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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英杵在门口没说话,隔了好半晌,才咳了两声,哑声:“真的不行吗……”我身子微微一颤,知道他这是在问我,可我不想再看到他的脸,也不愿再跟他说话,特别是在代善的面前,面对他,只会让我备感羞辱。“别再伤害她了……”代善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抱我出门。“代善——”沙哑的嗓音爆出一声怒吼,“你凭什么跟我争?你凭什么——”代善停住脚步,我紧张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你凭什么得到她的心?你保护得了她吗?你除了信奉明哲保身那一套虚伪的东西,还能有什么作为?”隔着单薄的衣衫,我能听到代善的心跳声在不断地加快。虽然他自始至终面对褚英咄咄逼人的质问,没有一句反驳之语,可是我仍然觉着害怕。“代善!你不要老是那副滥好人的表情!你有什么?论战功声望,你不及我,论在阿玛面前得宠,你还抵不过一个老五,甚至就连三叔家的阿敏都比你强!你凭什么能拥有东哥!咳咳……咳咳咳……”代善!代善!代善!心里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温润如玉的代善!与世无争的代善!善解人意的代善……这样的代善正是我所喜爱的,我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把他逼到一条不适合他的路上去。
“大哥……”终于,代善胸部轻微地震动着,一如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我死死地抓紧他的衣襟,惧怕地仰头,看到他长出青色须楂的下颌淤了一大块,嘴角破了,血丝凝在伤口上。我惶然回头,发现褚英右眼角同样肿起老高。
虽是急匆匆的一瞥,但到底让褚英抓到了我的视线,他扑了过来,“东哥——”我吓得尖叫。代善一个错身,安然避开褚英。“今后……东哥由我来保护!”轻松的口吻,坚定的语气。
我心乱如麻!“代善——你小子好大的口气!”“我绝对会做得比你更好!”从褚英家回来,我倒头就睡,也不知过了几时,只闻得耳旁嘤嘤地有人抽泣,极是悲伤。我只想再睡,可那细细的哭泣声就像困在我脑子里扰人的蚊蝇声,挥之不去。终于,我涩涩地抬起眼皮,眼前的景象模糊地重叠在一起,我看了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站了位少女,是她在哭。
喉咙里咕的一声,我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酸痛难当。“格格!格格你醒了?!”葛戴浓重的鼻音中透出兴奋和欢喜,她将我扶了起来。我指指桌上的水壶,她随即明白,在我身后垫好靠枕,急急忙忙转身替我倒茶。
茶盏递到我嘴边时,我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盏中的水晃得厉害,我只够喝到半盏,另有一半竟全被她泼在了我的衣襟上。“格格……格格……”她眼泪又下来了,边哭边拿手慌乱地替我抹襟上的水渍。“代善呢?”环顾四周,静悄悄的,并未见着代善的身影,我心里没来由地一空。
“格格,已经巳时初刻了,二爷不便留在栅内,早回了……他让格格放宽心,好好休息,明儿一准来看你!”
'33'第五章 伤情(6)
我点点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没想到自己一睡竟睡了足足十个小时。“格格,你饿不饿?奴婢给您炖了人参乌鸡汤,嬷嬷说这东西女人吃最补身子……”说着,她眼泪吧嗒落在我手背上。
我见她眼圈淤黑,眼眶子都眍了,想来昨晚我没有回来,她竟也是一夜未睡,足足担心了整晚。我摇摇头,身上出了虚汗,黏湿了衣裳,很不舒服,“你叫人给我准备热水,我想洗澡。”葛戴愣了愣,随即应了,抹了眼泪低头走了出去。
一会儿进来三四个嬷嬷和丫鬟,在近门处架起了屏风,把沐浴用的高木桶搁在床前,将冒着滚滚热气的开水哗哗倒进桶内。葛戴卷起袖子试了试水温,随限点点头。我洗澡的规矩向来是不喜欢有人伺候,于是那些嬷嬷丫鬟自发地退出门外。
我掀了被子下床,可脚尖刚踩到地上,便觉得两条腿不听使唤地直打哆嗦。脚一软,我双手撑地坐在了脚踏上。“格格!”葛戴低叫一声。
我虚弱地笑,“我可真没用……”不过才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就把我饿得四肢无力,两眼发昏,看来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拜托葛戴帮我洗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我靠近木桶。我喘息着扶住桶沿站定,葛戴替我将中衣解下,过了好半晌却没见她有任何动静。
“怎么了?”“格格——”她忽然颤声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扭头看见她泪流满面,捂着嘴呜呜地哭得气都快喘不过来,我不禁低头,恍然看见自己胸口一块块的斑斓淤痕——这些都是褚英早上发狠时掐咬出来的,想来背上一定也有不少!“别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只是看着吓人,过几天自然就消了。”我让她扶着颤巍巍地踩上踏凳。
