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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而改变的性格写得细腻感人,每一分心灵小小的触动、感伤都那样动人,没有如此经历的人,恐怕永远也不能写得如此真切。沉和觉得,如果说丛微像是傲慢自恋的水仙,那么璟就像夹竹桃,在野地中,即便无人关怀,亦能艳放。
读者和评论家一片盛赞,璟一夜间变成最引人注目的文学新人。全国的报刊、杂志都在竞相介绍璟,很多出版社找上门来,希望与她合作出版下一本书。璟变得很忙,她需要接受采访、参加座谈会、到各地签售……
璟终于可以带着这份礼物去看优弥,她知道优弥一定很开心。
优弥果然很开心,她的手一遍遍摩挲着封面。那个时候璟太高兴,忽略了优弥的感受。她急于把此刻她心中那份巨大的成就感告诉优弥,特别是她获得的荣誉,她拿出那些介绍自己的报纸、杂志,跟她说自己都参加了如何盛大的活动……她太急于分享,却忘记对优弥说之前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发生了多少事。她们太久没有见,优弥不会知道,璟的第一本小说被剽窃时的绝望,她也不会知道璟离开小卓时的心灰意懒,她对于这段时间的璟一无所知。她只道璟是太忙碌,无暇来看她。可是那么多日的毫不联络,优弥是多么为璟担心啊。璟完全忽略了一个毫无人身自由、把她当作精神支柱的姑娘,多么盼望能得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如今的璟变得那样高,宛若在最耀眼的塔楼顶端,并且无可攀援走近之路,优弥只能仰望璟,对于这样一个光鲜动人的璟,她一无所知,惟一可以确定的是,如今的璟不再需要她。那便是璟最后一次在监狱里见到优弥。优弥坐在璟的对面,还是齐耳短发,还是那样瘦小,穿着一件蓝色褂子,套在原来那件土黄色毛衣的外面。毛衣洗得很旧,线络已经不能分辨,倒似硬邦邦的麻片。璟觉得非常难受,对她说:我下一次来看你给你买件新毛衣。优弥摇摇头,笑着说:不用的,反正是套在里面穿。如果你真要买,就给我买些毛线吧。我在这里太空闲,自己织还可以打发时间。
璟说好。璟又兴奋地对优弥说:我现在住的房子很好,十一层,能看见很远以外的景色。等你出狱,我接你去住。并且,迟早我要把桃李街3号要回来。还有还有……我很快我就能见到丛微了,现在我终于能以一个女作家的身份去见一个女作家了。
优弥微笑地点点头,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璟开心地说,是的,优弥,我一定要让你住在好大的房子里,过最舒服安逸的生活,无忧无虑。优弥说,真好。
走的时候,优弥忽然叫住璟:璟。
此时她们隔着一张桌子,能够触摸到彼此。她们双双站起来。优弥伸出手,轻轻地拂过璟的头发:你的生活可以慢下来了,不用再像打仗那样风风火火的。你瞧,头发都乱了。
璟的心在优弥触碰到她头发的瞬间狠狠地收紧了一下。她想起从前优弥给她梳头,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梳齿滑过她的头发,像是最温柔的小风。璟忽然感到,这感觉已经忘记很久了,它显得这样陌生。
她们这样坐在那里,而中间那曾经千丝万缕的牵连却断了。此后她们越来越远,终于归于两个世界。
水仙已乘鲤鱼去40(2)
张悦然
璟对沉和说:如今你该带我去见丛微了吧。
沉和说:好。但你要知道,我带你去见她,并非因为别的,只是你和她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可能正沿着她从前走过的路走,她或者可以让你有所领悟,也许很多事情就此放下了。
璟疑惑地问:放下什么?
