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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文静。听过她的父母把她接回家乡的医院去疗养了,再后来听说她结了婚,丈夫原来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听说对她还不错。不过每年的同学会上,还是有人会提到她。不胜唏嘘。
我没有去问朱古力关于文静的事,也没有去问那个丁甜甜。也许是我突然间变得不够勇敢,我很怕我会得到一个最终的答案,那答案就是,朱古力床上的那根头发真的是文静的。无论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无论有多么完美的解释理由,我只想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情愿把自己蒙在鼓里,对真相一无所知。
我不恨文静。一点也不。
四方脸专程来和我道歉。并请我们吃饭。饭桌上觥筹交错,大家握手言欢。喝酒的继续喝酒,说笑的继续说笑。日子还是这样持续,太阳落了是一天,太阳落365次是一年。我也看到了小猴儿和他叫小洁的女朋友,那个女孩子果然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纵使我见了也要赞叹。
我们那天都喝了很多酒。小猴儿还是沉默少言,小洁有时会微笑着给他夹菜。老鬼和四方脸在划拳,莲花笑着在一边当裁判。杨剑在讲一个笑话,三三和波波正笑得花枝乱颤。对面的桌上也有男人划拳,声势震天。日子还是要这样过,不是么?小腹胀得厉害,我甩甩头站起来。
从卫生间出来,洗手时我意外地看到小洁也在。她冲我笑了一下。我在镜子里对她回笑一下。心里却在想,有什么好笑的呢?
小洁说:“我听猴子总是提起你。今天第一次见你,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要提起你。”
我慢慢直起身来,问:“为什么?”
“因为他心里想的最多的那个人,一直是你。”小洁说。“就连你小时候欺负他的事,他都给我讲了一遍又一遍。”
“是不是因为这个,你要和他分手?”我转过身问她。
“当然不是。我很爱他,我相信只要让我和他在一起,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忘记你。但是我没有那个机会了……我想毕业后去海南。我喜欢南方,而他不。我不会为了他而改变,同样他也不会。”
“……”
“如果你喜欢他,你们还有机会。”小洁嫣然一笑。“但不是现在。现在,谁也不能够把他从我手里夺走。”
189到尾声
(189)
我终于还是去六月找到了丁甜甜。原来她不上台的时候是不化妆的,没了熊猫眼,倒是显得清秀很多。她娴熟地点燃一支香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然后问我:“你要吗?”我摇摇头。
“朱古力是个好男人。”她说。我盯着她耳朵上摇摇欲坠的耳环看,安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但好男人总会失足的……他有把柄落在了文静手上。”甜甜继续漫不经心地说,“听说……恩对,就是你和那个猴子在车站搞吻别那天,朱古力回来后被粉丝灌醉了酒。那天文静也在酒吧,是她送他回去的。他醉得都不省人事,一沾床就睡着了。但第二天醒来却很奇怪地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脱了,接下来的事你应该能想象到了吧?文静说朱古力趁酒醉*了她。”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现在情节再狗血的桥段也打动不了我了,既然文静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坏人”,那这点伎俩对她来说实在只是小儿科。只是……这好像是那根头发之后发生的事儿?
“然后文静就想跟朱古力好,说自己喜欢他。还说如果他不答应就把他们的事捅出去。朱古力被搞得很烦,刚好那些天我在北京给他打了个电话,于是,他干脆就来北京了。等我们回来后,文静很快又找到了新男友,才没再烦他。”
“那……他们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
“我怎么知道?”丁甜甜耸耸肩。“也许朱古力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有没有吧。他那人,一喝醉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小朱大概很喜欢你吧?”丁甜甜说。“现在他歌也不唱了,就是怕再见到那个文静。他很怕有一天文静会把这事告诉你,怕你生气。”
从酒吧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文静已经不在了,现在再去追究她以前做过的事,没有任何意义。那天朱古力到底动了她没有呢?我想大概还是得问朱古力自己。
我去他家里找他。看看时间,应该早下班了。我一边走一边心烦意乱地踢地上的小石子,心想如果朱古力真的趁酒醉和文静做了,我该怎么办?可如果他跟我一样也是什么事都想不起来,我又该怎么办?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可这怎么都像是一个藏在心里的结。
——所以,他唯一能给我的答案,就是那天酒醉后,他压根没有对文静怎么样,一切都是文静在诬陷,信口开河。
我走到那条熟悉的巷子,街边卖烟酒的大妈看到我,点头微笑,我也对她点头微笑——这条巷子里的人和物,我都太熟悉不过了。旁边的小吃店里还养了一条小黑狗,一见到我就会热情地摇尾巴。
小黑狗的尾巴欢快地摇啊摇。摇啊摇。
还有一只温柔地手在抚摸它。“欢欢,看我们今天给你带什么吃的了?”一个人影蹲下来,拿出袋子里的骨头喂给它。另一个人微笑地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那是朱古力。而他身边那个正给狗喂骨头的女人,我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我平静地走过去,这连日来能够成为刺激的事情太多,所以对这类小事,倒是变得格外地心平气和。我冲朱古力笑笑,说:“喂狗呢?”
