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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及时地制止住了开始狂想的林雀:“拜托……”
“快点儿告诉我啊。要不我继续编故事了。”
“他跟人打架了。现在情况很惨。”我不得不跟林雀坦白,为避免她胡思乱想,
“啊?那你快去看看他吧?”
我摇摇头,眼睛茫然地看向前方。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58节:魔鬼站在悬崖边(58)
“我陪你去医院!你那么爱他,就别再为难自己了。”
“他没在医院。”
“那他在哪里?”
“家里。”
“那看来伤得不算严重。”
“不是。”
“不是?”
“他……没钱去看病。”
林雀看了我半天,不可思议地说:“橘子,你不是在骗我吧?你究竟爱上了个什么人?竟然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是的。有时候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他是乞丐?”
“不,他是个歌手……”
“哈哈哈哈……”林雀愣了一下,叉着腰狂笑起来,笑得都喘不过气来。
我迷惑地看着她,不知道我的话有什么幽默的元素。
“你怎么会爱上一个歌手?流行歌手?毛宁?还是谁?”
“别笑了,我没跟你开玩笑。他谁都不是,只是一个摇滚小子。”
“啊哈,摇滚小子,很多女人都会爱上摇滚小子。不过……你是爱上了他,还是爱上了摇滚乐?”
“当然是他。”
“带我去见见他?”林雀收住了笑容,问道。
我有些迟疑,我并不打算将林雀拉到我的现实生活中来,与林雀的交往,令我感觉轻松惬意,但是我的生活是多么的灰暗,无趣,烦琐——更重要的是,我真的不希望林雀认识温特,不是我狭窄的心胸使然,实在是关于温特给我的伤害,实在是太多太多,令我无以面对。
“怎么了?怕我爱上他?放心吧,打死我都不会爱上搞摇滚的小子。那帮人都是些疯子。”
我点了点头说:“真的是疯子。”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爱得那么伟大?真是无法想象。”
“没有什么好奇的,你觉得感情的事说得清楚原因吗?”
“说不出原因,不过当事人确实令人好奇。”
那天的话剧并没有看好,我仿佛是一个魂魄不在躯体内的行尸走肉一样,在台上演员波澜壮阔的念白里游荡,游荡,再游荡,直到剧情莫名其妙地结束,我在观众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跟着一起拍手。那一刻,我打算去见温特。
门是虚掩着的,似乎没有人,我敲了敲半开的门,没人回答我,我走了进去。
一片狼藉。满地的烟头,皮带,袜子,跟杂乱的乐谱混杂在一起,只有吉他安稳地待在床上,似乎是一名被战斗击伤却依然顽强的战士般壮烈而孤独。
我感到自己眼睛湿湿的,我一如既往地蹲在地上,在那一片一片的残骸中收拾整理。如果温特是一个永远不肯长大的孩子,那么我必是那个任劳任怨的母亲,对于他,我无从提起自己的埋怨,无处宣泄因不公平的待遇而带给自己的伤痛。我感觉,有生之年,我必定栽在温特的手里,就像落叶必定降临在秋风里一样无奈而自然。我接受了自然的伤害这种悲哀的宿命,更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自我虐待情结纠扯了出来。
当我手里拿着一大堆废纸站起身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金花四溅,几乎站不稳。
手术之后,我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再也没有那样强壮的身体,我开始像一些体质孱弱的女人一样间歇性地感觉疲惫。虽然手术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得多,但是手术后的身体恢复,我却一直没有当回事,以至于腰疼和疲惫变成我后来习惯性的毛病。
我扶住了有些摇晃的桌子,结果差一点儿摔倒。
再稳定住身体的时候,我看到了温特。
一件白上衣,无辜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不语的金属装饰品,一条再也无法承载任何破洞的牛仔裤,一双沧桑的人字拖。头发乱七八糟地立在头上,胡子也参差不齐地布满在他年轻而瘦削的脸上,脸上隐隐约约有一些淤青和伤痕。我好像对他的样子一点都不熟悉,又好像一直就熟悉,熟悉到不知道如何形容因熟悉而带来的陌生感。
几周前我还在疯狂地恨他,几天前我已经不恨他,现在,当我站在他的面前,无论他艳光四射也好,慵懒无常也好,暴躁不堪也好,我都无条件地投降了,莫名其妙地降下了自己所有情绪之旗,乖乖地变回自卑的泥土,连朵花都不敢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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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魔鬼站在悬崖边(59)
“温特……”我脱口而出,又及时封口。
潦倒,狼狈,沮丧,落魄……此刻我已经没有办法将温特的状态形容出来,他如同刚刚被收割完毕的田地一样辽阔而光秃,我已经记不得他丰沃时候的得意。似乎在我的记忆中,温特从来就没有走运过,他在每一个阶段总是都会遭遇不同的烦恼,直到他对命运再也没有对抗的信心——如果不是放弃了自己,温特怎么令让自己如此的倦怠?
