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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对那知客师道，“有劳智能师弟安排一切了。”
知客僧回了一礼，又对我们合手礼道，“施主请随小僧来。”便在前面引路，将一行人带至一个清净的小院落。
那知客僧一走，萧云寒便道，“游简，拂衣到那里了？”
身后一灰衣中年男子应声而出，答道，“回庄主，拂衣大人飞鹰传书，三日前已经渡过黄河，估计今天已到长安。”
“长安吗？”萧云寒轻轻蹙眉，道，“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吧。”又低头看我，柔声说，“眉儿，你感觉怎么样？可要再服一次药？”
我有点犹豫，吃一点药虽然效用支持不了很久，但是短时间内感觉会好很多，只是，“爹爹，药已经不多了吧？”
“嗯。”萧云寒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却是可有可无不甚在意的颔首道，“按往日的服法还有五天的量。”
五天？拂衣今早才到长安，如果长安就是唐朝的那个长安也即是西安的话……我竭力回想中国的山脉地图，那么到江西这里来，五百里加急也还要七八天的样子吧。况且，也不能真的让他们五百里加急啊。
“暂时还是不服了吧，也不是很难熬……”虽然全身神经像被剧烈撕扯一样，但是这样都痛苦的想要死去，剩下那几天若再没有药来缓解的时候，比烈火寸寸灼烧更甚的疼痛，又怎么忍受呢？
“眉儿，实在受不了的话不要勉强。万佛舍利，爹爹会尽快拿到手的。”萧云寒眼底虽然还是一片沉寂，语气却极尽温柔。
“还能再等一等。”我竭力的说，“万佛舍利，等拂衣叔叔来了再说吧。”
万佛舍利确是有些棘手的样子，若要强夺的话，也最好等到拂衣来了再动手是好。
黄昏时有小沙弥送来斋饭。
彼时我全身已经疼得像被炙烤过的刀片密密割过一样，全身忍不住的痉挛，只草草的勉强吃了两口。萧云寒又提出服药，我却依旧不肯。
也许人的潜力就是这样逼出来的。疼痛让人痛楚害怕，但对未知的更深度痛苦的惧怕，却和对未来的美好希望一样，能让人竭力忍受眼下的痛苦。
明明痛苦得要死，却还是会对自己说，忍一忍就好忍一忍就好。或者说，还有更疼的的呢，这个都忍不了怎么行？
萧云寒也许也明白这样这样对我最好，不然到最后那几天我还不知要怎么过，所以虽然会开口询问，却并不强制要求我服药。
虽然后来他每每看着我挣扎，眸中渐渐有说不清的复杂光芒。像是不忍，又像是其它什么。
毕竟在他眼里，我还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子，能做到这样，的确很是不容易了。
但是虽然不忍，他却不阻止。如果换做别人，也许早就强劝我服药了吧。
这人却太清醒冷静。
若我眼下服了药而期间我们却没有求到万佛舍利，最后几天情况无法控制的话，或许就得在于己不利的条件下提前干戈强行取药。
我忍到拂衣到来，才是最好最有利的境况。即使要动手，也有更大的胜算。
真是不称职的父亲。我看着萧云寒，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是普通的小孩，不定怎样怨恨他了呢。
不过他又何尝害怕别人的怨怼？我娘朱颜临死前那样声色俱厉的诅咒尚且不能令他动容，他这样的人，还会理会怎样的怨恨。
“眉儿。”等那送饭的小沙弥收走了碗碟，萧云寒看着我柔声道，“既然不服药，我让他们送几桶热水来你洗个澡，然后点了你的睡穴，你好好睡一觉可好？”
“好。”我只觉得疲惫。
他足够冷静周全，习惯一切都按照最有利于己的方向走。而我又不意牵累他，既然有他安排一切，我便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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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个么，偶家飘飘让偶更~~~~偶就更两章吧~~~~~
系青丝 【第一卷】初时相逢已觉晚 第十四章 内奸
章节字数：2785 更新时间：09…06…19 19：34
热水很快由三个在圣元寺帮工的杂役汉子送了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
萧云寒把我抱进木桶里，温热的水漫过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暖意随之渗进四肢百骸。我不禁闭了眼叹息，“唔……”
