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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z。com。很释然的笑,好似放下了一切重担一样。雯夏缓缓坐在王弼枕旁,紧紧盯着静卧的少年,生命正从他身上一点一滴地流逝,只有靠在这么近的时候,雯夏才能感觉到他那细微几不可闻的呼吸。
雯夏握着王弼那只放在被子外面地手,不敢握紧,生怕弄疼了梦中的少年,又不敢松开。生怕这一松开,就再也没有办法碰到他,接近他。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这辈子来还债的。真是的,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呢,脾气又不好身体又不好的家伙,为什么我总是要碰到你呢?”雯夏趴下来,让自己的头轻轻挨着王弼的头。“不过我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就是想要在你的身边。”
挨得近了,雯夏忽然发觉王弼枕下有一角纸头露了出来。纸头上似乎还写着什么字,是什么东西,非要压在枕头下面不可?雯夏虽然明知窥探别人**是不应该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心想:我就偷偷看一眼,再放回去。
造纸术从汉代发展到此时,已经十分完备,所造之纸虽然色做淡黄,不能和现代那些洁白地纸相比,却已经算是平滑柔软。众人平时所读的古书虽然有不少是写在竹简上的,但是平素写字用的却已经以纸居多,只有非常富有地人家写很重要的东西,才会在白色绢帕上。
雯夏小心翼翼地将王弼枕下的纸抽出来,映着从窗外射入的阳光一看,却顿时呆住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纸已经撕破了,角落里还残留着半个字,依稀是个“夏”字……;zZz.com。
这是《越人歌》中的句子,雯夏前两日读书地时候,曾读到过此句,其实就算没有读过到,雯夏当然也明白此句是什么意思。王弼干嘛在自己地枕头下面放这么一张纸,还写上这样一句话?雯夏愣了半响,盯着似乎是“夏”字地痕迹,心中千般念头不可言。
这个字是“夏”么?如果是,那指的是什么?雯夏心中早已经隐隐将这半个字和自己的名字“雯夏”想到了一处,但是却不敢认真去想。也许只是指夏天到了吧?雯夏这般为自己解释着,颤着手想要将那一小片纸头再塞回去。
抽出来容易,塞回去便不是那么容易,雯夏将王弼地枕头用力拎起来一角,正想将那纸头塞回去,却发现王弼枕下居然是塞满了这样的纸,拿出两张一看,依旧是那两句话,而这一次,纸上剩余的空间里,都写满了“雯夏”两个字。
原来是这样,真的是这样,她没有会错了意!他也是喜欢她的!
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让人高兴的了,这样的喜讯来的太快太突然,让雯夏甚至有些应接不暇。
可惜这幸福,却也伴随着让人伤感的现实而来,如今她难得自由,他命不久矣,他们还能有多长时间在一起?看着沉睡中少年那张平静安详的脸,雯夏忽然觉得,那样又如何?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现在我知道了,能有片刻时光在一起,也比此生永不相知的好。
不知是蔡文姬着意吩咐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一直没有人来打扰雯夏和王弼,雯夏静静看着王弼,曾今萦绕心头的彷徨、担忧、害怕,此刻都烟消云散,雯夏甚至觉得,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此刻已然得到。
她想要的,不就是内心的这份平静、幸福和安详么?
坐的久了,雯夏感到有些累,便自然而然趴在王弼的枕边,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媚儿轻轻推开门,想要照着母亲的吩咐给王弼送药来,一推开门,见到屋内二人相互依偎的样子,会心一笑,轻手轻脚将药放在屋内几案上,又将门缓缓掩住。媚儿早就看出屋内那两个人不肯言说的心思,看着两个人别别扭扭的相处,媚儿自己都难受,如今这般,看起来是不会再继续原先互不搭理的冷战了,多好!
