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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回 人如断齿梳
明知这样的事情越拖沓越不好,可桃喜自从三姨太那里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大夫人院子,一是因着邵老爷病着,再则自己也实在没有勇气去告诉大夫人。最近虽然没有去她那,可那些滋补身体的营养品源源不断的送到桃喜的屋里。每次邵云开口欲问她,却又没有问,他是怕伤害自己独立的自尊心吧。而桃喜也没有说,她不想邵云为了这么点误会担心,以后独自面对的事情还会有很多。
桃喜在等,等到邵老爷病好了,再找个机会亲自过去。却不想过了半月不到,大夫人亲自过来了。
“娘……您怎么过来了?”刚在午休的桃喜被大夫人的突然到来惊了一下,她瞅了瞅跟着进来的金珠。
金珠同样手足无措的望向桃喜,大夫人不让她事先禀告就进来了,她怕桃姨娘误会自己在偷懒,见她给自己示意,立刻退下身去为大夫人备茶。
“老爷病好了,我就过来瞧瞧你。你在休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李夫人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还是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你这还挺暖和的。”岁冬站在她的身旁,为她脱去棉披风。李夫人看了看屋中央的炭炉子,荧火燃烧着黑色的木炭,四周的炭身已经被化成了浅灰色,软软的将要四散开去。
李夫人附在岁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岁冬便应声退下。
桃喜虽然刚睡下,可是也躺了段时辰,现在的她一身寝衣,由于埋头躺着让她的发髻凌乱不堪。桃喜急忙下地,在床榻边寻着自己的外套,却怎么也找不到。
“桃喜,几月下来,有人伺候的生活总比自己动手强的多吧,你看你连自己的袄裙都不知道搁在哪了。”李夫人含笑着望着眼前类似慌乱的桃喜。
这些话让桃喜别扭的低下了头。见金珠正端着木托几推门进来,李夫人朝着她道:“快给你的主子拿条袄裙来。”
“是。”金珠见李夫人严肃的吩咐自己,有点紧张的把木托几放在了桌面上,都忘了先给她端上茶盏,就取过她本来叠放在罗汉床边的裙袄朝桃喜走去。
桃喜上前几步接过金珠手上的裙装,又往桌边瞧了瞧,低声道:“我自己来,你先去给大夫人看茶。”
“不必了,她伺候不惯我,现在你更需要她。快点穿上吧,屋里烧了炉子也不能不穿外衣。”李夫人微微起身,伸手取来了摆在桌角的茶盏。
她的话让主仆俩顿时窘迫起来,桃喜仓促的穿起衣裳来,而金珠站在一边不知进好还是退好,最后决定还是上前帮桃喜穿戴,直到把衣裙收拾妥当,她才回身收去桌上的木托。大夫人悠然的喝着茶,没有任何怪罪金珠的意思,于是她福身退下。
“娘,不好意思,我以为没人来,就躺下了……应该我去您那的,怎么还劳烦您跑到我这里来了。”穿戴整体后的桃喜走到李夫人的对面站定,李夫人没有喊她坐下,她也没有动。
今日难得与大夫人独自面对面,可以把事情说清楚,桃喜正在酝酿着如何开口,却听到大夫人笑着对自己说:“人说女人怀孕了,记性就会变得不好,你瞧你,发髻都散成什么样子了。”
桃喜随着她的话,慌乱的摸了摸发髻,刚才尽顾着穿外衫,却忘记梳理了。现在她的样子一定很邋遢,桃喜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匆匆来到铜镜前,刚执起梳子,却被起身走过来的大夫人接了去。
“我来帮你。丫鬟如果不得力就换了去。”李夫人的手保养的极好,一点也看不出是这个年龄段的妇人,葱根般的指尖上还染着淡淡的丹蔻,她拆开了桃喜蓬松的发髻,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桃喜端直了背脊,显得有点紧张,大夫人和蔼的脸上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冰冷,她揣摩不透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李夫人手中握着头梳,却没有动作,看着镜中的桃喜,她正忐忑的看向自己,娇柔的小脸再也不是以前的纯真无邪,而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沧桑。
“娘……还是我自个儿来吧。”桃喜终于鼓起勇气打破这种对视,而李夫人却对着她温和的扬起了嘴角,将手抬至发顶,轻柔缓慢的往下梳理。
“其实你在我面前这样没关系,可以说你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却不能在云儿面前如此……现下他迷恋你,宠着你,你可以如此不修边幅,可时间长了,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蓬头盖脸的女人。”李夫人看着桃喜对自己说的话只是点头应允,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她在自己的面前永远都是那么低眉顺目,除了被关在柴房里的那次。一想起那天的情形,李夫人不自觉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被扯到头皮的桃喜不敢呼痛,脸上依旧露着微微的笑容,只是握在一起的双手,互相拧着。
“阿籽最近如何?”李夫人继续问道,她看到了桃喜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却没有任何反应。
“有段时间没过来这边了……”说起阿籽,她似乎好久没有过来了,再加上桃喜最近心事重重也没有顾及到她。
李夫人停下了手中的梳子,桃喜终于不用再默默忍痛,却听到她说:“是她不愿意过来了,还是你不想让她过来!”