恍惚间听到萧云寒轻笑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正光溜溜的任人搓圆摁扁毫无还手之力，脸上轰的热了起来。连忙低下头去掩饰。
这一次倒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他轻笑了一声，道，“眉儿这是在害羞么，反正是爹爹，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脸上更热了几分，也不接他的话，只暗暗安慰自己，“我只有五岁，这身体也只有五岁，被老爸看一下是不可避免的。”
反正之前赶路的一段日子，自己昏着的时候他也不知看了多少次了。而且前五年朱颜和她奶娘是女人我都习惯过来了，他萧云寒一个男人，我又有什么好别扭的呢。
不知不觉中，竟然在桶里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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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里的水渐渐凉了下来，萧云寒抖开搭在旁边的毯子，把桶里的人抱出来裹着擦干。
小小人儿一离开尚有些温意的洗澡水，马上不适的蹙起了眉，嘤咛着就要醒过来。
他忙腾出一只手在那人的睡穴上一拂，裹在毯子里的孩童才安静下来，再次睡去。只是那眉头却依然是蹙着的。
萧云寒看着他，竟然有片刻出神，心想，这可应不上他那旖旎的名字了。展眉展眉，这些时日他的眉头却常常是蹙着的。睡梦中会不由自主的皱起，醒来也会不自觉的轻蹙。
恍然又想起白日里那智空和尚没头没脑的话——令公子灵台慧明，绝非此世中人，更非池中之物。
灵台慧明？萧云寒细想了一下相遇以来大小事情种种，单看今日服药一事，他萧展眉就的确和一般的五岁小儿很不一样。
拂衣留下的药既然已经不够，唯一的办法就是省着用。一日一服可以延为三日两服，纵使会难熬一点，却也比全部用完之后完全没有药的那几天好过。
但是既然一日一服都已经痛苦的如刀割肤如火灼骨，那要一个五岁的小孩深明大义减量用药，只怕是不太可能。
他想，也罢，就先走一步再算一步。动起手来他倒没什么，那些属下……算了，反正下山去往华胥楼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全部损失掉的准备。
不料却是那小小人儿自己拒绝再用药并且一直坚持。一个普通的五岁孩子能想到这点做到这样？之前传闻都说唐颜的儿子是个痴儿，这个传闻到底从何而来？若是唐颜放出的，她却为何要下毒试图杀死他带他走？
不过，既然他能坚持，他萧云寒又何乐不为？此次跟着他的也都是天机山庄的精英，若能保存，他自当乐意。
又道，绝非此世中人，更非池中之物——“非池中之物”还可以说是日后会有惊天作为，那么“绝非此世中人”又怎么解释？
怀里的人正兀自迷梦，跟往日赶路时一样，睫毛轻颤，睡得很不安稳，喉咙间似乎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声，“爹爹。”
念及这些时日里他备受黄泉引的折磨，萧云寒心下忽然便有了些许发软。怎样灵台慧明，也到底只是个五岁孩子罢了。不由凑近去，在他耳边轻柔的应道，“眉儿，眉儿，爹爹就在这里。”
或许连自己都不曾察觉，这一声绝不同于往日那些只为方便赶路的安抚，这是真正的温柔。
万籁俱静中有微不可闻的鹞鹰啼叫声传来。他微怔，把怀中人抱到床上掩好被褥，马上起身推开窗子，在窗棂上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
不过片刻，神鸟海东青俯冲而下，雪白的羽毛在黑夜里倍感明显，最后稳稳地落在窗弦上，昂首邀宠。
萧云寒顺了顺它的翅羽，解下密信展开。只看一眼，眼中光芒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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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过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萧云寒说，“……犬子尚未……醒后……有劳小师父……”
那小沙弥回话说，“不敢不敢，萧庄主做客本寺，自当招呼周当，稍后小公子醒来用过斋饭，贫僧再来收拾碗筷。贫僧告退，阿弥陀佛。”
而后便是阖门的声音。
