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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这件事，那些一缕如烟的往事经常出现在王浩东的梦境里，他梦见在无人的街上，拉着若琳的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时而天空出现各种各样的花火，两个戴着白色的帽子、手套，手里面拿着烟火挥舞，仿佛点燃所有年轻的激情。浩东醒来，对现在的爱情充满了希望，他更加肯定这个女孩子会成为自己的未来。几乎每天睡觉之前，他都会想象一下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也许他会领着她回到自己的家乡，领着她看登雪山，打雪仗，堆雪人；也许他会领她回到自己的母校看望自己的老师，和老师介绍这是自己的女朋友；也许他会打开自己幼儿园的合影照片告诉她第几排第几个女生曾经暗恋过自己，曾经自己是多么的调皮。有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想象他们未来孩子的样子，但是这些都是未来的事，王浩东也就是想想罢了，他清楚地知道青春里面充满了各种不确定，但是他希望这个女孩是他不确定人生中的某种稳定。有的时候他会比往常睡的更早些，他打开张若琳在自己生日那天送给自己的本子，躲在被子里面幸福的笑着。里面有她的大头贴，每个笑容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那个时期浩东仿佛一下子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仿佛那些回忆成了自己生命的支柱，每天就是翻开本子看上两眼，他就感觉到，若琳还在自己身边。每一句话他都仔细的读着，每张照片他都仔细地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困得睁不开眼，才心满意足地睡着了，他在梦中还在回味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如此的清晰，仿佛就在眼前。在梦中他想象着这个女孩所经历的一切。在自己彷徨无措的时候，或许这个女孩比自己更加地需要理解和安慰，因为本子里面她说过她不喜欢焦虑的人；在街上她见到可怜兮兮乞讨的乞丐，她的心里是怎样的同情和难过，因为本子里面说过她见到这样可怜的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心里不安；在自己苦恼焦虑的时候，这个女孩子是怎样地猜测和忐忑，因为本子里面说当自己小郁闷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自己。他想象着她写每一句话的表情，他开始好奇为什么这个女孩子给自己写东西时要以“乖”开头，这样的称呼好像是叫自己的子女，他开始想象这个女孩子在没人的时候模仿周星星掐着腰“哈…哈…哈！”大笑地样子，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象着她的一切，她的头发的味道，她的脸，她的眼睛。他发现这个女孩子已经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好像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和这个女孩子有关。有的时候他会后悔删掉自己和这个女孩子所有的聊天留言的记录，这是人生的财富，自己是多么的莽撞，导致今天这样的后悔。他试图勾勒出自己的未来，但是发现那都是徒劳，没有任何结论，他能做的只是享受过程。他渐渐地明白，有些事情完全在于自己的心境，比如说得与失，得到了也就失去了，失去了你也就得到了，只是不同的心境而已。
岁月在指尖悄悄地溜走，人生的波折和成长的烦恼使浩东逐渐地变强大。他开始更加现实起来，每当夜色朦胧的时候，他开始站在窗边欣赏着浩瀚的星空。有的时候思维会转到十分哲学的问题，比如说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人为什么活着。当然，结论可想而知，这是没有任何结果的。最终他都会以一个词总结每一次的畅想，那就是‘责任’。他觉得自己突然有了各种各样的责任，他想到成家、买房、生子、供养老人。这些所有在中学时代没有考虑的事情，现在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他开始惆怅，生活为什么是这样的，后来他发现其实人生就是享受的过程，很多东西都是说不准的，倒不如把握现在，从今天开始享受每一分阳光，每一颗星星。他开始生活的仔细起来，开始注意自己从来不注意的细节。认真地洗衣服，努力的打球，尽情地歌唱，每个细节都是那么认真。他开始和每个自己喜欢的人频繁联系，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任何事情，只要心里愿意，这都是对的。他开始怀念从前，怀念那些让自己在乎的人，想像他们现在的样子。
