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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不知怎么的伸到了下身,短裤还有点湿。他明天得弄明白,他的小玩意儿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当然,他不能去医院看病,他不能让医生知道,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可以去新华书店去翻翻一些医学书。那里的一个书柜里摆着一些医学书,他曾在那翻过一本,那上面写着男人生殖器的内容。当时,他没仔细看,明天他可以去好好看一看。哦,不行。明天不行。明天他还有重要的任务,他要带着初中的小同学把校长拉出去游街。那就等后天,或大后天。他还可以回到家乡的小镇去邻居钟大伯的草药铺借一本医药书来看看。钟大伯的家里有不少中医书,那些书里写的都是古文,他能看个一知半解。他相信,只要都看上几遍,他可以看懂那些医书的内容。他在初一时,就学过之乎者也一类的文言文。钟大伯是很愿意把那些书借给他看的,如果他愿意学的话,那个自称医术高超的邻居大伯还会乐意传授医术。他小学毕业时,钟大伯就伸手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什么可以招他这个小徒弟。当时,他推开了那只布满青筋的手。
如果他在医书上看到他这样一抽抽地流尿不是病,那就好了。那他今后就可以,就可以和戴娟娟好了。他的心里又有了甜甜的味儿。当然,那得首先她愿意跟他好才行。她会愿意吗?不知道,他心里确实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还是有点希望的,因为她已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而不是交给别人,这说明她已对他另眼相待。
明天,他一定要好好地完成她交给的任务,只要圆满地完成了她交给的事,他就会给她留下好的印象,就能引起她的好感。今后,她也就会愿意把别的事交给他去做。这样,他就会有机会继续和她合计合计。他一定要做出成绩来!这样,他就可以经常见到她。
他想着想着,带着甜甜的味儿进入了梦乡。
六
朱校长高高瘦瘦的,尖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长长的下巴有点上翘,宽宽的额头上盖着一头松散的头发。都说他是县城中学最有学问的人,还有人认为他是整个县城最有文化的人,据说他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不过,学生并不对他怎么恭敬。刘望海刚进中学时,他班几个顽皮的同学背地里给这位校长起了一个绰号:麻雀。眼下,学生们已公开这么称呼他,甚至大字报上也经常以“麻雀”作为他的代名词。学校大字报栏上,常常会说“麻雀”怎么的怎么的。
“你给我出来,麻雀!”刘望海带着二十几个初中生站在校长室门口大声对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朱祖礼说。
“出来,出来。”几个学生嚷嚷道。
“要讲礼貌,不能给人起绰号。”朱祖礼说着,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对你这个当权派,还讲礼貌!”刘望海仰头盯着那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大人说,“你还要我们对你讲礼貌,啊?我们对你讲礼貌,你还不美死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良、恭、俭、让。”刘望海用上了毛主席语录,现在广播里常播放这样那样的语录,他觉得对这个最有文化的人,得说些文化些的话。
“对,对,对--”朱祖礼点着头说,“不能温、良、恭、俭、让。”
刘望海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我们今天要把你游街,让县城广大的革命群众看清你这个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真面目。把那个锣给他--”他扭头对身后的老油条说。老油条把锣递了上去。
朱祖礼往后退了一步,不愿接那个硕大无朋的铜锣。“你们,你们年龄还小,你们都只有十二三岁吧。”他说。
“年龄小怎么啦?”老油条走向前,硬是把锣槌塞在了朱祖礼的手里,嘴上说,“年龄小就不能造反啦,就不能革命啦?我们就是要造你这个县城反动权威的反。”
“你在前面走,敲着锣在队伍前面开路。”刘望海说着,拉着朱祖礼的胳膊就往外走。
老油条也在后面推着朱祖礼往前走,众人兴高采烈地跟了上来。
“要敲得响,敲得跟送葬队伍的一样响。”刘望海说着, 对老油条裂嘴一笑。老油条回了他一个白眼。
“革命不是送葬。”朱祖礼争辩说,还想把那只大铜锣还给老油条。
“革命就是送葬,就是给‘四旧’送葬。”刘望海说,觉得自己找到了充足的道理,显得神气十足的样子。
朱祖礼还想争辩,两眼冷冷地打量着身后那一帮毛头小孩。
“今天你们的老师都不在,是不是等哪天你们的老师在时,再来搞这样的活动。你们说,怎么样?”他问,俯首瞧着刘望海。
“你别想耍滑头,我们可不会上你的当。”刘望海说,与他对视着。
“你老实点。”老油条说着,拍了朱祖礼的头一下。
“老实点,老实点!”几个女生跟着说。
朱祖礼默默地转过身,一手提着锣,一边拿着锣槌,向前走去。他已意识到,今天他只得按这些年级小小的红卫兵说的去做。不然,他可能遭受更大的折磨。
学生们在校门口排好队伍,刘望海从一个女生手中接过一顶高帽,重重地按在了朱祖礼的头上。高帽上用墨笔写着:走资派朱祖礼。朱祖礼三个字上还用红笔打了一个大X。
队伍刚出校门,就遇到一队高中的红卫兵。刘望海一眼看到戴娟娟和赵丰逸走在前面,两人在谈论着什么。他立即举起拳头,大声吼叫:“打倒走资派朱祖礼!”
