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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欣然说：“谢谢海棠阿姨。”恢复了一点神色，夹了一条菜心吃。
程海棠和顾中林相视而笑。程海棠心里，仿佛也好像恢复了些许生机。
她想，她大概真的堕入爱海了，在她还不确定顾中林的心意之前，她首先奉献出了自己的心。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千方百计，只为了让他和他的家人接受自己？
果真是昏头昏脑了，她想。
09
也许是程海棠的红烧鸡翅膀发挥了些许作用，也许是事后顾中林私下和孩子沟通过了，总之在接下来的几次接触当中，顾欣然都表现得亲近了些。热情倒说不上，但至少不再带着抗拒。程海棠想，一切会越来越好吧。
她的工作也慢慢上了轨道。每星期录三期节目，其他时间都在收集资料、整理资料之间度过。她和顾中林一个星期大概会见两三次，大多是在晚上一起吃饭。他很忙，而她也能理解。周末的时候，他会带她和顾欣然到附近的城市逛逛，平稳而安定。
尽管多数时间她都是一个人，但比起以往毕竟是很不一样了。有个人值得想念，已经是一种运气。她也试过在想他时，发些暧昧的短信给他。但他往往隔很久才回复，或者直接回了电话，多少削减了她的小女儿心态。不过，她也不敢奢想他放着正事不干，在那里跟她发短信。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母亲问过她见顾家父母的事情。程海棠推托说自己暂时想先和孩子熟悉，家长那边再等等也不迟。其实，顾中林也没有太正式地提起这事，便一拖再拖。
程海棠也想得很清楚了，按目前她对顾中林的了解，只要顾中林是认可她的，其他都不会是太大问题。所以，她最想要做的是，一点一点争取他的心。
一晚，程海棠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顾中林竟然来了电话，让她下楼一趟。
程海棠忙换下睡衣，匆忙跑了下去。
顾中林站在车外面，身形颀长。程海棠迎了上去：“怎么那么晚？”
顾中林摸摸她半湿的头发：“刚洗完澡？”
“嗯。”她有些懒地靠在他身上。“怎么忽然来了。”
顾中林抓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又放下：“忽然想看看你。”
程海棠扯扯自己的碎花长裙：“你来得这么突然，我随便换了一件衣服就跑下来了。狼狈死了。”尤其，她的胸前被湿湿的长发沾湿，显得有些透明，不甚得体。
他却说：“很好看。”
程海棠心里一暖。
“要不要去吹吹风？”
程海棠点头，跟他一起上了车。他开了窗，清风灌进来，很是舒服。十一点多的城市，路上车渐渐少了。
程海棠体味着这安静而温馨的好时光，忽然百感丛生。她靠在座椅上，看顾中林好看的侧脸：“你知道吗？”
“嗯？”
“我读书以来，一直都是挤公交。后来上班了，也是坐计程车。我曾经幻想过，有一天，我要坐在我丈夫的车里，香水是我喜欢的，CD是我挑选的，座椅要调到最令我舒服的位置。还有，还摆着一个我喜欢的小玩偶。”
顾中林低低地笑：“万事俱备。”
“只欠？”她顺口接道。
“只欠一个老公，名正言顺的。”
程海棠才想到自己刚才的话里，在他听来是充满暗示的，便红了脸：“哎！”
顾中林继续笑，还看了看她：“那，曾经遇到这样的人吗？”
“没有。”程海棠在猜想他是不是在试探，却很诚实，“从来没有。”
“你不像是缺乏追求者的女人。”
“但，并不见得追求者中必然有自己喜欢的。”她补充，“宁缺毋滥。”
“有道理。”他点头，“所以，我来填补这个空白？”
程海棠忍不住伸手轻轻在顾中林身上打了一下。哦，这曾经是她最鄙视的情侣动作之一，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得那么自然那么顺手。
顾中林心情显然很好，继续笑着。
车子驶到了江边。江边零零星星地停了一些车，看来夜游的人并非他们一对。
他们下了车，享受江风的轻抚。顾中林忽然说：“今天，是我生日。”
“啊？”程海棠低呼，“怎么不早说？我毫无准备。”
“没关系。”顾中林说，“在家的时候，家人一起陪我过生日了，欣然还给我送了一副他亲手画的画。”语气里是父亲的骄傲，“有空给你看。”
程海棠点头：“那，我要补送你一个礼物。说，想要什么？”
“又不是小孩子，非得要礼物。”他把她圈在怀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吃完了蛋糕，父母睡了，欣然也睡了，忽然好想见到你，忽然，好想有你陪我聊聊天。”
程海棠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她。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很自然地便开始接吻。