将身体泡入暖融融的热水中,我舒服地逸出一声呻吟。“怎么了,是不是水太烫了?”“不是,很好。”我含笑拍拍她的手,“我先泡一会儿……你也别出去,替我守着。”
我怕自己体乏,搞不好泡太久会不知不觉昏睡过去。葛戴点点头,“那奴婢就守在格格身后,格格若是要什么,吩咐奴婢一声就是!”“嗯。”热气蒸腾,熏得我微微昏沉,脑子却像走马灯似的不停闪现出两张脸孔,一个温文儒雅,一个不羁跋扈……我痛苦地将头埋进水里,长发犹如水藻般在水底散开,织成了一道密密的网,似乎就此将我网住。
我无处可逃,就快要窒息。东果、褚英、代善,他们姐弟三个从小就失去母爱,感情向来笃厚。东果姐代母职,褚英脾气不好,代善恭顺友爱,兄弟之间年龄虽只差三岁,却从没像今天这样动过拳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今后代善会怎么做?褚英又会如何看待这个亲弟弟?哗啦!我从水里探出头,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我的心好痛,与代善的感情到底应不应该再继续让它发展下去?我很怕,怕自己带给他的不是幸福,而是不幸!水温渐渐冷却,在我身体随着水温变冷之前,一桶热水自我身后缓缓倾倒而下。我随即抹去脸上的水珠,勉强一笑,“葛戴,麻烦你帮我擦擦背,我手太酸,举不起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要麻烦人帮我洗澡,不由得脸上一红,特别不好意思。
葛戴未吭声,从桶沿上拿了澡巾,轻柔地将我披泻在身后的长发掠到一旁,然后我听到一声细微的抽气声。“已经跟你说过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我心里酸痛,面上却强笑着安慰她。澡巾触到我的背,手劲很轻,轻得几乎感觉不出什么力道。
我又是一笑,这丫头在跟我之前一定也从没伺候过别人洗澡。“葛戴——”我身子缓缓动了动,一股酸痛感从骨子里渗了出来,我闷哼一声,险些滑入桶底。一双手从我身后探出,插入我腋下,把我从水里拖起扶正。
那双手,虽然不大,可是指节粗阔,掌心结满茧子——这绝对不可能是葛戴的手!我惊愕地猛然回头,却看见一张凛然冰冷的俊秀脸孔,眉心紧蹙,双唇紧闭,见我回头看他,他只是略略抬起眼眸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便立即垂下眼睑。虽只是匆匆一瞥,可我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一股触目惊心的寒气。“皇……皇太极……”刚才那是什么眼神?一个九岁的孩子,为何会有那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他想做什么?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第二次!不会再有第二次……”冰冷的声音从唇齿间一字字僵硬地迸出,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皇太极……”他不再说话,脸上带着股倔强和狠劲,手上却仍是毫不着力地替我继续擦背。我不由得脸上一烫,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是毕竟是个男孩子,如此赤身相对于他,我仍不免感到紧张和害羞。可他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一般,擦完后背擦胳膊,擦完胳膊擦前胸……我抗议地低呼,他只是冷漠地瞪了我一眼,那个眼神看得我心寒,我竟然不敢再吭声拂逆他,乖乖地任他伺候着。
这个……就是日后的大清太宗皇帝将有的威慑力吗?我不禁瞠目结舌,好厉害!就算面对努尔哈赤,我也没如此的窝囊!我将半张脸埋在水里,只留出鼻孔来透气,默默地想,一定是我潜移默化中,对日后的清太宗存了太多的遐想。“皇太极……”我浮出水面,闷闷地开口。他不吭声。
我继续问:“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最终会改变很多事情?”“……例如呢?”“例如……褚英和代善……”低声说完这句,我又沉了下去。空气里死寂,屋外啾啾虫鸣。水流声哗地重新响起,皇太极沉默地将手探下水,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也许吧。
大哥是长子,按着长子嫡出继承爵位的既定规则,他从小便有些目中无人,这原也不奇怪……按顺位第二有继承权的二哥,又是他同母兄弟,自小相亲,加上二哥又是个禀性温纯的主儿,从无争胜之心。接下来的三哥、四哥皆是庶福晋所出,不值一提。剩下一个正出的五哥,偏又性子莽撞鲁钝……”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哥继承建州,似乎已是必然趋势,但前提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我在水里瑟瑟发抖,“你……什么意思?”他轻轻叹了口气,“变端出在二哥身上……现在连我都无法预测到他将会做些什么……”兄弟争权吗?!我倏地仰起头来,盯着这张年轻的、略带稚嫩青涩的脸孔——难道皇太极不是顺顺利利地成为清太宗的吗?难道历史有错?难道……难道……历史?!我所了解的历史知识里有什么?