其他人也跟着振臂高呼。老油条推了一下朱祖礼,说道:“你也喊口号,跟着喊口号。”
“红卫兵的造反精神万岁!”刘望海振臂高呼,两眼瞅着戴娟娟。
“红卫兵的造反精神万岁!”朱祖礼举起了那只握槌的手,跟着众人呼了一声。
刘望海看到戴娟娟和赵丰逸在抿嘴窃笑,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敲锣,敲锣!”刘望海催着朱祖礼,又瞟了戴娟娟一眼,与她相视而笑,他心里顿时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朱祖礼皱着眉,敲起了大槌。“咣--咣、咣--”铜锣的响声震耳欲聋。他身后的两个女生用手捂住了耳朵。
*队伍来到了大街上,市民们驻足观望,一些人交头接耳,一些人伸长脖子想看清朱祖礼高帽上的字。刘望海走到了队伍的前头,又举起了拳头,呼起了口号。队伍和朱祖礼也跟着呼口号。一些观望的市民笑了起来。刘望海看到那么多的人看着他,心里甚是得意。他挺起胸膛,高昂着头,两手摆动,像个带着一队士兵的军官踏着大步。
“看那个小红卫兵多神气!”一个小伙子说。
“那个戴高帽的是县中学的校长呀!”一个中年女子说。
“是呀,我女儿过去就是在他的学校念书的。”一个上了年级的女人说。
“他被这么一群小鬼头拉着游街,这些小鬼也太厉害了。”中年女子说。
“现在的时代是学生比校长厉害。”上了年级的女人说。
刘望海听到这些话,心里更是美滋滋的。他左右顾盼,犹如一个大人物在视察平头百姓。这世界看来是真的变了。他这个来自小渔镇的初中生,过去从来没被人重视,甚至连那些个打鱼的邻居都瞧不起他这个半孤儿,今天居然成了县城市民注目的中心和议论的对象。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露出了踌躇满志的神态。他今后可以带着这些小红卫兵们做出更让人吃惊的事来。他可以带着他们去造县政府那些“走资派”的反。现在那些政府部门的头头,都可以被说成是“走资派”。只要拿着一顶高帽,就可以押着任何一位“走资派”去热闹的街道游街。
今天这样的游街最来劲,尤其由他带领这些小小的初中生押着大人“走资派”游街最让他兴奋。前段时间的扫“四旧”和揪“牛鬼蛇神”虽然也能让他激动一阵,但那些事都不能让他成为众人注目的中心。现在他觉得自己已成了一个出众的人,至少已成了像老油条那样的初中生的头儿。他相信只要他继续这样干下去,一定能成为受许多人关注的人,尤其会受到戴娟娟的重视。
县城的主街只有二百多米长,一支烟的工夫就从这头走到了那头。再往前走,就要走上去乡下的公路了。刘望海收住了脚步,回头瞧了瞧。朱祖礼俯首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问:该回学校了吧?
“要不要回去?”老油条问刘望海。
刘望海想了想,说道:“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从那条小道走,那条道拐向县府大院,咱们要让他在县府大院里毛主席的塑像前请罪。”
十几分钟后,*队伍来到了县政府大院的大门外。“敲锣,敲锣。”刘望海对朱祖礼下令道。
“咣--咣,咣,咣--”
“无产阶级*万岁--”刘望海大声呼叫。
“无产阶级*万岁--”众人跟着呼叫。
大院传达室里走出一个瘸子,刘望海知道他是这里的门卫。他在想如果这个瘸子阻拦*队伍的话,那他就上去和他论理。不料,那个瘸子却在门旁鼓起了掌。刘望海带着队伍大步走进了大院。
院子林荫道的两旁竖起了用木板钉的大字报棚,上面贴满了大字报和大幅标语,矛头大多都对准县委书记和县长。突然,刘望海听到身后的一个女生在与另一个女生悄悄说:“你看那张大字报,那上面的戴朝华就是戴娟娟的爸爸。”
刘望海扭头一看,只见一张大字报的标题显目地写着“戴朝华,老实点”六个大字。
“你怎么知道戴朝华就是戴娟娟的爸爸?”刘望海口气严肃地问。
“我当然知道,我爸爸在县委办公室里工作,我怎么不知道戴朝华是谁?”