“娘,不是的……”桃喜急急转身解释。
“你别以为自己有孕就可以沾沾自喜,目中无人了!”李夫人莫名的严厉话语将桃喜的解释打断。
桃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理解,想来自己没有怀孕的事情必须马上与大夫人说清楚,“娘,其实我没有……”话还未完,却看到岁冬带着阿籽正推门进屋。
“其实什么?”李夫人将手中的木梳丢了回去。就是随意的一丢,却使木梳还未碰到妆台,便掉在了地上,几根梳牙被摔落了下来。
桃喜见有人进来便欲言又止,她不晓得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大夫人会变得火冒三丈,她低着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桃木梳,莫名心痛。
“其实你压根没有怀孕,却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大家对你的照料和关心,我一直在等,等你自己来跟我说,可是你呢?就窝在自己的屋里睡大觉。你就是如此愚弄我的吗?”李夫人说完,又指了指刚进屋的阿籽,继续道:“你是否早就忘记了,阿籽才是我们邵家的大少奶奶,你有什么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娘……”桃喜由于惊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迟疑和懦弱,会换来李夫人那么大的猜忌,不清楚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桃喜只知道现在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了。
阿籽一进屋就见李夫人如此严厉的训斥桃喜,先是心里一惊,当她突然提及自己,又看到桃喜跪在地上,眼眶红了一圈,想来大夫人如此动怒肯定和桃喜姐姐怀孕的事情有关,阿籽也害怕的跑到桃喜的身边跪了下来,“娘,您先不要生气,桃喜姐姐她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她只是没有机会……”
“不用帮她说话,阿籽你起来,应该跪的人是她。”李夫人说完也不再看她俩,独自回身坐在桌边,岁冬悄然退出屋,屋内只剩下婆媳三人。
见阿籽依旧跪在自己的身旁,桃喜用指尖轻轻提醒她起身,她现在不想让大夫人对自己的怒火蔓延到她的身上。阿籽却一手握住了桃喜的手,侧首朝她摇了摇头。
“阿籽从来就处处向着你,替你着想,而你呢?”李夫人冷淡的看了看阿籽握着桃喜的手。
“阿籽起来,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陪着我跪。”桃喜似乎有点明白大夫人话中的意思,她蓦地抽回了被阿籽握住的手,心中顿时被烦乱倾翻。
在大夫人的注视下,阿籽只好起来走过身去,她默默的站在夫人的身后,目光却一直关切的盯着跪在屋中央的桃喜。
李夫人一声不吭的喝着杯中的茶,她像是有意惩罚桃喜,让她一直跪着,又好像再等她说出内心的罪赎。不过只是一个误会,但在夫人冰冷的眼中桃喜像是个犯了大过错的罪人。
“娘,我错了,我不该一直瞒着这件事,让您空欢喜一场……”桃喜终是开口认错,对手是邵云的娘,在这样的僵持下,输的永远是自己。
“桃喜,我今天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来的。”李夫人说着,拉起身后阿籽的手,让她与自己并排坐下。阿籽慌张的看了看眼前的夫人,又看了看面朝她的桃喜,并不明白李夫人是什么意图。
“前些日子刚知道你有了身孕,我真的很开心。”说到这里李夫人的语气稍微软了下来:“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空欢喜的好,我不想你不清白的过去影响到我未来的孙儿。”
桃喜猛然抬起头,她的心刹那冰冷一片,伤痛无处躲藏,自己隐晦的伤疤随时都会被人在光天化日下挑开,而只是不知道这次又该拿来作为哪种筹码。
对于桃喜被刺痛的注视李夫人浑然不觉,她看了看身旁的阿籽继续道:“我是很希望看到云儿的后代,但我更希望是嫡出,清清白白的嫡孙。”此时阿籽已经被她的话惊的目瞪口呆。
屋里一时静的可怕,桃喜木楞楞的盯着被烧红的焦炭,炉中发出噼啪的声响,而她此时的心情也像是被丢进炉中的木炭,火燎燎的煎熬,揭开伤疤后还剩下什么,流下来的不再是鲜红的血,而是让人作呕的脓液。夫人的话已经再直白不过了。