“你来干吗?”
“我来看你。”
“看我?”温特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似乎有千万般的不屑。
我点点头说:“听说你……”
“别说了。”温特很不耐烦地阻止了我下面的话,简短地说,“还有事吗?”
我局促地从钱包里拿出一笔钱,放在了桌子上,声音很轻,如蚊蝇地说:“去买些药吧。”
温特看到我拿钱的姿势,突然间暴怒起来,像一头被擒入牢笼拼命挣扎的狮子一样咆哮道:“把你的钱拿走!”
我吃了一惊,但是手还是没有停,我把钱放在了他的桌子上,收回了手,犯了罪一样地战战兢兢地看着温特,温特走近我,一把将钱扔到了我的身上。
“不要再拿你的破钱来收买我!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现在给我走!”温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纸片纷纷降落的途中他的声音紧随其后。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收买你,我只是听说你受伤了,来看望你,我只想帮你……”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滚落下来,因为它的缘故,我的声音变了形,委屈,扭曲,弯曲,我再也控制不了良好的风度,温特的话真的击伤了我。
“你在扮演天使吗?可怜我?你真伟大,可是我不需要!”
“你需要,温特,明美告诉我,这段时间你过得很不好,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要不就天天见,阴魂不散,要不就玩失踪?你在耍我,对吗?”
“温特……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失踪,我只是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没有办法来看你,但是那不代表什么,我没有一刻不在挂念你。”
“好吧好吧好吧,你永远是这副委屈相,我给过你什么委屈?女人全都是一副嘴脸,没有一个是真诚的,挂念我的话人人都挂在嘴边,但是有谁真正地关心过我!我孤独的时候,你们都在哪里?我有困难的时候,你们都在哪里?”
“温特……”
“住口。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没什么不一样,你跟任何一个女人都一样,不过是轻薄、肤浅、弱智的代名词,女人的出现只会搅乱秩序,搞乱规则,我受够了。从今天起,所有的女人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尤其是你。”
“所有的女人?温特,你弄清楚,现在只有我。”我忍不住提醒发疯的他,我残忍而现实地提醒他,“只有我。我对你并无所求,只希望能够用我微薄的力量帮你一些,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改变你,我也不可能会改变你,我只求心里无愧。”
“你在说什么废话?你以为你很与众不同吗?为了讨好你我要每天唱《LEMON TREE》,天知道这首垃圾歌在国外就是国内的大花轿!你懂音乐吗?你学音乐,你懂什么是艺术吗?盲目,自信,狭隘!”
“温特……”
“你为什么每天来找我?你不是蚂蚁的女人吗?你是不是也经常去找一些其他的什么人?如果不是你的出现,蚂蚁会变成后面的样子吗?如果没有你的存在,瓶子不会解散,大黑他们也不会去给人端盘子。我的音乐也不会就此枯竭。你是个魔鬼,丧门星,你马上给我消失掉!”