王弼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肩头沉甸甸的,侧过头一看,却是雯夏趴在哪儿睡着了。王弼想要动一动,让雯夏睡得舒服些,怎奈自己全身像脱了力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又被雯夏压着,根本不可能起得来。
王弼心中一动,忽然发现自己藏在枕下的纸片,不知何时已经被翻了出来,整整齐齐码放在一旁。
那些东西,被雯夏看到了么?王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是他内心最私密的念头无处宣泄的产物,虽然心中隐隐存着这个念头,希望被雯夏看到,才会将那些东西放在枕下,但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最不着边际的幻想,如今这幻想变成了现实,王弼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王弼又动了动,他的一只手被雯夏握着,雯夏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不舍的松开,生怕这么一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
身畔人的动作惊醒了雯夏,她爬起来,因为以别扭的姿势睡了很久,雯夏觉得浑身都酸痛,但是看到王弼醒了,这份高兴的心情将一切不适都压了下去。
夕阳将落黄昏已至,屋内的光线更暗淡了些,就算是面对面的两个人,也没法看的很清楚。
王弼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看着别处。雯夏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她紧紧盯着王弼,能看到他醒过来,太好了!雯夏很清醒,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时间在那些无所谓的事情上,上天很吝啬,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你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才故意不理我的么?”雯夏笑了笑,也不管王弼有没有在听,便继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的,你不奇怪我的眼睛为什么好的这么快么?因为又有杀手找上了我,他虽然给我医好了眼睛,却也要我乖乖跟着他回洛阳去,如果我不回去,就要杀了我。”
雯夏顿了顿,她这一番话虽然大都是真话,却也不是全无假话,那个弹奏广陵散的家伙是说过要雯夏回去,却没说过她不回去就杀了她。雯夏这是将上次的事情和这次的事情来了个嫁接,好让自己的说辞更有说服力。
“我是宁死也不愿意回洛阳去的,而且就算回去了,也是做别人棋子的份儿,做棋子,就总有别遗弃的一天,那样的日做过一辈子也比不上在这儿开开心心过一天。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不要逃避,避过了一次,说不定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相遇。你吃的药,我也有在吃,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的。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死么?”
………【第一百三十章 此生难离君】………
山涛叹了口气,看了看仍然还在地上趴着大笑的阮籍,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阮籍一站起身,别的不管,先去看他手上的酒瓶子,酒瓶子没碎,阮籍便仰头又是一口酒灌了下来,才含含糊糊地道:“小康亲自去找,一定找得到,我,我喝酒。”瓶子里的酒只剩下一口,刚才已经被他喝掉了,空掉的酒瓶子被阮籍底朝天倒了两下,只倒出一滴残酒。
“雯夏在休息,你若想喝酒,便出去。”山涛似乎对阮籍颇为无奈,甚至是有些眼不见心不烦地将阮籍轻推了一下,重复道:“喝酒便出去。”
阮籍摇摇头,抬起手指着屋内,道:“我要在这儿等着雯夏好了,巨源你要赶我走么?不行,我不放心。”
“那你就安安静静呆着。”山涛摇了摇头,缓缓走到一旁树下,仰头望着天上流云,一动也不动。
在院子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他站在阴暗处,站在所有人都不会去注意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因为他站的地方太偏了些,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从屋子里传出动静之前,这个人就站在这里,不动,也不言。
站着的人是王弼。
刚才屋子里雯夏的喊叫,山涛的话语,媚儿的询问,他全部都听到了。他很想要进屋子去看一看,但是他没动。
已经是春天了,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也是个容易犯病的季节。若是人有什么老毛病,多半会在春天犯。王弼的身体是越来越弱,去年的这个时候,旧病复发就差点要了他的命,所今年天蔡文姬下了严令,一定要他乖乖呆在这里。一直等到春天过去才能走。
王弼从未曾惧怕过死亡,从幼时起,疾病和药便随他左右。zZz%小%说%网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嬉闹玩耍,因为只要稍有不慎,他就可能因为受寒受热而生病,而每次生病,必然是大病。一病就病一两个月对于王弼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王弼便被精心照顾着,只能呆在家中。一个人地日子实在太过无趣,王弼便开始读书,开始不过是些启蒙的读物。后来便将祖父房中的书籍借来读。再后来,他便直接去书房,一读就是一天。