“桃喜,你做不了冯青澜,那你只能深明大义,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不知道何时,李夫人已经放开了阿籽的手来到桃喜的面前,她蹲下身,将桃喜轻轻的扶起,望着那挣扎的眼神,她知道桃喜总会想通。
桃喜随着李夫人走到桌边,她将自己的手和阿籽的手握在一起,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我希望桃喜你能帮着阿籽,她为了你,将自己的感情藏了起来,这样对她不公平……其实你自己潜意识的决定也是如此,只是你还没有发现罢了。”
阿籽仓促的去看桃喜的脸,她却没有转过头来,只是默默的含笑点头,而自己握着的手却冰凉刺骨,阿籽想对她说点什么,可终于还是没有出口,夫人是在向着自己,现在也就夫人会帮自己。
“那就好,我们先回去,你好自为之吧。”李夫人没再看桃喜,径自招呼阿籽,“我们走。”
阿籽依旧没有松开桃喜的手,怯怯的看向桃喜,她已经默认了,默认了她对邵云的感情。大夫人让自己深明大义去帮助阿籽,邵文说自己会为留下阿籽而后悔,而谁又来给自己公平。桃喜猛然抽回手,笑着对阿籽说:“阿籽,回吧。”
桃喜一直都面带微笑,直到所有人都离去后,她陡然走到床榻边,用力扯下了纱幔,淡红色的纱掉落下,把她掩在了里面,桃喜顺势跌坐在地上,突然无声的哭了起来……
第53回 终究不如新
“断肠最是雨淋淋,与愁人泪血相交并。”缪霁蓝念白完毕,捻起水袖轻轻虚拭,再一挑袖唱开:“定情钿盒今犹在,长生密誓记心怀……冤怨缘三字孤不解,这才是伯劳飞燕两分开……”
桃喜坐在幽兰居前厅的一侧,安静的听着她这出马嵬坡,三姨太空灵飘渺的嗓音唱起老生也别有一番韵味。不知道为什么,桃喜来这幽兰居像是上可瘾,她在邵云的书房早已看不进任何书,而她也不用再去大夫人那了。在这里桃喜可以静静的呆上很久,一杯清茶,一出折子戏,一个冰美人,看尽人间悲欢离合……
缪霁蓝的脾气很孤僻,可她对桃喜却有点别与常人,每次唱罢都会与桃喜喝上一壶茶,然后给她讲戏中的精髓和自己的领悟,虽然话不多,只是聊聊几句,却每次让桃喜听的惊心动魄。戏子不是无情,只是他们的感情太过丰富,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实而哪个又是在戏中。
“安禄山发动叛乱,李隆基带着贵妃杨玉环和皇子逃向四川。走到马嵬坡,以陈玄礼为首的随从将士,杀死宰相杨国忠,逼着皇帝处死杨贵妃……”缪霁蓝隔着案几坐在桃喜的身旁,她正用毛巾擦拭着额上细密的薄汗。
“然后呢?”桃喜起身接过丫鬟端上来的大红袍,顺手摆放在三姨太的面前。
“后来……玄宗皇帝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赐贵妃三尺白绫,自缢于马嵬驿西门外三门佛殿,这就有了这出马嵬坡的戏段。”缪霁蓝慢条斯理的掀开茶盖,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沫吹开,低首轻抿,再抬眼却见桃喜垂首沉思。缪霁蓝低低的笑出了声,“桃喜,你无需如此认真……世间本是如此,集爱一身就是集怨一身,可惜虽可惜,但我也只能说这是她必然的结局。”
“集爱就是集怨……”桃喜轻轻低吟,再抬首时三姨太已经起身而立,她的背影让桃喜有一种身处广寒宫的错觉,遗世独立,即使是被困在这种凡尘中,她都会随时邀月飞天一般。倏乎间,桃喜觉得只有呆在幽兰居,自己才能感到那些许的归属感。眼前这个与自己还很陌生的冰冷美人却给了桃喜温暖。
“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缪霁蓝转身问着桃喜,她很少会问这样的问题,而最近几日见到的桃喜,却不似第一次见到她。又是个伤心的人,而邵府永远不少伤心人。
话音刚落,就见金珠进屋来,她向三姨太请了个安,急急来到桃喜的身旁,“桃娘,大少爷回来了,到处寻不到人……”
“回去吧,有人着急了。”缪霁蓝轻笑着,又坐回原位上。
桃喜没有动,她知道三姨太并不是在赶自己,虽然她一直守在幽兰居中,可很多事情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金珠见桃喜没有动,更急了,低低催促道:“桃娘,我们回去吧,奴婢没有告诉大少爷你在这儿,只说不知道,他好像很着急又很生气,我刚来的时候还见他坐在屋里咳的厉害……”
“他怎么了?”听到邵云又咳上了,桃喜也焦急的站起身来,对着金珠问道:“大少奶奶呢?”