我在温特的暴骂声中战战兢兢地退出了他的房间,一走出门口,强烈的伤感便占据了我全身的细胞,我发疯一样地掉眼泪,跌跌撞撞地顺着墙壁走,一瞬间只觉得天昏地暗,我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满脑子里只有那无情的几句话在盘旋:你马上给我消失掉!你是个魔鬼!丧门星!
结束了,是的,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充满暧昧的试探,再也没有悬崖绝壁的盼望,再也没有一相情愿的付出,再也没有朝思暮想的煎熬,一切都结束了。我在心里狠狠地发誓,这一切真的结束了,从这一刻起。我不必再每天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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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魔鬼站在悬崖边(60)
我不知道我能够流多少眼泪,只是在林雀面前,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林雀没有安慰我,她静静地看着我在她面前崩溃,决堤。她没有一句安慰,只是这样等我哭累了,然后迎接到她一张微笑的脸。
这微笑对我来说是一种讽刺。
“哭够了?大小姐?”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我不想听她说什么讽刺我的话,虽然我在温特面前,已经将自己的尊严贬低到了最低,但是这不代表我已经不再拿尊严当回事。
“橘子——”
我停住脚步,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那个男的叫温特,对吗?”
“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很容易。”林雀笑了笑,看似无奈地说,“他确实很迷人。我还曾经看过他一次演出。世界真小!翻唱Led Zeppelin 的《Stairway to Heaven》,他的声音可以杀人。他很像THE DOORS的Jim Morrison,非常像。像诗人一样疯狂,像疯子一样忧郁……老天……我没有想到你爱上的是他。”
“都过去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开始结冰,一层一层又一层,似乎真的就此封闭起来。
“真的过去了?”林雀不太相信地说,“别骗自己。”
“真的过去了。我必须有面对自己的勇气。一切都变成了过去。”我如同自言自语一样地讲着这些话,温特已经将我们本来脆弱却美好的关系撕裂了,他不管不顾地、张牙舞爪地撕裂了它,如同撕开一张白纸那么轻松。在我们破裂的关系后面,他趾高气扬,我低迷委顿,两种鲜明的姿态,两种不同的颜色。温特,再见了,我不断地在心里念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说服我自己终于可以以挥手的姿态了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不必死死纠缠着一相情愿的感情不放手了。
原来我在这个关系里竟然是一个如此不合时宜的人,直到温特忍无可忍,要将我努力地扫出他的生活。我悲愤交加,对自己的厌恶油然而生。我讨厌死我自己了,我真的讨厌死我自己了。
“这种男人是魔鬼,早点离开他也好。不过,橘子,如果你放弃了他,我是说如果——你要知道,我对这样的男人一直是很有兴趣的,要知道我多迷Jim Morrison,如果你不再打算跟他继续下去,我想,我要挑战一下他。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冷笑了一下,早就预算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是以这样直接的谈判形式出现。林雀果然是明朗的人,我冷笑了一下,对林雀说:“这件事你根本不必征得我的同意。我不是温特的什么人,从来都不是。你大可以去征服他,去挑战他,希望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说完这些话,我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想,我跟林雀之间难得的、意外的、温暖的友谊,也就此结束了。
我并不觉得遗憾,虽然很多年后我仍旧会想起她爽朗的大笑,童言无忌般的坦白和她说起要挑战温特时脸上浮起的神秘的暧昧。
卷十
温特失踪了。
毫无征兆地,跟我以为的完全不同,他失踪了。
先是明美疯了一样地到学校来找我,絮絮叨叨地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没太听懂她的话,似乎是跟什么女人有关系。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吃惊,如果跟女人没关系,我才会吃惊。温特对我的凌辱很管用,它令我深刻地体会到了恨的感觉,对于他的消息,我不再发疯一样地探知,而且我几乎可以想到,他对我的暴怒也许仅仅是他再度矫情而上演的一出大戏而已。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都不足为奇,倒是对于明美的博爱的慌张,我有些不能理解。她真像莫名其妙的润滑剂,似乎以身体为交换,所有的男人都是她的知己,她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人生,与A一起疯狂,与B一起忧伤,与C一起流浪,与D再一起浪漫。好像只要她愿意,所有的男人都可以为她设置一条方便的捷径,而且,总是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她,而不是我。即使是拼却了热情,我仍然得不到如她一样的信任感,这令我绝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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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魔鬼站在悬崖边(61)
我冷冷地看着寻明美这个没有灵魂的美人,嘴里吐出了一句无情无意的话:“他去哪里,关我什么事?”