渐渐地,他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也许开始的时候是被迫接受,但是到了后来。王弼越来越不喜欢吵杂烦乱,只喜欢一个人呆着。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还有他那种病中养成的孤僻性子。族中的人虽然都对他充满同情,却没有一个人看重过他。所有地人都以为,王弼不过是个过了一日算一日的人。
王弼不能接受别人的同情,他愈发开始疏远世人,甚至是疏远自己的亲人。他搬出了府,独自居住,他给自己圈定了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
绝对地孤独。便让他在人前显示出绝对的自傲。多年的书并非白读,再加上他的天赋,他的才名渐渐远扬,请他赴宴地名帖,也渐渐多了起来。
王弼并不想一辈子生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便也去赴那些宴席。可是这样的宴席,去得多了便察觉出是一个样子。那些所谓地才子俊杰,不过尔尔。虽然有人会对他的才华倾慕,但那也不过是停留在欣赏他笔下那些辞藻的程度上,而在笔下的文字之后,没有人会了其文字背后真正的深意,没有人会知道隐藏在那些诗句后的孤独。zZz中文网。.zZz.com
越是努力想要溶入,便越是失望。王弼发现,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于是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这一次,是绝对的封闭。
王弼并非有意隔绝世人,但是他觉得,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理解他地生活,那种日日都生活在死亡阴影下的生活。健康的人看他,总是会带着同情弱者的目光,如果带上了这样的目光,还谈什么交往?在对方心里,早已是将他看作了需要被照顾地一方。生或者死,对于王弼来说没有两样,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已经毫无可以留恋地地方。或者人生不过大梦一场,梦中化成人形,也许醒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花叶间的一只蝶,朝生暮死,却做了一场荒诞的大梦。
直到那个雨夜,那个浑身被雨淋得透湿的女子打开了他马车的车帘,将药瓶递给他的那个雨夜。那时他虽然正痛的难受,却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可怜,不愿意接受别人恩赐般的照顾,那是他从小便养成的习惯,于是他将递进来的药瓶扔出去了。但是那女子居然执拗地将瓶子又捡起来,非要递给他不可。
更让王弼惊诧的,却是那女子的一番话。王弼从前总以为,自己生或者死,对于别人都是无足轻重的。因为他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病秧子,是个活过了今天便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但是那个在雨夜赶来的女子却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担心他,挂念他,为他而伤心。
那个时候,王弼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存在,还会牵扯到这么多人,原来并不是所有人对他都是同情,也有人会喜欢他,依赖他,欣赏他。
雨夜之后,王弼病了,旧病复发,他倒是也习惯了自己这样的身体。只是他没想到,那个雨夜来给自己送药的女子,居然也是个病人!
既然自己身体不好,为何还要多管别人的闲事?而且这个人居然还是从前那个凶残霸道的永嘉郡主!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收买人心么?可是收买一个随时都会死的人,又有什么必要,更不必为此而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
王弼自诩已经看透了世人种种,但是他却被这个从前讨厌的女子弄迷惑了。他虽然聪明,却爱钻牛角尖,弄不明白的事情誓不罢休,他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想彻底想明白了,才作罢!
也许那女子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回到洛阳以后的事情。可偏偏这个时候,他病了,思虑耗费了他的心神,他这一次病的很厉害。王弼想到了死,却忽然生出一丝不舍来。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也许为了那个在自己榻边哭着喊“弼哥哥”的小女孩儿,他也应该活下去?
王弼再见到那个让他感到疑惑的女子,是在病中。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女子,忽然便安心了。王弼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为什么看到她,这几个月来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便会消散,为什么明明已经昏昏沉沉的,却能清楚地听到那女子的每一句话?
但是也只有一面而已,日后那女子便再也没露面过,只是派婢女来看望自己。
自己不过还是他收买人心的对象罢了!