刘望海心里一沉。戴娟娟的爸爸被贴了大字报!他也受到了批判,很快他也会像别的当权派那样被造反派揪斗,被拉出去游街,就像朱祖礼那样头戴高帽,手上敲锣地游街示众。戴娟娟看到这一切,心里一定会很难受。一想到这,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说的感觉,一种难受的感觉。
“向毛主席低头认罪!”老油条对着站在毛主席塑像前的朱祖礼大声下令。
塑像立在一个位于两幢大楼之间的一片小花园的后边。老油条已把朱祖礼推到了花园前的空地边上。朱祖礼对着塑像微微低了下头。
“不行,不行。”几个女生大声说道,“头低得不够!”
“要做九十度的低头认罪。”老油条厉声下令。
朱祖礼对着塑像深深地弯下腰,不料,他头上的高帽扑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连忙伸手去捡,身子向前一冲,摔了个嘴啃泥。
老油条和几个男生哈哈大笑,几个女生则捂着嘴咯咯窃笑。
“笑什么,笑什么。”刘望海看到这些人笑成一片的样子,心里就感到恼火。他走上前,对着那个仍在地上摸索的朱祖礼说:“站起来,还在磨磨蹭蹭的干吗?”
“他觉得低头认罪还不够,还要向毛主席下跪认罪。”老油条笑着说。
“我的眼镜找不到了。”朱祖礼说,两手仍在地上摸着。
“这不就是你的眼镜吗!”刘望海说着,蹲下身子,从朱祖礼的身边拿起了眼镜,交到他手里。他不愿看到这个高度近视的人继续在地上摸索下去。
“再向毛主席低头认罪,刚才没弯到九十度。”老油条对重新戴上眼镜的朱祖礼说,回过头来对身后的女生笑了笑,那几个女生又咯咯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刘望海不耐烦地说,“在毛主席像前严肃一点,嘻嘻哈哈的像什么样子。回去,全体往回走。”
刘望海把口号单交给了那个知道戴娟娟爸爸姓名的女生。在回校的路上,让她领呼口号。一路上,他虽然还是走在队伍的前头,可已不像刚才那样高昂着头。他已没了原先的兴奋和得意,心里似乎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回到学校后,老油条问他接下去该做些什么。他摇了摇头说:“就地解散。”
老油条从朱祖礼手里拿回了那面大铜锣,心有不甘地瞪了一眼朱祖礼。
队伍解散后,刘望海心里仍在想着县委大院的那张大字报。根据未干的浆糊可以断定,那张大字报是刚贴出来的。有可能就是今天上午才贴的,那就是说,戴娟娟可能没看到大字报。她现在还不知道有人已公开批判她的爸爸。如果她回家路过那里看到那张大报,心里会有何想法?