朱古力被吓一跳,脸上又吃惊又是尴尬,说:“小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每次来都会给我打电话吗?”
那女人也吃惊地站起来,问朱古力:“她是谁啊?”
我挽过朱古力的胳膊,笑得比水仙花还甜蜜:“我是他女朋友。请问您是?”
那女人一脸错愕。看看朱古力又看看我,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朱古力回头看眼我,似乎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对,她是我女朋友,花小容。”
(190)
“朱利!”那女人愤怒地一声叫,把小黑狗都吓了一跳,嘴里正叼着的骨头扑通又掉在了地上。朱古力垂下头,既不争辩也不解释。女人愤怒地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在朱古力脸上,跑了。
她一跑,我立即把挽在朱古力胳膊里的手抽出来。我问他:“你怎么不去追啊?”
“我要是去追,刚才就不会承认你是我女朋友。”朱古力闷闷地说。然后拉过我,说:“有什么要问的,回屋里再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多么熟悉的房间啊,整整一个月,我对这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每一处家具,每一寸地板,都似乎比对我自己更熟悉。床头柜上还摆放有我们两个人去华山,去秦陵,去各处景点买的纪念品。我拿起一只惟妙惟肖的车马俑看,看得眼睛都疼起来。
“小容……”朱古力想要抱我,被我躲开。
“小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你就快毕业了,但你不一定就能留在西安。我们在一起,很可能没有结果……”过了很久很久,朱古力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艰难地开口。
“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回头冲他吼,“你跟我说,我们分手,我会成全你们的啊?”
“小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爱你!我不是怕我自己,我是怕到时候你受到伤害!所以即使你留在这里过夜,我也从来都不动你,我……我……”
我突然像明白了什么,直接逼视着他的眼睛:“但你从来都离不开女人,所以你背着我,还是要找女人,对不对?”
朱古力的头颓然垂下。“对……小容,我不想为我自己辩解什么……也不想说什么男人都是花心的话。但我真的想让你明白……你是让我真正去爱去珍惜的女孩子,我对你跟……对她们不一样。”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欲哭又欲笑。想想我说:“那你跟文静……到底有没有?”
朱古力眼神黯然。“你到底是知道了……现在你大概会觉得我是个坏透了的男人吧。不过我跟文静,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当一个男人烂醉如泥,十有*是什么事都干不了的。”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我像在问他,更像在问自己。突然我站起来,站在朱古力的跟前,把他的手拉起来,隔着衣服放在我的胸脯上方。我问他:“如果我们已经有过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找别的女人了?”
朱古力点头。“如果有了你……我怎么再会找别的女人呢?但是小容,我真的不想那么做,你跟外面那些女人不一样。我情愿得不到你,也不想有一天,你会恨我。”
“可你这样做,我就不恨你了吗?”我轻声说,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泪眼婆娑。这多么像一个悖论啊,一个绝妙的讽刺。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上错误的人,就注定是一场错误的因果?可是,又什么才是对的呢?又有谁能回答我?……
(191)
和朱古力的事,我只告诉给了老鬼。尽管波波和三三也很关心,但我终于忍住了,没有告诉她们。因为我突然在不知不觉间明白,有一些事情,注定只能是不能被拆封的秘密,这个世界是需要树洞的,如果找不到树洞可以诉说,那么人也可以——但是,一个人就足够了。
老鬼做了我的树洞。她长吁短叹了老半天,然后说:“我带你去看个东西。嗯,一个绝对应景的东西。”
她拉着我到了一个网吧。然后鼠标不停地点点点,然后定住了,说:“你看看这个。”我定睛一瞧,是网上一篇文章,说是文章也不合适,是一个人发了一个话题,然后一大帮人也下面讨论,题目是:《性和爱,到底可不可以分离?》
我像被火钳子烫了似的刷一甩手,说:“我不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要分离你自己分去!”
