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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不解疯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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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耗子你这样做会被雷劈的。”
  耗子就冲天上大喊:“老天啊,你有种就把我们两个都劈死喽!”
  那晚我正和耗子在酣战之中,为了防人打扰,要老板把电脑室的门都关了。正当我们天昏地暗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的“咚咚”声传来。耗子听到这敲门声仿佛听到了死刑判决,吓得眉毛跑上天庭,眼睛大如铜铃,全身颤抖,惊恐地说:“不好!我妈!”
  我先是一惊,转而不齿一笑,心想这小巷原本就隐蔽,何况如此多的电脑室之中我们所在此室还关着门,鬼子扫荡都发现不了。于是我安心地对他说:“你妈是猎……”本想说猎狗,表示其母侦察能力强,但又怕此话伤了兄弟感情,于是马上把狗杀掉,换成猎人——“你妈是猎人啊?这儿都能找到?”
  耗子坐立难安,可惜这小房间连只蟑螂都藏不住。敲门声越来越急,耗子在房间里团团转,想用本能打洞,可惜这是水泥地板,想跳窗而逃,可惜又装有防盗网,耗子顿时涌起唱《铁窗泪》的冲动。我也有些担心了,听这敲门声就有些杀气。于是我起身走到门口,示意耗子开门,我躲在门后。
  耗子打开门,一阵阴风袭来,刮得春天的室内也有了寒冬的冷气。耗子妈妈伫立门前,目眦尽裂毛发上指,在黑色的掩护下如同一夜叉。耗子妈妈一掌扇去,那速度连光都超过了。随即在两股战战的小耗子脸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和谁一起来的?”他妈妈嗓音洪亮如同夜鹰,夜里的猫头鹰。
  “我一个人。”耗子的声音细小如蚊。
  “回去!”耗子妈妈冷眼朝屋里一扫,只看到吓得半死的胖老板,耗子妈妈瞪了他一眼,然后走了,吓得老板身上的肉又抖了两抖。
  我出了一身汗,我从小就挺怕他妈妈的,她可是我的数学老师啊。于是替耗子付了钱,匆匆离去。想起耗子刚刚说的“一个人”,心里感动极了,送幸回家时对她说明天带瓶红花油来——如果耗子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的话——耗子肯定也成了斑马。
  次日我看到了耗子,他不仅活着竟然还完好无损,这比他踩着地雷还没掉一根毛更让我们感到惊讶。我激动地上前和他拥抱,耗子大喊:“住手!痛!”鸭子和磊子也凑过来,把我和耗子压在课桌上。耗子在最下面,只有出的气了。
  第2部分 青春不解疯情(14)
  “过些天和我去趟那河边。”鸭子坐好后气喘吁吁地说。
  “干什么去?”我问。
  “救人。”鸭子很严肃地告诉我,“二哥的兄弟被桥北的宏伟集团绑了,我们准备周日过去,很多人。”
  宏伟集团是桥北最大的帮派组织,从名字上听就知道是改革开放后的新生力,虽然名为集团,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固定资产,也没发行股票,最多也就是像黑龙帮一样。
  “干嘛叫上我?我又不是什么很(尸吊)的人。”我说。
  鸭子却不说话了,好像很难过。
  “我知道你叫我是因为你把我当你的兄弟。我当然去。”我拍拍他的肩膀。
  鸭子很感动地看着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摇头晃脑一巴掌把我拍疼了。
  我决定帮鸭子这一次,耗子和磊子也去。我告诉幸说:“这是最后一次,保证以后再也不参加那些事。我亲爹叫我我都不去了。”说完后觉得这比喻不恰当,我亲爹叫我我当然不会去。于是就改口说:“就是幸你叫我去我都不去了!”说完还用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为自己助威。
  幸说:“那你要小心。”之后把自己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一条玉观音吊坠的项链给了我。我带好后朝自己怀里闻了闻,是幸的味道,凉飕飕但很芬芳。
  “我当然没事。我在江湖飘,就是不挨刀!”我说。
  事情发生的原因我们一直没有搞清,但万恶淫为首,这件事情的原因也不离其间,老二的一个兄弟不知道是被宏伟集团的老二的女人勾引还是他勾引了老二的女人,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我们也没有仔细打听,最后宏伟集团的老二回家抓到他们时那个人还正在模仿一种史前动物的作案姿势,那女的如同练逾珈一般。宏伟集团的老二是个血性男人,当即把那女的几巴掌休掉,把那个男人捆住扔在郊外一片废弃的民房中。并扬言要通过正当且理智的行为向黑龙讨还公道,只差报警上诉到人民法院,可惜法律中没有对通奸定罪的条款。黑龙帮在与宏伟集团经过多次交涉后未果,宏伟集团要求索赔一笔巨资,做为对老二的精神安慰,但是黑龙帮认为要赔也应该赔给那女的,因为黑龙的人又不是和宏伟老二做,双方协商不成后黑龙帮决定用武力解决问题,制定计划名为“草原之狗”,与英美对伊拉克的轰炸行动“沙漠之狐”遥相呼应。
  两帮交锋的地点就选在了桥北那郊外的废弃地方。那里因要重建早已成为一片废墟。放眼望去,黄色的土地,几栋破败的红砖房,秃且黑的房梁,断垣残壁中生出几棵垂死的小草,一片凄凉。
  周日,黑龙帮的人分乘十辆脱漆的面包车、一辆解放牌古董大卡车,从桥南誓师出发。我们三人就挤在大卡车里,心里大骂中国人口太多。这卡车为了不引起注意,还搞了人货混装,在我们中间扔了不少蔬菜。
  汽车摇摇晃晃,车内人味烟味还有蔬菜叶片上刺鼻的尿粪味夹杂在一起,滞留在车厢内越来越重。我一点也不觉得绿色食品的可爱,我恶心极了,一旁的耗子脸色铁青,如误食鼠药。磊子的脸拉得老长,眼睛上翻,颧骨突出,像鬼一样。
  轮胎“嘎”的一声尖叫,车停了。前面驾驶室里传来嘟哝的骂声。车厢内的人见车停了,都大叫起来:
  “快!快下车!快点快点!”