在男女亲密动作中，顾中林向来是扮演老师的角色，而她一向愿意跟着他学习。他吻她，好一会儿才徐徐放开，抚着她的后背：“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好香。”
她说：“茉莉味的。”
他喃喃说：“好闻。”又低头吻她的颈项。
难舍难分的时候，身边走过几个小年轻，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程海棠轻轻推开他，满脸通红。“我们上车吧。”
顾中林半搂着她，两人又回到车里。
程海棠故作冷静地拿起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又开了收音机，听着午夜流泻的音乐。
顾中林却一直紧盯着她的动作。程海棠越发紧张，正想开口，他马上凑了过来，吻她。
程海棠微微坐侧了身子，方便他更顺利地吻她。他的吻开始极为轻柔，后来便逐渐加重。他越吻越重，一手定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则开始撩起她的连衣裙，在她的大腿游移。
他趁着两人换气的时候，低喘着说：“你今晚，很漂亮。”
她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他轻轻按下了座椅，她缓缓地躺平，他便半压在她的身上。他的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探索，先是在腿上，后来，便抚上了她的腰。
程海棠感受到自己裙子被高高撩起，推到了前胸。她的肌肤和他干燥而温暖的大手毫无阻隔地相贴，这种感觉奇异而舒服，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顾中林像是受了鼓励，边吻着她的锁骨，边抚着她。大手到了她的后背，他一掐一推，暗扣随即松开，瞬间便少了一层束缚。
程海棠意识清醒了些，正想说话，顾中林的手却覆了上去，用力按压。
程海棠往后一缩，左手还停在他的颈后，右手却抵上他的胸前，似是抗拒。她似喘息又似在唤他：“中林……中林……”
顾中林语气模糊地嗯了一声，又吻上她的唇，掩住了她的低呼。程海棠能感受到他的一切，他的薄荷香气，他的炽热体温，他的心跳跃动。
程海棠必须承认自己喜欢这一切，但似乎又必须要抗拒。她混沌间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中林……”
“我在。”顾中林应道，拉起她的裙子，想完完全全地脱掉。
他的动作引起了她的凉意，也唤回了她的理智：“不，中林。”
他没有停止动作，仍然努力拉扯着她的裙子。
她用了几分力道，按在他的手上：“听我说。”
他看向她，眼神却炽热似火：“嗯？”
“不要”，她说，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太矫情，她明白这是成年人交往的必经过程，但她还是艰难地开口，“不要在这里。”
他定定看她，似乎想确定些什么，而她不回避他的眼神。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很抱歉。”
“不是的。”程海棠想解释，刚刚坐起身，拉下自己的裙子，但他却又凑近她，吻她，呼吸急促：“别说话，让我吻你一会儿。”
程海棠让他静静吻着，她知道他需要一些安抚，尽管这些安抚未必是最好的方法。
好一会儿，他松开她，靠回了自己的座椅。“
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静了一会儿，发动车子：“我送你回去。”
程海棠低头嗯了一声。
他忽然说：“对不起。”
“没有。”她说，语气怯怯，“你生气了？”
“怎么会？”他说，还笑了一下。
程海棠没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程海棠下车时，他还是吻了吻她，说：“晚安。”
程海棠一步步走上教师宿舍楼的楼梯。她惴惴不安，甚至像个傻瓜一样想：他会生气吗？他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吧？他，会认为她在装模作样吗？
她觉得自己很傻，她不是该埋怨他的不够尊重吗，怎么反而陷入了这种自责？
整个夜晚，她都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10
那个迷乱又尴尬的夜晚，以顾中林发来的短信画上一个还不算太差的结尾。
“希望，某天能拥你入眠。”
程海棠读懂他的暗示，却不反感，心底沉甸甸的感觉忽然轻松了些。
她犹豫了好久，最终给他发了一句：“嗯，晚安。”
但，终究无法安睡。
顾中林第二天打了电话给她，约了一起吃午饭。
再见面的气氛有些尴尬，程海棠低着头，搅拌着杯里的热奶茶。顾中林说：“好了，不要再动这杯可怜的奶茶了。”他问，“我们找个时间，让你爸爸妈妈和我家里人一起吃饭吧。”
程海棠猛地抬头：“嗯？”