沉和耐心地说:放下过去。你不觉得,你一直都不肯放下过去吗?你太累了,亦不会快乐。
璟说:也会连累身边的人,对吗?比如说你。
沉和说:我决定帮你,鼓励你写下一本书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但我不怕这个,我只是心疼你。
水仙已乘鲤鱼去41(1)
张悦然
十二月末,沉和带璟去见丛微。他告诉璟,丛微就在这座城市。临去,沉和叮嘱璟说,别对她说陆逸寒已经死了,她并不知道。
璟一脸疑惑:既然她就在这座城市,为什么不去找陆叔叔?又或者她回来的时候陆叔叔已经去世了,那么她应该已经得知。
沉和摇摇头:她受不得这个打击,你记住,不要说。
璟说好。
丛微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璟对她的印象,是从陆叔叔那里看到的照片里的少女模样。十几年,丛微一直没有露面。在她后来的书中,只有黑色粗笔凌乱勾勒出的一个梳着乱髻的女子的侧影,高高的鼻骨,眼角很尖——据说这样的人是挑剔的。她穿着一件高领的衣服,因为脖子长而十分好看。她一直仍旧那么神秘,那么若隐若现。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她是否结婚,她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璟对此有过各种猜想。她猜丛微没有结婚,还在国外一个人独居。她的脑中总有这样的画面:丛微穿着长至脚踝的浅灰色风衣,头发松松地在头顶挽个髻,面色白皙甚至有点苍冷颜色,穿一双细高根的鹿皮靴子,踩着深秋时节地上厚厚的枯黄树叶,走过一个欧洲城市的广场,身后一群白鸽飞起来。璟想,也只有丛微,可以这样澹定地走在孤独里。
那天当她真的要去见丛微时,变得兴奋又紧张。丛微虽是她与沉和之间的一道阻隔,她亦感伤于自己是丛微的赝品,可是她对丛微却仍是十分敬重、迷恋。是的,她觉得丛微是一个美丽的谜,倘她是男子,亦会喜欢丛微吧。
那个冬日,璟跟随沉和去见丛微。就要到达目的地时,璟以为沉和疯了。因沉和带璟去的是这座城市郊区的一座盖在山坡上的疗养院。沉和对璟说,丛微就在这里。璟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此崇敬的偶像这么多年来居然一直躲在精神病医院里,是一个犯起病来就得被关在有铁棂的房间里,不能照顾自己起居的疯女人。
沉和带着璟走过暗仄的走廊,璟看到四周有头发散乱的女病人冲她嬉笑,还上前来要抓她的头发。有个护士仓皇地跑过来,抓住那个女病人,拿出橘子剥开给她吃,才哄着她回了病房。璟此时已经几乎无法思想。她想象中的丛微应当是优雅的,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比如喜欢出游、独自看书品茶等等。她只是觉得天空很低,有那么沉重的东西在迫近。她不能想象拐角另一边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忽然冲出一个疯子……可是,可是这些与丛微有什么关系?丛微在这里吗?
沉和不说话,只是带着璟继续向前走。
但一切都在变得更加糟糕,倘是时间能回还,璟定然选择掉头不去见丛微。因着那个一直活在她精神最高层的美好偶像,根本不能和一个住在精神病医院的人画等号,这她是知道的,她定然见到亦不能接受,为什么还要去见。
可她曾是璟少年时的偶像,她是陆逸寒爱的女子,她亦是令沉和动容的女子。所以她一定要见她。
在二楼狭窄的走廊里,他们停了下来。就这样,璟看到了丛微,这是她梦到过很多次的场景,只是她从未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精神病医院二楼的天花板低矮的病房里。那天是元旦前夕,医院在清扫卫生,给病人剪头发,换新衣裳。丛微坐在那件漏风的小房间中央,乖顺地让她身后的护士给她剪头发。她是那么邋遢,穿一件灰兮兮的单色长褂,敞着大领子,里面露着很低的一截绒衫。那绒衫像是跟随她很久了,烟色,已经像是线绳编织的那般,没有柔感,不再蓬松。她亦不知道冷,裤脚挽得高高的,赤裸着一双青色血管凸出的脚,就这样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脚踝突出的骨头似乎有些错位,没有血肉,只有梗出的骨节,像是老妪的双脚。头发若柴草一般干涩。她的眼睛无神,青色眼袋十分明显,边缘处的皱纹像一根根参差显露的明线。丛微这一年不过只有四十出头,比曼还要年轻几岁,可是与曼相比,却是衰老太多。当护士撩起她前额的头发,璟看到了那么多隐藏在下面的像蚯蚓一样的血管,松懈的皮肤犹如松软泥土一样任它穿梭。而她的手,那就是她执笔写那些书的手吗,就像庙宇里几根占卜用的签子一般纤细而诡异。屋子里用一只破收音机放着邓丽君的歌《 何日君再来 》。由于接触不好或者收音机的故障,音乐伴着很大的噪音,还有不断插进来的蹩脚主持人的新年祝福语——璟蹙了一下眉,只觉得这冬天的寒意好像在一天里全部倾出,她这样地冷。
这便是这些年璟的偶像吗?这便是令陆逸寒和沉和都着迷的女子吗?璟打了个寒噤。
收音机停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响起了邓丽君的《 人约黄昏后 》。璟看到丛微笔直地坐在那里,吃吃地笑起来。她应当很喜欢这首歌罢。
邓丽君绵甜的嗓音唱道: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璟感到事实上丛微就是一个逃兵。她永远躲在自己记忆的一隅,沉湎于“去年元月时”。此刻,璟觉得丛微欺骗了她,欺骗了所有的人。她用她的小说在璟的心里建造了那么富丽堂皇的城堡,然而事实上,这是虚假的,是一个弥天大谎。原来丛微最出色的地方,在于她杜撰本领之高妙,她是最伟大的童话大师。
水仙已乘鲤鱼去41(2)
张悦然
璟对沉和说:我觉得这一切都像一个骗局。
沉和问她:那么是谁设的局呢?是丛微?还是你自己的幻想?
