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把橡皮筋一圈一圈捆在自己左手腕上，呆呆地看了良久，然后一刀一刀地往手腕上割。有点麻，不痛。他一边笑一边割，然后毫不犹豫地喝掉手上的血。
那天他就这样自顾自地割了一个下午，然后丢掉沾满血的橡皮筋，轻轻松松地下来了。走过走廊时，他甚至吹起口哨来。
9
9
高考后他四处打听张小林的下落，才知道她们家早搬到外地去了。接到湖南师大通知书的那天，父亲从商店里买来一瓶酒，父子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来。苏三的两个弟弟也跟着一起喝。
父亲很高兴，脸喝得通红通红的，话更多了。最后不知道怎么说起了张小林，父亲抬起眼，似笑非笑地说：“当初……要不是我……儿呀……”
苏三耸着肩膀笑起来。
他变得不爱和父亲说话，每天用放牛来消磨漫长的暑假时光。有一天他躺在树杈下乘凉，牛挣脱绳子跑了。苏三撒丫子就追。牛正在人家菜地里吃得正欢呢。他转身折了一段树枝。
“苏三，放牛放得人都不见了。”
这时他看见一个女人正牵着牛绳。女人他认得，叫吴芳，是外地嫁过来的，就住在他家对面，两家隔着一条大河。
“苏三，通知书来了吗？”
“还没呢，呵呵。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苏三把牛栓在一棵树上，吴芳蹲在井边舀水喝。苏三用力在她背后匆匆扫了一眼。吴芳笑吟吟地转过身子，说：“苏三有出息了，以后都是大学生了。”
“哪呢，八字还没一撇呢。”苏三低下头去弄牛绳。
两人坐在井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风呼呼地从山那边刮过来，中午的蝉在树林子里噪叫着。山下远远的有人在犁田，吆喝着，牛和人都显得很小。苏三心里涌过一阵又一阵的燥热，它们如此汹涌，令他头晕目眩。
这时吴芳扬起手，在苏三肩膀上轻轻刮了一下，打掉他肩膀上的松枝。
“你的张小林呢？呵呵。”她问。
“哪呢。他们瞎说的。”
“张小林可乖了……”
此时苏三耳朵里有点嗡嗡作响，吴芳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小。这时不知道吴芳说到什么有趣的事，哈哈大笑起来。苏三吃力地转过头，脸涨得通红。
吴芳看到他的样子，捂住了嘴，说：“苏三你咋了？……”说完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中暑了？”
吴芳凑过身子，圆滚滚的胸部朝苏三涌过来。一阵眩晕闪过，一股无法遏制的力量促使苏三一把抱住了她。
吴芳竟然没有躲闪！大喜过望的苏三用难以置信的力气一把抱起这个体态丰满的女人。大滴大滴的汗打在她裸露的胸部上。它们像一阵烈火，吱吱地烧着苏三。
风猛烈地刮过山坡。
树林子里吴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停地往山下望。山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瘦小的溪水在中午的阳光里闪闪地流过。
当苏三急匆匆地解衣宽带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出来了。他尴尬地抬起头，吴芳咬着唇，扭过脸去。苏三又扑了过去。
这时两人听见有人用树枝打在牛背上的声音，吴芳二话没说，慌忙站起身来。
苏三怅然地看着她消失在树林里。他坐在地上，朝四周里望了望，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啪————”山下的老农又开始犁田了。
苏三站起来，发现自己的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他摇摇头，极力回想刚才的一幕。他发现那么不可思议，简直像躺在树丛里做了一个梦然后又醒来了。
他怅然若失地坐在草丛里，风凉凉地吹过来。
10
10
有一天早晨他去井边挑水，抬起头就看见吴芳。他惊讶地看着她，脸涨得通红。吴芳低着头，挑着两桶满满的水，若无其事地在他身旁走过。留下目瞪口呆的苏三。
他想那天的事肯定不是真的，事实上他也只依稀记得那天和吴芳在井边说过话，之后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以后吴芳来他家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事实上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一进门吴芳也只是笑微微地扫他一眼。母亲要苏三喊“吴阿姨”，他也喊了，就这样。然后就听两个女人在身边没完没了地唠嗑。
有时她也会问起自己考大学的事，但也仅此而已。有时他也会在旁边匆匆地扫一眼她那汹涌澎湃的胸部，但也仅此而已。
吴芳走后，苏三会旁敲侧击地向母亲打听那个“吴阿姨”的情况。吴芳和丈夫大部分时间在外地做生意，很少回来。这次住这么久是因为她岳母身体不适需要照顾。她丈夫偶尔回来一两次。她丈夫，他有点印象，高高的，跟其他人不同，像吴芳一样。
