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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奥芝国里找愿望一样,疯狂而不停歇地走着,走着……好像只要走着,我们不需要任何交流,如果可能,我真的愿意就这样投入自己全部的精力,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跟在温特的身后,看着那些朝霞和流云的脚步……
暴走之后的温特非常开心,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笑起来。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笑的时候稍微一放松,感觉到了双腿的酸痛。
“我想看你究竟能够跟我走多久。”温特看着我,得意地说。
“事实上,如果你不停下来,我也不会停的。”我认真地说。
“我知道你有一股决绝的劲头,不过还是有点意外。”
我在刻意地盘算着自己的措辞,因为我刚刚反应过来,我竟然跟温特在一起。是的,这段日子里不断衡量得出的结论令我悲观地想,这一幕几乎不太可能真实地发生在现实中。然而,事实就在这样一个毫无预料的时刻就发生了起来,这实在令我无法不将命运之类的重大课题扯出来,因为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借口来形容此次意外。
“我喜欢你的音乐。”
“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音乐。你不用刻意地回赞我。”温特制止住我即将出口的话,似乎有十足的把握我会跟他客套。
“你的真名叫什么?”我非常俗气地,真诚地,想知道关于温特的一切,于是脱口而出。
“这不重要。”
“我很想知道。”
“你不必知道,因为我也几乎忘了。”温特很简单地说。
我们找了一个街边的台阶,他坐了下去,然后看了看我,我毫不犹豫地也坐了下去,他再次笑了。
“找一个正常的男人,恋爱,结婚,白头偕老。你的人生大概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应该差不多吧。即使你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和事,你最终还是会遇到正常的男人,恋爱,结婚,白头偕老。”
“那样不好吗?”
“当然好,那是最好的结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
“对于你呢?”
“对于我?不必对于我的。我对人生没什么兴趣。我是一只瓶子,装满了废物的瓶子,我将用惨烈的刀子,割出一个鲜红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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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魔鬼站在悬崖边(26)
“这是你们乐队的主打曲。”我说。
“你终于听了这首歌。”
“……是蚂蚁提到过。”我无法令自己在温特面前撒谎。
“哦。蚂蚁。不错。蚂蚁。”温特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念了几句,然后沉默下来。
我思考着该如何越过提到蚂蚁带给我们彼此的沉默,温特先我一步说:“你喜欢什么歌?”
“……”我一下子语塞,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索着与摇滚有关的点滴,唯恐自己讲出口的话暴露出与他之间天然产生的距离,而下意识地想往他的喜好上靠。温特看到我的迟疑,笑了一下说:“女人都喜欢郑钧吧?或者张学友?刘德华?”
“不喜欢。”我诚实地回答。事实上,对于摇滚,我根本一无所知,我是一个如此贫乏的人,除了摇滚,流行音乐我也一样从未涉猎。我不觉得那些脍炙人口的歌和名字对于我的诱惑力有多大,除了那些一不小心被满街飘着的声音强迫灌进耳朵,我几乎拒绝任何一种流行音乐。那些对于我来说,真的没有任何吸引力。我只喜欢那些乐器所发出的声响,那就像是将自然界的声音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一样神奇。
“以前在一个酒吧驻唱的时候。经常唱《LEMON TREE》,唱过不下几千次,不过还是喜欢。”
“嗯,我也喜欢,以前电台里经常放。”
“有一次看到一个杂志上管这首歌叫《一个爱上柠檬树的少年》。”
“这名字真美。”
“没有泰戈尔的诗美。”
“你喜欢泰戈尔?”
“我喜欢他的诗。”
“温特,你……是双鱼座吗?”我贸然地冲口而出。
“不是。”温特简短地说,顿了一下然后问,“女人是不是都喜欢研究星座?”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小心试探地问道:“能告诉我吗?”