我忙坐起来，还没有说话便发现——身上什么也没穿，光溜溜像待宰鱼一条。只得很是郁闷的叫了萧云寒一声，“爹爹……”
他从门边回过头，温柔道，“醒来了？”走过来，随手拿过远远离着床放在椅子上的衣服，说，“昨晚你在浴桶里睡着了。”
然后？
“本来想给你穿上里衣的。”萧云寒接着说，“不过见你原本还好，一穿衣就很不舒服的样子，只得不穿。”
咦？这么说是我自己要裸睡的？我看了他一眼，昨晚他是和我盖一床被子的吧。大汗……
“看来症状加重了。”萧云寒又说，“先前赶路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情况。不如你现在服一次药吧。”
我看了窗外一眼，就着他的手穿上衣服，摇头道，“现在是辰时？再等两个时辰吧。”一眼看见搁在桌上的斋饭，才惊觉腹内空空，忙对萧云寒说，“现在似乎不怎么难受，我想用点饭。”
萧云寒回头看了一眼那尚冒热气的饭菜，又扫视了一眼整间屋子的摆设，径直端起那饭菜走到床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倒进去。却又从不知哪里拿出一包点心，说，“吃这个吧，先收拾一下。”
我半懂半不懂，疑惑的问，“他们下了毒？”
“嗯。”他轻轻捋顺我的头发，然后用那根真丝紫穗的发绳束好，不甚在意的的回答说，“不过应该不是那些和尚们下的。”
我不解。
萧云寒似乎原本并不想多说，见我这样子，只得又解释，“昨晚雪霄回来，经过洛阳时顺路带回了拂衣的密信。”他顿了一顿，终是接着说，“五长老里有三名长老以死阻挠，拂衣并没拿到血菩提，只得带了两名心腹连夜脱身，赶来雁回山。”
我大惊，一时不知要说什么，“这，这……”
萧云寒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你不用担心，只要拿到万佛舍利解了黄泉引，天机山庄有的是灵芝仙草，拂衣已经一路配药赶来，虽然效用远低于血菩提，却也一定能保住你的。”
“不……”听了他的话，我内心不免有些发凉，但还是说，“我是说这饭菜……”
他看了我一眼，又是那种看不透的复杂目光，须臾一笑，说，“没错，我们的人里有内奸。”
“是那个收信的。”我恍然大悟，脱口道。
“嗯，游简。”萧云寒走回桌边倒了一杯茶，说，“只吃点心口不渴么，喝点水。”
我要接过茶杯，他却一直捏着不松手，直送到我唇边。
片刻的僵持后，他又是一笑。
我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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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
情节没什么进展？自pia去~~~~
系青丝 【第一卷】初时相逢已觉晚 第十五章 判词
章节字数：2646 更新时间：09…06…27 00：26
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此时恰好另有小和尚来敲门，道是智空方丈请我们二人过方丈室一谈。
我猛地想起昨日智空大师没有说完的话，心里一下子乱了起来。
他叫我们过去，到底要说什么呢？如果是万佛舍利的事，以他的立场应该是能拖就拖才对，决不可能主动谈判。那么就是他给我的判词一事了，他到底看出来了多少？
一路往方丈室走的时候，我偷偷看了抱着我的萧云寒一眼，如果他知道我是这样不人不鬼的灵异存在，又会怎么做呢？
通往方丈室的一路，两边竟然诡然的寂静，路上若不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就是看似空置的禅院。我和萧云寒却都知道，这异样的寂静下，不知埋藏了多少高手，或许随随便便一个，都是江湖上数得出来的排名。
智空方丈已经备下茶点再等我们。我们一进门，他马上合手一礼，请我们坐下。
趁着他们寒喧的空当，我在萧云寒的怀里转着头东张西望，打量起这并不宽敞的方丈室来。前世我虽然不怎么看电视，但是母亲也曾接过古装剧。她的电视和电影我却一定要看的。
这方丈室和前世那些影视里的描述再现差不多。深广各丈许的面积、打坐的石床、简单的桌椅，一壁挂了烟雾迷蒙的远山水墨画，另一头，坐西向东安置这一尊小型金漆佛像。
无论那斑驳的墙壁，灰旧的石床边沿，还是金漆剥落的佛像，都轻易地表现出这方丈室的年代久远来。
忽而听得萧云寒道，“……大师昨日所言不知何解？”
我一惊，方想起智空和尚请我们来的缘由，马上转过脸去，甚为紧张的侧耳聆听。
心惊胆跳的等了半晌，智空方丈才慢悠悠的打了个佛偈，道，“阿弥陀佛，贫僧今日请萧庄主过来，为的正是此事。昨日老衲道，令公子灵台慧明，绝非此世中人……”