那个曾经一起结伴回家的但是脾气暴躁的家伙，他现在会在哪里呢。他突然想起来小乔现在正在她的大学里面生活。那天晚上，他们最后一次结伴回家，往常很长的路，那天却感觉路程很短。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偶尔地说上一句。浩东看着她回家了，那天她是复习的第一天，不知道她妈妈会怎么对待她，毕竟是自己亲生，她妈妈不会太难为她吧。她走了，那天浩东想了很多。从那以后，他们不能一起上学了，她回家的路上没有了陪伴，那么长的路，那么黑的夜，没有灯，只有路上的黑色的影子，她一定会害怕的。他回想起这些，觉得上帝对自己还是比较照顾的，起码在那个时候回家的路上还有个陪伴。他回想起那些和自己一样在青春的时候有着摇滚梦想的哥们，他们现在都在自己的大学里面，或者有了别的理想，或者听着更加另类的音乐。王浩东这个时候特别地喜欢怀旧了，梦想当鼓手的老孙，喜欢贝斯的小武。他一一细数着自己曾经喜欢的歌手和乐队，仿佛那些磁带、cd都经历了和自己相似的经历。他喜欢beyond对理想的执着，他喜欢bon jovi嗓音的磁性和激情，他喜欢枪炮玫瑰的野性和呼喊。摇滚是青春的重要元素，那个时候的自己充满了叛逆和激情。他们常常以beyond四子自比，那个时候觉得生命就是为了理想而存在。与现在相比，自己好像多了几分顾虑和迟疑。他在这个纷繁的社会学会了放弃与追求，学会了理解与忍让，学会了委曲和欣赏，学会了拥有一颗平常心。王浩东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某种蜕变，坚强的外壳一层层的蜕去。
生活就是这样，得意也罢，失意也罢，不如意的事情总是形影不离的牵扯着你，一不小心，就会懊悔不已。于是，无端生出许多感慨。
又是一个晴朗的秋天，这样的天气总是会给人舒适的感受。已经10点了，可是王浩东还是瘫在床上不肯起来，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偶尔被风吹落几片枯萎的枝叶，缓缓地落下，这一切都在留在浩东的眼中。这样平常的事情也会让这个年龄的孩子们产生一些无端的感受。他们会想到死亡，会将这写枯萎的生灵想象成赋予生命的种子，也许这次的坠落会换来下次的重生。他在静静地冥想，急促的电话声带来了一个关于张楠的消息，是老万。浩东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多么严峻，直到老万的声音变得颤抖，直至毫无掩饰埋怨和怨愤的语气，浩东从开始的不屑变为最后的失声痛哭。
第十四节
王浩东此时仿佛是要去赎罪，他曾经对这个人是那么在乎，那么地无微不至，可是一旦离开了这座城市，他们立刻成为陌路人。不在那么在乎，甚至是一条简单的短信都懒得去发，甚至当这个女孩子病倒在病床上他都一点都不知道。直到她离开人世才渐渐醒悟，此时的醒悟似乎来得太晚了。王浩东来不及向任何人道别，顺手拿了几件衣服就匆忙赶向车站。一路上他想象着这个女孩面对病魔是怎样的坚强与无助，在王浩东的脑中仿佛看到一个失明的女孩，闭着双眼，伸出双臂向前慢慢地摸索。她心里知道前面就是死亡的路，但是她没有停留，因为她心里有希望，她相信那个曾经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会在某个时间伸出双手搀扶自己。可是，当最后迈出走进死亡之谷那一步，她甚至来不及失望，生命就此消失。她的胳膊上面一定挂满了伤痕，她的眼睛里面一定充满了泪水。王浩东此时脑中想着在那个圣诞夜张楠为他亲手戴上围巾的场景，此时他才发现那个时候是此生最幸福的瞬间，那时候的心跳再一次重复地重复，只不过此时的他，心里还有无尽的愧疚和不安。当他不顾一切地冲进车站，他才真正领悟这个他要去见的人，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经过24个小时的车程，他终于回到这个让他无颜面对的城市。已是黑夜，他没有坐车，因为翻过铁路就是张楠的家。不知道摔倒了多少回，他爬起来，接着跑，直到爬到张楠的家门口。他猛地推开门，他疯狂地寻找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蓬乱的头发，就像一直野兽也寻找猎物。老万搀扶着张楠的母亲，见浩东冲了进来，扶着张母坐下，然后一把拉住王浩东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拳头狠狠地击中浩东的面颊，只见浩东一刹那被打倒在地，他没有起身，跪在地上，祈求的神态，就像一直摇尾乞怜的流浪狗在恳求路人的收留。
