的名字，一边奋力追了上去。“梁老师，您等等，干嘛跟个小孩儿生气？他没别的意思？您别想太多。”
“尚美，”梁翼停下脚步，神色愤然地说：“跟你说实话吧，那孩子我教不了。再说，他是孩子吗？我怎么看他很有城府，起码比我有城府得多。话里话外，又是下马威，又是连讽带刺的，多大仇啊？干嘛这样整我？”
“梁老师，您想多了，欧阳不是那种人。他可能是因为太单纯了才会这样。您也知道，这个年龄的男孩儿都爱表现，说话冲，可是没有恶意。您别生气，您要真生气了我替他向您道歉，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原谅他吧。”
梁翼深叹口气，脸色缓和了很多。他说：“尚美，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可这孩子我真教不了。不是推脱，也不是嫌他对我态度不好，是真没法儿教。你们可能很熟，你也很了解他，可你要真了解他就应该看得更明白，人家不是因为单纯才这样，人家是不服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不服你让我怎么教？没法儿教啊。”说着，梁翼双手一摊，苦笑了一下：“再试试别人吧，你那个小帅哥我没辙，他那一言不发的模样我看着都发憷。真的，别为难哥哥了，教不了。”梁翼拍拍尚美的肩膀，说：“雨大了，快回去吧。回头常联系，请你吃饭这样的事儿哥哥还是很愿意效劳的。”说罢，他挥手招了辆计程车，毅然离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六 茶花山鹊（4）
尚美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计程车无可奈何。坦白说，她对梁翼的离去很抱歉，在她眼里，梁翼一直是个不错的老师，只可惜和欧阳俊航缘分不到。可缘分？什么是缘分？这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时不在的东西究竟有多玄妙？或者说，它到底有怎样的一种魔力，能让素昧平生的两个人产生出不同寻常的感受？有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有人却无端地彼此厌恶，毫无接近欢喜之心。她搞不清所谓缘分里究竟蕴藏了哪些深奥难测的玄机？也不明白有些人为何会屡屡和别人没有缘分的交合？而梁翼和欧阳俊航，应该就是无缘人的典型代表吧？两个人莫名排斥、看不顺眼、格格不入、拒绝融合。坦白说，尚美知道欧阳俊航有些个性，但却怎么也没料到他竟能把梁翼给生生气走。接下来怎么办？谁来教他？或者说，到哪儿再去找一个比梁翼更适合的老师呢？尚美一筹莫展。
返回途中尚美走得很慢，一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神情。刚到门口，她突然听见了俞婉婷压抑不住的哭声。同时，哭声里还夹杂着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数落：“你这孩子究竟想干什么？我管不了你了，你气死我算了……反正你和我也不亲，反正你也不姓俞……”欧阳俊航始终没发一言，只有俞婉婷持续压抑的哭诉声不绝于耳。
尚美推门进屋。俞婉婷正坐在椅子上抹眼泪，看见尚美突然进来，赶紧背过身去擦拭整理。而欧阳俊航一直站在茶花图前，背对着门口长时间沉默不语。
尚美走过去，盯着茶花图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婉婷姐，刚才是梁老师说错了，这幅画根本不是欧阳画的。我开始也有点懵，以为真是他的作品。其实这幅画是谢稚柳先生的《茶花山鹊》，我在书里见到过。既然是谢先生的作品，就只能是临摹或印刷品，不可能是真迹。”说着，她转过头，冲欧阳俊航说：“欧阳，即使梁老师说错了你也不该是那种态度，干嘛要那样伤害人家？其实你不知道他是个多好的老师，如果想学画画，梁老师是最好的选择，你这样轻易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欧阳俊航冷笑一下，不屑地说：“连印刷品都看不出来的教授水平的确够高，这样的人不教更好，我还怕误入歧途呢。”
“你不是要考美院吗？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能把老师气跑！你还有没有点教养？你到底要干什么？”俞婉婷双目含泪，激愤不已。即便是在数落儿子，也是一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让人颇为心疼和不忍。
“尚美，你水平比那个矮胖子高多了，能看出这是谢稚柳的作品，你教我吧，你来当我的老师，我想跟你学。”欧阳俊航话一出口，尚美和俞婉婷都吓了一跳。尚美连连摆手，拒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