这个念头重新充斥了王弼的脑子,于是在那女子有事拜托他之后,王弼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女子不过就是为了利用自己,才会做那些事情。
雯夏,司马雯夏。司马一族的人,果然都如同那老狐狸司马懿一般,利用人心得心应手。
想要走的人没走成,不相干的人却走了。姓司马的女子做了皇妃,王弼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逃。
再见已是半年之后,本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王弼觉察到自己的慌乱,他急忙将来人拒之门外,以防自己的慌乱被人发现。他怎么会慌乱的?那女子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王弼忽然发现,自己也会有迷茫的时候。
三个月的共处,现在一点一滴回想起来,王弼恍然发觉,这三个月的记忆居然比自己这十几年的记忆都多,都丰富,原先只有黑白的人生在这个冬天变得有了颜色。王弼甚至发觉,原来自己也是会高兴的,会笑的。
“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也很不错?”忽然冒出的念头将王弼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知如何去面对,只能将从前的冷淡面孔再摆出来,将自己内心的烦乱隐藏在冰冷的面孔之下。
王弼以为再过一段日子,雯夏就会离开,一切也将结束,他还会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轨迹中去。但是意外总是来的突然,看到血溅上雯夏衣裙的时候,猛然袭来的慌乱让王弼猝不及防。
“如果她死了,怎么办?”
王弼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的人生,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自己的生活,已经没有办法再脱离雯夏,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和她交织在一起。因为她给自己带来的那些新鲜的体验,那些欢乐的心情,王弼不想要再失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朱草为谁荣】………
王弼不再避开雯夏,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雯夏,他从雯夏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坚定。
雯夏看到王弼转过头看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别又来不承认,我可是知道的。”
王弼那张本来因为生病而惨白的脸刷地红了,从脖子红到了头发根。
“我逗你的,你别激动。”雯夏没想到王弼的面皮这么薄,一句玩笑话就能让他如此,生怕他孱弱的身体再出什么状况,急匆匆将那一叠纸塞回他手里,双手捂着眼睛喊道:“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纸上写着什么,我不懂哎。”说着,雯夏又偷偷从手指缝儿里看王弼的脸色。
少年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了,代之一种严肃认真的表情。“意思是说,我喜欢你,而你就像根木头一样,一点都不知道。”
雯夏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放下遮面的手,嘻嘻笑道:“原来你在笑话我是根木头,可是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就不是木头了吧?”看到王弼脸上渐渐带上了笑,雯夏话锋一转,道:“那你故意不理我,你算不算木头一根?”
王弼刚刚舒展的脸色,又被雯夏这么一句话弄得一阵青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3Z中文网;;zZz.com。
雯夏按上王弼的手,微微垂下头,低声道:“如果你是木头。我就勉勉强强做木头旁边那棵草好了,一荣一枯,都是为你。”话说到最后,雯夏已经羞得不敢抬头了,就算她脸皮厚,这么一句**裸地告白说出来,雯夏自己心里都骂自己“肉麻”。但是这一句是一定要说出来地,因为人生之中。机会无多,能抓住的机会,绝对不要放手。雯夏这一次抓住了,就一定要将对方的心也一并抓住。
王弼半天没回答,雯夏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凭着脸上热度,雯夏也知道自己脸红的程度绝对不会比王弼轻多少,一定会被他嘲笑的,一定会的!雯夏心中后悔死了。恨不得将方才那句话收回来。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儿又收回来地道理?雯夏过了半响还没听到王弼的回答,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看那人,却见眼前的少年双目中已经是泪水滚滚。
“这么大年纪还掉眼泪。一路看中文网不怕羞。”雯夏口中虽然这样说着,心中却是感动之极的,用不着王弼说什么,他的表情他的举动,就是他心意的最好注释。这一刻两人之间心意相通。再也没有什么隔阂。
“我陪你去看落日。”打破沉默的是王弼。他尝试着要站起身,却晃了两晃,失败了。王弼皱皱眉。想要再试一次,却被雯夏按住肩膀阻止了。
“夕阳的美,不在眼睛里,在心里。”雯夏将手按在王弼地胸口上,感受着那单薄身躯中一下一下的脉动,道:“在那些我看不见的日子里,已经通过你的心看到了。”
世间万物,都会经历生死荣枯地过程,而夏天,正是万物生长最旺盛的时节。
人的身体也会随着节气变化,夏天到了,王弼的身体虽然不见大好,好在也没有变得更糟糕,甚至还微微有些好转的迹象。眼见如此,雯夏总是会很高兴,但是蔡文姬却是担心地。夏天再繁茂,终究是避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