  仿佛乘的是泰坦尼克,车里的人跳得争先恐后。我们三人尾随下了车,顿时感觉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空气是如此新鲜。整个人焕然一新,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觉得自己能一口咬断电线杆子。
  “就在这里打吗?”磊子问我。
  我举目一望,傻了。这里是常德市的武陵广场,全市最繁华的地段。
  “肯定是灯下黑!”耗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做了副很奸诈的表情。
  我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原来是车坏了。于是一大群人就在最繁华的市中心耐心等待,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不自然,也难怪,在这样美丽的市中心,一大群男人无所事事地聚在一起,怎么说也是一种尴尬的事情。
  我们等到卡车修好后疯了般地跳上车,跳上来才深刻体会到原来人最不应该要的就是面子。在这个车厢里,每个人都期盼司机开快点,最好当航天飞机开,撞着楼房了也死不足惜。
  “你说等我们到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打完了?”耗子问我。
  我没回答,我心里巴不得早点回去。
  到达目的地时这车男人都快被废了,如果是正当的活动我想他们绝对会告到工会。但是这不是做工,这是群殴,是群殴!
  一块水泥坪上对峙着两个方正。各方正第一排穿得西装革履如来签合同,后一排就是劣质假货西装展,再后一些就是新人类的时装代言,后面就是民工聚会,最后就是我、耗子、磊子,三个背着书包的十佳少年。
  “我害怕。”耗子小声对我说。
  我横了他一眼,说:“怕什么?要打起来前面给咱们挡着的,除非他们用迫击炮打咱们。”
  磊子骂我道:“你个叉的,到这时候你还讲笑话,服了你了!”
  其实我心里也很害怕,前面的人每个人满脸横肉,鼻孔里的鼻毛横冲直撞,一身肌肉亮光光如同抹了猪油。他们手持钢管砍刀,那么具有职业的震慑力,发动起来砌房子绝对是好劳力。
  我们的书包里只有几本课本,虽然也有刀,但只是铅笔刀。可是我觉得我的心里不光是有害怕的感觉,如果只是害怕我的身体早应该发抖了。我是在抖吗?是在抖,可我同时感到全身发烫啊。我歪歪嘴角,发出一声得意的笑。
  第2部分 青春不解疯情(15)
  “我去报警吗?”耗子问我。
  “你想这几百人轮着踢你屁股吗?”我说。
  我们那时还没有手机那种高尚的玩意儿,我爸都没有,全家惟一的高科技通讯物品就是呼机,被我们家的形象大使爸爸拥有并使用。我爸爸其实也只是大使,我妈妈是武则天。
  如果耗子这个时候离开,即使是去上厕所,也定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和怀疑,说不定激发黑龙和宏伟之间的矛盾,这矛盾最多也只能算是人民内部矛盾,会突然转变成对叛徒的矛盾,这是阶级矛盾。他们会化干戈为玉帛,团结一致对付耗子,那耗子将会成为历史人物。
  磊子鼻孔微张,说:“吵起来了,听!挺凶的!”