“张……张楠……张楠在哪里，你们把他藏在哪了？快告诉我！快！求求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还不行么？她在哪里？她一定会等到我回来的，她说过的，她说过要等我回来的，她在哪……求求你了……求你了……”王浩东跪到老万的面前，一直摇着老万的腿，老万一脚把他踢开，王浩东仰面在地，然后马上站了起来。他跪到张楠的母亲面前，然后仰起头，瞪大了眼睛，“张楠，她……她在哪？姨，你就告诉我吧，她在等着我呢，我们说好的呢，她找不到我她会哭的……求求你们了……告诉我吧，她在等着我呢，我回来了……”屋子里面的人都在看着他，留着泪水，看着可怜却不愿理会。王浩东见张母没有说话，他开始着了魔一样询问每一个人，摇晃每一个枯萎的身躯。没人想说出真相，大家流着泪水，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一张让他失望的脸，王浩东的脸上开始诡异的露出了笑容，“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啊！你们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呵呵呵……我知道你们把我的楠楠藏起来了，她在哪呢，哈哈……张楠；张楠，我回来啦，我回来啦，张楠，你在哪？听得到我在喊你的名字吗？”王浩东一边高声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屋里屋外的搜寻直到没有任何回应，撕心裂肺的嚎叫让人听着更加的心碎，只是，她再也回不来了。先是微笑，然后放声大笑，最后痛苦流涕，跪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身了。老万双手拽着王浩东的衣领，愤怒的目光仿佛要将这个罪大恶极的人丢进地狱，“张楠死了！张楠死了！你不是要找张楠吗，你怎么不去死！我师父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他妈的和你的恋人在某个角落亲热呢，王八蛋，亏我师父闭眼之前还惦念着你这个混蛋！现在知道悔改了？你早他妈干什么去了，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兄弟！滚！”老万双手拖住王浩东的衣领，用肘部重重地轮到了王浩东了脸上。王浩东瘫在地上，泪流满面，低声地倾诉着，“张楠啊张楠……我的楠楠……别丢下我……你去哪里了，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楠楠啊，我的楠楠……”张母俯下身体，拍着王浩东的肩膀，告诉他，“孩子啊，咱们的楠楠去了天堂啦，你也不要伤心难过了，她到那边会很快乐的。他的爷爷奶奶都很疼她的，到了天堂，他们会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张母把王浩东搂在她怀里，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抚摸着他的头发，仿佛在安慰一个受了惊吓的婴儿。
第二天，王浩东找到老万，让他带自己来到张楠的坟前。天气晴朗，但是在这个时节，万物已经呈现衰败的景象。他们爬到了山坡，一路上都是枯萎的落叶。山坡上的风很大，那些树无奈地放弃自己的一部分，哗哗落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满身泥土的味道，呆着腐蚀的气息。王浩东选择了一块里墓碑不远的土地躺了下来，他望着这些对于狂风无法抗拒的树，由衷地同情起来。他心里在想，你曾经读过那么多的名著，还自称为一个热爱文学的人，你读过《傲慢与偏见》，说里面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将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女人掩饰了对自己所爱的男子的感情，她也许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你说要勇敢地争取自己的理想和爱情，可是当你生命即将走进死亡的时候，你却沉默了，让这个误会你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样的悔恨。这真的不应该呀。他睁大一双绝望的眼睛，想象她没有陪伴的日子里，是怎样的寂寞。每当他追溯自己与张楠在一起的年华时，那些回忆就像被狂风卷走的落叶，他想去追，但已经飞的很远了。他想象着这个平时如此怕孤独的女孩，现在和这些死去很久的死尸埋在一片土地是怎样的恐慌与无助。他看着天上的飞鸟，心里产生这样的疑问：人死了，会不会善良的变为天使，而邪恶的会变成魔鬼，张楠会是天使吗，会有翅膀吗？而我绝对会变成魔鬼，不分昼夜的恐慌，承受阴暗的痛苦和折磨。此时的空气十分宁静，只有秋叶落下的声响。王浩东无尽地绝望，无尽地悔恨，泪水缓缓地从眼角流下来，仿佛要洗清自己的罪过。此时的他不渴求谁的谅解，只是希望得到某种希望让自己从这样痛苦中解脱出来。夕阳缓缓落下，老万站起身，面对着斜晖，背对着王浩东，双手插在裤兜里面。