顾中林有点好笑：“很意外？”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她喃喃，“你之前都没有说过。”
顾中林喝了一口咖啡：“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他看看她，“你还没有心理准备？”
她想了想：“也不是。那，你想定什么时候？”
“你决定？”
程海棠斜看顾中林一眼：“恐怕你心里有决定了吧。”
顾中林也不否认：“这个星期六晚上，怎么样？”
程海棠想：“那好吧。”又忽然有点紧张，“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顾中林笑笑，难得开玩笑，“害怕双方家长一见面，就得逼着你嫁给我？”
“我只是在想，是什么让你突然下定了这个决心。”
“并不是忽然作出的决定，只是，”他说，很认真的，“或许是昨晚，让我更加确定自己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想法。”
顾海棠的脸不争气地红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催化吗？”
“嗯，很重要。”他目光专注，她在他的凝视之下几乎要融化成水。
好吧，就这样决定吧。程海棠向他臣服，也向自己的心顺服。无论是他出于什么动机想要和她在一起——爱，或者男人纯粹的欲望，甚至其他——那已经不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她非常确定自己想要和面前这个男人继续走下去，尽管未来的路途未明。
程海棠和父母一说两家见面的事情，父母都欣然同意。星期六晚上，程海棠和父母三人一起打了车到了市里的大酒楼。顾中林本来说要来接他们，程母却拒绝了。
到了预订的大酒楼包房，顾中林和他的父母早到一步，便在门口迎接。
双方父母相谈甚欢，顾父对程海棠甚为满意，一再称赞她斯文大方又有礼貌。
顾中林说了姐姐一家和弟弟一家晚些也会来。于是先不上菜，几个人坐着吃些蜜饯。
程海棠感觉一切看起来非常和谐。顾欣然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机，她陪着他一起玩，而顾中林则陪着四个老人一起聊天，其乐融融。
没一会儿，顾中林的姐姐、姐夫带着女儿到了。程海棠这才知道顾中林竟然有个双胞胎姐姐。顾中敏的轮廓和顾中林非常相像，浓眉大眼高鼻梁，一眼看过去有种非常霸气的美艳。加上身材高挑，打扮非常火辣，整个人都是夺目的美。
顾中敏说：“海棠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哪！“”
程海棠被这么一个美人赞美，简直是受宠若惊，忙笑笑。
程母说：“你们一家人，外貌都太出色了。这姐姐，长得太好看了。”
顾中敏得意地笑，顾母说：“别赞她，整天得瑟着呢。”
程母说：“那也得有得瑟的条件才敢这样啊。你们两个模样好看，孩子都好看。”
说得顾母心花怒放。
不一会儿顾中林的弟弟也带着妻子来了。顾中云看上去比顾中林小很多，看上去很温和。几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便上了餐桌，准备吃饭。
程海棠严谨遵守“少说话”的原则，只听着四个老人家你来我往，互相吹捧对方的孩子。顾欣然和顾中敏的女儿李菲儿玩得开心，一直在交流着玩游戏的心得。顾中林则偶尔给大家添茶，有时也插些话。顾中敏和顾中云的妻子文亭怕冷落了程海棠，偶尔搭几句话。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开了些。顾父说：“中林，说实在的，各方面都好，就是以前不懂得处理感情的问题，才……以后还要海棠多担待啊。”
程父说：“中林确实不错，很照顾海棠。至于以前的事情，就当是以后的经验吧。”
四个老人都点头称是。
顾母说：“说实在的，虽然今天第一次见海棠。不过平日里，我们也会听中林谈起她，感觉得出来，两人感情还是很好的。今天见了面，就更喜欢。”
程海棠听了，看看顾中林，真没想到他还会在他父母面前提起她。
“是啊，”程母说；“中林给我们留的印象也很好。”
顾中敏大笑：“爸妈，叔叔阿姨，都说到这份上了，估计接下来得谈婚事了吧。”
顾母作势打了一下顾中敏，眼里却满是笑意：“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还真是想中林和海棠赶快把事情定下来呢。”
顾中云开玩笑：“妈，上赶着不是买卖啊。”
顾母又打了一下小儿子：“哎，我这家，都是这些嘴巴乱说话的人。”
“这样才热闹啊。”程母说，“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不知道多开心呢。”
几个人又笑了起来。顾中林表了态：“其实，我和海棠也有这个打算了。”
大家听了也很开心，顾中敏说：“那海棠说说，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吗。该不会被我弟弟逼着点头的吧？”