“他们没离婚吧？”苏三问。
“你这孩子真是的！什么问题不问问这个！”母亲斥道。
“切！”苏三站起身来。吴芳正在河对岸捶打着衣服。苏三呆呆地看了很久，这时远处的吴芳突然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苏三连忙转过身去，心怦怦地跳。
一天傍晚苏三从水库洗完澡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熟悉的笑声。苏三的心又开始突突地跳起来。进了屋，看见吴芳和母亲正聊着天呢。苏三对着镜子抚弄着湿漉漉的头发。镜子里的他面孔苍白，眼睛黑亮得有点吓人。走过堂屋时，他忍不住扭过头看了一眼，刚好迎面碰见吴芳亮亮的目光。只这一眼，苏三就这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心里可藏着他了。
他在里屋磨磨蹭蹭穿好外衣，抹干脚，穿好鞋子，这时外面又爆发出一阵笑声。他对着墙壁，良久，轻轻吁了口气。
没事，他对自己说。
他紧紧地牵着小弟的手，在外面坐了下来。晚风习习地吹过来。
吴芳坐在那，两条腿从裙子里细细地伸出来。刚洗过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
“昨天听邻居说你家大儿子被录取了。”
“打了550多分，通知书前几天到的。祖宗保佑了。”
“就知道苏家的孩子有出息。”
苏三母亲脸上绽开了一朵花。
这时里屋的水开了，母亲连忙起身。吴芳转过头，对苏三说：“来，给阿姨捶捶背。你进大学了以后阿姨可没这个福分了。”里屋的母亲笑出声来。
苏三慌忙站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他轻轻地捶着吴芳的肩膀，那砰砰的声音分明不是捶打声，而是自己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吴芳微笑着和里屋的母亲打着趣，抬起手：“这里……这里……”苏三觑了一眼吴芳鼓鼓的胸部，锤得更勤了。吴芳微笑着侧过脸去。
黑鸟急速地掠过河面。
也不知道两个女人聊到什么时候，苏三都趴在里屋的桌子上睡着了，这时他隐约听见母亲在外面喊：“三儿，三儿……”
苏三连忙站起来。
“来送吴阿姨回家。”母亲说。
吴芳正站在外面，伸着懒腰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月夜下吴芳的裙子摩挲得沙沙作响。吴芳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儿。
“你喜欢阿姨不？”她不经意地问，声音又点颤抖。
“喜欢……”
“你以后还会记得阿姨不？”
“记得……”
这时刚好路过一户人家，这户人好久没人住了，家里黑咕隆咚的。吴芳站住了，转过身子，满脸幽怨地看着他。
苏三抬起头，张了张嘴，这是他任何时候都没见过的表情。
“来，让阿姨好好看看你。”吴芳伸过手，“我以前在村子里住的时候，你还只这么高呢。”吴芳用手比划着。
“阿姨……”
“不要叫阿姨，叫我名字……”
此时的苏三早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感觉四周所有的东西此时刷的一声全变没了，月光下只剩下他和这个女人面对面站着。她摸着他的脸，他哆嗦着身子。
那一晚，在那户人家的后院子里，苏三哆哆嗦嗦地掀开这个女人的裙子。这是一个女人所有的秘密。“你不要忘了我了……”女人喘着气说。
11
11
整个暑假苏三和她在一起只有四次。事实上第二天苏三就迫不及待地去她家找她了，迎接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后院子里，吴芳生气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被打蒙了的苏三好久都没反应过来。他踉踉跄跄地回到家，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不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了。
一连好几天苏三都闷在家里，透过门缝看对岸小小的吴芳忙碌着，像看一部小说。他整天就靠这个打发时间，以至于有一天傍晚苏三猛然看见吴芳就站在自家门口时，惊讶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好像一个虚拟世界的人突然从画面上蹦出来一样。
他捂着胸口，小心地凑过头去，透过缝隙细细地打量着。这是一个再安全不过的角度，真让人着迷。
整个傍晚苏三都沉浸在偷偷摸摸的喜悦中，一直到这个女人从母亲手里接过一样东西离去，看着她慢慢变小，苏三才敢出门。
有一天在村口无意中碰见她，她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苏三从笑容里找不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只是擦肩而过时，她递给他一样东西，也不是小说里写的那样，只是一盒普通的针盒。