“水瓶。”
我突然明白了瓶子乐队的由来。也早应该想到这款个性突出的奇怪男人,理所当然是不受任何条约控制的水瓶男人。
“最近天气真是差劲,我真想念阳光。”
“……海南美吗?”我吞吞吐吐,但是尖锐而刻薄地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温特看了我一眼,没回答我,却站起了身,打算继续走。
我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揪住了一样紧紧地跟了上去,在心里不断地说,只要你肯走,我就会一直跟着你。
我再一次来到了温特的家,一样因为向北而背阴的方向,一样找不到任何阳光的影子。屋子照旧很乱,还是四处飘散着白纸,军事杂志,乱七八糟的金属装饰品,破损的电影海报,和那一把总是看上去很熟悉的吉他……
温特抱起吉他,弹起了《LEMON TREE》,一边弹一边唱。他的指法非常娴熟,那一串一串的歌词跟着伴奏的旋律亦步亦趋,我像个在艺术家面前被艺术成果震惊得无语可发的小白痴一样坐在温特的对面,甚至连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算最合适的位置。
我忍不住有冲动想拿出琴,合着他的歌一起演奏,可是,不知道什么样的规则感控制住了我,此时此刻,我只能让自己拘谨得像一个生涩的瓜,没有流露出甜美吸引力的自信。
后来温特开始像K台点歌之王一样边弹边唱,他的声音非常小而抒情,音乐温柔而轻远,那样美好的声音似乎是从他的灵魂里抽离出来一般地令人尊重和爱慕。我无法想象他在舞台上令人震惊的爆炸的姿态和表情,但是此刻的温特,温柔的温特,我觉得这才是我爱情里最最理想的最完美的男人。
那一天,后来我们几乎什么都没说,也再没有欲望探究些什么,只是在沉默的音乐里沉默,在不间断的歌声中反省。不知道唱了多久,我一直没有缓和过梦境一样的情绪,当又一首歌唱到一半的时候,声音戛然止住,温特自言自语地说:“瓶子要解散了。”
我木立在这个意外的消息里,刚刚稍作放松的姿态此刻又变得紧张起来。
“跟我有关系吗?”我声音哑哑地问,“听说因为预支工资的事情,蚂蚁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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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魔鬼站在悬崖边(27)
温特停了停说:“不完全是。”
“我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
“这件事与你没什么关系。”
“蚂蚁去了哪里?我一直没有见他,听说打架的事,我一直想跟他道歉,却一直没有见到他。”
“他接了一个外地的活儿,没日没夜地演出,为了把大家的钱及早还上。”
我的心如同被刀割一样难受,我没有看到蚂蚁打架后的模样,可是,仅仅是因为我,蚂蚁欠了大家的债款,沦落到去外地走穴还债的道路。虽然这一场意外的遇见令我狂喜不止,但是此时此刻,我非常想马上见到蚂蚁,哪怕仅仅是看到他,也好。
温特再也没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弹着去他。我默默地在他的声音中告别,却没有讲出一句告别的话。我想不出什么话是配得上打断他优美的音乐的,我深怕自己的聒噪打搅了温特浑然天成的优雅,我宁可如同一只灰溜溜的土拨鼠一样趁着月色遁到土里悄无声息地逃掉……
我的心事繁多到无以排遣,多么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口,让一切有顺序地,完整地,安静地流淌出来。
这样才可以获得一个解放了的身体吧,也许。
可是,蚂蚁,你究竟去了哪里?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沉重,像是一个失去了魂魄的旅人一样跌跌撞撞不知所措,我甚至无法想象出蚂蚁现在的状态,我能将他定义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能吗?
卷五
蚂蚁一直没有出现,谁都没有再跟我提起过他的行踪,他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留给我。
我始终无法界定我和蚂蚁之间的关系,若说是两个不相干的人,那么我们不该有互相牵挂的肝肠;若说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我们确实还没有心理能力接受那么夸张的戏剧化的感情;若说我们是两个感情淡薄的人,似乎听上去比较接近现实。
我从来没有觉得蚂蚁对我是有真感情的,正如我从来没有确信自己对他有真感情一样。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伴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出现的,虽然后来这个阴谋莫名其妙地蒸发掉了,但是我们那不纯粹的感情,造成了我们之间关系的难以梳理和我们进退两难的境地。
进一步,会不会觉得唐突?可是退出来,似乎心灵上又生长出来一大堆杂乱的野草,需要我们严肃地认真地兢兢业业地拔掉,才可以露出平日的草皮,来分割我们的牵连。
可是目前的一种突然停止的关系中,我发现退的可能性,已经很小。
可是,蚂蚁在哪里?
