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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注视着勾阵，晃动了一下白色的长尾巴。
红色的眼眸固定在勾阵身上没有挪开，而与它相对的勾阵也毫不动摇地承受着它的视线。
勾阵拥有紧次于腾蛇的神通力。同样身为凶将的她，并不会像太阴和玄武那样对他心怀畏惧。进一步来说的话，在关键时刻能够信赖腾蛇，对她来说甚至是一个难得的存在。但是，这个和那个却不能混为一谈。她绝对无法容忍这种践踏人心的行为。
另一方面，腾蛇是绝对不会把真心寄托于别人的。也不会主动靠近别人。
在他们生存至今的漫长岁月里，第一次做到了这一点的人就是安倍晴明。
勾阵一边盯着腾蛇，一边想起了十二神将的青龙。
虽然青龙对腾蛇抱有彻底的厌恶感，但是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人的性格非常相像。虽然彼此讨厌对方，但青龙和腾蛇够会绝对服从主人晴明的这一点够不会改变。
“……看来你……”
小魔眯细了眼睛。
“还真偏袒那两个孩子啊，勾。对你来说，这还真是少见。”
勾阵眨了眨眼，眯起了一边眼。
“——你有资格说我吗？”
“怎么回事？”
“不，说笑的。你就忘掉吧。”
向着惊讶的小魔挥了挥手，勾阵勉强忍着想要叹气的冲动。就算现在责备腾蛇，也不会让事态有所改变。
腾蛇的确是没有任何自觉。那根本就是无法强求的，事到如今说那种话也是无济于事。
再说下去，也只能重复那几句话而已。于是，勾阵就耸了耸肩膀，中断了对话。
小魔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跟刚才一样，眺望着东方。
东方——在视线所向之处，应该就是平安之都吧。安倍晴明就在那里。
腾蛇为了不接近太阴他们故意拉开一段距离，这一点勾阵也是知道的。那是因为察觉到太阴会害怕，所以他才选择了主动避开。腾蛇并不会故意做出让对方害怕的举动，勾阵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周围的人只不过是主观性地畏惧他而已。
勾阵刚想转身离开，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向着小魔的背影问道：“……腾蛇。”
白色的脊背颤动了一下。
“如果你对这种姿态不满的话，也可以恢复本性，然后隐形起来啊？”
这并不是在责怪他什么。以勾阵的感觉来说，在不久之前（虽然对人类就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腾蛇也跟其他的神将们一样以本性的姿态阴形，在有需要的时候再现形。
小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嘀咕道：“……说得也是。”
止水由六合抱着回到草庵里面，接着又被随后赶回来的太阴和玄武命令要好好躺在床上。止水即使闭着眼睛，眉头也皱的紧紧地，最后仿若叹息般的说，“我没事，倒是哥哥……”
太阴回过头，吓了一跳。“昌……昌浩。”
一脸苍白、全身冰冷得就像结了冰似的，连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昌浩猛的回过神来，急忙摆手，“我没事……”笑的比哭都难看。即使再怎么想隐藏，也无法隐藏全部的情绪呢。
止水右手抬起，背着手放在自己的额上，感受着自己冰冷的体温。
这是她的失误。她确实有无可匹敌的力量，但前提是，她的身体状况能够承受她所发出的力量。
也许是动画片看多了，又或者是长期的没有受伤才产生了错觉。
她不是什么小强主角，不可能腹部穿个洞还能活蹦乱跳的吼一声发出比受伤前更厉害的力量和敌人火拼，她没有这样的优待。
初始神是公正的，这个时候的命令，不是故意要置自己于死地，而是需要自己去做，不过他同时也不会去顾及她的状况就是。或许对于初始神来说，她会到这个地步也是出乎他意料的吧。
对于神来说，为了亲情，友情什么的下意识牺牲，一定是难以理解的东西。
水水的心中冰冷如霜，她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又回来了，可她不会幼稚到以为，这种事情会再次发生。
另一边， 昌浩放弃了可以睡觉的打算，转了个身。他侧着身子，曲着膝盖，把脸埋进褂衣里。
我明明是不应该叫出来的啊。
那个名字，是爷爷为他起的，对他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自己在心里也明白现在已经不能这样叫了啊。
可是，却在无意识间叫了出来。因为一直以来，在自己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时，他都绝对会向自己伸出援手啊。
真奇怪啊……昌浩茫然地思考着。
忽然间，一个温柔的笑容掠过脑海。
“……”
他紧紧地握着那个不可能存在于胸前的东西，回想起最后一次拿在手里的温暖，咬紧了嘴唇。
“……见到……”