“不看就不看嘛……”老鬼嘟囔,“只是客观地讨论一下而已……看你,倒像是分离过似的。”
那段时间我有时会梦到朱古力,梦到他仍然跟以前一样,笑笑地,宠溺地看我。仍然疼爱的叫我“丫头”,仍然会轻轻地敲我的头。只是一转眼间,他的身后便多了一个女人,又是一个女人,越来越多的女人……
我从梦里惊醒,然后便突然明白过来,那根被美丽找出来的头发,其实是谁的都不重要——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头发的主人是朱古力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其实这种感觉,早在我看见他端着酒杯在他的粉丝群里春风得意地调笑,他搂着那些女子的背或腰——早在那些时刻,我就已经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早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心大少,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坚持了那么久后,却还是会忍不住动心,喜欢甚至爱上了这个从一开始就排斥的男人。
一行静静的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流到耳朵里,冰凉。
——只是这样一个*成性的男人,却始终如柳下惠般坚持着在我毕业前不动我一个手指头,那么,他说的珍惜我,应该也是真的吧?那么,我到底也是得到了他的爱——这份爱,跟我对他的一样,都很纯粹,透明,没有杂质。
而我,对此,又到底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呢?……
我想不明白,于是不愿再想。爱情——终于只是调味剂,酸甜苦辣各中滋味一一尝过,也就罢了。学校早已是没课了,大家都开始各自找工作,我也找了一家小单位实习。
就连这实习没工资的工作也不好找,问了一家又一家,都是不要人,最后勉强找了个负责家暴问题的公益机构,做文案。老鬼在一家广告公司,波波和莲花被学校安排在报社作实习记者。三三想继续考研,杨剑的家里已经在为他准备出国事宜。
一时间,大家都是各忙各事,有时候好几天都难以见上一面。吴敏也转回她自己班的宿舍住去了,转眼间703室仿佛变得支离破碎,山雨欲来风满楼,满目清凉,满目萧瑟。
(192)
2003年4月1日,又一个我喜欢的明星跳楼自杀。同月,非典在全国暴发。
学校把在外的学生召集回校,封闭校门,各个宿舍都早中晚三次大力喷洒消毒水,并配有温度计。一时间人心惶惶,每天都能在广播里听到哪里哪里又死了多少人的消息。有学生无意中咳嗽几声,立刻被送到校急诊处,紧急隔离。
生命是如此脆弱,瞬间便能消逝。而我们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原来生命的权力,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无法掌控,就像那些无辜受害死去的人们一样,什么时候被传染上这种致命病菌,你自己根本无法预料。当如果你连下一秒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活着,那当前的这一秒,又是否该加倍的珍惜?
中文系的女生,大都是神经纤细,容易伤春悲秋的一类人,遇到这样的情景就更是忧愁忧伤,直唯恐自己就马上会是要牺牲的那一个。三三天天在宿舍里神经质地走来走去,说:“如果我马上就要死了,那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事才不至于遗憾啊?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老鬼就很鄙视她,说:“你叫个毛啊叫!如果你真传染了,那我们不也得跟着遭殃啊!搞不好这整栋楼的人都要死悄悄!哼,扫把星……”
“你叫谁扫把星呢?”三三很不满,两个人又掐起来,甚至还打起来了。我和波波微笑地一人一个苹果看热闹。
听说如果一个人被关久了,情绪会出现大的波动甚至变态的倾向——老鬼和三三天天在那掐,有时吵得脸红脖子粗,我和波波竟然都是当热闹看。有时她们不吵了,我会忍不住说:“喂,再来一个?”然后两个人就互看一眼,一起来对付我。有时波波也加入进来,隔壁宿舍的听到动静过来问:“你们在干嘛啊?这么吵。”
“自娱自乐。”四个人一起回答。
还好学校内是不封闭的,否则我们可真要疯了。老鬼和吴明天天约会,早上约完了中午约,中午约完了下午约,下午约完了还有夜场。三三和杨剑也一样。我看在心里实在憋得慌,忍不住说:“不约会难道会死啊?!”