我不得不收起自己高傲的姿态,去找了方琳。显然,温特对蚂蚁的踪影是有所掌握的,但是在温特面前,我无法露出急不可待的姿态,去探询蚂蚁的种种。我只好去找方琳。
方琳见到我的那天,正捧了一本厚厚的小说,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翻。
我远远地走过来,舒展不开的眉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最近在忙什么?”我俗气地走到在她的旁边,若无其事地开口。
“还是老一套。你呢?”方琳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像招呼一片树叶扑在大地上一般自然。
我坐了下来,心里埋藏着太多的心事,所以没有心情用太多的言辞去寒暄,我在想如何让这开门见山的话显得比较自然。
“看你心情一直不好,跟蚂蚁有关吧?”方琳倒是善解人意得很,首先就看出来了我的惆怅,并找到了根源。
我顺水推舟地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没跟你联系?”
“是的。”
“橘子。你怪我吗?”方琳看着我,眼神里流淌着清澈的光芒,我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所答非所问地说:“你了解蚂蚁多吗?”
“你是指哪些方面?”
“各种方面,我想,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吧。”我懊恼地说,心里为这句话而感到悲伤,是的,在我看来,任何一个人对于蚂蚁的了解都比我多。在我跟蚂蚁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我们交换的是彼此的个性,好像我们相处是为了在彼此面前拼命塑造个性而展开的行为艺术。现在想起蚂蚁说的话,讲的故事,都觉得不可思议,对于自己自以为是的面具我也感到一丝羞愧。事实上,我们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做一些无益于对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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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魔鬼站在悬崖边(28)
如果重新给我们一次认识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我们像先前那样病态,可是究竟我们之间应该有着什么样的健康姿态,我也说不清楚。
“我只知道他们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他们的思维方式,处世哲学,信仰层面,跟我们都不一样。我想,像他们这样的人,我们必须要学会试着去宽容地了解他们,才能够真正地接近他们。”
“就是要磨灭掉自己,去做出取悦他们的姿态吗?”我刻薄地说。
“是的。”方琳的回答令我震惊,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方琳如此勇敢地表白。自从爱上了温特,曾经的方琳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狂热的“出位女”。方琳由一个苹果脸的瓷娃娃变成一个衣着越来越视觉系,表情越来越伤痕派的标准朋克妞,她甚至开始尝试越来越大胆的造型,比如烟熏装和鱼网袜,甚至她的眼神,都变得古怪和偏执起来。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街头上人人侧目的魔鬼族女子,反潮流,反时代,反意识,口出狂言,谁都无法再了解她。
“可是,你能够得到他的爱情吗?”
“橘子,爱是很神圣的,斤斤计较的心态,是得不到完美的爱情的。我不在乎得到什么。”
“你只需要爱他,而不在乎他爱不爱你?”
“理论上是这样的,其实他爱不爱我,跟我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可是,这样的爱,不是很绝望吗?”
“不绝望,爱是那种在任何时候都会给人以信心的东西,是我的信仰。”方琳眼睛看着前方,炯炯有光,像一个纯洁的天使。
我如同一个被洗了脑的空心人一样,此刻对于爱的定义模糊起来,虽然我一直不赞同方琳的行为,但是对于她坚定的爱的观点,我没有太多勇气去驳斥她。因为在那个年代,我们没有坚定的理论依据,虽然每个人都在经历一些没有棱角的爱恨,但是对于总结爱的经验和能力,我们都是贫乏的。
看着我迷惑的表情,方琳耐心地说:“你不觉得没有结果没有未来的爱,特别具有吸引力吗?”