好想见到……
好想见到彰子。
他痛切地如此默念道。
凌晨，结束了思考的水水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绕过守在一边睡着的昌浩，向门外走去。她需要了解自己的身体到底糟糕到了什么地步，什么时候是极限。床到门口的距离不过短短10步，她却要扶着门框轻喘。水水的眼底闪过不甘。
“……怎么啦，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啊。”听到动静的勾阵拉开了门帘，看到居然是穿着白色和服里衣的止水，很不赞同的皱眉。“现在很冷呢。”几乎是话音刚落，无声无息出现的六合就已经将披风罩了下来。
“……呐，止水，想不想知道以前的腾蛇？”勾阵忽然问，她看见止水挑起了眉。“在以前，他可是个比青龙还顽固、比六合还冷漠、比天后还固执的家伙，实际上也的确是那样。”
她的余光可以看见六合依旧是不为所动的脸孔，觉得有趣的笑了一下。
“……呵。”然后她看见止水扯了扯六合的斗笠，轻笑了一声。但她的眼底没有笑，仅仅是单纯的做出了个勾嘴角的动作罢了，“慧斗，这种事情告诉哥哥吧。我并不想听。”
六合和勾阵同时愣住，互相看了一眼。
“止水。”勾阵不安的叫了一声。
“哥哥才是最依赖腾蛇的一个。”两个神将注意到了最先叫腾蛇为红莲的孩子改口了。“我喜欢腾蛇，很喜欢，可我喜欢的是那个很温柔的腾蛇。会对我和哥哥露出无奈的笑容的腾蛇，是会对我和哥哥恶作剧的小魔。”风吹了过来，水水有些不适似的眯了眯眼睛。“既然他已经忘记了，那么，我也不要他了。”
如果有人忘记我，那么，我一定也会立刻忘记他。
她陌水水就是这样的人，向前走，从不愿意回头看。
勾阵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止水的脑袋，“……真是任性的话啊。”
可是说出这样任性话的你，为了昌浩和腾蛇，拼了自己的命。
如果你的行动和你的话语一样任性，倒也好了。
止水到底拗不过勾阵和六合，听话的回去休息了。比起勾阵，六合那种沉默才给人异常的压力。 “哇！”
而后，迷迷糊糊的她被一声惨叫声惊醒了，她听见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似乎是很重，而且正掉在小屋的门口。
正护着火堆的玄武闻声抬起头，勾阵和六合也站起来。
“……啊？”
赤脚冲出来的水水愣住了。
草地里，一名青年正呲牙咧嘴地捂着后脑勺瘫坐在地上。
“痛痛痛……祖父的式神怎么这样……”
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地青年，正注意到面前的昌浩和止水时眨了眨眼。他站起来掸了掸尘土，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
“怎么啦，弟弟妹妹。脸色怎么那么白，至于吃惊成这样吗？”
之前，太阴只是边招手边对成亲说“过来过来”，然后就一阵风把他给卷了过来。此刻，太阴正像尊菩萨一样立在空中。
“这时候不用我叫，你应该自己快点赶过来才对啊！”
“哦是吗？作为我来说，既然是十多天之后的感人相聚，我更希望看到最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幸福而勇敢地赶到我身边来。”
他大大咧咧地回答道。之后，成亲看着昌浩和止水，换上了“兄长”的表情。
“……昌浩，止水，怎么了？”
昌浩注视着成亲，突然瞪大了双眼，忍耐至今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哥……哥……”
成亲上前几步，把自己最小的弟弟抱在怀里。
“傻瓜……没事了。”
他轻拍着昌浩的背脊，昌浩终于痛哭了起来。
边安慰着昌浩，成亲边抬起头看着一边门栏被六合扶着的止水。
一个时辰之前，成亲还在独自赶往出云的途中，突然，空中传来的呼喊声使他停住了脚步。
“找到了！”
成亲茫然地抬头望去，却见神将太阴一脸愤慨地浮在空中。一瞬间他甚至想逃，但他还是问了句，有什么事吗？而太阴却直接抓出成亲的衣襟，一言不发地把他提到了空中。
然后就是一阵龙卷。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但当他看到昌浩和止水的样子，终于明白了太阴为什么会急忙把自己送来。
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十四岁的弟弟妹妹肯定有了危险。
太阴落地后，玄武咬着牙上前责问道。
“太阴，你早上匆忙离开就是为了这个啊。”
“是啊。”
“那刚才的风是怎么回事。由于那风，房子里已经洒满炉灰。”
“那玄武你把它弄干净不就行了，你是水将啊。”
“不是这个问题！”
被玄武猛地一吼，太阴垂下了头。
“……因为……”
“什么啊。”
玄武愤然地抱起了胳膊，太阴耸着肩膀回答道。
“……腾蛇在屋顶上，我看着他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看到了……”
站在一边的六合和勾阵都稍稍瞪起了眼睛。原来如此，所以这风才那么突然啊。