程海棠脸上都红了好几层，见大家都笑意吟吟地看她，便点点头。
顾父说：“很好，很好！”举杯敬了程父程母。
程海棠小小抿着酒，看桌上大家的笑容，有些小小的迷惑了，这就当是一个决定了吧？从此以后，她就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开始了吗？
她的眼神和顾中林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他的眼神坚定，安抚了她内心稍稍浮起的不安和惆怅。她冲他笑笑，他也笑笑。
饭后，双方父母都决定尽快约谈婚事的筹备事宜。最后，顾父让顾中林送程海棠三人回家，程母推却了一下，答应了。
在回程的车上，顾中林和程父程母简单谈了谈自己的想法，程海棠坐在一旁，很少出声。到了家门口，顾中林说时间太晚不上去打扰了，便驾车离开。程父程母见程海棠似乎不太开心，问是怎么回事。
程海棠摇摇头，开了门，直接坐在沙发上发呆。
“怎么了？”
“没事。”程海棠想想，忽然开口，“好像一切都太快了。”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程母倒了一杯开水，“你们在一起交往也快四个月了吧。”
程海棠问：“如果，我20岁的时候，谈了4个月的恋爱就要结婚，你一定会骂死我吧。”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想法乱七八糟的。”
程海棠叹了口气：“看到你们聊得那么开心，我却忽然感觉很悲凉。一个快30岁还没出嫁的老姑娘，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男人，是不是在父母眼里都是累赘，都想赶快出手，好了了一件心事呢？”
程母听了有点生气，声音也大了：“程海棠，我发现你是不是在发神经啊？”程父赶紧劝着，“小声点，邻居都睡了。”
程海棠把自己的脸埋进沙发里：“我可能真的在发神经。”
“从头到尾，我没逼着你吧，你说什么出手不出手的话？是，我是让你赶快恋爱赶快结婚，但也是在你愿意的基础之上啊。怎么现在好像是我把你赶出门那样？”
程海棠没吭声。
“你跟顾中林，这几个月以来不是挺好的吗？还有，不是你们决定了要确定彼此关系，才约了今晚一起吃饭的吗？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成了我们逼着你们两个交往，逼着你们两个结婚了？”
程海棠无力地哀叹一声：“妈。”
“别叫我，我发现我还真不懂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程海棠站起来：“好了，就当我在发疯好了。没错，是我喜欢上了顾中林，是我想跟他结婚！”她走进自己的卧房，重重地躺在床上。
程海棠也觉得自己是在发疯。她的确想跟顾中林结婚，可是看到自己的父母和顾中林的爸妈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婚事的时候，她别扭的心态又发作了。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更年轻些，如果顾中林不是离过婚，会不会双方父母都不会像今晚这样，对婚事显得如此急切呢？
她很想说服自己不要钻一些无聊的牛角尖，但她又的确陷在其中，无法离开。
尤其当她想到，顾中林是不是也是因为“时间差不多”才想到和她结婚，而不是基于对她的喜欢和渴望的时候，她就越发难受。
11
周五下了班，程海棠接到顾中敏的电话，问明天要不要一起逛街吃饭。刚好顾中林到北京开会去了，程海棠闲着没事，于是很爽快地答应。
周六上午，程海棠很用心地打扮了自己一番。毕竟顾中敏外表实在太灿烂夺目，她站在旁边注定是黯然失色的，但还是要尽量别输得太难看。她到了商贸大厦一楼的咖啡厅，顾中敏和文亭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我没迟到吧。”程海棠一看这阵势，难不成是未来的大姑和小婶要一起给她一个下马威。
事实证明，程海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中敏笑呵呵地说三个女人好好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反正都要相处的，不如及早熟悉，以后找人逛街打牌都方便。顾中敏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哈哈大笑的时候，同样那么迷人。一口亮白的牙齿，简直是要炫花了别人的眼睛。程海棠必须承认，她非常喜欢这个女人。
文亭的性格刚好相反，沉默寡言，但一旦开口，都是一些极有杀伤力的词汇。程海棠看着两人之间奇妙的互动，感觉这个家庭的所有成员都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