  我和耗子认真地听,两帮人开始互相问候对方的母系祖先,连猿猴都不漏掉,一人说对方家的猴子不是忠贞的猴子,对野猪产生过感情,所以使后代都跟猪一样。对方大怒,反击道,你家猴子更不守妇道,和河马有染,与狒狒私通。
  然后两方都不用生物知识来对阵,转而从历史的角度述说日本鬼子对农村妇人的暴行,得出结论是对方为杂种。话音刚落群情激愤,触发了民族矛盾,誓要寸土必争,把侵略者消灭净。
  “今天算是开了耳界了。”耗子强忍住笑说。
  我也很惊讶,原来我骂人一直那么没有水平,顿时对他们产生了敬仰,等待着他们是否会对对联。但是我的希望落空,著名的三字经突然抬头,响彻天宇。他们烦了,要用武力解决问题。
  “不是有人在对方手上吗?”耗子大惊,“老二的弟弟啊!”
  耗子的舌头还没放平,前面的人就全冲上去了,冲上去没几步又退了回来,退回来又冲上去。棍起刀落,阳光下黑压压的全都是咆哮的人。
  我心想他们没穿队服怎么认识自己人呢?想的时候一个人朝我就冲了过来。脑袋前倾,脖子拉得老长,像只被绳子吊住的鸭。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朝我使劲挥来。
  我侧身一躲,看清他手里原来是好粗根钢管,那家伙扑了个空,打了个趔趄,还没站稳就发现了身边的耗子,一棍子转而冲耗子的头砸去。耗子惊叫一声,笨得用手臂去挡,听见沉闷一声,耗子捂着胳膊哀叫了起来。那人又举起了钢管,对准了耗子的脑袋。
  “操你祖宗!”磊子一个箭步,一块砖头结实地盖在了那个人的后脑勺上。那人手一松,钢管落在地上,人就像一口袋沙子直直地栽了下去。耗子拾起地上的钢管,大声骂着,狠敲着那人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
  “住手!你快住手!”我连忙把耗子拖住,“你他妈要杀了他吗?!”
  耗子眼睛血红,满眶眼泪,手臂不停地颤抖,说:“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地上的血越集越多,流出一条,打了个转,又流走了。
  我用手探探那人的鼻息,“还好。”我说。
  耗子大声地冲我叫起来:“你个杂种!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别人!你在干嘛啊?!不打我们会死的!会死的!”
  磊子站在一旁,直直地看着地上的人。人群拥挤在一起,惨叫声喊杀声一浪接着一浪。我眼前人影晃动,灰尘飞舞,阳光刺眼。我拾了根钢管,磊子捡了块红砖。我们三人站在原地,不想前进。躺在身后的人没有起来,血已经在他的头发上结痂,糊成一团。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在心里惊恐地说。
  两个人发现了我们,叫着朝我们冲了过来。一根钢管,一把开山刀。
  “滚开!”我大叫着,攥紧手中的棍子,吼叫着,“滚开!”
  刀的光亮从我眼前闪过,一刹那,我看到了刀面上倒影中自己无助的双眼。那把刀直直砍向耗子。“砰”,一声刺耳的碰撞,耗子支起手中的棍子挡住了刀,我用尽全力敲在那个人的侧脸上,也许是他的头骨被打破了,我感到棍子有过一丝短暂而清脆的震动。他几乎没有喊叫,嘴里喷出鲜血,跪了下去。我又给他补了一棍,打在他的背脊上面,我当时还是怕杀了他。他终于扑倒在地,衣服鼓起厚厚的黄土灰。耗子再朝他头上补了一棍,那人的头猛烈地撞击在地球上,然后他却连滚带爬地跑了。我突然却很惊讶为什么他的生命力像泥鳅一样顽强。
  “磊子,磊子。”耗子惊慌地说。
  磊子在地上抱住头蜷缩成一团,那个人像抽打一堆稀泥似的抽着磊子。越抽越有劲,满脸狰狞。耗子跑过去踹了那人一脚,再用棍子打那个人。我拾起刀,站在那人的前面,看着他。他比我大不了多少,面色苍白,他很恐惧。我劈头盖脑就是一刀,他伸手挡了,刀在接触到他的身体时变得很柔顺,仿佛融入了湛蓝的大海,仿佛在天空随风而飘的羽毛,仿佛丝绸从脸庞划过。
  他从内脏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喊,那声音如同只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嚎叫,延长,起伏,带着无尽的伤痛和恐惧。他跑了,不时转身看我有没追他,一双无神而害怕的眼睛。血从他的衣袖里浸出,顺着衣服往下流,洒了几滴落在地上。
  我们三人,冲进人群。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这里没有语言的交谈,全都是最本初的叫声。我们看到了鸭子。他拿着刀在和两个人对峙着,白色的T恤衫上泥土和血混成一片。我们冲过去和那两人打起来。我挨了一棍,打在我背上,使我的内脏剧烈的翻滚起来,心中涌起一阵阵恶心。我半弓着蹲在地上,他又朝我握刀的手臂来了一闷棍,一种钻心的痛在手臂上开始跳跃,我的手一下就松开了。我闭上了眼睛,气喘不停。我感到很恍惚,耳边嘈杂,人影重重。
  第2部分 青春不解疯情(16)
  紧接着,我的头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天旋地转,眼前一下黑暗一下明亮,耳朵开始不停地鸣叫——那个人用棍子击中了我头。我全身无力,像团被烧熔的蜡般倒了下去,整个黑色的世界开始摇晃不停。
  “死吧!”一种撕心裂肺的喊叫从背后传来。是鸭子!