太阴和腾蛇都没有恶意，这次只是个事故。
“嗯……”
玄武也顿时语塞。太阴低着头道了谦。
“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知道就好。”
玄武点了点头。勾阵拍了拍二人的背，意思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六合看着在成亲怀里痛苦的昌浩。
昌浩终于从压抑的心情中解脱出来了。
就算是位于神末端的神将，也不是万能的。因为神将不是最高的神明。
但是，神将们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无能为力。
可是止水呢，她已经恢复了很久以前的平静，就算身体和精神再怎么差，也已经很难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不妥了。
“……”
六合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成亲的出现让小魔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
它记得那张脸，对，他是晴明次子的儿子，名叫成亲。
但，很奇怪。
他比自己记忆中要高。自己明明记得他刚行元服之礼，还不过是个孩子。但现在，他怎么看都是个成熟的青年。
至少也有二十五六岁了。
小魔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着。
“这是怎么回事……”
午后，一场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嗯，还好没淋雨，真是万幸啊。如果现在还在路上，一定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
于是太阴挺起胸膛对成亲说道：
“是啊，快感谢我。”
“不过呢，乌帽子也丢了，行李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连大臣给我的可怜的路费也没了。我已经很惨了。”
“嗯……”
太阴像被戳到了痛处一样被堵了回去，这时六合在一边难得地插嘴：
“太阴，快去找。”
“……了解。”
太阴垂头丧气地向窗口走去，半当中她还抓住了玄武地胳膊，硬是把他也拽走了。玄武和六合都没说什么。
神将们当时都是身处道反的圣域，所以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在昌浩和止水作出那样的事情之后，每个神将的神经都绷得更紧了。
止水已经趋于平静，昌浩反而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而费尽了心思。他认为现在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自己会失去灵视，只是因为这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与此同时，他还要照顾着止水，她是自己的妹妹。也许她比他强，可是还是妹妹。身为哥哥，是不可以让妹妹操心的。
他苦苦撑着的一切，都在看见兄长的同时崩塌了。
或许，年长自己许多的成亲，和自己并不那么亲近。如果只看时间，两人相处的日子也确实非常短暂。但他就算在结婚离家之后，仍是昌亲，昌浩和止水最值得依赖的兄长。即使分隔两地，他也时时刻刻挂念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成亲就是这样一个细心而温柔的男人。
他拥有能够容纳一切的胸怀，这其实和红莲与昌浩的关系有些相似。
昌浩在成亲的要求下，叙述了整件事的始末，随着昌浩叙述的推进，成亲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然后……就到了这里……”
“……哦，原来如此。”
兄长喃喃地念着。昌浩抬起头想看看他地反应，只见兄长正挑起眉毛，有些苍白地脸色显得很不自然。沉默了许久，成亲终于大声说道。
“……两个大笨蛋。”
只是短短地几个字，昌浩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揍了一拳。 止水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眉毛也不动一下。
“……绝对不许再这么干了。”
“……对不起。”
昌浩的声音带着颤抖。成亲深深地叹了口气。
“把我吓死了。”
“嗯。” 止水淡淡应了一声。
“不是只有你们会认为，某人很重要。”
“……嗯。”
有了成亲的到来，昌浩和止水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些许，休整了几天后，也就出发回去平安京了，半途中，却听说了海附近奇怪的妖异事件。帮助人消灭妖异是阴阳师的本职，成亲跃跃欲试，止水并不想管，但见连昌浩也表示不能放任不管，就默许了。