“大少爷……大少奶奶……”金珠一时愣住,她很纳闷桃喜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在她的印象中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似乎毫无交际,只有桃姨娘的存在才成为两人的共通点。
人已踱到屋门前的桃喜突然顿住,她低垂着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犹豫。金珠虽然为她开了屋门,她却迟疑着没有继续迈出步子。桃喜回头望了望屋内的三姨太,她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
等桃喜的眼神再次看向金珠时,金珠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番苦难挣扎后的释然,她只听见桃喜对自己说:“你去大少奶奶那,把她叫去我屋里……让她先照顾着大少爷,晚点我自己会回去。”
话毕,金珠似乎还没有从这段话中反应过来,直到桃喜再次重复让她去找大少奶奶,她才仓促福身退却。
桃喜一直倚在门边望着金珠离去的背影,她边走边回头,向自己投来不确定的目光,而桃喜只是微笑挥手示意她继续前行。从大夫人来过以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给邵云和阿籽制造机会了,刚开始的心情是苦楚的,以为几次过后自己慢慢就会习惯,却不想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加剧烈,原来习惯是在不断的经历痛苦,直待最后的麻木。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伟大?”不知何时三姨娘已经站在了桃喜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屋外的幽径,似乎金珠还未曾走出桃喜的视线。
“不是……”桃喜无力的否认,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无私,她只是觉得无奈,“您不是说集爱一身就是集怨一身吗?”
缪霁蓝听到桃喜的话,突然大声的笑起来,放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学的倒是挺快,可你好像忘记了,邵云只有你一个,你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在桃喜的心里三姨太一直只是冰冷的偶尔带点浅笑的女子,却从没有见过这样放纵大笑,这笑有多浓放佛她的愚蠢就有多深。
“不,您不懂,如果自己的勇敢会伤害到身边的人,那么我情愿自己是懦弱的。这样,一切都能风平浪静,难道不好吗?”桃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只是一味的想要对三姨太解释,她想证明自己想的是对的,说服了她就等于说服了自己。
“是我太高估你了,原来桃喜你并不懂爱。”缪霁蓝脸上又恢复了清冷,她不再看桃喜,只是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开饭吧,多准备一副碗筷。”
三姨太的话并没有像突如其来的风吹乱了桃喜的思绪,而像一颗沉入深池的石子,虽然没有泛起多大的涟漪,却直入池底。桃喜甚至还能听到它落在心底时发生的声响。
一顿简单的晚餐,桃喜并没有吃出多大的味道,让她难以忘怀的是席间那醇香的女儿红,透明澄澈的琥珀色,纯净可爱。因着三姨太是绍兴人,所以每晚她都会让人备上一壶女儿红,桃喜有那么一种冲动想问三姨娘,是否在她出生时,她的爹爹就已为她酿下了好几坛女儿红,等她长大成人嫁予如意郎君时才开启。可桃喜还是摇了摇头,独自痴痴的笑起来,她真是醉了,三姨太没有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这女儿红开不开又有什么意义。
“够了。”缪霁蓝起身夺下桃喜手中的酒杯,递给身旁的丫鬟,“把酒撤了。”
桃喜并没有因为缪霁蓝拿走自己手中的酒杯而懊恼,相反的,她却很安静,安静的看着桌上的一切。
“我让人送你回去。”缪霁蓝坐在桃喜的对面,看了看她微红的脸颊,酒精让她变得有些迟钝,却又让她的双唇显得娇艳无比,很明显桃喜已经喝醉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三姨太,真是太打扰你了。”桃喜缓缓起身,极力维持着清醒,脚踩踏在地面上,如履棉絮。
缪霁蓝从来不是个喜欢坚持的人,但还是挽起了桃喜的手胳膊,“好……我只负责送你出院门,其余的我概不负责。”桃喜笑了,眸中纯净一片,像极了那杯琥珀色的美酒,人在这个世间背负了太多自己不愿意的命运,可依旧要坚持朝前走,也许醉了的时候才是最真的。
桃喜一直安静的随着缪霁蓝穿过幽兰居院中的长径。