璟痛苦地摇摇头:沉和,你不知道,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我的确妒忌她,因为她得到了陆叔叔的爱,亦令你那么敬重、关爱。可现在我见到她这个样子,更加难受,你知道么,我
很难受……我情愿她真的好得天衣无缝。我情愿去妒忌她,亦不要去可怜她。
沉和握住璟的手说,我在带你来之前下了很大的决心。并不是单单因为保护丛微,也因为我知道会令你失望。你把她看做目标和对手。但我希望你能试着理解,亦不要像她,沉溺在过去不能走出来——她很害怕生人,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她。璟点点头,站在窗外看着沉和走进去。沉和从护士手中要过梳子和剪刀,对护士点点头,示意他会为她剪头发。沉和轻轻地蹲下身,把丛微脑后的头发平平地梳下去,同时问丛微:
你把鞋子弄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哄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丛微显然对他十分熟悉,幅度非常大地摇头——或者应当说是拼命地晃,如此危险,沉和根本无法剪了。丛微神经质地说:
有蛇,有蛇,刚才这里有蛇!我在打蛇……
沉和抚着丛微的头发,让她安静下来:不要怕,没有蛇,你忘记了吗,上次我们两个人已经合力把蛇打死了,所以你不要再扔鞋子去打它,这样光着脚才会引来蛇呢。沉和假装很紧张的样子,吓唬丛微。丛微啊地叫了一声,把双脚抬得很高,身体向后一仰,然而却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压在了沉和身上。沉和坐在了地上,但全力护着丛微。护士连忙把丛微扶起来。沉和这才站起来,却一点也不生气抑或烦躁,他很耐心地继续给丛微梳头发。反复折腾了几次,终于剪完。他四下找找,都没看到鞋子,于是他跟护士出门去领一双新鞋子。他刚出门,璟就注意到,鞋子被丛微塞在衣服里面了。她站起来的时候,腰间就凸出两个椭圆形的印记,璟刚要喊住沉和,就看到丛微倏地坐在了地上,非常兴奋地抓起碎头发屑塞进嘴里,一边塞还一边说:这里有蘑菇,采蘑菇……璟震惊了,她闯了进去,抓住丛微的手,阻止她吃。谁知丛微一看到璟是陌生人,就大叫起来。她一边叫,一边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然后她跌在地上来不及站起来,就向一个墙角爬过去。那姿势生蛮若一个原始人,璟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好在沉和这时候赶来,跑过去抚慰她。
水仙已乘鲤鱼去42(1)
张悦然
从疗养院出来,璟一路沉默。沉和知璟心中很多疑惑,并且因着心中那完美的影像破碎了而沮丧。他于是提议去咖啡店小坐。璟很犹豫,她自离开疗养院便开始胃痛,而对于陌生的咖啡店,她有些抗拒。于是又绕了半个城市,去了沉和给璟过生日的那家。这家其实十分颓败,就在离桃李街不远的好位置,眼见随时都有关门易主的危险。招牌上写着店名:“断桥”。璟忽然回头对沉和说,我总是这样念旧的,便是咖啡店,也只愿意去从前的那一个。沉和回她说:明知道桥是断的,为什么还要去走呢?
沉和啜了一口咖啡,对璟说:你一定很多问题要问我,那就问吧。但是有一些事,我并不了解,丛微和陆逸寒都没有说的,我便不知道。
丛微几时变成现在这样?璟开始发问,手中握着热牛奶,想要赶快止住胃疼。
其实她一直是一段好,一段不好。前一阵子她并不住在疗养院。我把她安置在我父母那里,但后来她忽然变得严重了,我的家人没法再照顾,所以送到疗养院。
她几时回国的呢?