她一定会感到非常难受。她可能会哭,可能会伤心地哭。他知道许多女生,一遇到不高兴的事就会掉眼泪。他能想象戴娟娟落泪的样子:她那双明亮晶莹的眼睛会变得泪汪汪的,接着,一滴滴泪珠就会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地沿着脸颊滚下。他不忍心看到她那副模样,他不忍心看到她伤心。他希望她永远快活,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斗志昂扬。
他一定要做些什么,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呢?他得想想办法。他能想些办法。从小他就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他是个半孤儿,生活中遇到的各种难题都得自己想法子解决。因此,他养成了动脑子的习惯。而且,他的脑子也确实很管用。他的一些主意还能给别人帮上些忙。邻居钟大伯就喜欢称他为“智多星”。一天,钟大伯锁了门却把钥匙忘在了屋里,是他这个“智多星”想着法子爬到窗上,用一根铁丝勾出了那串放在桌上的钥匙。还有,一天他外婆把一根针掉到了地上,她举着油灯怎么也找不到针,是他用舅舅的一块小磁铁在地上晃了几圈,就把针给吸到磁铁上。
不过,这次的事情却有点难办,因为尽管他一定要为戴娟娟做些什么,可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他知道戴娟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甚至是个很骄傲的人,她不会接受他的帮助,她也看不上他。他在她的心目中只是个“小同学”。他只能暗中为她做些事。
前面就是学生宿舍楼,可刘望海又返身往回走。他不想回寝室,张中民和李金山可能在寝室里。他得一个人好好思考一番。
操场旁那幢教学楼的一面墙上贴满个大大小小的标语和大字报,这里已成了学生和教师的革命场所。刘望海低着头,沿着操场旁的小道来到了这块革命造反派们的宣传阵地。他看到高中的两个女生在贴一张大字报,一个女生在用刷子把浆湖往墙上刷,另一个举着一张有她半个人高的大字报等在旁边。刘望海没心思看她们写的内容,继续往前走。前面墙上一张大字报可能是浆糊用的不够,或者墙上太赃,没完全贴牢,一个角落挂了下来,遮住了一片内容。
有了!刘望海心里一喜。他双手一拍。转身就往回走。他有主意了。他决定今天夜里就行动,为戴娟娟采取行动!
晚饭后,刘望海回到了寝室。他想早点上床休息,为夜里的行动养好精力。张中民和李金山都在寝室里。张中民看到他进来,就招呼他过来坐到窗前的床上。
“今天你们把麻雀拉到街上游了一回,可威风了。”张中民笑着说。
刘望海点了点头,两眼瞧着他。
“你怎么不叫上我,啊?”张中民问,收起了笑容。
“我--”刘望海一时语塞。
“也不叫一声金山。”
“我--我--”刘望海支支吾吾地说,“当时金山不在。而你--你--”
“我怎么啦?每次有什么事,我都叫上你,今天你就了不得了,自己拉起了一支队伍,就把我给甩了。你还真像个头头了,啊?”
“是,是--”刘望海仍支支吾吾。
“是什么?”张中民追问,两眼盯着他。“你不说清楚,今后--”
刘望海知道张中民的厉害,他是初中生中年龄最大的,比一般的同学大三岁,也是个头最大,力气最大的一个。据他自己说,他在家干农活时,能挑一百二十多斤重的一担粪。别说是初中生,就是一些高中的男生也有点怕他。
“是,是戴娟娟说的--”刘望海又住口不说,他不知道把戴娟娟的名字说出来是好还是不好。
“她说什么,啊?”
“她说,让我们这些矮小的初中生拉着一个大人游街,效果更好。”
“效果更好?什么效果更好?”张中民问,那双一直瞪着的眼睛眨了眨。
“就是--就是游街的效果更好--”刘望海解释道,“就是让人看的效果更好,街上的人看到一群小孩拉着一个大人游街,就会笑起来。我真的看到好多人笑起来了。”
“笑起来,笑起来--”张中民不满地说,“你上课时放个屁,大家也会笑。”
“我上课不放屁,”刘望海争辩道,“金山上课经常放屁,还都是响屁。”
“我们家给我带的粮食都是番薯干,吃了番薯干,就要放番薯屁。”李金山想为自己辩护。
“那中民也经常吃番薯干,他怎么上课时不经常放响屁?他就比你好,你不承认吗?”刘望海说着看了张中民一眼,想以此讨好他。
“他当然比我好。”李金山连忙说,“他比我们两个都好,我们都应该听他的,你今天拉麻雀游街,也不叫他,就是想独自行动。”
刘望海一听“行动”两字,身子一震。他今晚又要行动,而且更要独自行动。今晚的行动决不让张中民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瞟了一眼张中民,看到对方两眼盯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似的。
“以后,以后我听你的就是了。”刘望海对着张中民说。他知道张中民就想当头头,而且还想当将军。
“你们要知道--”张中民以满意的口气说,“我们都是一起的,今后要一起行动。咱们要像三国里的刘备、张飞和关公那样,结成兄弟。”
李金山和刘望海交换了一下目光。李金山点了点头。
“《三国》是封建的书,是‘四旧’,我们上次去抄图书馆的旧书时,还烧了这本书。”刘望海说,两眼瞧着张中民。
张中民想了想后,点了点头,嘴上说道:“那倒也是,那咱们就不结三兄弟了。不过,咱们还得一致行动。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他唱了起来,两个鼻孔喷着粗气。
“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