努尔哈赤的儿子们,除了一个皇太极,我还知道将来应该会有个摄政王多尔衮……除了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许……因为我的介入,这段史实将被彻底改变!“他俩……可是亲兄弟……”我颤声,胸口郁闷得难以呼吸,“这是我的错吗?对!是我的错!我原本不属于这里,如果我没有,没有……”如果我没有喜欢代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未必!”皇太极叹了口气,“谁让他们是阿玛的儿子!是阿玛的儿子……就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有权势的地方就有纷争!你这个傻瓜是不是又想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水冷了……”我突然感觉很疲惫。“还用换水吗?”“不了。”于是他扶我起来,我冻得全身发抖,他用一块大毛毯将我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可是我仍然觉得冷气逼人。
“要不要唤葛戴进来伺候?”“不用,我想躺会儿……”他把我扶上床,替我盖好被子,拿着那块毛毯细细地替我搓揉湿漉漉的长发。“皇太极!”“嗯,我在。”“你……将来也会这样吗?”“什么?”“你将来也会为了争夺这份权势,而不惜兄弟相争吗?”他沉默。
“不必瞒我,我知道你不甘屈于人下……我想听真话。告诉我,你会吗?”他叹了口气,终于回答了一个字:“会。”“为什么?权势很重要吗?”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有时候……那东西的确很重要。”
我别过头去,虽然明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和答案,但是这样的皇太极太让我感觉陌生,仿佛我自幼看着长大的孩子,又将离我远去。这让我的心好痛,痛得眼泪潸然而下,却无法出声。我本不该介入他们!他们有自己命运运行的特定轨道!每个人都是……褚英、代善、皇太极……不管是谁,我都不应该介入他们命运的轨道!代善……以后,我该拿你怎么办?黯然伤心中,皇太极从脚踏上缓缓站起,小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闭上眼调匀呼吸装睡,窸窸窣窣声中感觉他俯下身,轻手轻脚地替我腋好被子。房间里寂静了好久,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开时,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吸声,然后额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濡湿的吻。“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只是不小心爱错了人!”脚步声渐渐离去。
我咬着被角无声地流泪。爱吗?不!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从来不信世上会有一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的感情,令我爱得痴迷沉醉,盲目得失去理智。我不信那样的爱情!但我喜欢代善!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的温柔,喜欢和他在一起……睁开眼,瞪着漆黑一片的虚空,我终于逼迫自己做出了一个决定!睡至中夜,忽然从骨子里透出一阵阵的寒意,身体冷得不行。
我蜷缩起身子,裹紧被褥,头脑昏沉沉的,只觉得四周静得可怕。之后迷迷糊糊地又听到很多的嘈闹声,我想命令他们闭嘴,让我安静一会儿,可是嘴巴根本出不了声。好容易撑了一会儿,又似有什么东西撬开了我的嘴,把苦涩难吃的茶水倒灌进我嘴里。
我下意识地抗拒,可结果那些水却呛进了气管,害我边咳边喷,苦不堪言。再一恍惚,眼皮微微睁开一线,却发觉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不禁思忖,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头脑里凌乱的梦境而已。
'34'第五章 伤情(9)
再次合眼,昏昏睡去。浑浑噩噩间,意识陡然间被一个怒气冲天的声音吼醒:“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统统陪葬!”好霸道的声音!好霸道的男人!我暗自冷笑,他这是在威胁别人呢,还是又想以别人的性命来威胁我?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我又沉沉睡去。再次睁开眼时,总算见到了满室光亮。
我轻轻嘘了口气,真是一夜乱梦,好在天已大亮,我也总算从梦魇中醒来。正想挺身起床,忽听床边有人紧张地说:“别动。要什么我拿给你,是不是要水?”我眼珠转了两下,眼前突兀地现出一张憔悴的脸孔,满脸须楂,神情委顿,眼眸中满是疲惫……这是谁?这是我认识的努尔哈赤吗?“爷怎么……在这儿?”我的声音居然出奇的沙哑。
他怔怔地瞅着我,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奇珍异宝,眼底是赤裸裸的喜悦,“五天了……你终于醒了。”“五天?”“你发高烧。”他简略地说了这四个字,扶起我喂我喝水。