  我心里一惊。转头看见鸭子手中的刀刃鲜红,那人转头看看愤怒的鸭子,一只手往背后摸着什么。我看见那人在我眼前不断晃动,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一时间,我感到极度的恐惧,那种恐惧充斥了我的心脏,附在我身体的每块骨骼上,转而却又化成深深的愤怒。
  我抓紧刀柄,盯准中间那个影子,朝他正在扭转的脖子使劲提了一刀。
  “死吧!”我对他轻声地说。
  然后又是一刀落在他的胸前。他丢掉了棍子,用手捂着不断往外冒血的脖子,惊恐地看着我,恐惧扭曲了他那张脸。他的血从伤口处往外涌出,冒着热气,气味浓烈。
  然后,他晃晃悠悠跑了起来,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叫喊声。
  “杀人了,我。我杀人了!”背着书包的我拉着耗子叫嚷着。全身瘫软,眼泪鼻涕纵横交错。耗子满眼惊惧。
  那个被我砍中脖子的倒霉鬼是宏伟的二护法。他没有死,但也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光脖子就缝了十三针,包扎得像埃及法老的干尸。
  那场械斗在警察赶到后结束,双方各有伤亡。黑龙帮死了一个人,此人就是主持家刑的良哥。他的尸体在一个角落里被发现,全身血淋,被砍得如同松子,双眼圆瞪。
  我再没有什么记忆了。我只觉得全身被冰冷的越来越紧的恐怖包围,后脊梁如被抽去,瘫软无力。鸭子他们把我拖到一间小破屋的炉灶里藏起来,耗子和磊子陪我一起躲着,用一破竹席遮着,鸭子背靠着炉灶坐在地板上。不知什么时候我到了幸的家里。幸看着我哭成个泪人儿,我把头放在她怀里也哭了起来,觉得幸的怀抱温暖、安全。
  我的灵魂在云端游走,看到一柱柱从更远天顶照射下来的阳光,黄金的质地。深蓝的天空,白色的浮云,静谧得如温柔的浅海,我在轻柔的云中藏躲,在海中翻腾,随风如羽,直到晚些时候鸭子对我大吼了一声:“他没死!”
  耗子对我说当时他看到我的眼睛时害怕得很,说那是禽兽的眼睛,跟色狼一样。我举手要打他,他才老实点地说:“那是交杂了恐惧和绝望的眼神,让我又担心又害怕,从没见你那样子。”
  我想我是个地道的混蛋。没有一点出来混的勇气和胆魄,打架的时候都还害怕把对方打死,开始还想打,后来却连站起来的信心都没了。但是外面的人却知道了我这只乌鸦。宏伟的护法在伤好后没找我的麻烦,虽然他胆子大,但是胆子大的也怕不要命的,他们认为我就是不要命的人。他要命,他怕死。
  我那天砍了他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怕,我害怕,我不想死。”说的时候眼泪和鼻涕糊在一起,搞得一脸光滑油亮。
  那晚我换了耗子的衣服回到家里,很早就睡了。睡到半夜却醒过来再也睡不着。心里如同台风阵阵袭过,留下无尽的阴冷和空虚。
  我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凝望着黑夜中五彩的城市,抽了很多烟。
  不自觉地,看到了胸前幸给我的玉观音,拿起来仔细地看,哭了。
  “衣服洗好了。”幸将一个塑料待递给我,双眼通红,“好多血。”
  “不是我的。”我说,手里摆弄着她送给我的一支笔。
  “那以后……”幸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着她忧伤的眼睛,没等她问完,便使劲地点了点头。
  6
  当我注意到黑板右下角的中考倒计时牌时着实吓了一跳。我问幸:“是不是哪个值日生不小心擦掉了个‘1’?我昨天还看见是‘130天’的,怎么今天就变成‘30天’了?”幸说:“不是,昨天就是31天。”
  初三是我整个初中过得最精彩的阶段,把以前想玩而不敢玩的全给玩了,现在只剩下30天就要中考,日子也太白驹过隙了。
  我妈妈是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成长起来的。现在常跟我抱怨那时没学什么文化知识,成天就是唱歌跳舞,上高中都费了很大的劲,所以要我把握这伟大的时代,认真对待中考,升入本校的高中部。
  此时班上已分化为三个阶层。一个阶层是成绩优异的人,他们一在一起就互相问:“历史背了吗?”回答:“我连朱元璋的小老婆叫什么名字都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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