“苏三，记得给你妈妈。”吴芳在后面说道，然后和几个女人说笑着走开了。
他把针盒丢在床上，远远地看着它，突然一种莫名的预感使他走上前去。他捧起它，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一排针，和几个五颜六色的线筒。苏三大失所望，脸渐渐红了。他往身后望了望。
他把它重新丢在床上。看着它。
不，它是经由她的手给我的，它总有点关于我的信息。至少有她的气息。他又捧起它。
他像一个赌徒一样翻看着里面仅有的几样东西。正当他为自己的举动又羞愧又难过时，一个正对着他的线筒跃入他眼前：它里面是实心的！
他猛地缩回手，好久都不敢去碰那个线筒。
当他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把纸条从线筒里抽出来时，苏三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哆哆嗦嗦地打开，里面只有几行歪歪斜斜的小字：树林里。老地方。明天傍晚。
一刹那苏三怀疑它们其实跟自己没一点关系。当他把所有的东西从脑海里快速过一遍时，他又推翻开始的结论。
明天？
第二天是个大太阳天，苏三远远地看见吴芳在河边洗衣，他怔怔地盯了她很久，期望她能给他点信息。可是没有，事实上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苏三陡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地转过身子。他又偷偷把怀里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拿出来，仔细端详了很久。
吃过晚饭，愁愁墙上的挂钟，苏三重重地吁了口气，抬腿朝山上走去。
一个人坐在树叶丛里，虫子在草丛里叫着。苏三心事重重地望着不远处曾经惊心动魄的小树林子。
不知熬了多长时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当苏三彻底相信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时，一阵熟悉的香味从暗处袭来，他还没回过头来呢，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乍地跳了起来。吴芳正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她。粉红褂子，深色裤子。他啊了一声，梦游一样地抱住了她。
女人收住笑容，慢慢推开他。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往后退了几步，满脸忧伤地看着她。女人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他像被鼓励一样，傻笑着走上前去。女人伸出手，抵住他胸口，慢悠悠地说：“你以后在村子里，不要老是盯着我看，行么？”
苏三呆呆地看着她的手。
“呆子！”女人猛地收回手，“你听见我说话不？”
苏三茫然地点点头。
“你答应我不？”
“我以后不要盯着你看……”
“你用什么保证？”
此时苏三双膝发软，身子慢慢滑倒在她面前。他跪在她脚上，无力地抱住她的双腿。
女人俯身看着他，轻轻抚弄着他浓密的头发。
12
12
再一次在一起时，她开心得像个孩子，满山野跑。当他们在山里追赶时，才发现迷路了：离村子太远了。
他们索性爬上一座很高的山。两人气喘吁吁地站在山顶上，阳光下明亮的风呼呼地吹过，衣襟噼啪作响。远处的村庄小得一巴掌可以挡住。
她扬起手，迎着山风喊：“我终于自由啦——”刚喊完她猛然住了声，声音像被怪兽一口吃掉一样。苏三回过头，女人正茫然地望着远方。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她。
女人在他怀里默默无语，好像被自己刚才的喊声吓住一样。她挣开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他看着她的样子，心痛地吻着她。女人嘴陡然一撇，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
阳光猛烈地打着光秃秃的山顶。两人在山顶上*。女人喊：“孩子，我的孩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3
13
在家的最后一个晚上，苏三一直盼着能见她一面。一个大白天他都在村子里晃悠，期望能偶遇她。可是没有。甚至她都没在自家门口露过面。天一黑，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人绕过河水来到她家后院。
窗口亮着灯，屋里有他熟悉的女人的笑声——原来她一直都在家。
他扒开灌木丛，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口。透过缝隙，苏三看到吴芳正躺在凉椅上，白白的手搭在扶手上。他的男人，用手一下一下揉着她的膝盖。