明美愣了半天,好像不太相信那是我说的话,在确定了那确实是我说的话后,她泄气地说:“好吧,当我没说。我只是以为你也许会担心他。”
“我并不关心。”我更加冷冰冰地说。
明美点了点头说:“那好吧,算我没说。”
说完准备走。
“明美!”
明美转过头,以为我改变了主意,却没料到听到了我无比刻薄的声音。我说:“我的钱,你也该还了吧?”
明美被我的话钉在原地,然后她非常讽刺地说:“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曾经借过你的钱,多少?连利息一起告诉我。”
“那就要麻烦你自己算算了。”我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我也不记得她曾经借过我几次钱,借过我多少钱,这句话不过是一句提醒,借出去的钱,我没有再指望它回来过。
背后落满了繁华的悲凉,还有明美的看似绝望的评语:“橘子,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一个倒贴狂的反省一定会让世界无法接受,就如同一向神勇的孙猴子,倘若某天他懈怠了,不想再冲锋陷阵的话,他收获的只有指责。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我想。
后来我在红房子遇到龙一,我发誓我不是去红房子要钱,关于明美借过我多少钱,我真的是不记得了。我不是想表达我对于钱的淡薄观念,因为那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龙一拿了一些钱,递给我说:“这是明美欠你的钱,够吗?”
我面无表情地收下了钱,毫无愧疚。也许钱真的不重要,但是它可以让我找到久违的报复的快乐感。
“喝一杯吧,我请你。”龙一诚恳地说。
我想,因为温特的事,我还不至于恨全世界,而且龙一给我的感觉,一直是很特别,我不想将坏情绪波及到无辜的他身上。我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刚才收下的钱:“不要你请,我自己买单。”
当然,他没有收那个钱。回想起来,我去红房子,似乎从来没有花过一分钱,这也令我对红房子和龙一毕生难忘。我在红酒里浪费着自己的时间,我跟龙一几乎没什么话说。最后我要离开,龙一扶住了已经有点站不稳的我,说了一句:“杨殷齐,我还是觉得,蚂蚁是最适合你的。”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蚂蚁,那么遥远的一个名字了,如果问我是否后悔,我真的无法回答,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也许还是会选择温特。我着了魔了,着了魔了,对温特,我已经无从分辨是非,逻辑是否合理,我仅仅能够对自己有把握的,那就是忘记他,忘记我生命中的这个魔鬼,不管以后会有什么出现。
“我送你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龙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跟我走出了红房子。
“听说,你快要出国了。”
“下个月去日本。”
“红房子,也要结束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凄凉,就像当初听到瓶子解散的消息。
“红房子不会结束,它只是转移了位置而已。”龙一说,“即使我在东京或者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我都会将红房子进行到底,它属于每一个有梦的人,只要有梦,它就存在。”
“你真像一个救世主。”
“那是我毕生的梦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从小热爱艺术,喜欢那些奇形怪状的艺术家和准艺术家们,我愿意自己能以所有的力量,去帮助他们,以此完成我自己的一些梦想。”
我看着这个明亮、健康、正直的男人谈着自己梦想,从灵魂里受到感动。
“只要有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撑起我所有的梦想,现在这个支点仍旧存在,所以,梦想不会破灭。”
“龙一,我非常高兴,能够在这几年里认识你。虽然你就要走了,但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我由衷地说,鼻子里酸酸的。
“我也是。”
“我没有梦想,我的未来似乎从来没有明确过,我一直这么混混沌沌地过着。”月光下,我的影子似乎夸张地瘦长,看着那不真实的影子,我觉得陌生而疏远。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跟世界越来越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