“浩东，你知道吗，我一直很荣幸成为你的兄弟。你总是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在任何苦难面前都游刃有余。你可以为了自己的兄弟粉身碎骨，在兄弟们的眼里，你是个英雄，是所有人的争相效仿的偶像。可是今天，你失败了，你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失败者，你的人生就此变得昏暗，你这辈子都无法补偿。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吗？他可以不是战场上的勇士，可以不是这个社会的主要劳动力，甚至在身体上可以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但是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他要做到最基本的保护与陪伴。这是一个做男人基本的责任，而你，根本不配！其实毕业的时候她没有参加高考，她一直瞒着你，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每次我回来，她都要求我骑着单车载着她走一遍你们曾经走过的路。她走到每一个地方都会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发生的故事，那是她最值得怀念的日子，她的嘴角露出的满足的微笑是那么美丽，她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还可以想起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当我要把你叫回来时，她说不，她要给你自由，如果她叫你回来，那你就是不快乐的，你会和我一样的担心，每一天过着和她一样的日子。她相信，有一天你会想起那个为你围巾的女孩，你会回来找她的。她希望那是自愿的，那是由衷的怀念。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给他自由，如果他回来了，那你就未曾失去。如果他没有回来，你就未曾拥有。但是她错了，当你回来的时候，你却告诉她你已经有了心仪的女生，还将你们的甜蜜与她分享。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你怎么忍心伤害一个心爱着你每天靠回忆过自己的可怜女孩。我师父真的好可怜，她没说什么，只是祝福你，而你，却没有任何音信。她每天带着一块手表背着那只大耳朵的玩具驴，倒数着自己的生命，她相信那只驴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因为那是你送她唯一的一件礼物。她每天都告诉自己天亮以后你就会回来，你知道她是怎样度过这样黑暗的夜晚吗？你知道人生没有了希望是多么可怕吗？是你！是你夺走了她最后的希望！是你！你这个凶手！凶手！……”
王浩东的变得凝重起来，他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相，猛地站了起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地流淌，捂着脸失声痛哭。
“如果我有一天永远的离开了，那你会不会伤心呢？”“我相信死亡只是另一种生存状态，可能有一天我死去了，但是我会长出洁白的翅膀，因为我是天使嘛，呵呵呵……”“我死去以后一定会在天堂里的，那里有爷爷奶奶，我都想死他们啦。”“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在那边会不会想起我呢，呵呵，开玩笑的啦，咱们是哥们嘛……”这个花季的男子在这一刻幡然醒悟，原来那个值得自己共度余生的人，此时竟躺在土地里面，安然入睡。曾经她那么喜欢谈到死亡，可惜他却始终不明白。这个天使完成了她人间的旅程，这时候她悄悄地回去了，可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却在自己离开才开始懂得。昏黄的天空把他的生活染成了寂寞的颜色，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忧郁。满脑子都是她的名字，闭上眼睛，回味着她的发香，仿佛整座山都因为这个天使的入住而变得美丽神圣起来。“啊……”他那痛苦凄厉的哀嚎声震惊了这座山林所有的生灵，这个男人终于在这一刻将所有的坚强哭了出来，这种撕心裂肺的呐喊，仿佛在呼唤自己心爱的人归来，就好像一阵惊雷，在山谷间荡漾着，久久不能平息。此时此刻两个男孩靠着这个女孩的墓碑，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王浩东抬头看了看，找到了那颗“南柯一梦”，一颗流星从她身边划过，王浩东的心随着她的滑落撕裂般地疼痛起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