来到村民所说的海边，一只妖兽从海中升起，霍然袭向一行人，勾阵等人迅速挡在了孩子们面前，昌浩凭着感觉结印，却没有命中。
止水在边上，神情凝重——事情……远没有结束。可是她被严令禁止出手，而在事态没有严重到一定的地步，她也觉得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妖兽一个一个的从海面上升起，即使有神将们在，但被纠缠住的他们，也有些无暇顾及那两个孩子。而腾蛇的火焰，这次也因为某种原因，而对妖异造不成伤害的样子。
“危险！”止水拉住昌浩往旁边一扯，显显避过了挥过来的爪子，凶光一闪，抖出匕首，挡住了另一次攻击。
忽然一阵剧烈的神气从天而下，所到之处，将所有的妖异净化成了虚无，水水有些惊异的看见眼前好像许久不见得家伙。
“……碎夜？”
“暗龙神！”
黑发的男子扫了一眼一边的红发男子，那种没有感情的冷酷让腾蛇觉到了一股凉意。好在仅仅是一瞥，他就不再在意对方，而是径直的走到了止水的面前。看着她苍白的样子，也不为所动的样子，不过他拿出了一个勾玉的项链，“这是道反神那里要来的，能够代替‘灵视’的东西。”
他说的简练，旁人听的惊喜。也只有止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反神愿意把这样的东西给我们？”
碎夜眯了眯眼，嘴角的弧度很冷。“本来就是他惹下的事情。何况他的意愿我没有听的兴趣。”
也就是说，不给也要给。止水抓住了他的中心，嘴角微微一抽。
碎夜扫视了一圈，叙述的语气，但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从今天起，我会留在这里。”
小魔有些惊诧的看着对着止水很客气的暗龙神，有些揣测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三章 悔恨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名为水水的孩子，她实际上是……非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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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碎夜在身边，再来挑衅那是找死。敌人算是暂且安静了一些天。
此时，碎夜靠在临时小憩的庙宇门边上，眺望着西方，然后皱了皱眉。“天狐的味道。”
“天狐？”水水心里微微一沉。
“还是污秽的不行的气息。天狐一族，明明应该已经绝迹了。除了……”碎夜忽然顿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的主人，“说起来，您的身上却没有天狐的血脉。”
“……呵，不过昌浩有。所以这次的袭击实际上是冲着他的吧。”她当然不会有，因为她不是晴明的血脉。
“说起来，我也快要是时候离开了。”水水觉得难得碎夜在场，就干脆把事情关照了。
“离开？”
“离开这个世界。”水水轻笑，“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唯一。而不久，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碎夜沉默了一下，“我也一起。”
“啊？”水水抓抓脸，有些困惑。“其实没有关系的啦，我到那里需要的话还是可以召唤你呀～对你来说，比较熟悉的世界比较习惯吧？”水水当初和碎夜定下契约，也不是想要他成为助力，因此经常性的不会想到召唤他。
他是那么的自由为上。失去了自由，也就不是她救他的初衷了。
“不。”暗龙神回答的依然简洁，双眸却直直的看向水水，然后忽然单膝跪下，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很固执的沉默，等待水水的妥协。
水水被吓了一跳，暗龙神毕竟是她第一个式神，她不太懂得如何和式神相处啊……她有些苦着脸，不过既然是他所希望的，那就一起吧。于是她点了头，“好啦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知道啦。”水水无奈的说，然后对着站起身来的碎夜点头，“现在还是以保护昌浩为准，不过你已经有了头绪吧，那么，找出幕后主使者，杀了他！”
事先已经问过了初始神，他表示，只要不让昌浩的天狐之血觉醒，采取怎样的手段都没有关系。那么她也不用顾虑了。
没有迟疑的转过身，暗龙神垂下了眼帘。
被囚禁万年于深不见底的黑暗，我曾经的愿望，仅仅是再一次的翱翔于天际，即使消亡也无所谓。
而现在，一千遍一万遍的再说几遍也无所谓——我希望我所飞翔的天空下，有给了我一片天空的您。
水水发呆了一会儿，披上一件衣服下了床，走到外面的时候，正好看见成亲在对着腾蛇发火。看着他抑制住自己的恐惧，将话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