窗外的苏三看得心如刀绞。他猛地转过身。
一个人在月光下慢慢地走回家，月光打在河水上。苏三在池塘边坐了很久。远远的，吴芳家的笑语声隔着宽大的河水传过来。苏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沉在谷底。他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母亲在家里整理行李，嘴里不停地叮嘱着。家里很多自家的亲属，屋里很热闹。小弟在大人的腿下自顾自地穿绕着。苏三坐在桌子旁，灯光照着他有点苍白的脸。他站起来。
一个人急急地赶到她家门口，抬起的手突然落下。他喘着气，刚才的那股勇气不知怎的一下子全泄掉了。他把脸埋在她家门上。门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弄响了。屋里的男人喊：“谁在外面。”
他像做贼一样一溜烟跑开了。
隔老远，当他回头望时，看见女人正站在河岸，远远地朝这边望。身边没有她的男人。他的心一下子收回来了。他转过身子，一步一步地倒退着。女人像一座雕塑立在月光下，白色的衬衫很显眼。
苏三揉揉眼睛，当他再抬头望时，却发现远处什么也没有。。 最好的txt下载网
14
14
一个人坐在火车上，身边是一群刚入学的大学生，车厢里显得格外热闹。人群里爆发出喝彩声，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男孩子在跳街舞。火车带着笑声呼啸着穿过隧道。
苏三和旁边的一个男孩聊开了，才知道他也在师大读书，现在大三。男孩叫李泽，当苏三兴致勃勃地转头看热闹时，李泽则在旁边不住地打着哈欠。苏三饶有兴趣地问李泽大学生活的情况，李泽在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哈欠后眼泪汪汪地告诉他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当苏三想再追问一些细节时，李泽早已歪着头睡了，旁若无人地打起呼噜来。苏三眼睛明亮地盯着对面的女孩子，一直到别人不好意思扭过头去。
来到学校，苏三找到自己的寝室。床铺大部分都已铺好，有几个人正躺在床上看书，有几个在忙活着搬行李。苏三把箱子放在门口，一个戴眼睛的男生对他笑了一下：“今天才来啊。”
苏三一蹦一跳地向厕所跑去。当他回来时，发现自己的箱子七仰八叉地躺在走廊外面的废水里。他走过去，确认是自己的箱子。他抬起头不解地看了看寝室里，大家都个忙个的。苏三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又把箱子提了进来。几个男生抬头看了一眼。
苏三找到自己的床位，把毛巾搭在床架上，撅着屁股把被子铺好，只听见“砰”的一声，苏三慌忙回头，只见自己的箱子一连几个滚又翻到了走廊外面。一个肩膀上搭条毛巾穿着大裤衩的男生一摇一摇走了进来，口里嘟囔到：“个破箱子，叫了别挡路……”
苏三连忙跑过去，争辩道：“你怎么能这样……”
男生上下打量着他，努了努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有人走过来，帮苏三捡起箱子。
苏三茫然地看着踢自己箱子的人，好久都没说一句话。他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这么多年对大学所有的幻想在那一瞬间全稀里哗啦碎了。碎了一地。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寝室。一个人在湘江一桥上坐了很久，车子呼啸着从身旁驶过。昏暗的灯光映着桥上一对对的情侣。他用201卡给家里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头他哭了。挂电话时他一直想打听吴芳家的电话，可是最终还是没开这个口。
一个人茫然地在橘子洲头徘徊，角落里的情侣默默地抱在一起。他发现自己是如此想念吴芳的身体，恨不得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当他走到新一佳超市时，再也忍不住了，又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他们一家过几天要回云南做生意去了，岳母娘也会跟着一起去。”
“她……”
“吴芳昨天还来过，还问起你呢。”母亲说。
苏三一阵激动：“她说什么没有？”
“还能问什么呢，说你有出息了，还说路过长沙的话会去看你。”
“啊！”苏三心里一阵惊喜，不，是狂喜。母亲后面的话他一点都没听进去。
挂完电话他整个身子几乎跳了起来。所有的梦游一般的日子又回来了。转念一想她过几天又会离开村子，苏三不由得浑身发抖。“不，我总得偷偷摸摸回去一次才好，去看她一次，我会死……” txt小说上传分享
15
15
转眼宿舍里的人渐渐熟悉起来。他也大略知晓寝室里一些同学的名字了，踢他箱子的叫郭雷。处熟了也都没什么了，照样打牌喝酒。晚上宿舍一熄灯大家就挨个侃自己的初恋。大家都是从封闭式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