老鬼说:“可不嘛……不约会说不准哪天就死了……万一哪天非典传进学校来呢……”
我们赶紧去捂她的嘴,老鬼也醒悟过来直朝地上吐口水:“呸呸呸!刚说的不算!”
只是那未知的恐慌,总还是在心头萦绕的。不知道朱古力在外面好不好?小猴儿在学校封闭的第一天就来找过我。有时我们在一起聊天,聊到死这个话题,小猴儿很忧伤地说:“原来当死亡真切地来到人们面前时,我们才会知道应该如何珍惜生命……”
是啊。这世间万物从来都是如此,只有当你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感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校园里,还是那片树林,我和小猴儿,面对面站着,脸和脸靠得很近。
“当我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的时候,我马上想到的人,除了我的父母,就是你。你呢?”小猴儿问我。
“我?”我在心里回想,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猜呢?”我反问他。
(193)
2003年夏天,非典渐渐得到控制,各地的白色疫情也逐渐减轻直至消失。这一场浩劫,让许多人都开始真正懂得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也包括我们。世事无常,生命无常,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珍惜身边的亲人,朋友,爱人,珍惜一切你应该珍惜的。
而这时,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老鬼居然又中标了!她和吴明,居然是非典的时候,晚上在学校的天台上,在一对又一对幽会的情人中间,像做小偷般秘密进行,于是,很顺其自然地,她又有了。
老鬼找我哭诉的时候,我理都懒得理她,反倒想一巴掌扇醒她。我说你以为女人是怀孕机器啊!没命地怀上再没命地打掉,身体不是这样作践的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你染上非典死了算了!
老鬼哭丧着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兮兮地说:“好嘛我错了……可是人家那时想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鬼嘛……以后我肯定会注意,肯定肯定不会再这样了!帮我想想办法嘛……我实在是不想再去做那鬼手术了……”
“那好办啊。”我故作轻松,“反正吴明也想跟你结婚,生下来。”
“啊?!”老鬼眼珠子都瞪大了,“我不想结婚啊!打死我也不想结婚啊!!”
“那没办法。要么结婚要么孩子打掉,你自己选吧。”
当吴明听到要结婚这个消息时,居然脸色也白了,额头上还掉老大一滴汗珠下来。我奇怪地问他:“你不是说要和老鬼结婚的吗?怎么了,这一要毕业了就反悔了啊?”
吴明脸上的汗珠一串串往下滚:“我是说过要结婚……可是……可是我没说过要这么快就当爸爸啊……”他嘴一撇一撇的,看那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唉……这两个冤家啊!没办法,我习惯性地又去找朱古力帮忙。然而那条巷子已经人去楼空,邻居说他已经搬走了,好像是非典一结束,他就走了,听说是急着回家乡去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条空荡荡的街道,看了好久,看得眼神恍惚,仿佛那个嬉笑着的男人又在对我说:“丫头?”眨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最后只好吴明找人凑了钱,选在那家最远的医院。老鬼还特意化了妆,把自己化得像个真鬼。她说,就是要让人看不出来。
排在她前面的也是一个小姑娘,没打麻药,在里面的惨叫声滋里哇拉,怕医院外面的人都能听见。听得人一颗心直揪在嗓子里,耳朵像有把刀在钝钝地割。如果不是要陪着老鬼,我早就跑出去了。
而老鬼听着听着,脸色发白甚至发青,终于她哇一声尖叫就跑了出去,把我都远远甩在后面。我气喘吁吁地跑上去问她:“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我不做了……打死也不做了……”老鬼俯在我的肩头,放声痛哭。是刚才那小姑娘的痛苦也同样勾起了她痛苦的记忆吗?我深深叹一口气,拍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