我低下头,想起自己唯一的那一次失败的恋爱,就是一个人承担一个人忍受的。这爱真的是神圣,神圣到不需要对方为此做任何事情,甚至神圣到对方不必知道……可是,那样的爱带给我的,除了一道无形的伤害,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精神上的洗礼和愉悦,因此这种形式的爱令我不齿。我讨厌带给我伤害的任何东西,顺便开始讨厌起那个带给我伤害的人。我无比爱自己,爱到任何人都不允许给我伤害。我想这便是我那段畸形的暗恋给我带来的情感上的偏失,我想极力地改变和挽回,这非常难。
“橘子,我觉得你是对蚂蚁动了真的,对吗?”方琳再一次被我的沉默搞昏了头脑。看得出来,虽然她在鼓吹爱无回报论,但是对于我在这段感情里的姿态,她表现出惊人的好奇心,仿佛她不敢相信我和蚂蚁之间会有感情发生,但是潜意识里她又希望这感情有奇迹会发生,我不了解她的心态,无法解释她的敏感。
“方琳,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蚂蚁的事吗?”我突然不再胡思乱想,正色问道。
“当然,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也要有一个开始和结束。”
“把你对他的了解都告诉我吧。我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我对他的了解也不算很多,大多都是听明美说的。”
“他跟明美很熟吗?”
“曾经是恋人。”方琳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对这个说法并不感到意外,并示意方琳继续说下去。
“蚂蚁人还是不错的,挺仗义。经常帮助他们几个。如果不是蚂蚁的话,他们恐怕早就被饿死了。”
“他们?”
“温特他们。还有明美他们,所有这个圈子玩摇滚的人,差不多都得到过蚂蚁的帮助。蚂蚁的性格很好,所以朋友一直很多,其实能够在红房子演出也是因为龙一是蚂蚁的朋友。这些搞摇滚的人,个个都清高得要死,一心想做SUPER STAR,看不起现实生活,可是又不得不向生活低头,所以生活得都很潦倒。如果没有一个把关系梳理得井井有条的人,那么他们是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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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魔鬼站在悬崖边(29)
“做SUPER STAR和把生活过好并不冲突的。”
“是的,我也这么想,但是温特看不起任何破坏艺术的东西,比如,做驻唱他都不肯,如果不是蚂蚁再三地恳求他跟龙一认识,如果不是他觉得龙一还算是有品位的老板,如果不是他真的希望龙一将来将他们带上一个更宽广的平台,那么我相信,温特宁可饿死,也不会向商业演出妥协的。”
“……”我摇了摇头,似乎可以理解温特的清高,却并不赞同他为坚持纯粹而对生活的排斥。
“因为蚂蚁的加入,瓶子开始慢慢地有了收入,索非和大黑虽然没有温特那么清高,但是他们的性格也都是难以与人相处的,好像只有表达出愤怒的姿态,才是一个标准的乐手。所以,蚂蚁的存在,就是一个润滑剂,如果没有了蚂蚁,瓶子就是一个由三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小孩子组成的天才乐队。这一点是大家都明白的。”
“瓶子,是要解散了吗?”
方琳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远方,良久才说:“这次好像是真的。”
“以前也解散过吗?”
“其实他们几个人关系并不好的,之所以一直还在一起,完全是因为蚂蚁。但是这一次,蚂蚁好像真的厌倦了每天哄这些大孩子们开心。蚂蚁的离开就是一个很好的标志。最近瓶子一场都没有演出,都在家里混着,大黑和索非都在打零工,温特每天在家里自闭,不讲话,也不唱歌。我都不敢去看望他,唯恐惹怒了他……”
我想起弹《LEMON TREE》的温特,想起念泰戈尔诗的温特,仿佛与眼前方琳尊爱为神一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一个人,但是这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是不是因为我对他舞台上了解的欠缺而导致了轮廓上勾勒的不同?抑或是,我所认识的温特根本就不是温特,我也从来没有跟温特单独相处过,一切不过是我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臆想?
我开始感到有一些寒意,先前想跟方琳探讨的问题也显得很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我也已经搞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我变成了温特住所的常客。
为了辨清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之间的真实感,我打算亲自去找他,验证那两次的相遇并不是我捏造出来安慰自己的戏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