我困惑不已,难道我不是在做梦?我发高烧足足昏迷了五天?他之所以会这么憔悴不堪,是因为担心我?“你十岁那年也是这般的发高烧,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小心地扶我重新躺下,用宽大的手包裹住我的双手,搁在他唇边轻轻摩挲,“我还真怕你这次又会和那时一样呢。”我不由得轻笑,笑声扯动身上的肌肉,全身像是散了架般的酸痛。
“我若能再次失去所有记忆,岂非更好?”他的瞳孔骤缩,神情冷峻,“若是想趁机忘了我,那永远也不可能!”“忘了你的我,也许才有可能喜欢上你,否则……”他忽然用唇堵住我的嘴,但随即松开,喘着气决然地说:“没有否则!”他很霸道!我模模糊糊地想,也许褚英就是这点很像他——同样的蛮不讲理!“对了,爷的婚礼……”我依稀记得这几日栅内正在筹办他和阿巴亥的婚礼。“婚礼延期。”他哑着声说,“布占泰那小子,一听说你病了,本来还想赖着不走,被我一脚踢回乌拉去了。
你瞧瞧,你的魅力有多大。”我有些许吃惊,但面上却丝毫未露,只是抿嘴浅笑,“那是,谁让我是女真第一美女呢。爷不也正是看中我这一点么?”他仔仔细细地看了我一眼,“果然是第一美女!”说完,沉下脸站起身,在房间内背着手转了一圈,忽道,“褚英和代善为了你,大打出手!你是何想法?”我心里一痛,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没什么想法。”
“是么?”他冷冷一笑,重新坐到床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很诡异的笑容,“褚英有些脾气像我,诸事争强好胜,想要的东西必定会不择手段地弄到手;代善则不然,他性子像极了他的额娘,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生性淡泊,在我看来他似乎并不适合出生在爱新觉罗家族……”我凝起眉,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只有勇士巴图鲁才配驰骋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做这片天地的英雄和主人!代善不行!他太软弱!我一向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两年前我忽然发觉原来我一直错看了这个儿子,代善带兵攻打哈达的那股狠劲,绝对是我前所未见的,他有勇有谋,竟是比褚英更得将士们的信任与拥戴……”我瞪圆了眼睛,渐渐有点领悟到他的意图,不禁感到一阵心寒无力。“我竟不知道,我一直忽略掉的这个老二,武功谋略,竟是无所不能。
常人马上开弓,能射几何?他却能三箭齐发,百发百中。啧啧……我真是看走了眼。”他连连摇头,“建州正是创业之期,我求才若渴,为何放着大好的可用臂膀而弃之不用?可那孩子死心眼,打从哈达回来后,又在人前装出一副懦懦无为的蠢样来!我知道,要让他真心实意地站出来,再次燃起斗志,需得给他下一剂猛药!”我牙齿咯咯打战。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猜想的那样!这个世界,不会如此阴暗残酷!绝对,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而你……就是那剂猛药!”轰的一声,我的头脑一阵天旋地转!原来当真是这样!当真是……“你以为你和代善每日里偷偷摸摸的行径我会一无所知?这建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在我的土地上发生的哪一件事又是我所不知道的?”他倏地捏住我的下巴,冷笑着凑近我,那双冰冷的眼眸闪着可怕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芒,“东哥!你自负聪明,其实还是很天真……你再如何折腾,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我说过的,这个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要得起你!”我涩哑地开口,声音抖得不像是自己的:“你要……如何对付代善?他……可是你的儿子……”“怕了?当真喜欢上那小子了?”寒意更浓,“你放心,如你所说,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以后还要重用他呢。而且我会如他所愿,等我百年之后,将我所有的妻妾全部交由他来收养……但是,这并不包括你在内!”他咬牙切齿地望着我,“这辈子我若是得不到你,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陪葬!”我两眼一阵发黑,一股腥甜的气息从喉咙口直冲而上,咯的一声,我咳出一口痰来,还没等视力恢复,便觉努尔哈赤已慌乱地抓住我的胳膊,怒吼:“来人——”金星乱舞,我模糊地看着他的脸,蔑然冷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你敢!你敢死!你若敢死我立即杀了代善!”他抱紧我,我能感觉出颤抖的不只是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身体。
他在害怕什么?他不是无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