她是在陆逸寒去世不久回国的,也许就差几个月。我当时告诉她陆逸寒去世了,她病情立刻严重了。有一段时间就在疗养院休养。后来病情好转,但她忘记陆逸寒死去的事,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盼着陆逸寒来看她。总是这样反复,却记不得他的死。
璟一阵酸楚,双手紧紧抱着热牛奶取暖。她问,那么当年陆叔叔和她究竟因为什么分开呢?她又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丛微与陆逸寒认识的时候只有十五六岁。陆逸寒当时寄住在杭州的姑母家,打算考美术学院。丛微的哥哥油画画得很好,陆逸寒便跟着他学,常常在丛微家一坐就是一天。他们就认识了。后来陆逸寒的父亲忽然病逝,急召他回来继承家业,照顾母亲。于是陆逸寒离开了杭州,但丛微一向固执任性,她因依恋陆逸寒,又来北方找他,不远万里来投奔他。那时陆逸寒已经考取了S大学,兼顾学业和病重的母亲,非常辛苦。丛微来投奔他,他自然高兴,然而另一方面,他又不知道如何照顾她。她是个娇纵的女孩,喜欢赖着他,他上课,她便常去找他,在外面等他。陆逸寒很忙,丛微在这座城市又举目无亲,她常常觉得孤单。而她的写作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她一直喜欢浪漫,又因为她的外祖父曾在美国留学,她的家庭教育一直有些西化,她对自由生活的向往以及对艺术的狂热追求使她不想这样寂寞地留在一处。因此丛微希望陆逸寒中止学业,与她一起去国外。八十年代初期,正是出国的热潮,国外是浪漫的,国外是自由的,国外是时髦的……然而陆逸寒却并不想出国,一方面他是家里的独子,要照顾母亲;另一方面,他亦喜欢东方的文化,对中国古代艺术十分着迷。他们因此产生了分歧。
丛微是很西化的女孩。八十年代初期,她就一头披肩发、小尖跟的皮鞋,坐在那里,悠然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的样子,吓坏了陆逸寒的母亲和陆家的其他亲戚。他们一致反对陆逸寒和丛微来往。那时丛微的第一本书刚刚出版,获得好评,她如此痴迷于创作,像是被一把火烧着,她亦要把生活过得轰轰烈烈。丛微变得越来越偏激、冲动,甚至用刀子割自己,有时候会狂躁地摔东西。有时忽然创作灵感尽失,她就像世界末日一样绝望,大发脾气泄愤。甚至与陆逸寒的母亲发生激烈的口角,致使她滑倒,摔断了腿,心中怨气郁结,又不能下床走动,没过完那个夏天就离开了人间。这件事情令陆逸寒非常难过,即便母亲的死不能完全归咎于丛微,他亦意识到自己和丛微并不合适。丛微是这样漫纵、摇曳,纵是令人着迷,亦不是寻常人可以包容的。于是陆逸寒决定与丛微分手。丛微心灰意懒,离开了这座城市。此后的事情,沉和亦不是很清楚。丛微后来终于如愿以偿去了美国留学,而陆逸寒娶妻生子,妻子又很快辞世。
然而国外的生活令丛微大失所望,语言不通,又需要打工赚学费,没有朋友和亲人,她再也无心创作,一心只想多赚些钱,拿到绿卡。在那样苦闷无依的生活中,丛微酗酒,吸食大麻。几年后父母过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已经堕落得不成样子。他们把她送去戒毒所,并留在美国照顾她。那年沉和联系上丛微时,正是她最低迷的时候。沉和鼓励她继续写书,重新树立了她的自信。丛微其实一直很想回国,她后来也写过信给陆逸寒,但没有回复,她猜他仍那么恨她罢。直到四年前,丛微的父母乘坐的飞机失事,他们双双遇难。至此,丛微在美国再无留恋,她回国,又回到这个像她的第二故乡的城市,但早已物是人非。丛微再次精神崩溃。
在丛微如今残碎的记忆里,似乎她还是当年那个刚刚迷上写作、意气风发的小女孩,她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是投奔陆逸寒的,因此她不记得他的死,不记得他们的争执,她只是说,你们只是告诉陆逸寒我来了就好,不要对别人说起,他们可能会告诉我爸妈,我爸妈就会把我抓回去……她一脸赤诚天真,她害怕噩梦,害怕打雷,害怕陌生人。
沉和说完,熄灭了烟。杯中咖啡已经冷了,他喊来侍应,要他换一杯新的。璟良久才伤感地问:丛微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没有。我曾联络过她的哥哥,但她的哥哥几年前已经因肺癌去世,而她哥哥的家人与丛微素无感情,亦不会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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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已乘鲤鱼去42(2)
张悦然
她书中只写水仙的孤傲自恋,然而生活中却是这样凄清。璟叹了口气。
她一直很要面子,纵使在美国过得多么苦,都不肯回来。她回国后只是找了我,又恳求我不要对别人说起。
她几时能离开疗养院?她是否还能写作?
不知道,要看她的病情是否好转。能不能写作我亦不知。因她这条路一直走得崎岖,多少次偏离了又走回来,像是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