“爹爹。”那智空方丈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忽然扯了扯萧云寒的衣袖。
萧云寒低头看我，温声问，“眉儿，怎么？”可能我此刻脸色很不好，他便又问了一句，“要用药吗？”
我咬着嘴唇，终于道，“你放我下来吧……”我想，如果那智空方丈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我也不想让人又嫌弃又惊恐的丢开。
就算要离开，也要离开的有尊严。
萧云寒却说，“为什么？爹爹抱着不舒服么？”
我愣了一下，犹豫着答道，“佛门庄严，方丈室内还供着佛像呢，举头三尺有神明，孩儿纵然年幼，也知道要修仪庄重的。”
此话一出，萧云寒和那智空和尚似乎都是一怔。随即萧云寒说，“眉儿你身中剧毒甚为不适，心怀虔诚敬畏却身不由己，佛祖一定会明了你一片赤诚的，就不必下去了，还是由爹爹抱着你罢。”
智空方丈也道，“萧庄主所言甚是，萧公子一片虔诚佛祖一定会明了的，还请多多保重自己是好。”
我无法，只得依旧坐在萧云寒腿上。
萧云寒于是又转向智空道，“方才大师说犬子……”
我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正是。”那智空方丈颔首道，“先前老衲还尚有怀疑，才刚听到公子所言，正确切无疑了。”
“请方丈明示。”
“敢问令公子几岁？”
萧云寒道，“犬子年方五岁。”
智空又颔首，说，“那，方才令公子所言一番话，是否平日庄主教导？”
萧云寒微微蹙眉，道，“不曾。”不等智空说话，又说，“萧某明白大师的意思，但是实不相瞒，眉儿此前一直只与他母亲一处，难道就不会是她娘教的么？”
智空和尚转向我，问，“萧公子方才一番说话，是否令堂平日教导？”
他微微笑着，目光里一片澄明，似乎看透一切尘世轮回，我不由自主的如实回答，“不是。”
话一出口，就感觉到萧云寒揽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我这才清醒过来，但真话却已说出，再无可挽回。
智空转向萧云寒，道，“阿弥陀佛，萧庄主可听到了？”又说，“其实老衲昨日一眼便可看出令公子灵台慧明，今日此事，不过是为萧庄主做个解释。”
“至于非此世中人及池中之物，乃说，令公子应是红尘之外、立身方外之境的我佛中人。”智空一脸凝重，缓缓说出这句话。
“什么？”我和萧云寒异口同声，又是一怔。
智空大师脸色平静如初，接着说，“小公子命轮错出三界红尘，灵台慧明无双，实该入我佛门，潜心礼佛，他日必能修成正果得道彼岸，从此西天极乐永离红尘轮回之苦。”
我沉默。原是怕他看出我并非此身原主，乃外来孤魂，如今终于放下一颗心来了。至于他所说的什么西天极乐永离轮回，我倒并不执着。
腰间被箍的生痛，我终于回过神。抬眼看去，萧云寒竟然也沉默不语的低头看我。
不，他并不是在看我，很明显，他是看着我出神了。萧云寒这样的人也会出神？他又在想什么呢？
突然我的手指就不由自主的痉挛了起来，和他纯黑织锦绸缎的衣袖紧紧绞在一起。疼痛来得毫无预兆，我只觉得有万千牛毛针直接刺在遍布全身的大小神经上，一时间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跌了出来，我只得用力抓紧手边的一切，闷闷地呻吟了一声，“嗯……”
“眉儿？”萧云寒终于也回过神来，一见我这样，马上从怀里摸出个白瓷小瓶，倒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喂给我。
我就着萧云寒的手喝一口温茶，艰难的吞了药丸，又过了片刻，才缓过来。全身是剧痛过后的麻痹感觉，却暂时不再痛了。
萧云寒这才转脸对智空和尚说，“想必大师也看见了，大师既说犬子颇有佛缘，我佛慈悲，还请大师割爱赠药，贵寺有何条件，只要天机山庄力所能及，必定竭力报答。”
智空方丈又看了我一眼，对萧云寒道，“阿弥陀佛，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纵是毫不相干的人相求，我寺本也该出手相救，更何况萧公子乃有缘人？只是，不瞒萧庄主，万佛舍利虽然是本寺礼佛圣品，却自从机缘之下偶得圣物的三祖之后，再没有人见过。
百年以来，我寺弟子虽口口相传，知道寺中有此圣物要诚心礼拜，却无从可见。所以如今萧庄主相求，敝寺确实无能为力。还请萧庄主赶快另寻他法吧，莫要再在此物上浪费时间了。”
他此番说话滴水不漏又极其诚恳，我和萧云寒都同时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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